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并去街上買了個手機補了個號碼,沒想到是補好號碼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居然是我幾個月沒光顧的品牌包包店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那位導購小姐嬌滴滴地說:“許小姐,最近到了很多新款式,你不來看看嗎?”
我猶豫了半會兒還是以最近很忙婉拒了,可是內心早已蠢蠢欲動,我在大街上糾結了半天,還是上了輛的士決定去看看包包。
人生得意須盡歡,而我只是去看看,不一定下手啊。
可是我明顯失算了,我一看到那一排整整齊齊地擺在專櫃的包包根本就失了控,那些寶貝好像是鑲着金光閃閃的光芒,更可恨地它們好像都在說,帶我走吧帶我走吧!
摔!我最後居然用買了手機後剩下的一萬多塊錢買了個包,從百貨出來的時候,我的內心有些愧疚,本來還在為沒錢交房租而痛苦異常,可是看到自己手上挽着的那個包包,忍不住戴起太陽鏡,邁出腳步。哼哼唧唧地唱起歌來。
買了新包包,我決定回學校見一見我的論文導師。負責我論文的導師是位五十多歲的婦女,皮膚狀況良好,風韻猶存,可是偏偏喜歡穿的一本正經,服裝款式單一,顏色一律樸素,帶着一副老花鏡,活脫脫地像位歷經滄桑的古板老太太。她在看了我的初稿後,很是認真地在我的論文後批注了一句話:請抄的有些水平些好嗎?
我很是認真地領悟了下這句話的真谛,絕對不是在責怪我抄襲的問題,而是在責怪我的抄襲水平。所以我又細致地研究了下抄襲的技巧,再次發給她。誰想這位老太太更加生氣了,用頗有暧昧的話批注了句:你到底想不想對我負責?明天帶着你的論文來找我!
到學校時間正好是中午,望着校園林蔭小道旁來來往往的學生,頓時覺得有些心酸,我這不就剛剛離校幾個月,仿佛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我一下子從新人變成老人。我死死盯着身旁來來往往的女學生,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吸光你們的膠原蛋白,吸光!
就在這時候朱珠的電話突然進來,我接起一聽,她把蘋果咬的咔咔作響,好不容易才咽下,吐了一句話:“許夏,你在哪啊?”
“我現在在學校準備面聖。”我不耐煩道。
她大笑了幾聲,說:“你和你導師相愛相殺的還愉快嗎”
“我一點都不愛她!”我提高聲調道。
像朱珠這樣的特長生,當年高考的時候就是以音樂特長考上了音樂學院,根本不知道什麽叫論文,也不會懂什麽叫寫論文這樣會呼吸的痛!
“啧啧,不要這麽惱羞成怒嘛!”朱珠說着風涼話道。
“沒事我挂機了!”
“等等,我主要想問你,到底有沒有去遠威集團面試啊?”朱珠問道。
“沒有。”我爽快答道。
“喂,你是不是不想還錢了啊,趕緊給我滾去工作,天天窩在那個屋子到底想幹嘛?是想演頹廢到底嗎?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就跟你媽說你在哪裏!”
朱珠咋咋呼呼真是太不符合富二代千金的形象,我拉遠了手機,捂了捂滾燙的耳朵,沒忍心告訴朱珠她給我的兩萬塊已經變成了一臺手機和一只包包。就在這一剎那,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猛然旋過身,卻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吓一樣,“啊啊啊啊”的大叫了起來。
“大白天見鬼啊,別以為見鬼了就不要還錢啊,聽見了沒有,許夏!”
我慌亂地按下挂機鍵,腦袋裏蹦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朱珠你這個小碧池,我要和你同歸于盡!
你讓我在前任面前留點面子真的那麽難嗎?
我的老臉龐硬是哆嗦了幾下,才開口道:“Hi,程卓揚,真巧啊!”
能在我的大學校園裏碰到程卓揚的确好巧,他笑了笑說:“許夏,我吓到了你嗎?”
“沒有,當然沒有。”我慌慌張張地解釋,又覺得他的出現有些奇怪,便問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他卻聳聳肩道:“喔,我來找人,你呢?”
我仰起頭看着他,卻微微有些失望,我以為他畢業出國後會向別的同學打聽打聽我的下落,可是現在看來,他應該從來就不知道我考上了哪所大學,過的又怎樣。
“喔,我就是這所大學的學生啊,今天是來找論文老師的。”我笑着看他,可是內心卻莫名有些局促。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嘴角染着和煦的笑又道:“你去哪幢教學樓?”
“文科樓。”
“同路,一起走吧!”
同路?可是,他到底找的人是誰啊?
