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蘭霆，我不是你的粉絲

小區樓下很安靜，連聲貓叫都沒有。

有一瞬間，她以為蘭霆是真懂了這句話的意思，但江如藍還是嘆了口氣。

酒氣被夜風吹散許多，她把掠到臉頰的發絲攏到耳後，沒有直接回答：“上去吧，都被叮成什麽樣了。”

蘭霆沒理會手臂上的紅點，而是看着人，臉頰微紅：“那你……什麽意思。”

江如藍拎着禮物，很幹脆道：“還是當粉絲吧。”

提前琢磨了一晚上的話，糾結難受了一整天的心情，就這麽被忽略。

他似乎有些沒能反應過來：“什麽？”

江如藍又重複了一遍。

蘭霆震驚：“為什麽？”

江如藍瞥一眼人，他臉上還帶着震驚和困惑，一副狀況外的模樣。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蘭霆自認為自己理解她的意思，迅速接話道：“是不是因為你還沒分手？沒關系，我不介意，我可以等。”

他一副大方的樣子，大有某人比起自己差遠了的自信。

江如藍：“……”

她是真不知道，眼前這個傻子從哪裏聽來的謠言，打斷他的胡言亂語：“我什麽時候告訴你我跟他在一起了？”

蘭霆：“你沒有？”

江如藍：“謝謝，我也才知道我沒有。”

Advertisement

蘭霆眼神微微亮了亮：“真的沒有？”

接着，他又覺得很是莫名其妙。

“既然沒有，那你為什麽不答應？這不是……”他迅速瞄了眼人，咕哝道，“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嗎？”

是吧。

江如藍想起那天，覺得有點對牛彈琴。

她攏了攏外套，“我想上去了。”

蘭霆還在追問原因，大有不說出原因不罷休的意思，江如藍有點無言。糾纏間，一束手電筒光照過來，小區保安遠遠過來，問：“幹什麽呢？”

蘭霆只好停下來。

保安走近，認出江如藍，“江小姐？怎麽站這裏。”邊用警惕地眼神看對面戴着口罩帽子，遮得嚴嚴實實，行為詭異的某人。

蘭霆瞪人：“看什麽？”

江如藍白他一眼，解釋：“這是我弟弟，晚上喝多了精神有點亢奮。”

說完，伸手把踩踏草坪的蘭霆拉到石板路上。

保安：“哦，需要幫忙嗎？”

“不用，謝謝，打擾您了。”

保安很快離開，江如藍瞥一眼旁邊人，率先走到前面去，“走吧，弟弟。”

被這麽一打岔，時機流失，蘭霆還想再追問，就覺得不知道怎麽開口，只好嘀咕道：“我不是你弟弟。”

兩人進了樓，上電梯，江如藍看着鏡面上高大的人影，抱臂靠在轎廂上，敷衍道：“那說你是大明星？”

蘭霆被堵了下，有些愣。

過了會，他忽然道：“我覺得你跟之前不一樣了。”

江如藍靜了半秒：“哪裏不一樣？”

蘭霆沒看她，帽檐把眼神遮住，語氣有些低落：“不知道，就是有這種感覺，覺得你不太耐煩我了。”

江如藍心想，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自從上次火鍋被拍到之後，你就沒什麽理我。”

江如藍有些想笑，眼尾掠過去一眼：“難道不是你沒回我？”

蘭霆轉過臉，似乎不想承認，但最後還是抿抿唇，算是默認。

江如藍也不是沒有找他，只是主動了幾次，他都以拍戲忙為由沒有怎麽回複。他沒想過她對自己是那種心思，一時有些措手不及，只想保持原樣。

但他本來以為江如藍會難過，可她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影響。

好像被影響的只有自己。

他有些賭氣道：“那我現在不是同意了。”

江如藍瞥過去一眼：“但我現在不想了。”

蘭霆張了張嘴，有些無措地看着她：“為、為什麽？”

叮一聲，電梯到，門緩緩開啓。

“改主意了。”江如藍直起身，率先走出去，“走吧。”

蘭霆愣怔住，好半天沒有動靜，直到電梯要關上，他才回神，連忙跟出去。

走廊安安靜靜，彼此也都沒有說話。直到走到房間門口。

江如藍停住，伸手按指紋。

蘭霆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發，就那麽看着，看她微卷的長發後，耳垂上精致小巧的珍珠。

然後，他鼓起勇氣：“那我們就恢複之前的關系吧，我覺得之前就挺好的……”

滴答，房門開。

江如藍轉身，看着他，目光很平靜：“蘭霆，你還沒發現嗎？”

“什麽？”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了。”

她打開玄關的燈，讓開一點，讓他看清裏面的布局。

其實也不用，進過那麽多次，裏面什麽樣，其實都很清楚了。

“你看，我的房間，沒有你的海報、唱片、任何的周邊。”

他早就知道了。

哪有粉絲，家裏面空空蕩蕩，連張自己的照片都沒有，談到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問三不知，漏洞百出。

只是好像習慣了。

習慣這樣的相處，習慣身邊有個人。

是不是粉絲，其實也沒那麽重要。

江如藍靜靜地看着他：“蘭霆，我不是你的粉絲。”

蘭霆似乎有些呆住了。

**

這一晚，江如藍睡得不算太好。做了個夢，夢裏總有人人追着她，含淚控訴她欺騙感情。又因為喝了酒，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有些暈。

她在床上緩了片刻，想起昨晚小孩呆呆的、發懵的臉，一時有些陷入愧疚，伴随着絲絲縷縷的心疼，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

