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故意現在才來和她說, 就是看陸霖不爽,想要看他能夠堅持到什麽時候。

但到底見不見還是由蘇橙自己來決定。

他從來不會過多的幹涉蘇橙的想法。

蘇橙鏡片裏的桃花眼沉思了片刻,伸手将眼睛給摘了下來, 放回了眼鏡盒,說:“那就去看看吧。”

她倒是真的不心疼他,只不過到時候如果暈倒在了他們蘇家門口, 少不了一些麻煩。

何況她也想知道,他到底又找她做什麽。

難道是和她以前一樣閑的沒事幹嗎?

陸霖腦子一陣一陣的發昏, 有些沉, 他在心裏一邊又一邊的想着蘇橙以前為他做過的事情。

原本非常微不足道,甚至他從來不會放在心裏的小事,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心口暖暖, 好像連帶着這晚風都沒有那麽冷了。

可轉念又想起自己對蘇橙的态度,心口又轉為了酸澀。

還有蘇橙的日記裏面記錄的種種事情,又讓他心口仿佛湧上了無數個小蟲子一般, 細細的啃咬着。

各種心緒交雜在一起,折磨得他近乎瘋掉。

吱呀一聲,是鐵門打開的聲音。

陸霖沒有擡頭, 他站在門外的這幾個小時裏,經常有傭人進進出出,他經歷了一次次驚喜後的失望, 此刻已經麻木了。

一雙穿着白色的腳尖出現在他眼前,陸霖神情恍惚着擡起了眼, 對上了那雙頗為冷淡的桃花眼。

他扯了扯嘴角, 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發現這個動作在此刻做出來都是極為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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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于願意來見我了嗎?”

他語氣輕柔,嗓子仿若被風沙吹過一般, 聲音嘶啞,卻并不算難聽。

蘇橙知道他這是以為她故意将他晾在外面,但她也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打算。

她眼尾在他手上拎着的紙袋子上撩了一眼,略皺了下眉,語氣冷淡:“你找我做什麽?”

陸霖耗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擡起了手臂,将那袋子東西拎到她跟前,雙眸殷切的凝視着她,嗓子幹啞的說:“這個,是我們的訂婚禮物,你收回去。”

他手上如有千金重,拎着極為費勁,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不至于讓那袋子東西掉落下來。

可蘇橙卻僅是睨了一眼,并未接過,她的短發如今已經長到了肩膀處,微風吹起她的裙擺和發絲,帶着淡淡的甜橙味。

“不必了,我們已經退婚了,這東西既然還回去了,你完全沒必要再拿過來給我。”

陸霖額上的冷汗又冒了出來,風吹過來,帶着涼意,冷得他心裏打了個顫。

手裏的東西咚的一聲,堅持不住掉落在地,但誰也沒有伸手去撿。

蘇橙只是垂眼看着,只聽陸霖艱難的說:“那天之後,我就将楚安安給辭退了,你說過,只要辭退了她,就會原諒我。”

他嗓音裏帶着幾分期許和急切。

蘇橙有些詫異,他竟然真的将楚安安給辭退了?

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楚安安是女主,是陸霖的官配,陸霖竟然因為她一句答應會原諒他的話,就将人給辭退了。

她長睫微動。

有些不太明白他怎麽就那麽想要她原諒他,竟然到現在還在說原諒的事情。

既然這樣,她只好配合着說:“我原諒你了啊。”

陸霖眼裏露出驚喜,卻又聽她緊接着說:“但我沒說不退婚,原諒不等于我還要接受你,因為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不喜歡你了…

這句話他最近已經聽到很多次了,一次比一次更痛,一次比一次更真實。

如果說他之前還抱着蘇橙對他還有感情這個想法,如今便徹底破滅了。

蘇橙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陸霖不太明白,為什麽一個人的感情能夠變得這麽快,當初愛到付出一切,如今卻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他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滾動着,面如刀刻的臉慘白一片,嗓音如同砂石碾過,艱澀道:“可是我喜歡你了。”

夜涼如水,他的聲音仿佛飄散在風中,讓人恍惚之間仿若産生了幻聽一般。

蘇橙眉心微動,緩緩擡眸朝他臉上看去,唇角扯出一絲笑意,笑得淺淡又涼薄,帶着幾分惡意的嘲弄:“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麽?”

