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我變成了一個道士(二)

秦暄擡眼看了看建築中央古樸的牌匾,上頭龍飛鳳舞兩個大字。

“木府…啊。”扁了扁嘴唇,秦暄抛了抛手上的劍,重新斂起臉上的笑意,恢複滿臉的冷淡,上前輕輕扣響了門環。

這座府邸不知有多少年的歷史了,門環上的紋飾繁複精致,卻不可避免地有些雨打風吹的痕跡。聞夕持劍抿唇靜靜地站在門口靜侯,卻不料身後傳來驚訝的聲音。

“聞公子…”

“聞夕…”

側身轉頭,秦暄注意到來的那一列人均衣着不凡,轎子旁的幾個侍女都穿戴得極為華麗精致,更不消說那個一瞬間跳出來的小公子了。抹額上一塊墨色的美玉,明眸皓齒,一雙眼睛當真恍若三月裏嬌豔待放的桃花一般,說灼灼其華都不為過。見他的衣着和這态度,秦暄略微思考了思考,抱着劍對着來人行了個平禮:“木公子。”

呆呆站在轎子旁,木陽的臉上滿滿的盡是不可思議,往前走了兩步甚至還被一顆小石子兒絆了一腳:“真的是...你麽?”

秦暄一瞬間就确定是這個人沒錯了。

聞夕沒有說話,近乎是縱容地笑了笑。這個問題,似乎并不需要他來回答。

轎子裏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小陽,怎的沒了禮數,見人也不知招呼。”說着,一只保養得當卻還是能看出年歲痕跡的手扶着深色的轎子門,一個年邁的老婦跨了出來。

那木陽趕緊上前去扶着,嘴裏喊了聲奶奶。聞夕也行禮:“木老夫人。”

說話間,大門就被從裏頭緩緩拉開了,厚重的聲音讓秦暄聽了有說不出的舒坦。他畢竟還是喜歡這樣的年代,那種裏裏外外什麽都能被看了去的玻璃門真是讨厭。

裏頭管家模樣的人見了門口這一幕情景也沒怎麽驚訝,拱手就讓了一行人進去。

“聞夕你…”走在一旁,秦暄覺得自己的衣角似乎被扯了幾下,帶了幾分疑惑地回頭,“你…要在揚州呆多久啊。”

“少則十日,多則半月。”想了想時間,秦暄覺得這點時間也夠兩個人發展點東西了,其他事情可以等他上山交代完了任務再說。

他總是覺得這一趟并不會那麽順利,畢竟這個聞夕是個修道的,常年待在那山上,哪裏來的時間和閑情去談戀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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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還有點包子臉的少年似乎有些不開心,“這麽短,我還以為好歹能待到我生辰的。”撇起嘴來還挺天真。

木陽擡頭看着旁邊的男人不變的表情,卻沒來由地覺得他的凝視有些松動,咬着嘴唇有點期待地望着他:“能麽?”

秦暄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小朋友我知道你長得很可愛但是不要醬紫對我,你這樣我很容易想起來我家那個熊弟弟的。

秦暄有個弟弟,小了他三歲。從小就被放在軍隊裏歷練,一身兵痞子氣。

聞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巧妙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兩個人的談話本來很小聲,沒想到前面的老婦人耳力着實不錯,側頭不鹹不淡說了句:“木陽,注意禮數。”

旁邊的少年立馬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吐了吐舌頭不說話。半垂着眼睑的時候能看見他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像極了振翅欲飛的蛾。

“聞公子一路辛苦,坐吧。”老夫人被扶着坐在正堂中央,對着聞夕和顏悅色。

“無妨。”秦暄接過下人端上來的茶,道了聲謝。

“我家老爺和幾個小輩近日都不在府中,但老爺臨走前交代我,叫聞公子在我們這兒好好休息,切不可怠慢了。”

木家經商世家,幾位主事的叔伯兄弟平日裏均不在府中,只留下最小的兒子在主宅接受教養。

“不敢勞煩,聞夕已在客棧落腳。”起身行禮,秦暄覺得他有必要推脫一推脫,畢竟這聞夕一看就是個只圖省事兒的性子。

“別!我爹交代了的!”旁邊的木陽終于沒忍住,跳起來走到聞夕旁邊,又開始扯衣角,“交代了的!”。這回老夫人倒是沒制止了,笑着看木陽鬧。

秦暄頓時覺得腦袋大,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那…打攪了。”

“不打攪不打攪的!”木陽看起來比誰都開心,笑得那凝脂似的臉都快起褶子了,“我帶你去房間吧!”說着拉着聞夕就要走。

聞夕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輕輕掙脫了木陽的手:“我還有些事要和老夫人說,木公子不如先行且去,聞某随後就來。”秦暄越看着孩子越像自己那熊弟弟,說風就是雨,別人還沒起身他馬都牽好了。只是不知那熊弟弟近日來怎麽樣了。他死了也有整一年了,秦熙過該過了生辰了,男兒到了嫁娶的年齡,總歸是讓人擔心的。

