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雙魂異夢(六)

易冷已經不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進了這個游戲後幸運值一直為負的了。原劇中,南宮洺被推倒後,負氣離開,找了個旮旯呆了三年,而易存真雖然也找了他三年,但是一路上他得到不少機緣,身為主角,在福地裏得到了最好的寶物,讓他修為一路猛漲,出了福地後便進階金丹期了。

雖然易冷現在是金丹期了,那是因為上次封印松動,吞噬了一個邪道的神魂導致修為暴漲,然而這有啥用,他以後都不能長進修為了啊!更坑爹的是他身為易存真,竟然沒撿到一個好機緣,仿佛主角受的倒黴光環都罩在了他身上了。

在福地裏游蕩了三年,一直在躲避尋他的慕非。易冷靠在一棵樹下,無奈嘆氣。劇中的慕非是個臉譜化的人物,陽光開朗,得到弟子擁戴,最後坐上了天玄門掌門之位。他原本跟易存真只是點頭之交,可到了易冷這裏,卻變成了這種關系。易冷甚至想不通慕非為什麽會喜歡上他。不是他自戀,只是在陰陽陣裏的那一聲“小真”太過情真意切。

“師弟。”

說曹操,曹操就到!易冷擡頭,見白衣青年站在不遠處,樹影投在他臉上,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朝前走了幾步,又喊了聲師弟。

易冷起身,打量了一番,發現慕非也沖到了金丹期,還隐隐超過了他。

見師弟一直望着,卻不說話。慕非試探着走近,一伸手把人攬進了懷裏。

易冷猝不及防,還未撤出,卻一陣眩暈,兩人已被傳送出福地,站在山腳邊。包括南宮洺,其他六名弟子都安全離開了福地,然後便與決冬一齊驚詫得看着相擁的兩人。

易冷臉色一黑,彈了開來,擡頭便見決冬和南宮洺看他的眼神真不知道怎麽形容,而其他師兄師姐的眼神便都是“哦哦哦原來他倆是這個關系啊難怪形影不離的原來如此啊!”

正當易冷尴尬得不行,決冬已經清咳一聲,道:“回去吧。”

其他弟子帶着看到八卦的心滿意足的神色跟着無寒真人進了傳送陣,南宮洺扭頭看了一眼易存真,見這人低頭不知道想什麽,他想說點什麽,又見慕非眼神陰郁得望過來,只好也踏入了傳送陣。

易冷平靜下來,避過了要拉他的慕非,徑直走進了傳送陣。慕非一人站在山腳下,傳送陣仍發着光,白光照得他的臉一片慘白。

跟着大部隊回到了天玄門,易冷調整了下表情,準備迎接接下來的劇情。他的師尊翹湄早盼着小徒弟回來,巴巴得等在天玄門的廣場前,那兒人來人往,真是個傳頌八卦的好地方。

翹湄去掌門那兒蔔了一卦,竟然顯示大兇,可急壞了她,這會兒見到徒弟,便撲過去把他從人群裏拉出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後杏眼瞪圓,吃驚道:“陰陽失心陣?”

這廣場上的都是天玄門弟子,修仙者啊,耳聰目明的,翹湄這一聲即使算不上尖叫,但大夥兒可都聽見了,齊刷刷的目光掃到了聽谛峰的小徒弟身上。這陰陽失心陣,處于陽位的人身上不會留下任何印記,而陰位的卻會在手腕處出現一條黑色手環一樣的刺青。

瞄了眼自己故意露出來的黑色手環,易冷突然覺得這輩子的臉都在這裏丢完了,為了劇情他真是蠻拼的。這簡直是在天玄門上放了個大喇叭:大家快來看,這裏有個叫易存真的男修士被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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翹湄見小徒弟臉色青白交錯,忙捂住自己的嘴,然後一想不對,是哪個小混蛋欺負她徒弟了,這麽一想,她一個大乘期的威壓便直接壓向了剛從福地回來的另外七名弟子。

一瞬間廣場上鴉雀無聲,被威壓波及到的弟子幾乎都動彈不得,而直面這股威壓的七名弟子,無不靈力混亂,面色蒼白,若不是決冬及時擋了,他們可要當場吐血了。

“師姐冷靜!”決冬連忙喊道。

翹湄發洩了一下,抓起徒弟的手,化作一道流光奔向了天玄峰,看來是找掌門讨公道了。決冬無奈,回身掃視了一圈那七名弟子,見自家徒弟和慕非臉色都極不好看,怕是知道內情的。他心中一嘆,實在沒想到會發生此事。不知道陽位的是誰……

決冬看了眼自家徒弟,閉了閉眼,跟他和慕非傳音道:“你們二人随我去見掌門。”

南宮洺一怔,見師尊頭也不回得飛走,心裏難受得緊,卻不得不跟上。

待最後慕非也飛走了,其他弟子才紛紛上前圍住那福地出來的六名弟子聽八卦。這六名弟子自以為掌握了第一手消息,便把易存真和慕非摟摟抱抱得從福地出來的事都說出去了。明天,天玄門的大八卦大概就是慕非和易存真可能要舉行雙修大典了。哎,無知的人類啊!

