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許晉沒等她反應過來，看着她的臉又問道：“姐姐，可以吃飯嗎？我好餓。”
梁二妹下意識地點點頭答道，“可以，飯已經煮好了，等一會就行。”等等，她說這個幹嘛？這簡直見了鬼！
梁二妹回過神，朝許晉怒目而視，瞪了他一眼，回想起許晉的詭異表現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知道事情不對頭，她心裏有點發慌，也顧不得找許晉麻煩，轉頭急匆匆地就往外面走去，她得去找她媽來看看這是怎麽回事。
許晉看她這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也不去管她，慢悠悠地汲着自己的破拖鞋跟在她後面往外走去。
外面郭英珍和梁國濤剛從生産基地回來，剛進竈房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水，總算解了幹渴，正打開壁櫥拿菜出來準備吃飯，就看女兒一頭汗急步走進來，滿臉都是焦急與糾結，郭英珍和梁國濤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滿是詫異，郭英珍放下手中的碗，問道：“二妹，怎麽了？”
“爸，媽，那小傻子，小傻子他……好像變聰明了。”梁二妹結結巴巴道，可見心中的驚訝程度，她原本有一肚子話要說，站在父母面前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小傻子能口齒清楚地說話這件事，更不知道小傻子是變聰明了還是怎麽樣，畢竟小傻子以前也會說話，只說幾句話做不得準，梁二妹憑直覺知道家裏的小傻子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故而心裏不由焦急起來。
郭英珍和梁國濤還當什麽事，一聽是家裏的小傻子的事，懸着的心頓時放下大半，夫婦倆見女兒支支吾吾的一時也說不清楚，幹脆放下手中的碗筷一齊往外走去，想要找到他看個究竟。
三人剛走出竈房，就看到了慢慢走過來的許晉，郭英珍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問個究竟，許晉已經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咧着一口潔白整齊的牙，脆聲地打招呼道：“表姨，表姨夫，姐姐。”怎麽看怎麽讨喜。
許晉這話一落，在場的所有人具是一愣，面面相觑，按照血緣和輩分來看，他的确應該叫郭英珍表姨，可他是傻子呀，什麽時候見他叫過人？還叫得那麽準确。
郭英珍不自在地點頭哎了聲算是應答，然後試探着問，“小禾身體是好了？”
許晉知道他想問什麽，于是皺着小臉做了個冥思苦想的表情答道：“嗯，小寶哥哥推我下河後我好像想明白了什麽，現在感冒好了，我就記起來了……”
郭英珍被他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忙打斷他的話，“什麽小寶哥哥推你，小禾你是自己滑下河的！等等，小禾你是說你想起來了？”
“嗯，”許晉大力點點頭，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也不反駁她的話，只是一臉天真地說道：“表姨，爸爸媽媽什麽時候接我回家啊？”
許晉接收了小禾的一部分記憶，再加上有守望號提供的資料在，他很快就明白了小禾和郭英珍一家人的關系。小禾的母親和郭英珍是遠親，郭英珍是小禾母親的表妹，遠親表妹，當時小禾的智力有缺陷，小禾的父母和祖父都嫌棄他，便送他到郭英珍家寄養，一個月給郭英珍四十斤大米和十塊錢，算郭英珍照顧小禾的報酬。
小禾的父母嫌棄他，自然不怎麽關注他這邊，再加上兩家住得又遠，小禾智力有缺陷不會告狀，所以郭英珍對小禾十分慢待，就像養只小貓小狗一樣，只保證小禾活着，其它的就沒怎麽費心，現在看小禾“清醒”了過來，貌似還挺聰明，郭英珍不可避免地有些發慌。
自己的兒子郭英珍是知道的，小寶一直嫌棄家裏來了個小傻子讓他受小夥伴的嘲笑，所以他當時腦袋一熱，看到小禾在水邊玩就趁着沒人注意順手把他推下了水。幸好靠岸邊淤積了大量的泥沙，水不算深，當時也正是下工的時間，打河邊走過的鄰居梁業成看見小禾趕忙下水把他撈了上來，這才沒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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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腦袋“清醒”了的小禾十分清楚是誰把他推下水，郭英珍擔心他見到父母會告狀，又擔心別人知道小寶把人推下河會傳出風言風語，到時候鬧開來可就不好看了。
