第42章 誤會陡生也是四海豪傑客取舍難全不過江湖漂泊人(2)

月亮從雲彩裏探頭,徐伯人肯定了齊岷方就是天清觀裏,像貓捉老鼠那樣盯着自己看的少年。

皺眉,受傷後特有的敏銳感覺又出現,幾乎聽得清祖母房中的議論。

徐伯人手下不停,給自己止血,包紮,再換一件衣服,掠出樓去,正見半路神色慌張奔來徐夫人:“伯人,出了什麽事?”

“一點意外,伯母,先別教任何人上繡樓。”齊岷方還在樓上,沒綁着,也沒制住穴道。

徐夫人點頭:“祖母不放心,叫我過來看看——你的衣服……”略微驚訝。

“伯母,我這就過去。”徐伯人未解釋,自己左臂覺得沉重,要命的卻是頭開始暈痛,無比難捱。

這幾日,兩人稱呼已經近了許多。

在祖母處,輕輕遮蓋過去,又說說話,喝喝雞湯,終于可以離開,再忍一忍,離女子遠了就好過多了。

離開祖母後徐伯人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齊岷方。當然,這次他燃了燭。

——那少年卻已不在,想是蘇醒後便離了此地。

蘭香端水,徐伯人洗去脂粉,束了頭發,又另外清洗傷口,草草裹好,換衣,一邊思索齊岷方的舉動。

——他在樓下換衣,卻聽樓上蘭香驚呼!

迅速沖上繡樓,蘭香在淩亂房間地上坐倒,驚恐指着一件染血衣裙:“徐……徐公子,這、這……”

“別怕,沒事。”徐伯人暗罵自己方才一直琢磨齊岷方,忘記阻止蘭香上樓,“我流了點血,你若害怕,這件長衣我自己來洗。”說着,将衣裙在手裏卷了卷。

“不行、不行,這是我份內事。”蘭香忙道。

徐伯人一笑:“你一人忙前忙後,也夠累,我來吧。”踱到窗口,忍着臂痛向上翻去,自承塵與滴水之間抽出裝着劍刀的粗布包袱,将衣裙塞入,又笑道:“就當我吓到蘭香大姐你了,所以替你洗衣賠罪,可好?我走了,明日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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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溫和真誠。

恐怕今次不能直接上山頂了,須得先回客房取點金創藥敷一敷。徐伯人心裏想着,右肩挎了包裹,匆匆向天清觀掠去。

月色時隐時現,偶爾關心一眼獨行夜路的少年。

——這個時候,道上一向無人,至少徐伯人經過的這三天的确如此。

月亮又在雲底睡去,夜又黑了。

但是徐伯人忽然看見前方有一點亮光,在黑夜裏十分惹眼。

會是那個叫齊岷方的少年麽?

徐伯人運目力看去,就看見——

一位身着白色半舊長衫,文生打扮,手提燈籠的男子,年紀約莫三十五六歲,身材颀長,在道路當中站立,偶爾側頭傾聽片刻,腳步動一動又收回。

他有一雙劍眉,可惜眉下雙目低垂,使得一張風度翩翩的臉孔罩上茫然無措的神色。

明月打了個小盹,再次醒來。徐伯人離那名男子很近了,男子卻似絲毫未察覺,就連徐伯人從他面前一掠而過,他也只喃喃自語:“好奇怪的風啊……”

徐伯人在男子身側十餘步處,站定、彎腰、拾起一物。

不再施展近乎無聲的輕功,放出腳步:“大叔,您是在找它麽?”先開口招呼。

茫然無措的男子循聲擡頭,向這邊轉過身,仿佛吃了一驚的樣子:“是位小兄弟麽——啊,謝謝,太謝謝你了!沒有這個,我真是寸步難行。”緊緊抓住徐伯人塞入他手裏的長竹竿。

他将竹竿交到提燈籠的手上,空出的手往前摸索過去:“小兄弟,我真謝謝你——我姓葉,不知小兄弟怎麽稱呼?”

徐伯人忙捉過他的手,道“舉手之勞而已,我叫徐伯人。葉大叔要去哪裏?或許我可以送您一程。”見對方失明,自然有此一問。

葉生聞言,面露感激之色:“徐兄弟,你心腸真好,不像方才我行路時遇上的人——那人譏笑我盲人行路提燈無用,奪走我的竹兄,幸虧徐兄弟把它揀回來——我本打算去天清觀,卻被剛才那人推着在原地轉了幾轉,分辨不出方向。不知徐兄弟能否指點一二?”

徐伯人眨眨眼,道:“很巧,我也是去那裏。葉大叔,我幫您拿,我們一起走。”說着,伸手取過燈籠。

葉生滿臉喜容:“太好了!多謝多謝——其實,我提燈籠并非無用,是怕走夜路的人匆匆忙忙撞上我而已——可以将手放在你肩上麽?”說着,擡手摸索。

徐伯人右手持燈籠,左手将右肩劍刀往上扶了一扶,不料葉生伸手一摸,正好碰到臂上傷口,傷處周圍肌肉“突”地一顫,不禁輕輕吸了口氣。

盲人耳力向來比較敏銳,“徐兄弟,你怎麽了?”葉生忙問。

“一點小傷,沒什麽——我們可以走了麽?”徐伯人将左肩送過去。

“對不起呀,對不起。”葉生連忙道歉,“走吧。”

“好。”

月色安然入眠,黃色燈火一晃一跳,兩人一前一後,緩緩而行。

“我們聊聊天,好不好?我去天清觀訪朋友,徐兄弟你呢?”葉生忽然問。

徐伯人道:“我在那裏借宿。”

“這麽說來,徐兄弟不在此地長住了?”

“是,待幾天,然後離開。”

“回家?”

“我沒有家,走到哪裏便是哪裏。”徐伯人心頭泛起楚楚的痛。

“抱歉,問到你難處了——你的傷怎麽弄的?”葉生趕緊換了個話題。

徐伯人搖搖頭,苦笑一聲:“一個很不湊巧的誤會,我都不曉得如何解釋——不過即使解釋了,恐怕也無人相信,只要自己盡力去做就好,誤會也随它去罷。”

“哦?這麽複雜麽?不如這樣好了,我會摸骨判相,給你斷斷吉兇何如?”葉生道,“聽你聲音年紀還輕,口氣卻像個滄桑江湖人似的。來,我給你相一相,把左手給我。”站定。

徐伯人笑道:“命雖天定,相由心生,我不信算命,葉大叔不必了。”口中這樣說着,還是将手伸了過去,“事先說好,我不信的啊,您莫生氣。”

“等我算準了,不由你不信。”葉生摸過左手,要他換右手,“看手相講究男左女右,骨相左右要輔生的。”

兩只手都摸過,葉生沉吟:“唔……你骨相兇得很啊,會功夫吧?”

“就算會吧。”

“呵呵,我已摸出來了。遠的不說,近日徐兄弟在脂粉堆中,豔福不淺啊!”葉生突然道出這麽一句!

刀手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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