“是喜歡我嚣張跋扈還是喜歡我每天纏着你?”

她的話宛若一把鈍刀,在陸霖心口不斷攪動着,冷風嗖嗖的往裏灌,痛到他險些失去知覺。

他嘴唇翕動,第一次感受到真心被人踩在地上踐踏的滋味。

但他并不怪蘇橙,這些原本就應該是他該承受的。

是他先踐踏了蘇橙感情,如今也不過是得到了相同的報應而已。

他低語道:“我不知道我喜歡你什麽,但你說的這些,我都喜歡。”

不管是嚣張還是跋扈,都無所謂,他親眼看到她将楚安安推倒在地,親眼看到她冷眼将一杯紅酒盡數灑在楚安安身上。

可他卻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不是厭惡,而是心動的聲音。

喜歡一個人,是會喜歡她的所有,不管她做什麽事情,都會覺得十分可愛。

如果蘇橙還願意和以前一樣纏着他,他更是求之不得。

可如今的蘇橙連見他一面都不願,更別提像從前那樣纏着他了。

蘇橙對他的表白絲毫沒有動容,反而嘴角譏诮的翹起,淡淡說道:“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她眼角微擡,漫不經心的下着定義:“你根本就不是喜歡我,你不過就是不甘心而已,你只是覺得事情超出了你的掌控,只是無法容忍我不再喜歡你而已,你這根本不叫喜歡。”

蘇橙看着他越發蒼白的臉,将他的喜歡全盤否定。

陸霖微微搖頭,如同灌了鉛一樣的腳微微往前挪了一步,伸手捏住了她纖細的食指,嗓音帶着悔意的暗啞,低聲說:“不是,我是真的喜歡你,以前是我錯,以後我都會改。”

他手指的溫度很燙,燙得很不正常,蘇橙皺眉掃了他一眼,将自己的食指抽出,擡起手背在他面上貼了一下。

——比他的手指更加滾燙。

仿佛燒開的熱水一般,燙得蘇橙剛放上去便立馬收回了手。

她是感覺陸霖有點不太對勁,但看他站在這裏就以為他沒事,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發了高燒,還一聲不吭的站在這裏和她說話。

簡直和個傻子沒有區別。

她的手指帶着絲絲涼意,貼在他面上極為舒服,陸霖甚至還沒來的極感受一下她手上的柔軟,那股涼意便瞬間消失了。

蘇橙說:“你發燒了,我讓人送你去醫院。”

她說完就要轉身,陸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連忙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搖頭低聲道:“我沒事,不用去醫院,只要你不和我退婚,我什麽事都沒有。”

蘇橙只覺得他是燒傻了,他因為發燒,力氣是虛的,手上并沒有多少力,她輕易的便将自己的手腕給抽了出來。

轉身進了鐵門,喊了人讓司機送他去醫院。

至于那袋掉落在地上的東西,她自始至終沒看一眼。

鄭昊一直被家裏人關着不許出門,說是怕他在外面惹事,讓他安心在家等着結婚。

完全限制了他的人生自由。

鄭昊喜歡楚安安,對這個所謂的婚約一直都不滿,對他那個所謂的未婚妻可以說是半點印象也無。

可不滿歸不滿,身為鄭家的一份子,他心裏清楚,他必須聯姻娶陳家千金。

但此刻鄭家将他關起來,無疑是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加上他心裏始終對楚安安戀戀不忘,放不下、也不甘心,這使得他對這樁原本還覺得勉強可以湊合的婚約莫名的有些抗拒起來。