“小真,你實話說,是誰欺負你了?”翹湄把人帶到天玄殿,對着掌門就是噼裏啪啦一頓訴苦,然後才想起轉頭問徒弟。

此時,決冬和南宮洺、慕非也到了天玄殿,正好聽到了這句話。只見翹湄兩手叉腰,一臉憤恨;道臻無奈至極,坐在位子上有些發懵;易存真低垂着頭,看不清表情。

慕非越過前面兩人,直接跪在翹湄面前,道:“師叔,是我。”

不帶這麽真相的!易冷無奈了,要南宮洺不肯站出來,那他豈不是真的要跟慕非那啥。

“你!”翹湄揚起手,作勢要打,卻被道臻攔住,好歹是他的徒弟,再說這徒弟本來就喜歡那易師侄,別以為他老糊塗了看不出來,翹湄也是清楚的,裝模作樣。雖然男男結合,比較少有,但他也是開明的掌門,不會多加阻攔的。

易冷坐不住,可不能被他壞了事。于是正當決冬和南宮洺正要松口氣時,易存真擡頭,緊盯着南宮洺,說:“是南宮師兄。”

咔擦!

跪在地上的慕非捏碎了桌子腳。一人要打,一人要攔的也定住了,面面相觑。南宮洺更是臉色煞白,決冬回頭看,一貫溫和的表情都維持不住,語氣帶着一絲顫抖,問:“阿洺,是你?”

南宮洺不敢看自己的師尊,也不敢看易存真,顯然他已經認為這是真的。這幅默認的模樣,決冬神色變幻不定,最後閉眼長長嘆了口氣。

近日,天玄門的大八卦不是慕非要跟易存真雙修,而是南宮洺要跟易存真雙修了。不,這還不是八卦,是事實,都要舉行雙修大典了。衆位弟子都驚掉了下巴,沒有什麽比站錯CP更令人糾結的了。再來這兩位似乎關系不怎麽好,哎真是虐緣啊,那昭輪前輩也真是拆散有情人小能手,一個陰陽失心陣不知道坑了多少天玄門弟子。其他陣法嘛,要是破了便能得到那個陣法的畫法,只有這個陣是有害無益的。易存真天資高,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修為無法長進,只能委曲求全,倒是可憐慕師兄一片癡情啊!據說他當時冒着被凜風真人暴打的危險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若不是易存真指正,他可能就心想事成了啊。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修煉寒冰功法的易存真果然心腸硬。

衆位弟子唏噓一片并一致認為慕非最可憐的情形,易冷是看不到的了。此時他坐在自己院子裏,看着師尊給他的一套所謂雙修禮服苦惱中,這麽素白的衣服,跟去上墳一樣。好吧,他一個直男去嫁個另一個男的,的确跟上墳差不多了。

忽然院門口的禁制波動,一道請求符打了進來,是慕非。

易冷真心不想見他,只是這般冷淡對待,似乎顯得欲蓋彌彰,只好讓他進來。這人走進來,易冷擡眼一看,卻怔住了。

白衣上都是血污,紅、灰、白交錯,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頭發淩亂,面色比紙還白,眼窩陷下去,嘴唇有些缺水皲裂了,整個人就像剛從難民營裏出來的一樣。

易冷起身,忍不住問:“你這是怎麽了?”

慕非踉跄着走近,一把抱住易冷,把頭深深埋在易冷肩膀上,卻不說話。易冷被這一抱,渾身僵硬,本想推開,卻發覺肩頭有些濕意。

哭了?

易冷被這猜想吓了一跳,想推人的手不由得放下,說實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難道說我要結婚了,你別來找我了,還是說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你啊……這些話說出來,都會刺激他吧。慕非雖然跟曲逸幹了同樣的事情,只是曲逸是故意的,而慕非是被陣法所引的。被喜歡,真是一件沉重的事情。

半晌,慕非忽的擡起頭,扶着易冷的肩頭,急切道:“師弟,我帶你離開好不好,即使你修為無法再進,但我定能護你一世周全,我願意發血誓!”

護你一世周全!

易冷怔了一下,見他真的要發血誓,連忙抓住他擡起的手,怒道:“發什麽瘋?”

師弟在他面前一向溫和,慕非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發怒,不由得呆了。

易冷推開他,沉聲道:“我願意跟南宮洺雙修,不僅因為陰陽失心陣,更是因為……我喜歡他。”

恍若晴天霹靂,慕非表情凝滞在不可置信上。

你可是要當天玄門掌門的,怎麽如此兒女情長!

易冷心裏想着,面上繼續毫不留情道:“這雙修大典,我是心甘情願的,我是不會走的,你明白了嗎?”

慕非愣愣得看着他,呆滞了幾息時間,終于頹然得垂頭,低聲道:“我明白了……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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