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為什麽還要這麽麻煩呢？”憋了一整天的系統忍不住問道：“雖然你們現在造不出什麽飛機大炮, 造不出電燈電話，但是這種簡單基礎的手工藝品完全可以在直播平臺上獲取啊。”
直播平臺有各種位面不同的直播，這些直播除了高級位面可以看到, 直播人也能看到。因為直播平臺是彙總了若幹高級位面的總平臺，所以裏面也有不少高級位面的人整理出來的每個不同位面歷史發展細節。
其中就有各種手工制品的制作方式。
“我知道。”其實在發現自己不會燒陶的時候, 康南也動過直接把別人整理出來的東西套用的心思。可是當看見自己那群可憐兮兮的子民, 這股子心思就被壓下去了。
“你知道一個國家發展需要的是什麽嗎？”如今的天氣溫度正好, 吃完晚飯坐在陽臺上吹吹風, 看看周圍屬于自己的國土, 心情別提多暢快了。如果這時候還能有三五好友, 一盆子香辣小龍蝦, 各種烤串加冰鎮啤酒，那簡直就是天堂。
可惜，現在的康南只能獨享這一份靜谧, 聽聽夜蟲啼鳴, 風吹樹葉, 也算是不錯了。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城牆外奴隸們的集體宿舍，裏面燃着火把，時不時傳出人們大笑的聲音。這在他剛來的時候可是完全感受不到的，那時候的奴隸們髒兮兮的窩在透風的一樓西廳，吃着幹癟瘦小的煮土豆，手腳都凍的紅腫, 空氣中滿是酸臭的氣味。
但是現在，城牆差不多都修補好了, 倉庫裏儲存了能用好久的家具與衣服，田地裏長滿了郁郁蔥蔥的農作物，一天天的接近成熟。後院的花園中原本的廢墟都被清理出來種了蔬菜, 卻也有經歷了戰争與寒冬的花草重新吐露芬芳。不少倒塌的房子被重新修建好，裏面養了牛和羊。
若這只是山村，那麽生活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這是個國家。
系統沉默了片刻，應該是去查詢資料了，然後道：“是人？”
“對，一個國家想要強大，首先他的子民必須要強大。如果我按照你說的手把手去教他們，帶給他們無法想象的東西，或許短時間內是可以發展起來，但是以後呢？人類不過百年歲月，他們太過依賴我，等我死了呢？奧蘭卡的繼位者可沒有什麽系統幫忙吧？我留下來的東西他們能自己看懂，能參悟多少？別說參悟了，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夜風有些涼了，康南緊了緊身上的外套走進房間，坐到桌前點燃蠟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只要給他們指明方向，剩下的就得靠他們自己了。當然我也不能放着你這個寶藏而不用，有些比較重要的還是得記錄一下。”
系統溫和的笑了笑，道：“我以為你會把我當成很厲害的金手指，有的位面直播者就是這樣的。”
“可以改良種子與植株已經就是金手指了，更何況還能查詢那麽多的資料……我已經很感激，你的存在可以讓奧蘭卡的子民少奮鬥好幾年呢。”康南攤開羊皮紙，用鵝毛筆沾了墨汁，在紙上記錄着什麽。
只不過這次他寫的不再是這個世界的通用語，而是橫平豎直的方塊字。他一邊查看別人整理好的資料，一邊将重點的地方記錄下來。這份資料暫時只是讓他自己查詢，讓他可以在“意外”的時候發現什麽，來推動子民的思維性和創造性。
