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袁庭那邊跟着的三個助理裏頭，有一個是從袁庭出道時就跟着的，比其他兩個權力都大。

袁庭助理直接過來打招呼，“林姐，好巧啊，在這碰到了，真是緣分。”

阮悠恬經紀人，林陽，心道晦氣，都躲這麽遠了竟然還能被找過來。她無奈起身，摘了墨鏡，“你好。”

袁庭助理：“沒想到林姐這次親自跟組，這位就是男主角了吧，有些眼生。”

林經紀人：“我家新人，之前沒露過面，不認識也正常。”

袁庭助理往過看了一眼，試探着詢問道：“林姐不介紹一下嗎？”

經紀人林陽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笑道：“等到了劇組肯定讓我家孩子跟袁老師好好認識一下，現在人多眼雜的，公共場合，藝人身份敏感，就不添亂了。”

袁庭助理嘴角的笑僵了一下，“是是，林姐說得對，我沒思慮周全。那什麽，您就先忙着，不打擾了。”

袁庭助理回去也不知道跟那幫粉絲說了什麽，總算沒再像之前似的吵吵嚷嚷，袁庭往這邊掃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轉過去坐下了，繼續跟着粉絲聊天。

阮悠恬之前一直在角落裏呆着，連眼神都欠奉，等經紀人回到這邊坐下的時候，左右尋思了一下，還是輕聲說了句“謝謝。”

經紀人又恢複了那張“你欠我錢”的冷淡臉，戴上墨鏡道：“不用，工作範圍內的事，不用說這個。你的工作就是好好拍戲，小劉的工作就是保證你在工作的時候也能盡量舒适，而我的工作，就是替你擋住任何眼前或潛在的，會幹涉你心情和工作的不穩定因素。我們各司其職各謀其政，用不着這麽客氣，不然很容易讓我有負擔，而我最讨厭這種跟工作毫無瓜葛的人情負擔，明白嗎？”

阮悠恬點頭，“那很好，我也是這樣。”

經紀人本來剛才被袁庭助理的突然出現弄得氣不順，便想順着阮悠恬的話茬給這個并非如自己所願的工作夥伴一點下馬威，但沒成想阮悠恬壓根沒有她預期中的愣怔或是不解，也沒有屬于他這個年齡段的天真，她不免又有些意外。

他是真的聽懂了還是故作成熟？經紀人在心裏琢磨，順便在墨鏡的遮掩下繼續觀察阮悠恬。

阮悠恬不過是平鋪直敘了自己的态度，既不是下戰書也不是假天真，他說完也沒有再搭話的意思，畢竟“工作夥伴”這個詞即便是帶着“夥伴”二字，也消弭不了“工作”本身天生具有的排他性和功利性。

他對身邊的經紀人和助理沒什麽想法，對物質的追求不高，也沒什麽吆五喝六一定要人如何伺候的愛好，只要不幹涉他的原則和底線，這兩個位置便是任何人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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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延誤了，那邊受臺風影響，情況不太好。上午不确定能起飛，接下來怎麽辦？”助理小劉剛确認好消息，便過來問一下阮悠恬的意見。

阮悠恬問：“之前遇到這種事情都是怎麽解決的？我可以在這邊等，也可以換別的交通工具。”

助理點頭，一邊計算一邊道：“高鐵嗎？我查一下票。不過坐高鐵少說也得五個小時，差一點的車次搞不好得快七個小時。到那邊轉車還得一個多小時，一天都耽誤路上了。”

經紀人也說：“劇組那邊已經報備過了，先不用着急。按照原計劃今天劇組人員互相認識一下，明天開機。但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我們這邊耽誤了也說得過去。”

阮悠恬搖頭，“說得過去只是六十分，既然有八十分的選擇，為什麽不要呢？”

阮悠恬看兩人還有些猶豫不決，便說道：“這樣吧，如果十二點之前還沒起飛，我們就轉乘高鐵，這樣晚上肯定也到了劇組了。開機流程在那，不好缺席的，說不過去。”

阮悠恬這番話沒什麽漂亮的表态，但讓人打心眼裏尊重。經紀人暗自想着自己心胸狹隘了，竟然也慢慢沾染了圈裏得過且過的壞毛病。阮悠恬短短半天就讓她另眼相看好幾次，經紀人莫名地就心裏舒坦了，不再計較之前自己放不下的心思和功利心，也就放任了手下藝人這種初出茅廬的純粹和真誠。

助理提前把高鐵票訂了，大不了到時候再退，有備無患的好。解決了路線問題，阮悠恬便開始踏踏實實地等着，他身邊就一個背包，除了劇本沒裝別的。他翻出耳機準備靜下心好好再琢磨琢磨，結果劇本還沒拿出來，就被人亂了節奏。

