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記得吃飯
一路跑來，氣還沒喘勻，胸膛微微起伏。
帽檐下的眼睛帶妝，眼尾泛紅，眼仁漆黑，帶着不自知的懵懂和純真，還有壓抑不住開心。
蘭霆站在臺階下，擡頭，眼睛裏仿佛有光，嘴角弧度忍不住要翹起來，被矜持高貴的某人壓下去。
“你怎麽來了？”
“剛好有個工作在這，過來看看你。”
她上下打量人，最後落在臉上，“好像真的瘦了。”
蘭霆說：“我戴着口罩呢，這都能看出來。”
江如藍：“那給我看看？”
蘭霆深深呼出一口氣，硬生生控制住，才讓那股熱氣壓下去，只是耳朵尖仍然不可避免發紅。
他眼神亂飄，說着令人浮想聯翩的話：“等、等去沒人的地方。”
江如藍嘴角笑意漸深，率先走下臺階，“我訂了火鍋，走吧。”
蘭霆全副武裝，一路行至店裏，倒是沒有引起注意。
這地方很多劇組，演員也多，大隐隐于市，戴口罩帽子的人多了，十八線都整得像天王巨星，也就沒什麽吸引力。
店裏人不算多，兩人走進包廂，涼意撲面而來。
外面的熱氣被隔絕在外，江如藍脫了風衣，擱在椅子上，随意找了靠門的位置坐。
她底下穿了件修身的針織小衫，露出纖細好看的鎖骨，手臂白皙修長，正低着頭在看菜單上的菜色。
蘭霆在她面前落座，把碗筷移到旁邊。
江如藍垂眸認真點菜。
他又把碗筷移到面前，隔半秒，又拿出來燙，燙完，對面人仍是沒有擡頭。
蘭霆：“……”
菜單有什麽好看的。
他目光幽幽，無聲控訴片刻，擡手摘掉口罩帽子，丢在旁邊。
江如藍點完菜，才擡起頭。
蘭霆正繃着臉盯人，冷不防被捉到，移都來不及。
江如藍認真地看着他，看得後者有些心虛，她才問：“是瘦了，盒飯這麽不好吃？”
蘭霆看了一眼旁邊的口罩，很點想重新拿起來戴上，他面頰微紅，“角色需要，不能吃太多。”
江如藍了然，把菜單遞給他，“等下多吃一點。”
她已經把菜都點得差不多。
蘭霆接過來，劃了幾頁，喜歡吃的都已經被勾選。
他抿唇，又添兩道。
火鍋很快上來，江如藍挽着袖子燙。
她問了幾句劇組的事，蘭霆注意力立即被轉移，吐槽個不停。
“導演要求很高，還不允許我鍛煉，說這個角色得病怏怏的才對。”蘭霆一臉郁悶，低頭看了眼自己快要消失的腹肌，眉頭緊蹙，“瘦了吧幾有什麽好看的。”
“我覺得挺好看的。”
“我這樣……不會太瘦吧。”
江如藍擡頭，認真地看了看，道：“剛剛好。”
“噢。”蘭霆眉頭松開，低頭喜滋滋繼續吃肉了。
江如藍忍不住笑。
他又絮叨許多，忍不住嘀咕一句：“而且何許居然也在劇組。”
她正低頭燙肥牛，“何許？”
蘭霆想是突然想到什麽，立即道：“不過他已經殺青走了。”
“哦。”江如藍壓根沒記起來是誰。
蘭霆看她表情如常，才松口氣，繼續吃。
江如藍幫他開了礦泉水，擱在他手邊，他沒想其他，拿過來就喝，一擡眼，碗裏又是滿滿的肉。
仿佛真怕他餓瘦了一般，一頓火鍋大半時間都在燙給他吃。
蘭霆看看自己碗裏的肉，又看看她仍舊很幹淨的碟子，擡手把碗裏的肉都撥過去給她。
江如藍挑眉。
“你都沒吃。”
她笑了笑，也沒說什麽，筷子夾起來吃。
蘭霆愣了半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過了自己碗的食物再給別人好像不太好。
但江如藍就這麽吃了，一點沒有嫌棄。
而是，那是他自己的碗……
熱氣氤氲，他臉頰被熏得通紅。
蘭霆立即埋頭，狠狠夾了一大塊肉塞嘴裏。
一頓飯吃得又飽又爽。
蘭霆癱在椅子上，打了個飽嗝。
“吃飽了嗎？”
“飽了。”
江如藍撐着下巴看人，蘭霆吃得臉頰連着脖頸都紅了一大塊，額間冒出細汗，發絲粘在額頭上。
正仰着頭，目光沒有焦點地望着天花板消食。
突然有雙手伸過來，撥了下他的頭發。
指腹帶着涼意，輕輕碰在額頭。
蘭霆慢半拍地轉過去。
江如藍細眉微擰，“你受傷了？”
他遲鈍地伸手去碰，“這個啊。”
額頭有一塊不怎麽明顯的結痂，前幾天吊威亞的時候磕到，沒什麽大礙。
但她好像很擔心的樣子。
蘭霆枕着椅背，轉頭看人。
燈光白紗一般罩着安靜的小房間。
外頭人聲四起。
他摸了摸，收回手，目光仍然看着人，像是吃飽撐着了。
“上次磕到的。”
江如藍表情很可惜似的：“注意點。”
蘭霆頓了半秒，忽然問：“我要是磕到臉呢？”
