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拖着行李旋身離開,自始至終都在對我微笑,而我看着他背影離我越來越遠,卻不忍再繼續下去。
我迅速轉身,自欺欺人,沒有看到告別,也許永遠不會告別。
就在我驟然旋身的一瞬,一個女人迅速沖到我的面前,厲聲道:“許夏。”
任可俞望了一眼已經過了安檢的程卓揚,毫不猶豫地揮起巴掌,要往我臉上去。我猛地拽住她的手。
她卻使勁掙紮道:“你為什麽要來?”
“你為什麽還要來送程卓揚,你為什麽還要來撩動他的心?許夏,你不覺得你很可恥嗎?在宋遠晟的跟前裝可憐裝小綿羊,現在又來裝依依不舍嗎?你到底還想從程卓揚身上拿到了些什麽?”
飛機場上來來往往都是人,任可俞卻紅着眼,卻失控地對我叫嚣道。
我不想從程卓揚身上拿到什麽,相反,我欠程卓揚的已經還不清了。
我旋身要走,因為我真的不想再與任可俞争辯些這些沒意義,已經無關緊要的問題。
她卻還是叫住了我,說:“許夏,從開始到最後,我只愛他。我的單戀比你來得遠,卻永遠無法得到他的愛。”
我頓住腳步,她又道:“為什麽你永遠可以輕輕松松地得到你想要的東西,而卻不懂的去珍惜呢。”
我還是邁開了腳步,離開了這個每天都有告別與相逢的地方。她不知道,就在這一刻,我莫名地覺得我的好運氣就此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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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送一個男人,我和任可俞都屬于無端曠工,為了懲戒我們這些新晉員工這樣不負責的行為,我和任可俞必須寫檢讨書。
當在會議室遇到任可俞時,我頓覺得真是可笑,我和她互相讨厭彼此,卻沒料到有一天居然淪落到同病相憐地寫檢讨書。
我攤開A4紙,手握着簽字筆,端端正正地寫下了‘檢讨書’三個字,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要去送程卓揚,怎麽不請個假?”
“他沒有和我告別,我是今早看他微博才知道的,一心就想去送他一程,就忘了請假,”她無端地哼笑一聲道:“可惜的是,他連最後一面都不想見我,我現在倒是覺得這個曠工真是可笑。”
我不吭聲,看着面前的A4紙發呆。我和任可俞似乎可以共用一份檢讨書,我和她曠工的理由都是為了和一個男人告別,而這樣的檢讨書遞上去,大夥也許又有新的狗血故事可聽了。
我擡眼一看,任可俞的那張紙上不知不覺已經出現了好幾行字,我卻叛逆地什麽都不想寫,我起身倒了杯咖啡,直到喝完一杯咖啡,仍然只字未寫。
而任可俞已經寫完了檢讨,她看着我,眸光明顯帶着點輕蔑:“有特權的人還真是拉仇恨啊。上不上班都無所謂,只要勾搭上總裁先生就好。”
我僵嘴對她笑,剎那間真是想把面前剛填滿的熱咖啡潑她一身。
她昂着頭,蹬着高跟鞋氣勢滿滿地離開,我卻還遲遲未動筆,本身就不喜歡寫檢讨書此類的東西,而現在更加不願意寫,似乎這樣可以久久地呆在會議室,不要回到我該有的位置上。
我知道我害怕看到宋遠晟。
我害怕昨晚程卓揚一語成箴,原來真的是宋遠晟不知不覺地奪走了我的愛。
可宋遠晟似乎沒有放過我的意思,接近下班時間,林雲來找了我,她看了看我面前紙上唯一的三個字,語重心長道:“許夏,這世上的人是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的,為什麽不寫檢讨?難道你以為你沒有錯嗎?”
我仰頭看她,突然開口道:“林秘書,我可能不太适合在宋總身旁工作,我想換個位置。”
她微笑看我,道:“宋總正好找你,你直接和他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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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伫立在總裁辦公室門口許久,還是敲了門,似乎靜默幾分鐘,裏頭的人仍然沒有回應,我小心翼翼推門,鑽進頭道:“宋總……”
我進了門,移步到了宋遠晟的身旁,他坐在轉椅上,盯着電腦,并不看我,臉色低沉,緊緊抿着一條線的薄唇意味着他此時的心情并不好。
我又叫了他一聲,他才冷冰冰地吩咐:“許夏,幫我倒杯咖啡。”
沖了一杯咖啡遞到他的跟前,他輕抿了一口,擱下咖啡杯,皺眉道:“很苦。”
我端走咖啡,重新來過,特地多加了半顆糖遞給宋遠晟,可他今天明顯有點不悅,不是一杯咖啡就能讨他的歡喜。
他重重放下杯子,語氣仍然冷然軒昂:“太甜。”
這麽三番四次,我頓感到這不是一杯咖啡能夠解決的問題,宋遠晟是在懲罰我,他在用無聲的方式懲罰我。
我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宋總,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他仰頭看我,反問:“難道不是你想說什麽?”
我看着宋遠晟,默不作聲。他輕輕開口問道:“今天為什麽曠工?”
“我去飛機場送一位朋友。”
“很重要的朋友?”