他現在畢竟不是個村長，扶貧一個村子好像很簡單，但是一個鎮呢？一個縣呢？一座城呢？如今不過就是個光杆國王，還在別人監視的眼皮子下面生活，他太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了。
現在他就把系統當做當年的國家扶貧支撐，改良種子和作物，提供創造的思路與方式，剩下的就要看他如何引導，人們如何去做了。
一直等康南收起羊皮紙，系統才道：“太過依賴系統的位面直播者，活的都不是很長。”
康南笑道：“你以前跟我說過，我都記着呢。”
“你用方塊字記錄東西，是不是打算教他們你家鄉的這種字？”系統好奇的問道。
康南搖搖頭道：“奴隸們大多都是文盲，通用語還都不會呢，學什麽外語？回頭找個機會先把通用語教會了，看看誰打算學……學這個小語種吧。”
想來也好笑，原本的語言大國到了這邊反而成了小語種，估計整個魔法世界會的只有他一個。
“可以作為奧蘭卡新的文字文化，用以和舊奧蘭卡做區分。等奧蘭卡重新開了商路，就用通用語商談，用自己的文字記錄，讓那些商業間諜一個字都看不懂！”
他們這些話都是在腦內完成的，雖然查爾又察覺到了那種奇妙的細微的波動，可是卻完全找不到源頭。雖然他覺得康南變化很大，卻也不是什麽壞事。再加上當年的老萊曼……
哦，那個混賬東西，留下這麽大的一個爛攤子，自己拍拍屁股死了，真是煩人啊。
康南吹滅蠟燭，借着魔法石的光洗漱了一下，鑽進被子迅速進入了夢想。不過就在他剛睡着沒一會兒，一門之隔的房間裏躍出個人影，悄無聲息的進了地下倉庫。
地下倉庫因為陰冷幹燥都是用來儲存糧食和蔬菜的，平時都會有人看着，避免某些小動物鑽進去搞破壞。不過看守的人再怎麽厲害，也沒有能察覺到有人趁他們不注意，悄悄的拉開倉庫大門，一晃就鑽了進去。
白天的時候摘了不少“新鮮菜”，什麽荠菜蒲公英，什麽豌豆尖紅薯藤，什麽玉米穗和已經被吃光的烏米。不過黑影直接繞開荠菜蒲公英，站在了豌豆尖紅薯藤和玉米穗面前。
精靈很喜歡吃豌豆，鮮嫩的碧綠小豆子做成醬十分美味，是精靈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種食物。不過成熟了的豌豆那就都成為種子了，精靈并不會去吃種子。紅薯藤這種東西精靈完全不屑一顧，雖然它也長在地面上，但是四處攀爬，果實結在地下，長相壓根就不是精靈喜歡的樣子。無論是葉子還是根莖，都是喂馬與獨角獸的。
至于玉米，精靈也不會吃。玉米這個東西長得并不像後期那樣長長的穗子金黃好看，而是歪瓜裂棗，有的還會變黑。成熟的玉米顆粒堅硬粗糙，人類倒是會把玉米磨成粉煮成濃湯，或者烤食，只是這并不是精靈的選擇。
或許精靈也從未想過，有的人類真的什麽都敢吃。
他捏起一枚玉米穗，似乎想到了什麽，略一皺眉，指尖便泛出柔和的白光，在玉米穗上來回刷了兩遍。然後，他才輕輕的将玉米穗放進口中咬了一點兒，慢慢咀嚼。同樣被他嘗試的，還有豌豆尖跟紅薯藤的嫩枝葉。
玉米穗帶着甘甜的汁水，脆生生的，一點兒都沒有老了之後那種粗糙的口感。豌豆尖與紅薯藤入口略有些澀，不像精靈喜歡的那種之水豐沛脆甜的蔬菜，但是确實……
都沒有堆肥的味。
是實實在在的植物應有的味道！
他不由得想起康南說過的話，森林裏都是腐爛的葉子，動物的屍體，随處的排洩物。可是上面生長的食物，奔跑的動物，精靈不也是照吃不誤？
這讓他的三觀有些碎裂，仿佛自己之活了這麽多年，其實吃的都是……
不行，不能想！
黑影垂下長長的睫毛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又靜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諾曼在黑暗中睜開雙眼，他抖了抖耳朵，發出為不可查的冷笑聲。
