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公子美如畫(二)
留瑾軒是顧家老祖父那時開的第一家鋪子,當時還是小作坊,如今已經發展成顧家玉石店的第一店,其店面之大,光是那大廳裏擺設了五個櫃臺就能看出來了。
想買成品的客人拿着各種首飾比劃,而想定做的則在大廳裏設的一個個小隔間裏跟玉匠談。店裏人來人往的,本可能會吵鬧,但對于玉石這種有逼格的貨物,客人們倒是輕聲細語的,怕是說大點聲就震碎了價值不菲的玉吧!
因此不怎麽吵鬧的店,當顧家大少走進來後,頓時安靜得可以聽到衣料磨砂的細微聲響。
易冷也發現自己一進來,自帶靜音效果。有些已出嫁的陰子都羞紅了臉,拿着帕子半遮着面,卻舍不得般露出一雙眼睛貪婪得看着來人。
站了一會,易冷便見一個夥計走上來,恭敬道:“大少爺您怎麽來了,二少爺在賬房,小的帶您過去吧?”
“好。”當然好了,留在這裏當猴子嗎!
當顧大少離開了大廳,店裏頓時跟點了播放鍵一樣又開始運行起來。
易冷跟着夥計,身後跟着小白,三人進了賬房,然後便見一個青衣男子坐在桌前,正在撥算盤,手邊攤着簿冊,似乎是看賬目?
他聽到有人進來,擡起頭,一張比顧修璟要遜色許多的臉帶着些許驚訝,道:“大哥怎麽來了?”說着,他起身,一身青衣穿在他身上不似商人反而有些儒生氣質。
易冷點頭,随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兩腿伸直,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說:“嗯,無聊就過來這裏看看。”
顧修珏看大哥這般坐姿,也不介意,反而笑着走過來,伸手輕輕拍了拍大哥的頭,說:“哥,你又想玩什麽新鮮的了?”
卧槽,這寵溺的姿态,該是弟弟對哥哥的态度嗎?
被摸了頭的易冷不由得想到上個世界的事情,臉色微微僵住,而顧修珏卻毫無所覺繼續道:“哥,等我下個月成親後,得空了,就帶你去外地玩玩,正好有家新店準備在湖州開張。”
呃,原來下個月就成親了啊!易冷面色稍緩,然後矜持得點頭,引得顧修珏又拍了拍他的頭,跟拍自家養的貓一樣!
從留瑾軒出來,易冷心情是複雜的。這個顧修珏對他的态度怎麽跟像父親對自己兒子一樣,眼神慈愛得都沒邊了。
在外邊受了這些刺激,易冷也不想到別處逛了,打道回府。可這剛進了大門,便見一紅裝打扮,濃妝豔抹的男子扭着腰款款走來,近了還用他細長的眼抛了個媚眼出來,嬌聲嬌氣道:“璟,你去哪裏了,奴家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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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這人已經上前挽住了易冷的手臂,然後附近的仆人便有幸見識到大少爺怒摔美人的新鮮事!
說時遲那時快,易冷被挽住手後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然後一個擒拿扭住那男人的手腕,把人甩在地上,發出咚得一聲。衆人一致目瞪口呆,而被摔在地上的男人差點四腳朝天,要不是他的侍從反應迅速及時把他要飛起的裙擺按住,不然真是在這一群陽子仆人的面前丢盡了臉。
易冷甩完人才發覺自己崩了人設,這不怪他啊,實在是這人太惡心了,他這是條件反射啊!別人可能覺得這個叫紅绫的陰子嬌柔可愛,可在易冷眼裏,就是一人妖。
阿白昨日見公子對這紅绫姑娘還十分寵愛,真是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竟然被嫌棄至此,難道是這紅绫床上功夫太差勁?可沒理由啊,好歹也是香柔院的花魁呀!
紅绫也是委屈得不得了,坐在地上嘤嘤嘤得哭起來,時不時還拿幽怨的眼神瞟一眼大少爺,明明昨晚還好好疼愛了人家,沒想到半夜醒來就把自己趕出了房間。聽說少爺早上去了那正室那兒,難道說這正室不如外面所傳那般不受寵?自己才剛進門,抓住夫君的心才是最要緊的,這才巴巴得跑來大門口等他回來,卻沒想到遭此對待。
易冷心想今日若不作出樣子,恐怕不能安心過日子。為了自己清靜的生活環境,他擺出一副高傲臉,道:“本少爺去哪還由不得你置喙,你以後少在本少爺面前出現,哼。”
紅绫一愣,不可置信,手腳并用爬到少爺腳邊,淚眼盈盈,哭道:“少爺您是怎麽了,是紅绫不夠好嗎?紅绫可以改的!”
