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抓賊
日頭漸漸快到正中,眼看午時将到,錢小寶一行三人卻還未到達“聚財賭坊”。江清潇面上已愈發着急起來,無奈咱們向來不會看人臉色的歐陽小姐卻依然未有察覺,喜滋滋在各個攤位前玩樂得正歡暢。
錢小寶微擡頭看看天色,又低頭細細思量一番,終于上前走到歐陽兮身畔,裝作一副無意的樣子随口說道:“我說娘子大人,咱們現下正要去賭坊幫清潇姑娘抓賊,你這個逛法,可是要誤事的。”
歐陽兮這才猛然想起正事來,略帶懊惱地輕拍腦門,連聲向江清潇道歉道:“清潇清潇,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一看到這些好玩的東西,差點兒就把你正事都給忘了。”
江清潇本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又與歐陽兮分外投緣,自然不會對她心存怨意,只咧嘴一笑說道:“不礙事的,午時尚未到,現在過去來得及。”
“是嗎?那趕緊走吧。”
歐陽兮說着話拉起江清潇的手臂就往前走,只是片刻後又停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頭看着她問道:“呃……那個什麽賭坊,怎麽走啊?”
江清潇微微一笑,反手扣住她手腕,閃身進了旁邊一條小巷:“咱們抄近路吧,這樣快些。”說完轉身沖着錢小寶揮揮手:“錢兄,請随我來。”
錢小寶收起折扇,微微一颔首後,随即便跟了上去。
“聚財賭坊”是江州城內最大的賭坊,位于主街中間位置一條橫向的巷子之內,是一棟臨街而立的二層小樓,外表看起來倒也樸實簡單,只在門口的位置橫挂着一塊不帶任何裝飾的木制門匾,上書“聚財賭坊”四個字。文筆風流倜傥,潇灑肆意,乍看之下還頗有幾分文人雅士之風采。只是推門掀簾入內,那光景可就另當別論了。
入目便是一番堪比菜市場的熱鬧場景,各色人等彙聚,呼喊吆喝之聲不絕于耳。粗粗看來,一樓是散戶和一些小額的賭博項目,只按照賭種分設了幾張長方形的木桌,各類年齡不一打扮各異的人正分別圍繞周遭,有的正聚精會神地看着桌面等待當場賭局的結果,也有的像是在為自己加油助威似的,手捏成拳高舉過頭頂,邊小幅度揮舞着邊不停嚷嚷:“雙,雙,雙……”
錢小寶一行剛剛走進去,歐陽兮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古代賭坊啊,這可是除了妓院之外她最想見識的地方之一。這樣想着,身體早開始不由自主的往人群中間擠,纖細的脖子抻得直直的,恨不得一頭就能紮到那賭桌前面。
袖子正被她緊緊抓着的江清潇自然也跟着遭了秧,人還沒反應過來,身體早“唰”地就被扯進了人群中,随後耳邊就傳來歐陽兮興奮的聲音:“哇,原來古代人賭博也是用色子的,而且這色子看起來跟我們那個也差不多嘛!”
江清潇一頭霧水:古代人?我們?什麽情況?
錢小寶這次卻難得好心的上前幫她解了圍,撥開人群将歐陽兮拉了出來。
歐陽兮不高興地瞪她一眼:“我還沒看夠呢,拉我出來幹什麽?”
“親愛的娘子大人,”錢小寶擺出一副正經臉,對着她諄諄不悔地教導道:“我們此行是來抓賊,不是玩樂,你若想玩難道不能等到正事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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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兮卻有些不解了:“我們不就是要在這裏等着那小賊過來嗎?”
錢小寶點頭:“沒錯。”
“那不就得了。”歐陽兮一拍手掌,興奮說道:“沒聽說大隐隐于市嘛,我們就混在這人群之中,到時候敵在明我在暗,輕輕松松就能在那小賊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将他給抓了。怎麽樣,我這主意不錯吧?”
錢小寶在心中微微一嘆:與其說能更好的抓賊,你這主意怎麽看都像是更有利于你自己在這玩耍吧?