“田裏沒什麽活兒的就都出去多挖一些這樣的野菜回來。”康南舉着手裏的荠菜，大葉芥菜和馬齒苋，“曬幹了腌制上，留着冬天吃。”
沒有合适的腌缸也無所謂了，到時候用布多捆幾層，反正回頭也是全部都曬幹的。陶坊的進展有些緩慢，不過還在可以預測之內。會用苎麻搓線織布的奴隸已經收割了大捆大捆的苎麻，攤開了曬在城堡外面的街道上。還有不少奴隸砍了山上的藤蔓和竹子用來編筐和匾簾，以後收糧食蔬菜就能用上了。
鐵匠安迪一家終于閑了下來，正在考慮要不要去陶坊的時候，康南把他們找過來了。
“我打算做個日晷。”
日晷？日晷是什麽鬼？
“就是之前我發現，太陽的影子和沙漏翻轉的時間有重合的時候，就想看看能不能利用太陽的光影來計算時間。”康南比劃着開始忽悠。“我就想着做個有刻度的東西，要大一點兒，放在廣場上，這樣大家在有太陽的時候就能看是什麽時候了。然後，我給它起個名字叫日晷！”
整個城堡裏只有康南有一個魔法還沒用完的魔法沙漏來計算時間，別人看時間都是根據太陽的方位大略的算一下，誤差相當大。一開始康南打算直接做鐘表的，可是師出無名，他沒有辦法解釋鐘表是如何計算時間的，為什麽要有三個表針。
所以他考慮了幾天之後，決定先做個日晷。
鐵匠雖然還有些迷茫，但是仍舊帶着兒子去河邊尋找合适的大石頭了。
“你們獸人是怎麽計算時間的？”康南穿着皮制的拖鞋，塔拉塔拉的走在小溪邊上。他腰上挂着個小竹簍，是特地讓別人給他編的，十分精致。
現在入了夏，水裏的小東西們活躍起來，再加上沒有什麽人抓，一只只呆頭呆腦，個頭還挺大。他打算捉些蝦晚上用牛油煎了吃，稍微享受一下階級特權。
蘭蒂斯坐在不遠處的大石頭上，手裏拿着翠綠的小笛子正在吹奏不知道是什麽的曲子，悠揚好聽。諾曼跟在他身邊正在幫忙捉蝦，濺了一身水。
“我們獸人族基本上不計算時間。”諾曼把捉到的蝦捧起來放進小簍子，直起腰道：“有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的日落而坐日出而息。有的一頓吃飽可以睡好幾天才出來捕獵，有的則要每天勞作。大家對一天內的時間分布并不是很感興趣。”
“龍族和精靈族也是這樣？”康南有些好奇，“那麽時間沙漏是誰做出來的？”
諾曼笑道：“古老種族只有矮人族對時間比較看重，他們雖然天生對火以及礦石有親和力，但是似乎打鐵也是要計算時間的。當第一個矮人發明了魔法沙漏的時候，整個魔法世界都震驚了呢。畢竟沒有誰能想到有人可以把一整天分割在那個小小的沙漏裏面。”
康南有些吃驚，他真沒想到沙漏竟然是從矮人那邊流傳出來的，“魔法沙漏沒有用他的名字命名嗎？”
諾曼想了想道：“好像一開始的沙漏就只是用魔法進行自動翻轉，後來有個人類的魔法師加了時間刻度。最後就是叫了魔法沙漏。為什麽沒有用他們的名字命名，我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到現在，大家只知道魔法沙漏，也知道是矮人做出來的，一個人類魔法師改造的，可是這兩個人的名字卻被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無人記得了。
“如果我要發明了東西，就要用我的名字命名！”康南也捉到了一只蝦，飛快的甩進竹簍，“回頭大家都知道奧蘭卡的新國王是個偉大的，沒有魔法的發明家，哈哈。”
諾曼也笑了，他道：“那日晷是要改名叫康南日晷了嗎？”
康南：？？？
不了不了，我不想……