這真是個難題。
她低頭看人，笑：“那你就得小心了。”
她明顯就在開玩笑。
蘭霆轉回頭，片刻，才“哦”了一聲。
江如藍把帽子和口罩遞給他，“走吧，吃飽了回去。”
他慢吞吞站起來，接過東西。
兩人并肩走出去，江如藍要去結賬，蘭霆跟在江如藍身後，站在櫃臺，愣是沒有想起應該做點什麽。
直到江如藍拿錢包，才猛地反應過來，非常大方的表示要請客。她也沒打算跟他争。
工作人員微笑等着。
結果蘭霆翻遍口袋，很可惜，沒帶。
他有點懵，臉頰慢慢漲紅：“那個……我忘記拿錢包了。”
工作人員善意提醒：“先生，我們可以刷臉的。”
蘭霆目光無助，轉向江如藍。
她嘴角抽了抽，好容易忍住笑，抽出自己的卡遞過去，還順道安慰人：“本來就是我要請你吃，你留着下次。”
蘭霆覺得沒面子，繃着臉不吭聲。
江如藍低頭看人，照顧他的玻璃心：“下次你請我？”
結賬臺人很多，人來人往，工作人員遞過來卡的時候剛好有人路過。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側身，胳膊不小心甩了，江如藍擡起的手臂“砰”一下磕在櫃臺上
那一下挺大聲，她立即皺眉。
蘭霆吓一跳，立即火起，推開人：“喂，你走路沒長眼嗎？”
然後去抓她的手查看，“怎麽樣？”
手腕剛好磕在櫃角上，紅了一大塊。
那男人的連忙回頭：“啊不好意思啊妹子，這我沒注意。”
蘭霆皺着眉，從手上擡起頭，帶着怒火：“道歉有什麽用？你給磕一下看看，都紅了。”
那男的也有點歉意，“對不起啊，要不我賠下醫藥費？”
江如藍拉住蘭霆，對那男笑了下，表示沒大礙。
“真的沒事？”大哥也挺慌的，主要對面那戴口罩的哥們眼神挺吓人，“要去去醫院看看？”
蘭霆還在生氣，收回視線，蹙眉看她的手。
“不用。”江如藍低頭看蘭霆，“我沒事。”
他沉着臉：“紅了。”
蘭霆這麽一嚷，周邊幾桌近的聞聲看了過來。
他沒理，卻發現對面撞人盯着他看了好半晌。
他冷着臉：“看什麽看？”
對方猶豫道：“哥們，你那什麽，我瞧着你有點眼熟……”
蘭霆警惕。
“請問你是蘭霆嗎？”
“……”
那大哥也就是蠻問：“我女朋友貼了好多他的海報，你那啥，跟他挺像的——”
“我不是，走開。”蘭霆冷着眼，推開人，拉着江如藍離開。
出了火鍋店，蘭霆那股氣才消散不少。
拉着人走了好一段路，才想起來查看磕到的手。
紅印褪了不少，就是腫了一小塊。
這條街上路燈沒那麽亮，蘭霆就着燈光又看了會兒，不确定嚴不嚴重，“要去看看嗎？”
路燈昏黃，眼前的人滿眼關切。
江如藍垂眸看人，“沒事，過會兒就好。”
蘭霆低着眼，似乎在發愣。
江如藍又叫了他一聲，才緩慢回神，“哦，那你回去記得擦藥。”
他還握着她的手，掌心相貼，溫度傳遞。
好半晌，蘭霆才反應過來，連忙松開。
又提醒：“要擦藥。”
江如藍應下：“剛剛你不應該那麽激動，差點認出你了。”
“認出來就認出來，誰讓他走路不看路。”蘭霆繃着臉。
“謝謝。”
他愣了下，扭過頭，沒看人：“哦，沒事。”
兩人沿着街道往回走，劇組離得不遠，沒有人開口打車，就這麽緩慢步行回去。
直到路口，往前回劇組，往左可以出租回酒店，兩人才停下來。
“好好拍戲，我先回去了。”江如藍跟他道別。
蘭霆終于認認真真看人：“回海城嗎？”
“嗯，事情辦完了。”
“今天謝謝你的火鍋。”
“不客氣。”
蘭霆還想說什麽，但好像也什麽特別需要講的。
江如藍招了招手，很快出租停在路邊。
月色朦胧，樹影斑駁，街上行人偶爾走過。
她打開車門，低頭要坐進去，又停住。
蘭霆目光跟着她，馬上問：“還有事嗎？”
江如藍搖頭，笑了笑：“記得吃飯，我走了。”
車子慢慢開走，影子在月色中逐漸走遠。
蘭霆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掉頭回去。
陳柯找人找了大半天，電話也沒接，吓得半死，“霆哥，你上哪兒去了？”
蘭霆現在只想回去洗澡，然後躺床上。他爬上車，往後躺在後座上，“回酒店，我想好好睡一覺。”
陳柯只好依言開回去。
這一晚，他睡得很熟。
一條微博悄悄爬上熱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