鄭家只是不讓他出門,并不是完全限制了他的人生自由。

只是平常家裏人看得緊,他沒敢接楚安安的電話,怕家裏人盯上了楚安安,會對楚安安不利。

他剛被叫回來的時候,就被百般詢問,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讓他和人斷幹淨雲雲。

他搪塞了好久,才勉強應付過去,讓鄭家人不至于将注意打到楚安安身上。

被關得久了,鄭昊心裏生出一股郁氣。

他并不喜歡那個陳小姐,憑什麽要聽他們的話和她結婚?

趁着家裏人都不在,他終于聯系上了楚安安。

楚安安聽到鄭昊的聲音當即便哽咽着落下淚來,詢問他是不是讨厭自己了,為什麽她打了這麽多次電話都不接。

他這一哭,可把鄭昊給心疼壞了,連忙疊聲安慰,問她在哪,出了什麽事。

電話裏又說不清楚,鄭昊心裏又着急。

原本心裏就開始動搖這樁婚事,這會兒被楚安安這麽一哭訴,心口瞬間決堤,想要逃走的想法又強烈了一分。

聽着楚安安的哭聲,他怎麽也放心不下,幹脆從家裏拿了點錢,帶走了幾張銀行卡卡,逃出去找到了楚安安。

楚安安仿若有了依靠一般,見到他哭得更兇了,把自己欠了錢,被人追債的事情,還有陸霖将她辭退,還讓她還錢,包括蘇橙欺負她的事情一一都說了出來。

鄭昊勃然大怒:“陸霖簡直欺人太甚。”

但說歸說,怒歸怒,鄭家都不能拿陸霖怎麽樣,何況是他自己。

楚安安也沒指望他将陸霖怎麽樣,只是希望他能夠幫幫自己。

果然,還沒等楚安安開口,鄭昊這個冤大頭便拍着胸脯說:“你別怕,你欠的債我替你還。”

還生怕傷了楚安安的自尊,又小心翼翼的給補上了一句:“就當是你借我的好了,你可以慢慢還,不用着急。”

楚安安心口梗了梗,她根本不想還好嗎!

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還不起。

但她也知道,鄭昊只是說說而已,根本不會找她還錢。

楚安安臉上還帶着淚,滿眼感動,忍不住委屈的撲進他的懷裏,哽咽着說:“謝謝你鄭昊,你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鄭昊垂眸看着懷裏的人,她看起來柔弱無助,滿心滿眼的依賴着自己。

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鄭昊心口砰砰跳得飛快。

她既然都主動抱自己了,或許對他是有那麽點感覺的。

思及此,想要逃婚和楚安安在一起的想法,因為楚安安的這個舉動再次被無限放大。

鄭昊眉心微動,忍不住低聲試探着說道:“安安,我不想娶那個鄭家的小姐,我喜歡的人是你,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我願意為了你離開鄭家。”

楚安安一直都知道鄭昊喜歡自己,但鄭昊從來沒有開口表白過。

因為鄭昊有未婚妻,并且一直打算娶對方。

鄭昊不說,楚安安也不戳破,只當做朋友一樣相處着。

何況她那會兒心裏想着陸霖,鄭昊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所以鄭昊不表白對于她來說也算是好事。