“不，這種粗糙的東西怎麽能用我的名字呢？就叫日晷！”
蘭蒂斯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下了笛子，專注的聽他們說話。
康南沖着他招了招手，大聲道：“蘭蒂斯閣下，怎麽不吹了？很好聽啊。”
蘭蒂斯冷哼一聲從石頭上跳下來，他的一頭長發今天編成了麻花辮，側搭在了肩上，頭上戴着用珍珠和銀絲編成的事務，俨然就是一個有着驚人美貌的黑發精靈。
他踩在石頭上走過來，半點兒水都沒沾上，“你們還要抓多久的蝦？”
康納看了看竹簍，道：“還不到二十只呢，我一個人吃都不夠。”
蘭蒂斯又哼了聲，劈手搶過竹簍扭頭就走。
“诶……”康南吓了一跳，剛要說什麽就被諾曼按住了。
“別擔心，龍族和精靈族對水裏的魚蝦有親和力，蘭蒂斯閣下想要抓一簍子蝦，也不過片刻而已。”
康南忍不住攤攤手，“你為什麽不早說？咱倆在這裏撲騰半天，就抓了那麽一點兒。”
諾曼笑了，他道：“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做一件事，很有趣。”
“……諾曼……”康南忍不住有一點兒尴尬。
諾曼笑的溫柔，黑亮的眸子泛着水光，“我只是貪心的覺得，我與陛下您不只是合作關系，也可以是朋友……是不是我太放肆了？”
“怎麽會怎麽會？”康南最受不了這種了，諾曼說話實在是太溫柔，讓他毫無招架之力，“我們就是朋友啊，朋友才會在一起抓蝦不是嗎？而且……其實與閣下您做朋友，是我高攀了呢。”
“怎麽能說是高攀？”諾曼笑的眯了眼，“你可是偉大的奧蘭卡國王呢，若是高攀，那也是我啊。”
“你看看我的王國吧，就這麽點兒人，我算是什麽國王呢。”
“怎麽？你沒有信心恢複奧蘭卡榮光？”
“當然有啊！”
“既然如此，那又為什麽要說高攀呢？”諾曼擡起手蹭掉了康納臉上的水漬，“而且朋友不分貴賤，不是嗎？”
整個直播間彈幕都瘋了，喜歡諾曼的觀衆越來越多，紛紛忍不住狼嚎起來。
“啊啊諾曼閣下，你怎麽這麽會說話啊！！”
“不知道哪裏能賣到諾曼閣下的著作？？小女子想要鑒賞！”
“完了完了，我站了諾曼X國王怎麽辦？我一直覺得蘭蒂斯大人才是正宮啊！”
“諾曼你個綠茶狗！蘭蒂斯皇後再給你們捉蝦吃，你在這裏撩陛下！！”
“我不行了，雖然蘭蒂斯真的很好看，但是這一刻我站了諾曼。諾曼簡直太可愛太紳士太會說話了！”
“你們是不是忘了蘭蒂斯曾經說過諾曼是暗殺者？”
“是的，他是暗殺者，他謀殺了我的心！！！”
蘭蒂斯拎着裝了滿滿大蝦的竹簍走過來，臉色比剛才還難看。他冷聲道：“國王陛下，你知道諾曼那些所謂的朋友都是什麽下場嗎？”
諾曼看着他笑道：“真心交的朋友，自然會彼此守護一生。不是真心交的所謂朋友，也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他們什麽下場，與我何幹？”
蘭蒂斯一把把康南抓到身邊，也不顧他一身水蹭在自己鲛紗墜珍珠的袍子上，“你個蠢貨，諾曼去交朋友的前提，就是殺了對方。死在他手底下的朋友，怕是比如今奧蘭卡的人還多。”
諾曼垂下眼睫，連尾巴和耳朵都耷拉下來，他看着康南，輕聲道：“并不是這樣的，很多不過就是傭兵任務罷了。你是我第一個真心想要交的朋友。康南，你……會嫌棄我嗎？”
康南：……
卧槽這怎麽嫌棄啊？我的媽，我要窒息了！！
還有蘭蒂斯，你這一臉吃醋的表情是怎麽回事？你跟諾曼到底什麽關系啊？？？？
這種相愛相殺的氣息……我特麽的，別是個電燈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