“你好，不請自來，原諒我的冒昧，這班航班後延了，不妨認識一下？”

突兀的招呼聲打斷了阮悠恬的動作，他擡頭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墨鏡男，又餘光感受了一下兩排座椅開外的粉絲紛紛拿起的手機，心裏嘆氣。

他剛一腳踏進這個圈子，便徹底告別了自己的私人生活。

“你好。”

袁庭摸不準阮悠恬是什麽态度，“帥哥怎麽稱呼？”

阮悠恬答道：“阮悠恬。”

阮悠恬說完之後又不說話了，袁庭暗自憋氣，開玩笑似的，“別緊張，我很好相處的。”

阮悠恬點點頭，略微不解道：“不好意思，您是……？”

袁庭：“……”

草，是個硬茬。

阮悠恬：讓你裝逼。

阮悠恬雖然不擅長交談，但平常的禮節絲毫不馬虎，眼前這人跟人說話的時候還戴着墨鏡，之前跟粉絲在那頭吵吵嚷嚷也不知約束，就算是旅客不多也不是這麽個熱鬧法。經紀人的忠告還在耳側，他沒什麽先入為主的毛病，自然也沒對這個未來的劇組同僚有什麽期待。

但這不意味着他能心甘情願地被人一個陌生人試探，還帶着明顯不尊重的态度。

身後的袁庭粉絲還在咔嚓咔嚓照個不停，袁庭和阮悠恬說話聲音不大，按理來說粉絲那頭聽不到什麽聲音，但袁庭明顯不想在粉絲跟前丢臉，思來想去還是摘下了墨鏡，伸手道：“不好意思，最近眼睛畏光，失禮了。我是袁庭，我們有不少對手戲，請多關照。”

阮悠恬同他握了一下手，一觸即離，“請多關照。”

他實在沒什麽繼續客套的心思，對這種片湯話的虛以委蛇更是打心裏抵觸。

阮悠恬這邊明顯不熱情，相反還有些冷，袁庭自然不會沒感覺到。不過袁庭過來打招呼也是為了後續宣傳，物料備齊了也不在意阮悠恬到底是個什麽态度。甚至認真說來，讓他給別人作配，無論對方是什麽人，在他眼裏也不過是營業對象而已。識趣一點的大家都能輕松一點，不識趣的，他也有本事不讓自己受損失。

袁庭重新戴上墨鏡離開，這回也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開竅了，終于舍得對粉絲說說秩序的問題，只不過音量大的阮悠恬這邊都能聽得差不離。

助理小劉看阮悠恬往那邊看了一眼，便自覺解釋道：“老把戲了，他助理就在旁邊錄像呢，沒看剛才都沒跟過來嘛，等過一會兒，這視頻就得從某路人手裏流出來，然後再配上他們團隊的通稿，這一波就又穩了。”

阮悠恬不甚明白，“什麽通稿？”

助理撇撇嘴，“什麽《袁庭機場與粉絲親切互動，細數娛樂圈接地氣明星top10》、《粉絲與偶像最合适的距離——袁庭機場約束粉絲》、《鄰家男孩袁庭機場現身，與人熱切交談，十分受歡迎！》……他從出道開始就搞這一套，話術模板都不帶變一下的。別管別人信不信，他們自己是信了。”

阮悠恬不覺得這種掩耳盜鈴式的宣傳方法有何益處，但既然別人樂在其中，想必也有自己看不出的優勢，“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是非得失都在自己，我們不能要求別人，只能警醒自己。”

助理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連忙道：“這個你放心，咱們公司向來不屑那一套，小家子氣。”

經紀人剛才在旁邊聽了半天，發現阮悠恬這人好像一點也不在意袁庭可能會在他身上做文章，不禁問道：“如果他拿你做文章，你就不生氣嗎？”

阮悠恬一樂，“為什麽要生氣呢？我既然做了決定要跟公司簽約，就是做好了被人非議的準備。雖然目前我還沒有很适應這樣時時刻刻暴露在別人眼裏的生活，但這個是我必須要承擔的不是嗎？現在我還沒有出名，日子會輕松不少，至于出名以後的事情，不過是二十一天的習慣養成的道理。而我被誰拍到，不管是藝人還是普通人，其實都沒有什麽差別，根本性質上就是成為別人的談資和話題而已。”

阮悠恬終于翻出了他的劇本，也準備結束這場突然的自我解析話題，最後說道：“我是演員，雖然沒什麽經驗，但也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拿作品說話是我的本職，其他的事情，與我的工作本身，乃至我個人來說，都沒什麽關系。而沒關系的人和事，自然不用在意，更談不上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阮悠恬式的心理算法，自成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