可如今,似乎除了鄭昊,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她聯系鄭昊時就想過了。

一定不能讓鄭昊和別人結婚,如果他結了婚,她肯定徹底沒了依靠。

如今他突然開口告白,楚安安有些驚喜,這顯然正中她的下懷。

只要鄭昊喜歡自己,為了自己不願意結婚,那他就是自己以後的依靠。

她剛剛還想着怎麽才能讓鄭昊不娶那個陳家千金,沒有想到他自己就已經有了想法。

她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直接答應他。

鄭昊是她如今最好的選擇。

雖然他說要離開鄭家,和鄭家脫離關系。

可楚安安不是傻子,鄭昊就算離開鄭家,也不可能真正的和鄭家脫離關系,他是鄭家少爺這件事情,永遠都不可能改變。

他就算離開了,遲早也得回去。

只要自己嫁給了他,将來他再回到鄭家的時候,他們已經是夫妻了,鄭家就算不想認也得認。

她已經失去了陸霖,不能再失去鄭昊,所以她一定要牢牢将其抓住才對。

抛開這些不說,就說她如今欠這麽多錢,只有鄭昊能替她還,她也得選擇鄭昊。

何況鄭昊條件也不差,長得雖然沒有陸霖好看,但也算是個帥哥,又是個富二代,比別人介紹的那些相親對象可不知道強到哪裏去了。

這麽一想,楚安安帶着淚珠的眼眸透出了一抹堅定。

她咬唇猶豫該怎麽回答。

直接答應了會顯得她變心太快,很不矜持。

可如果不答應,萬一鄭昊退縮了,又改變主意了怎麽辦?

鄭昊沒給她多少猶豫的時間,捏着她的肩膀急切的說:“安安,我們私奔吧?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他說了不少保證的話,楚安安最後半推半就的順勢答應了下來。

陸霖目光呆滞的在醫院挂着藥水,他在冷風裏吹得太久,被生生凍得感冒發燒。

蘇橙只是喊人帶他去了醫院,別說陪在他身邊,就連送他來醫院都沒有。

換了以前,蘇橙會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在他身邊照顧他,就像牛皮糖一樣,趕都趕不走。

可如今,她連問都沒有問一句。

就只有一個吳文峰來送飯。

吳文峰拎着飯盒過來:“這是蘇小姐先前請的那個保姆做的飯菜,我已經和她說過了,她只需要每天做好飯菜,定時定點的送飯公司樓下便可。”

陸霖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将目光放在了他手上的食盒上,眸光暗了下來。

不是蘇橙以前常用的那個食盒。

蘇橙常用的食盒還在他辦公室,他随即說道:“下次你将辦公室的食盒拿給她,以後飯菜都用那些食盒裝。”

吳文峰将食盒放到桌上,抽着嘴角應了聲是。

他可記得清楚,辦公室的食盒是被扔過垃圾箱的。

陸總以前潔癖嚴重,現在不僅用蘇小姐用過的、被扔過垃圾箱的杯子喝水,還要用被扔過垃圾箱的食盒吃飯。

雖然垃圾箱裏都是些廢棄的紙張,杯子和食盒也洗得很幹淨,但吳文峰想想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将食盒打開,裏面有菜有湯,香味飄得整個病房都是。

陸霖拿着筷子,随意的夾了一片青菜,味道沒什麽不對,但卻總感覺不是那個味道。

他又嘗試着吃了別的菜,喝了一口湯,然後眼睫微垂,隐隐泛白的指骨節微松,将竹筷扔到了一邊。

這個味道,和以前蘇橙送來的不一樣。

蘇橙以前經常會來給他送飯,他吃得很少,也不太稀罕。

但她每次送來的飯菜确實很合他胃口。

他天生口味淡,旁人覺得鹹淡剛好的味道,他卻覺得鹹了。

但蘇橙送來的,他吃着正合适。

他一直以為是蘇橙那個做飯阿姨炒菜剛好比較清淡。

可剛剛他吃的菜,除了那一口青菜,無一不覺得鹹了,味道也和以前不大一樣。

吳文峰見他吃了兩口便撩了筷子,猶豫着問了一句是不是不合胃口。

陸霖垂着眸,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轉眸看向他說:“這真是蘇橙以前那個保姆做的菜嗎?為什麽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我睡着了,忘記更新了,延遲了兩小時,抱歉。

感謝在2020-08-16 20:18:37~2020-08-18 02:03: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今天星期三、moon away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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