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草藥治病在這種世代，或者說這個世界的背景下就屬于巫術，只有使用黑魔法的黑法師或者女巫男巫才會使用的一種方式。”系統的溫柔平板，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令人無比心驚，“他們更推崇用白魔法治病，所有用草藥進行疾病治療的人一律處死，要麽是火刑，要麽是石刑。這個人能活下來，應該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奴隸，不知道從哪裏學了這樣的本事。”
“謝謝科普。”康南面色有些沉重，他平靜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的一群人，哪怕就連剛才的鐵匠妻子以及鞣制皮革的老皮匠都趴在地上，沉默不語。
他們想要維護那個叫老福特的奴隸，可能是因為若是沒有那個人，興許他們活下來都艱難。
“我之前說過了……”康南的聲音十分溫和，“如今的奧蘭卡，哪怕沒有魔法，我們也都會吃得飽穿得暖。你們忘了？”
奴隸們彼此面面相觑，卻仍舊不敢擡頭。
“這是個新的國家，我是新的國王，而你們，則是我如今唯一的，屬于這個國家的子民。我原本……”他的聲音頓了頓，道：“我原本想着将你們奴隸的身份全部消除，讓你們都擁有自由的平民身份。”
這下奴隸們都驚了，他們紛紛擡起頭來，吃驚的看向康南。
康南以前說過只要他們能做得好就可以當上平民，而且就在剛才，鐵匠和皮匠只要是能做出成績，就會立刻變成平民。
平民是什麽？是可以擁有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地，可以有手藝并且養活自己。他們能有自己的姓氏，自己的名字，不用去住豬窩不如的草棚，也不用吃已經發黴的食物。
他們可以幸福的生活，孩子們也能開心的打鬧，而不是生下來就被貴族們待價而沽，甚至挑選漂亮的孩子拿去賣錢，換取更多的財富。
原來，國王陛下一開始是這樣想的嗎？那為什麽……
“你們一定在想，為什麽我之前是這樣想的，那麽為什麽現在卻并沒有真正取消這項規定呢？因為我并不知道，你們是否真的願意留在奧蘭卡。如今的奧蘭卡一片瘡痍，遍地廢墟。以往那個繁榮昌盛的奧蘭卡一去不複返，若是恢複了你們平民的身份，你們卻抛下我，抛下這個國家，那我該怎麽辦？”
“陛下，我們不會的！”
“陛下，不管能不能成為平民，我們都不會離開您的！”
“是啊陛下，我這輩子第一次吃到那麽香甜的食物，第一次穿上這麽幹淨的衣服，這都是陛下您賜給我們的啊！”
等奴隸們都說完，康南繼續道：“我一直在想，沒有了魔法，若是我們生病了該怎麽辦，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以為搜刮一些別人不要的東西拿回來，就真的當自己變成了富裕的國主，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我甚至還想過，要不要讓龍族的大人去幫我們搶一個會治療的魔法師，專門給我們治病——但是，現在我就不用着急了。老福特，你過來。”
過了片刻，從角落裏站起一名年老的奴隸。他皮膚黧黑滿是皺紋，頭發已經全白了，身形幹瘦且佝偻，慢慢的走到了康南面前，慢慢的跪了下來。
“你确實是可以用草藥治病？”他問。
老福特聲音顫抖，十分沙啞，“是的，尊貴的國王陛下。有的野草看似其貌不揚，但是确實可以治療一些簡單的疾病。”
“你都會治什麽病？”康南問。
老福特想了想，回答道：“因為風寒引起的高溫，吃錯食物拉肚子，傷口化膿發炎……但是都是簡單的，陛下。”
康南問：“聽到你這麽說，我很高興。老福特，這些辦法你是跟誰學的？”
老福特幹瘦的手指深深的摳進冰冷的泥土裏，他的呼吸粗重，過了好半天才道：“是一名女巫，陛下。我年輕的時候曾經遇到一名女巫，她用草藥治療好了我的病，後來教給了我一些簡單的草藥治病的知識。後來……她，她死了。”
怎麽死的，簡直毫無疑問。
當普通人都掌握了用遍地廉價的野草治病的方法，那麽誰還會傾家蕩産掏出大部分積蓄去找那些魔法師治病呢？
“她是無辜的，你也是。”康南把小肥龍的屁股換了一只手托着，微微動了動有些酸的肩膀，對老福特道：“草藥才是這片土地奉獻給我們的，大地之母用她無私的胸懷向我們奉獻了甜美的水果，豐盛的糧食與蔬菜，肥美的肉和魚，以及可以治病的草藥。現在你是否願意告訴我，就算沒有魔法，你也可以治療簡單的病症，是嗎？”
