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當我變成了一個智商(六)
走進酒吧到時候,徐紹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一桌人。
最靠近門口的人瞥到了走進的徐紹的身影,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女人修剪得圓潤漂亮的指甲上畫上了淺色繁複的花紋,美豔不可方物。
“It’s been a while.”女人挽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
淺淺笑了笑,徐紹坐下,接過女人遞過來的文件袋。随意地靠坐在高腳凳上,一條長腿支着真個人拉出流暢的曲線。酒吧裏頭供暖條件很好,徐紹回家就從毛衣換成了襯衫,在暖風下頭伸手開了兩顆扣子,他把幾頁薄薄的紙從抽出來。
“兩年的經濟動向?”快速浏覽了一些被标注出來的東西,“我知道了。”
要和他爸媽算清總賬這個并不難,他也無所謂每年給他們的那點錢。只不過既然他們想要給尹空點委屈受,那麽這件事情他不就不能這麽算了。
“你爸的公司今年被ZIC收購你是知道的吧?”洛遠帆抱着手臂打了個哈欠,“之前清算的時候他沒被他們少坑。最近搭上許家之後,他們似乎又有意向收購一部分股份。”
“恩,知道一些。”他爸做生意實在不是什麽好手,爺爺當年也只是重點培養了小叔叔,其他的都只是意思性的給了一家小公司。就光是這麽個放着就能賺足了優越生活的錢的公司,都被他爸折騰得不像樣。
“律師那邊呢?”他轉頭問斜對面的人。
“非法集資,賄賂和惡意控制股價。你比較喜歡哪個?你爸媽攤不上什麽事兒,頂多也就是挪用了點公款。”漂亮的姑娘眨了眨眼睛,“随時可以起訴。”許栗他父親一直是個收不住手的,內部分裂排擠掉了幾個股東之後做事越發大手大腳。洛遠帆前幾年就注意到了他,自己撥了個專業的財務人員進去專門盯着資金的動向。一查,發現還真是不得了。
“那就你們随便玩兒吧。”把資料一攤,徐紹揉了揉眉心,“這次我不參與。”
他并沒有送父母去吃牢飯的打算,拿走公司資産凍結當是他最後的警告也不錯。
“等會兒還要回去?”旁邊人見徐紹起身似乎就打算走人,挑眉問道,“遠帆家裏那個都同意放風了。”
攤攤手,洛遠帆似乎對自己是妻管嚴這件事情并不怎麽在意:“是啊,好不容易來一趟,要不我讓Nick過去,反正近。”說着就個自家老婆發了短信,得到對方秒回的一個OK。
“你看,他過去了。”舉起手機朝徐紹晃了晃,得到了對方一個無奈的笑容。
似乎的确是,他自從回國把尹空接回家之後,別說應酬了,就是連朋友間的聚會也都是能推就推,巴不得全天都站在尹空旁邊看着照顧着,和這群老朋友少說也有一年沒有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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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Nick已經到了家裏,他也就省去了擔心,自己從吧臺後邊兒撈了瓶酒,從架子上劃拉下來幾個杯子。
“徐大少看來這是要請客啊。”老板娘笑着趴在一旁,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個計算器啪嗒啪嗒地按着最後往徐紹面前一擺,還故作風情地撩了撩短發,“友情價九九折,支持任何方式轉賬啊。”
“是給你還是給我幹兒子啊。”徐紹支着下巴眯起眼睛,摘掉眼鏡的人仿佛完全變了個樣子。
“哦天知道。”得到了一聲誇張的感嘆,一群人笑作一團看着她寶貝地拿出B超影像炫耀自己兒子。他們都是大學的同學,工作性質相近難免話題一茬接一茬。等到酒瓶開了空空了開三四輪之後,最後一位勇士才拍照紀念之後壯烈地倒下。
早就吐了兩輪的洛遠帆坐在牆角大着舌頭打電話給Nick滿嘴我愛你我想你我娶你,絮絮叨叨說了半個小時還沒停下,聽得一旁已經睡得迷迷糊糊的徐紹幾次伸手就要拍掉他手機。
他也好想給尹空打電話啊,說我愛你說我娶你說我照顧你一輩子。可惜他家的乖寶寶早就睡了,真可惜。
但他打死都沒有想到的是,現在他的乖寶寶正坐在客廳,一手拿着座機的聽筒,一手猶猶豫豫地放在他號碼的最後一位鍵上。
對面舉着手機給他報號碼的Nick蹲了五分鐘之後終于忍不住了。兩腳挪上前抓着尹空的肩膀就要對他開始進行思想教育:“小空我問你,你喜歡徐紹麽。”很嚴肅很正經,繃着臉的他覺得自己此刻形象和他老公根本就沒有差。
秦暄在心裏默默對着面前撐死了只有二十歲的少年嘆了口氣。方弱冠的小少年真是還沒有認識到世事滄桑啊,你這樣問我我真的很尴尬的嘛。
“…啊?”尹空睜大了眼睛,咬緊嘴唇。
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Nick換了種問法:“你想徐紹回來麽?”