“嗯。”
我點點頭,擡頭時,卻意外發現宋遠晟寡淡的眸光中竟然閃過了絲難以言表的情緒。
那一瞬,我居然莫名地閃過了個念頭。
難道……宋遠晟吃醋了?
不是吧……我到底在想什麽鬼啊。今天他不就是因為我沒寫檢讨生氣嗎?
“許夏,你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他突然面無表情毫無來頭的一句話,讓我困惑不已,什麽叫考驗你的耐心?
我眨了眨眼,疑惑看他,他卻面不改色地輕咳一聲,一張臉端凝又果決,可我萬萬沒想從他那樣一張慣常清冷的口中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雖然你是我的,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不要寫檢讨。”
什麽鬼啊?什麽叫我、是、你、的?
我傻愣愣地盯着他,霸道總裁的表白都是這樣的嗎?好像是有點不太明白呢!
我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是我還想求宋遠晟給我換個崗位,興許離他遠點,沒有他的庇佑,我會更加明白我這樣渣的人到底能不能辦成一件事?
可是,我卻不知道,其實從我離家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在庇佑我了。
這一路他默默無聲地在庇佑我,所以很久之後在我離開他的每一刻,都會覺得難熬。
他把我寵壞,讓我像個孩子被父母寵溺的毫無自理能力。
他看我怔怔地伫立在原地許久,冷冷催促道:“還不回去寫檢讨。”
“喔。”
我灰溜溜要走,身後的人卻又道:“還有……
“我不同意你換崗位。”
我回頭看他,正想做個争辯,他一貫沉靜的眸光紋絲不動,唇邊卻不自覺地向上揚起,抹上了一道莞爾道:“我不喜歡別人吩咐你做事。”
我幹幹地沖着他笑,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只有他宋遠晟才能吩咐我做事,你想換崗位就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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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還是交上了八千字的檢讨書,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麽一個檢讨書可以寫到八千,可是沒辦法,這個‘八千’是陰總監加上的,她反正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檢讨書本就是要寫的,而字數本來就沒有強硬的規定,她只是順水推舟,看我好戲而已。
我東湊西拼,差點沒把吃喝拉撒寫進去,才湊出了一篇八千字的檢讨書,至從高中後再也沒有手寫寫過這麽長的東西,現在手酸的都快不要是我的,真的好累!
誰想我剛出了公司的大門,朱珠就火急火燎地把我帶走了,夜色徐徐降臨,本是下班的高峰期,朱珠卻還是把轎車開的風馳電掣,着急地穿越在每一輛車的縫隙中。
我被她把車開的跟電影裏的飙車逃生一般感到驚恐,大叫道:“朱珠,你到底幹嘛啊?”
她忙裏抽空回答我道:“我知道魏唯在哪裏了,你陪我去找他。”
我怎麽覺得你這不是去找人,更像是去抓奸呢?
“你怎麽找到他的?”我疑惑道。
她繃着臉直視着面前的路況,一手從她随身的小包裏掏出個信封給我,說:“私人偵探找到的。”
沒想到朱珠還真是利用了私人偵探。
我掏出信封,一疊的照片顯示的的确是魏唯幾乎一日的行程,果然有錢就是好辦事,那個私人偵探的确很敬業,幾乎形影不離跟了魏唯一天,沒有放過任何空檔。除了沒有緊跟到廁所之外幾乎一切都拍了下來,可最後一張照片讓我訝異地說不出話來。
和魏唯親密無間挽着手從百貨商店的還有個女人。
而這個人居然是宋!叮!咛!
這讓我不得不相信現實有時候就是場狗血劇。我收好照片,問道:“你想怎樣?朱珠?”
她側眸看我,委屈好像就要落淚,她說:“許夏,我就是想找魏唯而已。”
她的眸光中有深深的期許根本難以拒絕,我不再說話,我知道朱珠的性格,她如若不找到魏唯,不同他說句話,她是不會死心的。
那麽讓她去吧,讓她徹底死心吧。
她把車停在了一個高檔小區外,我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辦法居然說服了保安,讓我們這兩個陌生人順利通過。
她按照了私人偵探給的地址,找到了那間公寓,當她的手指要觸動到門鈴的一瞬,我卻阻止了她,道:“你想清楚了?”
我生怕屋內會有另外一個人讓她難過。她千辛萬苦尋找一個人,我不想讓她受傷。
她淡然地移開我的手,輕輕地按下了門鈴,我和她靜候幾秒鐘,門終于嘎吱地打開,來開門地竟是宋叮咛。
她驚訝地看着我和朱珠,唇邊挂着柔和的笑意,道:“咦,許夏,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我是……”
我吞吐了半天還沒憋出個所以然,身旁的朱珠卻難得平靜地不說話,可我明明白白地看到她複古紅的厚唇已經在隐隐地顫動着。
她害怕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魏唯終于出現在了跟前,當他看到我和朱珠之後,有些不可置信,半天才道:“你……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宋叮咛望了望我和朱珠又轉眼看了看魏唯,溫柔地像只小貓道:“親愛的,你和他們認識?”
朱珠明顯要氣炸了,她握着我的手顫抖的厲害,可是沒等魏唯回答,朱珠就搶先回道,她保持着一貫愛面子的修養,努力微笑地對着宋叮咛道:“他當然認得我,因為我是他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