在人家主動表白之後——姑且算是吧，拒絕不說，還直接打破某人的少男心。

罷了，不過長痛不如短痛，她可不想找個玩粉絲游戲的對象，那又有什麽意思。

手機上安安靜靜，沒有收到消息，也是，哪有這麽快的。

江如藍低頭把頭發紮起來，踩着拖鞋到浴室洗漱，化妝。

今天有個約了半個多月的紋身，是個男孩，要在大腿上做一副畫，工程量不小。

她泡了杯咖啡，就着面包吃完，拿了東西準備出門。

門一打開，差點沒被吓死。

蘭霆門神一樣杵着，盯着大門，眼睫下方一片烏青。

“蘭霆？”她皺了皺眉，抱着外套，用另一只手關上門，“找我有事？”

眼角餘光瞥人，臉色似乎不佳，像是沒睡好，眼皮耷拉着，帶着幽怨和控訴。

她裝沒看懂。

蘭霆盯着她看了好幾秒，江如藍氣色不錯，當然，瑕疵都用化妝搞定了。

他一言不發。

江如藍趕着去工作，“沒事？沒事我先走了……”

蘭霆打斷她，眼睛微紅，有明顯的紅血絲：“不是粉絲，朋友也不是了嗎？”

江如藍頓了半秒，片刻，揚起一個笑：“當然不是，我早上有個活，所以你找我有事？”

賭氣、不快、憤怒……各種情緒都比眼前疏離客氣要好受。

他不懂，為什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想起昨晚的對話，怒氣陡然間就被澆了冷水一樣。

人家不是你粉絲了，不喜歡你了，對你情緒、喜怒……當然沒有包容遷就的道理。

整個人頓時就焉了：“我沒什麽事。”

“真沒事？”

蘭霆默不吭聲。

江如藍低頭看人。

他垂着眼，頭發有些亂，似乎是沒什麽精神打理，翹着一根雜毛。臉上也沒化妝，素白着一張臉，薄唇緊抿。

“想過去玩嗎？”最終還是沒忍心。

蘭霆擡頭。

江如藍嘆口氣：“店裏。如果你有興趣，也可以看看喜歡的圖案。”

無神的眼睛慢慢亮起來。

蘭霆“嗯”了一聲，慢慢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個黑色口罩，戴上。

江如藍：“……”

人乖乖的坐在副駕上。

好像突然間失去了那一層關系，對方不再高高在上，安靜地坐着，不說話。

他穿着白色衛衣，卡其色短褲，沒了妝容和濾鏡，其實就是個好看點的普通人而已。

江如藍用餘光瞥人，雖然這樣也挺好，不過仍是有些不習慣。

“怎麽不說話？”

蘭霆轉頭，看她一眼，又默默轉回去：“說什麽。”

江如藍說：“随便聊聊。”

他愣了片刻，嘀咕道：“我不怎麽會聊天。”

江如藍注視前方路況，聞言，微微挑眉：“以前不是挺會說。”

蘭霆默然不語。

過了會。

他才含糊道：“我不怎麽會跟人相處。”

江如藍心想，确實，處處都得人寵着。

似乎也沒見身邊有什麽其他朋友。

一個半大的小孩，身邊大部分都是別有用心的成人，大概是找不到合适的狀态相處。

但能到現在這個成績，多少需要精明早熟一點，不懂得怎麽養成這麽個個性的。

江如藍搭着方向盤，默默想，大概真的個小少爺。

大概是見她沒說話，蘭霆扭頭看一眼人，隔半秒，問：“你昨晚……”

前方紅燈，車子緩緩停下，江如藍轉頭，問詢地看着他。

他目光撇開，盡量自然道：“你說不是我粉絲，那你這麽久，有沒有……那什麽，喜歡我一點？”

江如藍說：“你覺得呢？”

問完，才覺得自己犯傻了。能喜歡才怪，喜歡昨晚還能那麽對他。

蘭霆有些洩氣，想起什麽，突然又氣憤：“那你之前對我那麽好，到底有什麽意思？”

綠燈亮起，車流恢複，江如藍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啓動，緩慢道：“之前，當然是有意思的。”

蘭霆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耳朵尖紅了下，支支吾吾道：“那我昨晚……都同意了，你為什麽還……”

江如藍難得，嘴角帶着笑，沒回答。

車子拐進街道，停在門口車位，轉頭看旁邊人：“到了。”

熟悉的街道，工作室門口種着好幾株廣玉蘭。

蘭霆只好收住問題，默默解開安全帶，戴上口罩，跟着人下車。

小柏正在前臺打游戲，聽見動靜，擡頭。

江如藍穿着長風衣，飒爽利落走進來，身後跟着個熟悉的人。

小柏第一次見到這麽便裝的蘭霆，白衛衣，卡其色短褲，踩着踩着球鞋，簡單普通的，就像隔壁學校的大學生。

只有露出來的那雙烏沉沉的眸子，依舊那麽精致勾人。

小柏快要陷入那片眼神裏，游戲都顧不上打了，微張着嘴，看着前後進門的人。

“自己随便找位置坐，我早上比較忙。”

“哦，我也沒要你陪。”

蘭霆手揣在衛衣兜裏，垂着眼，慢吞吞走進來，登時跟小柏對視上。對方眼裏的火苗旺盛得很，還夾雜着某種奇怪的神色。

他皺眉，不動聲色退開一點。

小柏倏地沖過來，抓着江如藍的手，克制又炙熱地盯着她身後站着的人：“姐，姐！是他吧，是他吧？”

江如藍往後瞟了一眼微微躲開的人，攔住小柏，笑了笑：“淡定點，別吓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