這次尹空倒痛快了,點點頭大聲說想的。
大手一揮Nick直接按下了最後一位,從背後緊緊摟着尹空,一只手跟綁架似的大力把聽筒按在他耳朵邊上。
媽的這熊孩子,秦暄翻了個白眼。
兩個人用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在一起坐了一分鐘才确定無人接聽之後,Nick瞬間怒了。
“你不要...生氣嘛。”盤腿無辜地坐在地上,尹空擡頭看着滿屋子轉悠來轉悠去找外套的Nick。
“男人一喝酒就不着家你知道麽不着家!一群不知道現在幾點現在該幹嘛的廢物!一個個都不接電話啊不接電話,天知道他們喝成什麽要命的樣子了!明天還要開會啊媽的!”一生氣,Nick的罵街中文就不停往外飚,想到自家男人信誓旦旦地說去絕對約在咖啡館什麽酒吧那都是浮雲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的愛情就要斷送在今天了。
“以後男人說什麽!”穿上外套蹲在尹空面前,單手指着他的鼻子苦口婆心道,“什麽都不要信。”
說着就穿鞋準備出門,問了句尹空一個人在家怕不怕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後,Nick立馬摔門就往外走。
捉賊要拿贓,我抓個現行我看你怎麽解釋我。
論自家男人是個酒鬼的煩惱。
被一個人留在客廳裏的秦暄眨巴眨巴眼睛,繼續坐在地毯上發呆。
“你說這孩子,到底男的女的?”他問系統。
系統思考了一會兒,試探道:“男的...吧?”
可是他罵起人來真的和我老娘一模一樣啊你知道麽...想當年秦老大人啥都不愛只好喝小酒,每天下了朝有事沒事都約個三五同僚找個地方喝喝小酒談談國事。自己就負責受苦受難一邊念書一邊聽他娘唠唠叨叨職責自家老爺見天兒的不着家。
“算了。”秦暄放棄了這個話題,“說點正事吧。我覺得徐紹他爸媽這一茬沒這麽快玩兒完,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說得很是廢話。斟酌了一下用詞,系統回話:“是啊。”
…你這樣我會很不想和你交流的。靠在沙發上尹空打了個哈欠,伸手把上頭的毯子扒拉到自己身上。“你覺得徐紹回來看見尹空這樣等他,會怎麽想?”
他其實在被抱回房間的路上就醒了,閉眼等到徐紹走了他就自己抱着被子下了樓。想着人家小朋友第一次離開徐紹這麽久也不容易,準備坐沙發上等他回來,看看能不能試着提高一下徐紹的完成度。可惜等啊等只來了個提着零食來看電視的Nick,拉着他東扯西扯一大堆,個個兒問題怎麽問都像是來說媒的。
“不知道。”系統明智地選擇了沉默。它發現你要是想和秦暄去争辯一件事情的話是完全沒有意義且白費精力的,因為秦大人根本不管你說的對不對錯不錯,反正你怎麽樣他都是真理的持有者。
就是這麽任性。
只可惜,靠着打瞌睡的秦大人并沒有他所設想的那種好運。清晨打開家門的,并不是心心念念他家寶寶的徐紹。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烏鴉嘴會來的這麽迅速而猛烈。
被粗暴地弄醒的時候,秦暄一瞬間有想殺人的沖動。但考慮到尹空的性格,還只是默默切換成了沉默的怒試。面前的幾個男人都穿着藍白色的衣服,看起來似乎是這邊大夫的慣常打扮,只不過實在是滿臉橫肉有礙觀瞻,讓秦暄不由得懷疑徐紹會不會是大夫裏最帥的那一個。
透過人牆,秦暄趁亂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蹬着标志性小高跟兒一看就是臉心眼都藏不住的徐母。
愚鈍就是愚鈍,沒得治了真是。
“就是這個,快帶去快帶去。”捂着鼻子進來的徐母還是披着昨天的皮草,一只手伸着像是抽搐般指着他,刻薄的臉上寫滿了厭惡,指責聲音大而尖刻,“就是個精神病還纏着我兒子。”
“你說我兒子多無辜啊。連家都不敢回,就全都是他鬧的!”假惺惺摸着眼淚,徐母曲起一只塗着精致指甲的手放在鼻子邊上,另一只手在眼睑處敷衍地點了點,低着頭幻想着自己是梨花帶雨的場面,對着旁邊跟過來的醫生抱怨。
可惜冷漠的外籍醫生只是站在原地,毫無感情地看着不遠處打成一團的人。
被包圍在中間的尹空連衣服都已經被扯破了幾道,周圍幾個人高馬大的醫護人員人手一卷布條,上來就想堵他嘴。一把踹開腳邊的一個,尹空一邊往後爬一邊嘴裏不停地喃喃,話語流利像是之前說過千萬次:“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瘋子,你們不要把我關起來。我求求你們我真的不是我真的...”
少年急的眼眶裏全都是淚水,驚恐地盯着面前的所有人,眼睛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盯着前方的空氣,嘴裏的所有話都似乎是無意識的機械重複,聲音小而飄忽。
秦暄演到後來甚至覺得自己都要開始心疼自己了。尹空與此有關的記憶實在太多,多到讓秦暄都有點難以呼吸,他是進過诏獄随過軍的人。逼供賜死的場面全都見過一樣沒落下,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尹空所受過的苦。空無一人的房間,除了頂上一角開了個小窗就別無他物。看不見日升月落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時間的流逝。尹空被整整關了有半年,偶爾還要被綁在椅子上做所謂的電擊治療。他甚至都沒有辦法再去看那雙回憶裏無助的眼睛。
狼狽扶着地板,尹空試圖往樓上跑,猝不及防地卻被後面的人扯住了衣服。匆忙倒下之間,秦暄瞥見了桌上放着的漂亮玻璃杯。電光火石間做出了個大膽的決定,片刻之後他就連人帶着被子狠狠摔在了地上,秦暄甚至能說他清楚地聽到杯子破碎和接着碎片碾進肉裏的細小聲音
當然了,還有門鎖被擰開的“咯噔”一聲。
“小空!!!!!”
作者有話要說:
天知道我最近在寫些什麽.....
枯竭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