江清潇卻再次一頭霧水:為何小兮說的話她有些不明白呢,自己雖算不上學富五車,好歹也精通四書,熟讀五經,平日涉獵也不算少,怎的就到了連別人的話也聽不懂的地步了呢?
而這邊,錢小寶看着歐陽兮無奈一笑,擡手輕拍左邊袖筒,意有所指地說道:“明明有着事半功倍的法子,不用豈不可惜?”
歐陽兮見狀,頓時想起了之前江清潇描的畫像:“也是啊,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有人幫忙當然好過自己瞎忙活。”說完轉身一手拉江清潇,一手拽錢小寶,說道:“那還等什麽,趕緊找人幫忙抓賊去吧!”
錢小寶聞言輕笑着搖搖頭,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相反方向一拉,說道:“娘子大人,找人幫忙該是走這邊。”說完拉起歐陽兮的胳膊擡步就上了身旁的樓梯。
錢小寶引着二人輕車熟路來到賭坊掌櫃的房門外,擡手輕叩兩下,不多時便聽見房內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停在門前後随口問道:“門外何人?”
錢小寶道:“是我,錢小寶。”
話音剛落,房門聞聲而開,一個年近不惑,看起來溫文儒雅的男人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他看見錢小寶微微一愣,随即輕笑着抱拳一作揖,說道:“原來是錢公子,許久未見,公子何時來了江州,怎的也不派人過來通知我一聲?”說完将三人迎進門去帶到桌前坐下,又招呼門外的手下沏一壺新茶過來幫在座衆人一一斟滿,這才端坐在錢小寶對面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錢小寶将手中折扇置于桌上,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幹脆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尹兄,實不相瞞,小弟此次前來是有事要相求。”
“哦?不知公子受何事困擾?”
錢小寶放下茶杯,自袖中取出之前江清潇在客棧中描繪的畫像,遞到他面前說道:“敢問尹兄可認得此人?”
尹掌櫃接過畫像打量一番,随即說道:“此人叫王二,是我這裏的常客。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是這樣的,”錢小寶擡手輕輕指了指身旁的江清潇:“我這位朋友說,兩日之前曾在鬧市被這人偷去了錢袋,是以我們今日便是為了此事而來。”
“原來如此。”尹掌櫃将畫像置于桌面之上,看着錢小寶說道:“我平日裏倒是也常聽聞這王二手腳不幹淨,平素專愛做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卻不曾想公子今日也吃了這厮的虧。放心,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請盡管提,我一定會不予餘力鼎力相幫。”
錢小寶聞言微微一笑,說道:“我們派人打探來的消息稱,這小賊今日會來此賭錢,是以希望尹兄能派些人手幫忙助我等将他一舉擒獲。”
尹掌櫃聞言說道:“如此小事又何須公子親自上門,只需派人過來通知一聲便是。”說完擡手将門外的手下招呼到眼前,舉起畫像吩咐道:“你将此畫像拿去給樓下的衆位兄弟辨認一下,仔細盯着,一旦這人出現在坊內立刻派人來報。”
“是。”
那手下應下之後,拿起畫像轉身出了門。
錢小寶端坐原處對着尹掌櫃雙手抱拳謝道:“有勞尹兄幫忙,不勝感激,事後定當答謝。”
尹掌櫃趕緊回禮:“客氣,客氣。”說完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對着錢小寶說道:“公子放心,我手下之人收到命令定會全力幫助各位捉拿那偷兒的,幾位若不放心,可在此稍候片刻等待消息。況且,此房間正對我賭坊一樓大門,立于窗口位置更可時刻觀察進來的人,有了這樣的雙重保障,那小賊就是插翅也難逃了。”