易冷厭惡得後退了幾步不讓他碰到,不過見他哭花了妝,更不忍直視了,扭過頭,直接走了。
“少爺!”紅绫在身後喊得倒是聲嘶力竭的,聽得人汗毛倒豎,圍觀的仆人趕緊紛紛撤退。
眼見玄色衣裳漸漸消失在眼前,紅绫雙手握拳,長指甲死死扣進了肉裏。
“聽說你今天下午把新進的小妾,叫什麽菱的摔地上了?”
面白無須,雖有皺紋但仍能窺見年輕時俊秀容貌的人雙鬓斑白,一邊執湯匙,一邊瞟了一眼坐在桌對面的大兒子,語氣說不上生氣,不過也不高興就是了。
顧家用膳規矩,早膳午膳都不必全家彙合,但晚膳是一定要全家一起用的。因而此時一個圓桌,上首坐着顧家老爺子,五十五歲的顧豐,左邊是問話的人,顧家兄弟的娘,顧氏。坐在顧氏旁邊的是顧修珏,過來便是顧修璟,而他旁邊坐的便是陸無煙。至于顧大少的十八妾室,自然沒資格上桌。
聽到人問話,易冷放下好喝的想再來幾大碗的湯,裝作不耐煩道:“那人不知禮數。”
“你還知道禮數了?這五年來你都納了幾房了?納就納了,怎麽這麽久都沒個孩子出來?”顧氏不滿道。
這時顧豐卻一臉慈愛得夾了一筷子雞肉放到大兒子碗裏,說:“不過一小妾,璟兒玩膩了就膩了,你有什麽好生氣的。”
顧氏剜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他和自己丈夫恩愛,丈夫也不納妾,他也不會受妾室的氣,可兒媳卻是個不中用的。他想着,又看向默默吃飯的陸無煙,說:“無煙,你好歹也是正室,看着妾室如此争風吃醋,你難道就一點不在意?把你的心思放在自己丈夫身上就那麽難嗎?”
這話說得直白了點,桌上氣氛頓時僵了起來。陸無煙倒是低眉順眼,說:“娘教訓的是。”
顧氏見他這樣,似乎真來氣了,啪得一下放下筷子,望着大兒子,說:“璟兒,你今日便去無煙院裏過夜,不然明天就罰你跪祠堂!”
易冷受到了一萬點傷害得掉了筷子,嫌棄的神色在座的人都看得分明。顧修珏無奈得吩咐下人拿筷子,顧豐無奈望天,顧氏動作優雅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而陸無煙……依舊垂着頭吃碗裏的飯。
“公子怎麽還不來?”阿青嘴裏小聲說着,挑了挑燈芯,讓屋裏的燈更亮些。
陸無煙似乎不受影響,穿着樸素的白衣,依舊沒有梳妝打扮,坐在桌前,認真看着書。
阿青看不過眼,主子真是與世無争的模樣,連帶他的日子也過得好生無趣。暗暗想着別的,阿青自說自話般:“奴婢去院裏看看公子來了沒有。”
見阿青出去了,陸無煙放下書,看着桌上的燈,有些出神。忽然外面傳來阿青的一聲驚叫,他怔了一下,連忙起身出門。
院裏黑燈瞎火的,一個燈籠掉在了地上,此時院門口突然又亮起了燈,聽到大少爺身邊的阿白抱怨道:“阿青你做什麽啊,吓到我就算了,吓到少爺怎麽辦?”
阿青委委屈屈得揉了揉膝蓋,彎腰撿起燈籠,說:“奴婢是見到大少爺太過驚訝了,少爺,夫人等您很久了。”
易冷做了般十足的心理建設,才走到這個院子來,卻見一個燈籠飄來,吓得踹了一腳,然後便聽到了阿青的喊聲。院裏太黑了,阿青還穿着暗色的灰衣,難怪易冷把他當鬼踹了。古代就是照明設施太落後,沒了燈籠真心是伸手不見五指。
易冷擡眼,又見陸無煙面無表情得站在門口,然而這表情卻令他十分放心,跟一個畫風正常的人待一晚上,他的清白還是能保住的。至于這殼子早就不清白了,易冷表示那不關我的事。
陸無煙見人來了也不見絲毫喜悅,側身把人讓進了屋內。
易冷進了屋,便見這正室的屋子真心樸素,家具的品質都不咋地,倒是一面牆擺了書架,上面是滿滿的書。
門被阿青阿白關上了,聲響令易冷條件反射得猛地回頭,然後就見陸無煙站在門邊,眼神幽幽得看着他。被易冷發現,陸無煙垂下眼,回到剛才的位置上,拿起書繼續看,似乎完全不打算搭理自己的丈夫。
易冷要的就是這樣的态度,這樣他就不用擔心人身安全問題了。暗暗松了口氣的易冷也松懈下來,看了眼書架,随口道:“你這兒書可真多,不介意我看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寫文真的很有趣,可以給每個人安一個好聽的名字,我要是可以自己取名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