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L for Liquor
大腦從早上六點半開始運作,高強度工作了十幾個小時,到夜半三更的時分,其實已經不太能轉得動了。周南濤看着被自己畫得一團混亂的草稿紙,手裏轉着筆出神。
哪有道路千萬條啊,明明只有這一條。周南濤從小就知道,他應該這麽做。應該好好學習,應該聽家長和老師的話,應該考上好大學,應該做別人家的孩子。世界上是沒有簡單好走的路的,除非出生在終點。
但真實的困難擺在面前的時候,還是叫人難受。他應該考上大學,應該有光明的未來。可是未來是什麽呢?
做不出來。周南濤長嘆一口氣,放下筆,敲開隔壁的門。
“怎麽了?”葉循給他開門。
葉循的房間裏還有濕漉漉的洗發水香氣。周南濤晃晃手裏的試卷:“做不下去了,來求救。”
“坐床上吧。”葉循說,“什麽題啊,我看看。”
葉循在演算他用紅筆圈出來的題目,周南濤自己在一邊做別的題。
“不算很難啊,這個題,把這一項移到左邊來,構造個新函數,這樣……”也許是因為窗戶開着一條縫,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周南濤覺得自己的頭腦又多少清醒了一點。
“嗯……有道理。”周南濤努力調動了一下自己的大腦,“那這道題是不是也是這樣的?這個,在這裏……”
他把帶來的幾張試卷嘩啦啦地翻了半天,終于找到要說的題目。
葉循皺着眉頭瞧了瞧:“看着是……這是哪張?我都沒做過。”
“今天發的。”
“嚯。”葉循說,“你怎麽突然這麽勤奮。”
他看到葉循手裏在做的訂書機定好的一疊試卷,試探道:“這兩天發的理綜?你不會也都刷完了吧?”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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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循放下筆,轉而捧着周南濤的臉。周南濤也由他動手動腳,只是覺得對視太過不自在,就閉着眼睛由他看。
“你學糊塗了。”葉循說,“換換腦子吧。”
周南濤說:“你才糊塗了。”
“怎麽黑眼圈這麽重?”葉循輕輕摸了摸他的眼下,好像能像眼霜廣告裏把黑眼圈摸走一樣。
周南濤笑:“沒有黑眼圈,好意思說自己是高三的學生嗎?”
“不要那麽急……”葉循湊得很近,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頸窩裏。周南濤緊繃的神經忽然松懈下來,同時卻感受到一陣讓手腳緊繃的酥麻。
一種不同尋常的燥熱彌漫開來,周南濤試圖把葉循推開,葉循反而伸出手來,把他摟得更緊。如果周南濤願意,他完全有力氣把葉循推開,葉循在身體素質上不是他的對手。然而他放任了對方的行為,任由葉循把他抱得更緊。
葉循攬着他的腰。周南濤的腰非常敏感,輕易不會讓人碰到。他緊繃着身體,他清楚地知道,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的感受是癢,然而又不是。
要失控了,他想。在他的戀愛計劃裏沒有這一項,他是最保守的乖孩子,這樣出格的事情與他毫不沾邊。
“你放開我。”周南濤說。
“我就不放。”葉循說,“你要拿我怎麽樣?”
葉循的手鑽進他的衣服裏面,觸摸到裸露的,光滑的腰。
要命。太癢了,但他說不出口。葉循的手向下滑了,在寬松的校服褲下面碰到他的胯骨。周南濤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像頭上湧去,現在的臉熱得發燙,簡直要燃燒起來。葉循親了親他滾燙的臉頰,對方的嘴唇是冰冷的,像是一粒冰投入沸騰的鐵水裏,要爆炸,要升華。
“你……”周南濤想說,你冷靜一點。但對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與自己動手的感覺迥然不同,被觸碰的那一刻,他幾乎是蜷縮般地顫抖了一下。
“不要有壓力。”葉循輕聲地對他說。不知道這句話是在講什麽,是學習的壓力,或者別的什麽。
“……我靠。”周南濤憋了半天,只憋出這一句話來。雖然他知道這過頭了,這不應當是他該做的事情。然而他又心存僥幸。因為葉循同樣是一個男生,他們是平等的,他們了解彼此的身體,正如了解自己。
葉循的手輕柔而有耐心,潔癖叫他難以容忍別人觸碰他的身體,尤其是這種這樣私密的地方。但這時候他不想再掌控自己了,他想要逃避自控的壓力,而願意把自己完全交付在別人的手上。
葉循的手指溫柔而細膩,所有的感受就像是在冰面下湧動,隐秘地等待噴發。葉循的另一只手與他十指相扣,輕輕吻了吻他的脖子。“不要害怕。”葉循像是誘惑一樣,在他的耳邊低聲說。
時間失去了它的長度,變得模糊不清。這一場意外在混沌中結束,他只能手忙腳亂地扯了一大堆衛生紙掩蓋蹤跡。
也許是因為之前的緊張太消耗體力,周南濤脫力地躺在床上,葉循洗過手,也躺在他的身邊。他的心髒以長跑結束的速度瘋狂地跳動,缺氧讓他想要大口呼吸,但又不想做得太明顯,于是咬着嘴唇壓抑自己粗重的呼吸。
“然後呢?”他說。
“沒有然後。”葉循說,“你還想怎樣?”
周南濤的臉又紅起來,起身去洗手間,打開冷水拼命洗手。出來的時候,葉循站在洗手間的門口擋着路,倚在門上:“我只是想讓你輕松一點。個人經驗,這個比較管用。”
周南濤站着看他,半晌從喉嚨裏滾出一個“嗯”來。
葉循笑起來,問他:“為什麽和我談戀愛?”
周南濤想了想,回答:“因為我沒有談過戀愛。”他又問:“你呢?”
“唔……”葉循說,“因為沒有不談戀愛過。”
“最開始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想找個人談戀愛和喜歡你并不矛盾。”葉循說,“而且拜托你不要雙标,明明你當時也不是這樣說的。各取所需不也挺好的嗎?”
周南濤笑了笑,為了破解這種莫名窘迫的氣氛,故作輕松道:“好啊,那接着做題吧,正好需要你。”
葉循看穿他的心思,也滿不在意,坐回到桌邊,翻着試卷自言自語:“啊,剛剛說到哪裏了……”
窗戶的縫隙一直開着,叫人耳熱的氣味很快消散不見了。桌上的筆被風吹得冷了,周南濤用力握着筆,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題目上。
葉循拿着試卷看題,周南濤盯着題目看了半天,感覺眼皮僵得連垂下來的過程都很吃力。他以前總喜歡在上學的時候看恐怖片,因為想起第二天還要上課,作業還沒有寫完,一切虛幻的恐怖就不那麽可怕了。可見學習這個主要矛盾是個很好用的工具,只要擡出它,一切次要矛盾就都無所遁形了。
而現在,不過才做了幾道題,剛剛的荒唐片刻就恍如隔世。周南濤倚在床欄上,喃喃道:“不想學了。”
“那就算了。”
“算了就沒飯吃。”他的目光飄忽到葉循身上,“不想學也得學。”
“這就是生活啊。”葉循看看表:“快十二點半了,你不習慣熬夜的話,還是睡吧。”
“這麽晚了……”周南濤站起來,草草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大哲學家,晚安。”
“哎,懶得回去的話,就在這兒睡吧。”
周南濤看了看那張狹小的單人床,很難不産生一些擦槍走火的聯想。
“太擠了。”他嫌棄道。
葉循笑起來:“好吧,那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