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 for Ending

到高考前的幾天,日子變得格外輕松悠閑。每天早睡晚起,上課的時間在教室裏看看書,下課和同學聊聊閑天,暢想一下幾天後高考結束的美好生活。鄭先生和藹可親,像溫暖的春風一樣偶爾拂過,帶來酸奶水果和零食,親切地叮囑大家,學習辛苦了,要注意補充營養哦。

班長拿着大包小包分發食物,給程圓圓發了一顆碩大的鴨梨。程圓圓拿着梨,皺着眉頭左看右看:“誰和我換換嗎?這也太大了,吃不了的。”

“沒事。”周南濤随口道,“吃不了可以分我一半,好像有人有水果刀的。”

“不行的。”程圓圓一口拒絕。

她說的這麽幹脆果斷,倒叫周南濤一愣,緊張地反思了一下,也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冒犯的話,于是問:“為什麽?”

程圓圓一臉認真:“梨是不能分的。”

“……啊?”周南濤更懵了,“有什麽講究嗎?”

程圓圓說:“‘分梨’就是‘分離’啊,寓意不好的!”

周南濤松了一口氣,噗嗤地笑出來:“沒事,咱不搞那封建迷信,好吃就行。”

“那也不行。”程圓圓執着地小聲念叨,“特殊時刻,講究一下怎麽了。”

關松笑着把自己的桃子伸手遞過來:“拿着吃吧,梨嘛,分一分無所謂,桃子還是別分了。”

周南濤知道關松是在調侃自己,也不搭理她。關松不依不饒地碰碰他:“說句話啊,破除封建迷信的先鋒。”

周南濤朝遠處看了看,葉循站在窗戶邊拿着一疊試卷在翻。他向關松搖搖頭:“聽不懂你的典故。”

關松笑着呸了他一聲,抱緊了程圓圓:“狗男人,早點和他分開不好嗎,不要和我分梨就行了。”

高考的那幾天,周南濤搬回家裏去住。每天周南風都眼巴巴地用一種敬畏的目光目送他出門,搞得好像烈士就義一樣的悲壯。

但他其實并沒有什麽感覺——真正全身心投入做題的時候,是根本沒有心思去緊張的。考試的兩天都下着小雨,周xx請了兩天假,專程接送他。考試的時候,就在考場外面等着和家長們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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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門是英語,時間比較充裕,做完還能留幾分鐘檢查的。周南濤朝窗外看了看——教室在頂樓,他坐在窗邊,窗戶正對着校門。

校園裏空無一人,校園外面五彩斑斓一片花傘。他試圖在一片傘裏找到父親的身影,然而沒有成功。考點離他們學校很近 ,隔着一條馬路就能看到一中高傲的招牌。

一中的教學樓朦朦胧胧地隐沒在雨霧裏,周南濤感到一陣恍惚。他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那棟朝夕相處了兩年的樓,現在看起來格外陌生。好像他在這裏的兩年時光也陌生起來,他居然就這樣要離開了。

走出考場的時候,父親遠遠地就向他招手,張開雙臂迎接他,比他要興奮得多。周南濤居然感到意外的平靜,他曾經設想過高考結束的時候應該是怎樣的,或許會開心得發瘋,或許會激動得想哭。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平靜,沒有什麽特別的喜悅,而是居然有些不舍;又或許是因為天上飄着小雨,竟然還有一絲傷感。

等回到家裏,憋壞了的周南風終于開始叽叽喳喳。這兩天她被時時刻刻耳提面命,在哥哥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哥!”周南風興致勃勃地湊上來,“你撕書嗎?我看到我們學校初三的學生中考完好多都會撕書,哇那個垃圾桶裏面全都是書!”

撕書?周南濤看着自己面前的幾摞書本。有一遍一遍翻得滾瓜爛熟的課本,有每次考試前都要看的錯題本,還有把文件袋都撐爆了幾個的試卷。就是這些東西消磨了他三年的光陰,是他多少次為止寝食難安的東西。

周南濤的記憶這時候才開始慢慢恢複,他記起今年考試的題目似乎比較難,物理和數學都答得不是很圓滿。

按照以往的習慣,鄭先生應該讓他們對這些錯題反複揣摩,認真研究。然而再也沒有機會了——他的那些舊書,也沒有機會了。曾經視若珍寶的複習資料,都變成一堆廢紙了。

他忽然止不住地難受,甚至難受得有些惡心。天為什麽還在下雨呢?

周南風看到他的表情奇怪,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問:“怎麽啦?”

周南濤回過神來,把手上的試卷卷了卷,敲她的腦袋:“想得美呢!還想撕書?都是留給你的。”

周南風這才猛然意識到,她哥要去大學享福了,以後家裏關注的焦點都落到自己身上了。又想起高考結束了意味着自己的假期也結束了,而作業還沒有寫完,忍不住悲從中來,憤然離去。

父母都在廚房張羅,要給他做頓好的,吃慶功宴。雖然成績還不知道怎樣,但過完了階段性的苦日子,總要先慶祝一下。

打開手機,周南濤就看到葉循的消息:“怎麽樣?”

周南濤答:“活着出來了。你呢?”

葉循回了個非常嘚瑟的表情:“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周南濤幾乎能想象到葉循在自己面前說這句話的樣子了,忍不住笑起來。

葉循很快有一個綜合評價的考試要準備,周南濤并不多打擾他。只問他:“你媽媽在家嗎?”

“在啊。”葉循說,“怎麽了,想見丈母娘啊?”

“……”周南濤打消了關心他的念頭,“自己玩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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