錢小寶道:“尹兄考慮得甚是周詳,那我們幾個就恭敬不如從命,要在此多多叨擾片刻了。”
“公子無須客氣,我這就出去吩咐人準備些茶水點心上來。再順便看看剛才的命令是否已經傳達到位了。”
錢小寶再次抱拳相謝後,起身目送尹掌櫃出了門。
片刻之後,果然有人端着幾碟點心進門,又将桌上微涼的茶換上一壺新的,這才彎腰行禮退了出去。歐陽兮起身走到窗戶前,低頭往下望了望,随手招呼江清潇道:“清潇,快過來看,這裏真的可以看到大門,而且來來往往每個人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江清潇聞聲走到她身側,也學着她的樣子低頭看了看,說道:“果然。那尹掌櫃可真仗義,果真親自下去監督了。”說完回頭對着錢小寶感激一笑說道:“這還要多謝錢兄幫忙,否則今日哪裏能找到這麽多幫手。”
錢小寶淡笑着回道:“清潇姑娘客氣了,能幫姑娘成功抓到那小賊才是重點,這些小忙實在不足挂齒。”
兩人又随意客套着聊了兩句,随後便一前一後來到歐陽兮身側,目不轉睛盯着樓下去了。只是,眼看午時已過,賭坊內的賭客們來的早的也都輸光随身攜帶的銀兩,滿面愁容哀聲連連的回家去了,卻依然未曾見到那畫像之上的小賊身影。
江清潇不覺有些着急起來,口中無意識地嘀咕道:“難不成他在我們來之前就到過,然後又走掉了?”
錢小寶正欲作答,一個聲音卻在三人身後先她一步響起:“那倒沒有。”回頭望去,卻是那尹掌櫃回來了。
江清潇聞言,緊走兩步來到他身前,問道:“掌櫃的如何會這般肯定?”
“一來我剛才在樓下已經仔細查問過,王二今日尚未到賭坊來過;二來賭徒向來‘執着’,尤其是王二這種賭鬼,身上若有銀子,不輸得精光,是絕對不肯輕易離開的。在下鬥膽猜測,看姑娘氣質絕佳,穿戴不俗,錢袋中的銀兩必定不少吧?”
說起錢袋江清潇就有氣,自己逃婚出來,原本是打算避上個三兩月再回去的。便把這些年積攢下的銀票和一些簡單易攜帶的珠寶悉數帶了出來,現下被那偷兒一劫,一無所有不說,還落得個被人追債的地步,當下也便顧不得多想,只恨恨說道:“我那錢袋中的銀兩,足夠他在這地方賭上個三天兩夜都尚且有餘了!”
“所以,若那王二今日過來,即使手氣不佳,只輸不贏,也得需要在這賭坊待上個三四天才會輸光出門。而我們等到現在還未見到他身影,那必然是此人未曾到過,絕不是已經賭完回去了。”
尹掌櫃聞言輕笑着一颔首:“錢公子說的是,在下說的就是此意。”
江清潇不死心地問道:“那為何王二到現在還未出現?”
“或許是有事耽擱,又或許姑娘的情報有誤。”
“可是……”江清潇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錢小寶打斷道:“清潇莫急,時辰尚早,我們不妨多等些時候。”
歐陽兮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不過才大半天,咱們姑且先等到天黑試試,就不信他不來。”
話畢,尹掌櫃招呼人從外面酒樓訂的飯菜恰巧送到,衆人客氣一番之後,将飯菜置于窗前圓桌之上,匆匆忙吃完,便又目不轉睛盯梢去了。只是,直到日頭落下,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三人的眼睛都開始有些晦澀難忍,卻依然未見那小賊的身影。
江清潇自知今日是不會有所收獲了,心中雖十分失落,面上卻還強撐着笑容轉向尹掌櫃說道:“今日真是勞煩掌櫃了,枉費大家一番苦心,卻一無所獲,實在慚愧!”
尹掌櫃微低頭一回禮:“姑娘客氣了,既是錢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這些小忙實在不值一提。姑娘還請放心,我會叮囑手下們時刻盯着,一旦發現那小賊身影,必定前去報信。”
江清潇聞言再次抱拳行禮道了聲謝:“那便有勞尹掌櫃了。”
辛勞一天卻一無所獲,三人心情都有些低落,也無心多做逗留,一一向掌櫃道別之後,便相攜着回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