老福特用力點點頭，渾濁的淚水落在了泥濘的土地上。
“那如果我想讓你做奧蘭卡第一名草藥醫師，會給你獨立的房子，找人照顧你，哪怕你仍舊是奴隸，你也會同意嗎？”康南問。
老福特吃驚的擡頭看着面前這位年輕的漂亮的國王。他懷裏還抱着一只肥的不像樣子的小龍崽，看上去并沒有那麽魁梧神聖，甚至有些狼狽。
可是他卻，他卻……
“我願意！陛下，我願意！”
康南笑了，他道：“從現在開始，你已經不再是一名奴隸，而是奧蘭卡的草藥醫師。老福特，我希望你能多收幾名弟子，将您知道的知識無償的授予他們，我會提供你所有的便利。然後将我們的身體健康，交到你的手中。福特先生，您願意嗎？”
老福特已經哽咽的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他的頭用力抵在地上，發出悲痛卻又暢快的哭聲。
“你們要永遠記住這一點，我們是一個不需要魔法也能自給自足的國家，沒有人會攔着你們去學習新的東西，只要學到的知識對奧蘭卡的建設有用，那就去學。就算沒有魔法，植物也會生長，人們也會健康，食物也會被烹饪出鮮美的味道。就算沒有魔法，我們也會尋找到能跑得快，飛得高，力氣大的方法。因為我們有腦子，有雙手。我們是新的奧蘭卡的子民，早晚有一天，奧蘭卡的國土上，不再會出現一個奴隸！”
奴隸們都忍不住大哭起來，康南示意新女仆艾娃把老福特扶起來去休息，讓愛莎帶着他們繼續工作，而自己，腳步沉重的走回到了城堡。
“很有趣的演講。”諾曼從角落裏走了出來，“奧蘭卡以後将不會出現奴隸了嗎？”
“獸人族有奴隸嗎？”康南問。
諾曼微笑道：“有，那些販賣獸人幼崽的人類，都會被我們套上枷鎖，讓他們永世做我們的奴隸。”
“那叫犯人與勞動改造和終身無期徒刑。”康南走到一把椅子旁邊坐了下去，讓自己的腿能夠撐住小肥龍從而解放雙手，“我會重新修正奧蘭卡的法典，犯了錯就要贖罪，但是禍不及家人。”
諾曼道：“那如果是叛國呢？”
康南對他微微一笑，道：“株連九族，誓死追殺！概念不一樣。人都會犯錯，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可以原諒，有的不能原諒，有的則要遺臭萬年被人人唾罵。奴隸們中有多少是因為只不小心冒犯了貴族便被全家都貶為奴隸的？他們難道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嗎？”
諾曼冷聲道：“那照你這麽說，販賣獸人幼崽也不值一提了？”
康南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人販子直接打死才解恨呢，你們還浪費糧食養着他們，也不怕被找了機會跑掉？”
諾曼：？？？
“我對你說的新法典，突然感興趣了呢。”
小肥龍突然從半睡半醒中擡起頭看着天花板，然後用力撲閃着兩只被襯托的十分單薄的翅膀，結果還沒等飛起來就吧唧一聲從康南的大腿上滑落到地上，摔了個龍啃泥。
諾曼忍笑上前一步把小肥龍拎起來重新放到康南的腿上，道：“查爾回來了。”
康南撈了自己的衣角給讪讪的小家夥擦腳丫子，然後就聽到了外面的驚呼聲。他向外望去，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上滑翔而過，威武霸氣的紅龍在半空盤旋着，爪子上抓着一坨巨大的黑漆漆的玩意兒。
小肥龍眼睛一亮，後腿兒一蹬再次從康南身上跳下去，連撲扇帶跑的向外面嗷嗷的沖了出去。
紅龍查爾扇了扇翅膀慢慢接近已經被收拾出來但是仍舊破爛的廣場，然後松開了爪子。
咣的一聲，那個巨大的黑東西砸在碎石上面，揚起一片粉塵與一片驚呼。
康南揉着酸痛的肩膀再次站起來往外走，等他看清楚那個黑東西是什麽之後忍不住大吃一驚。
那是一頭牛！一頭巨大的，得有十幾噸重的，有着一米多長蜷曲利角和臉盆那麽大蹄子的黑牛！黑牛還在抽搐，鼻子裏噴出來的都是血沫。它背上有一處深深的抓痕，翻開的皮肉露出已經折斷了的脊骨。
小肥龍興奮壞了，他連蹦帶叫的爬上了那座牛山，一頭紮進黑牛被撕裂出來的傷口處開心的大吃大嚼起來。吃了幾口還擡起頭沖着康南叫了好幾聲，仿佛是喊他一起去品嘗美味。
康南的嘴角抽了好幾下，沉聲道：“蘭蒂斯，如果你敢蹭一身血還往我身上撲的話，以後就自己住吧，別指望我再抱着你了！”
小肥龍：“嗷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