就算沒鬧出來，小禾養在她家，他父母一個月還要給她家四十斤大米和十塊錢，要是小禾“清醒”了，他父母把人接回去，她家可就沒這份收入。她家的日子向來過得緊吧，少了這份收入，秋季大石、二妹、小寶都要入學，即使免了學費和學雜費，但零零碎碎的本子錢輔導書錢等錢還是要出的，到時哪來的錢？
一瞬間，七七八八的念頭就在郭英珍腦海裏滑過，她當家當了這麽久，家裏的每一筆錢都是有數的，一想到小禾要是回去，她家再也沒這筆穩定的收入，她就有些發慌。想到這裏，郭英珍勉強笑了笑，拉過小禾的手，說道：“小禾啊，爸爸媽媽忙，你在表姨家住着先，打擾爸爸媽媽工作可不是好孩子該幹的事，知道嗎？”
許晉看郭英珍和梁國濤臉色都變了，心裏泛起一絲冷笑，面上卻不顯，依舊一脈天真地脆聲對郭英珍說道：“可是我想爸爸媽媽了啊，大石哥哥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二妹姐姐跟爸爸媽媽住在一起，小寶哥哥還是跟爸爸媽媽住在一起，我也想跟爸爸媽媽住在一起。”
“那是因為小禾的爸爸媽媽工作實在是太忙了，要不然這樣，等以後小禾上學了，就寫信告訴爸爸媽媽你想他們好不好？到時再讓他們來接你。”郭英珍蹲下來對許晉說道，然後拉起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轉移話題道：“小禾餓不餓？跟表姨先吃飯好不好？”
“對，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向來沉默寡言的梁國濤在一旁一錘定音，轉過頭對女兒說道：“小禾身體不好，你去蒸個蛋給小禾補一補。”
梁二妹沒想到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三言兩語哄得父母都對他親近不少，一時頗有些瞠目結舌，但她已經十二歲了，又素來懂事，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見爸媽定下來了之後也不多話，直接進廚房重新生火打了個雞蛋下去蒸，不過在蒸雞蛋的時候她加了不少水，她弟弟小寶也已經很久沒吃雞蛋羹，多加點水，到時候好分一半給小寶。
沒一會兒，出去上工的大石和金秀也回來了，聽說小禾這件事都感到十分詫異，玩耍回來的小寶聽見小傻子已經“清醒”了，家裏還要給他蒸雞蛋吃，心裏更不樂意，當場就哭鬧起來，在地上打着滾向他爸媽表示抗議。
小禾恢複正常之後将會帶來一系列變數，因此郭英珍和梁國濤心情本來就不好，一見小寶在不懂事地哭鬧，瞬間聯想起事情還是因小寶而起的，心情不由更差了，郭英珍沉着臉什麽都沒說，見小寶鬧得厲害便當場操起家裏的掃把把小寶揍了一頓，揍得他鬼哭狼嚎。
金秀疼愛孫子想勸，一見兒媳婦的臉色，只能在心裏暗嘆口氣看着小寶挨揍。
梁大石和梁二妹都清楚郭英珍的脾氣，此時也不敢開口，只能看着小弟挨揍。
小寶的家人都不說什麽，許晉更不會說什麽，他一想到小禾挨的欺負就恨不得小寶那熊孩子被狠狠揍一頓，怎麽可能開口幫小寶解圍？
好不容易郭英珍這單打告一段落，小寶哭得抽抽噎噎的，不住打嗝，許晉坐在飯桌前的小矮凳上狀似乖巧，實則冷眼觑着，見這熊孩子把小禾推下水後終于得到一點懲罰，心裏浮現起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想到小禾，許晉掃了一眼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魂體，小禾臉上還是一片懵懂，看到郭英珍一家人雞飛狗跳也不見什麽特別的反應，倒是眼神一直沒離開過飯桌，想來饞得慌，這讓許晉不由在心中輕嘆一口氣，這一堆人裏頭，最可憐的還是小禾。
許晉今天的待遇十分好，郭英珍一家不僅讓他吃桌上的餅子而不是打發他去喝菜湯糜，還給了許晉一大碗雞蛋羹，半點沒分給小寶，郭英珍完全無視金秀肉痛的表情和小寶挂着眼淚的委屈小臉，一個勁地勸許晉多吃一點。
許晉也沒和她客氣，直接把分到他碗裏的食物吃個精光，未了還打個飽嗝，然後天真地問道：“表姨，等一下我可以和小寶哥哥出去外面玩嗎？”
“誰要和你玩？你這個大傻子，哼！”郭英珍還沒有開口，小寶頂着被眼淚沖得黑一道白一道的小臉，紅着眼睛惡狠狠地沖小禾嚷嚷道。
許晉也不生氣，依舊維持一副天真的表情看着他，郭英珍卻沒這麽好的脾氣，她舉起筷子，反手敲了小寶的腦袋一記，說道：“帶弟弟玩怎麽了？整天招貓逗狗的也不知道幫家裏幹點活！”
小寶扁了扁嘴，見他媽臉上還帶着些許火氣，終究不敢說什麽，只能悶頭扒了口菜湯糜，惡狠狠地打算等會兒把小傻子帶出去再收拾他。
小寶今年六歲，比小禾大三個月，不過他身體壯實，和瘦弱矮小的小禾比起來像大兩三歲，小禾向來都被他壓着欺負，不敢也沒力氣反抗，他不知道現在的小禾已經不是原來的小禾，就算他體格比較壯，在許晉手上依舊讨不着好去。
小寶內心中打的小算盤今天注定不會實現，而“清醒”過來的小禾也自然不會讓他只挨一頓打就算了，熊孩子什麽的，不收拾他們還不上房揭瓦？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雙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