直到我和他一起坐上電梯,看着他按了五樓電梯的按鈕,我卻有點恍惚,五樓?怎麽會這麽巧?難道他找的也是某位中文系的老師?
他看着我,問:“你幾樓?”
“我……六樓。”我遲疑了會兒回答道。
他幫我按了六樓,我咳咳了幾聲,突然唐突地說了句:“那天……真不好意思……”
“哪天?”他旋過頭,又問道。
我怔了怔,只好說:“上回朱珠說的那些話。”
“哦,”他揚唇大笑了幾聲道,“朱珠那樣直來直往的人,我怎麽會跟她計較。”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程卓揚先走,電梯外的他沖着我笑笑,禮貌告別,我卻猛然失落到了谷底。
我想他還是恨我的,要不然他當年也不會連高考也沒有參加,就匆匆出國。難堪的回憶讓我掙紮了這麽多年,我想,時至今日對他還是愧疚。
出了電梯門,我也不知道當時在想什麽,明明和他一樣在五樓,偏偏要按下六樓的電梯,然後多此一舉地又爬樓梯下了一樓。
到達王教授的辦公室門口時,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不一會兒裏頭響起了一個聲音:“進來吧。”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鑽進身體的一瞬,看到王教授端坐在辦公桌的前面,她朝着我點點頭,示意我過去。可是,辦公室不止她一個人,在她的對面還坐着一個年輕男人。
那個男人徐徐轉過頭的一瞬,我有些愕然,他就是程卓揚!
我緩慢踱步到王教授的跟前時,才反應過來我的沒禮貌,忙不疊對着王教授問好道:“王教授,您好!”
“許夏啊,我要是不威脅你,你是不是還不打算見我?”王教授明明是在開玩笑,可是神情還是異常嚴肅。
我望了望程卓揚,顯得有些尴尬,這時,王教授才介紹道:“許夏,這是我兒子程卓揚。”
我心虛地點點頭,卻也不敢正眼看程卓揚。那一刻,終于明白什麽叫做現世報,讓你當年亂聽那些他媽媽的流言蜚語吧,讓你那麽傷害卓揚吧,現在好了,他媽媽成了你的論文指導老師,看吧,看她要怎麽折磨你!
“媽,我和許夏認識,她是我老同學。”他大方介紹道。
“同學?”王教授微微有些吃驚,又笑了笑,“你什麽時候的同學啊?一定好久不見了吧。”
我仰起頭看着程卓揚,他沖着我笑了笑,緩緩開口道:“是啊,許夏是我高中同學,我們四年沒見了。”
明明在近期我和他已經有了兩次見面,可是他卻臉色平靜地撒謊。從前的他只要撒謊,眼睛就會忽閃忽閃,連同眼眸下的黑痣都會隐隐約約地暴露出他在說假話,可是如今的他就算說了謊言,還是表情篤定平靜。
“哦,原來是老同學啊。”王教授繼續說。
我點點頭,說:“是啊,王老師,你要是忙,要不我改天再來找你吧?”
“不用不用,卓揚要走了,剩下的時間我可是專門留給論文的。”
“呵呵,”我幹笑一陣,可王教授的臉上的笑明明慈祥萬分,可是我卻猛地哆嗦了好幾下。
程卓揚先行告別,而王教授卻異常熱情地讓我坐在了她的身旁,開始了她的長篇大論,可是我卻如坐針氈,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直到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她才總結了三個字:那就是“重寫吧”。
報應啊真是報應啊!
王教授說不定真是程卓揚派來報複我的!
我一陣心痛地走出辦公室,剛到了樓下,卻意外發現程卓揚,他站在花壇的背後,陽光泛白,他颀長的身影被拖得老長老長。
直到走到了跟前,我才微微眯着眼,仰頭看着他,問道:“你怎麽還在?等王教授嗎?”
“不,我等你,許夏。”他微抿着唇,笑容暖暖。
那一瞬,我卻有一種錯覺,時間好像一下子退後了好多,那一天他站在我的跟前,牽着一輛寶藍色的自行車,問道:“你在等我嗎?”
我依稀記得,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我已經吓傻了,我根本沒有料想到他還會回頭找我。
我站在原地,說不出話,只是花癡地拼命點着頭,而對面的他已經笑的合不攏嘴了。
那時候我時常開玩笑說他的笑容溫暖地可以融化北極的冰雪。
我一定是老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老是容易回憶。我好不容易回過神,卻不經意地嘆了一口氣。
對面的男人捕捉到了我這個小動作,關心地問道:“你嘆什麽氣?”
“啊?不是,你剛剛前面說什麽?”我撓了撓頭,問道。
“我說,我在等你。”他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