木陽見聞夕似乎有些出神,也乖巧地沒有說話,自己先下去了。秦暄繼而又禮貌地坐下,和老夫人商談那桃花妖的事。

“聞公子也只我們家和一般的商賈人家不同。”老婦人語調波瀾不驚,帶着幾分和藹,“木家通靈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麽秘密了。這株桃樹與我家頗有些緣分在,這次請了聞公子過來,還是想妥善了處理為好。”

妖喜歡上人這不稀奇,但若是妖想要正正經經八擡大轎被人娶進門裏一輩子安生,那還是取了妖元的好。

“聞夕有分寸。”秦暄點頭。看來是個不願意傷了和氣的,估摸着這木老夫人還有點出嫁妝的意思。

“我們歷來都是相信聞公子的。”兩句話就解決了正事。老婦人掩嘴笑笑,露出手腕上一個通體碧綠的翡翠镯子。秦暄随便一瞟就知道是上等的貨色,貢進宮裏都不為過幾位娘娘說不定還得搶一搶。揚州富庶,看來真不是虛說啊。

下山之前師弟們都說是趟好差事,沒料到,能好成這樣。

既然正事兒商量完了,那麽聞夕也沒有繼續坐在正堂裏的道理了。

在被帶去自己屋子的路上,秦暄憑着腦子裏系統給他演示的術法的樣子,随手探測了探測周圍的靈壓。

“啧。”嘴角揚起一點笑,秦暄頗有點玩味地看了看四周。只能說偌大一片院子裏,沒有多少是正常的草木,這讓他對木家又好奇了幾分。

只不過還沒等他多思考思考,那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小公子就撲他身上來了:“聞夕!”猝不及防的秦暄差點帶着兩個人直接倒地上去。艱難地穩住身形表面上還裝着輕松無比的樣子,秦暄嘆了口氣:“木公子…”

“別這麽叫我。”木陽眉頭一皺,連着眼睛帶出一片潋滟的風情。

旁邊的侍女輕笑着用寬大的袖子掩着嘴,退下了。一時間院子裏只剩下兩個人,木陽的雙手還挂在聞夕的脖子上,無塵作為一把名劍此刻只能無辜地躺在地上吃灰,聞夕雙手緊緊托着木陽,生怕身上的人一不留神就摔着磕着了。

好景豔陽天,萬紫千紅盡開遍。

兩個人站在花叢中相看無言。木陽被聞夕抱着,身量高出一些。低頭紅着臉看着聞夕冰雕玉刻一般的臉,鼻如懸膽唇若塗脂,他一個沒忍住就有點委屈。

這麽好的人怎麽就是個道士呢嘤嘤嘤嘤。

沒有一點點防備,就在秦暄覺得這裏必須要發生一點什麽的時候,木小公子趴在他肩膀上就撲簌簌得開始掉眼淚。

…系統你真是給我找了個好對象。

“木陽?”他拍了拍他的背,“哭什麽。”

把人抱到一旁,他讓木陽坐在了石凳上,自己則半蹲着。盡量在最小幅度內做出了些疼惜的表情,秦暄皺起了眉:“出了什麽事。”

“你這個臭道士!”沒想到木陽伸手就是一推,要不是他蹲得穩保不齊就要摔個狗啃泥,心裏默默松了口氣,秦暄覺得這個木陽還真的是小孩子心性。看這張臉估計也只是十五歲左右,本來就是個孩子,聞夕真是變态。變态!

算了,臭道士就臭道士吧,聞夕伸手出去有點躊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必須待到我生辰才能走!”哭的淚眼汪汪得,木陽擡起頭來有點心虛地瞪了他一眼。

聞夕沒說話,只是淺淺皺着眉。只不過反正英挺的眉眼怎麽皺都是極好看的,秦暄也不甚在意形象這個問題。

“你是不是…根本不記得我生辰。”見聞夕沒反應,木陽也止了哭聲,怔怔地盯着聞夕。

他和聞夕其實根本沒有什麽緣分之說,本就是聞夕下山歷練的時候機緣巧合撞見了他而已。兩個人喝過一壺酒,在望江閣上吃過一碟點心,一起在橋上看過一夜的月亮。但也就是僅此而已。這次聞夕能來,本就是他小題大做央了祖母得來的...自己也許對于聞夕來說,連個朋友都算不上。

秦暄看着少年霎時間黯淡下來的眼神就知道要壞事,還好這時候系統終于靠譜了回:“三月十五!三月十五!三月十五!”跟拉警報似的在他腦子裏喊了會兒,系統也是重重松了口氣。

诶嘛真是吓死本統了。

手放在木陽的肩膀上,聞夕的手指碰上了木陽落下來的一縷頭發。有風吹來,黑發纏上他的手指。

“三月十五,我怎麽會不記得。”手指有些不舍地停留了幾秒,聞夕轉而拍拍木陽的頭起身,“我怎麽會…不記得呢。”

後一句輕得近乎呢喃。

作者有話要說:

撸完了這一小個故事的細綱之後還是沒忍住爬上來更了。

前兩天斷斷續續看完了一本非常棒的小說...怎麽說,故事場面宏大非常有深意,但不知道怎麽的我就有點懷念安分談戀愛的小故事們了

愛你們。

p.s.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上來這個點擊就差點把我吓暈過去,感覺自己一瞬間被欽點受寵了,誰知道呢,不管怎麽樣,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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