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爺失信了

轉眼,靜宜進府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裏,四貝勒時不時光臨倚桂院,其中三天,去了宋格格那裏。一回在院子裏碰到她,說了兩句話,卻并沒有在她屋裏留宿。

一個月之後,四貝勒大抵是為了表示,他并沒有忘記這個他皇父賜下來的格格,于是,又一次着人來靜宜這裏通知:“今晚,貝勒爺來武格格這裏歇息。”

靜宜掃榻相迎,心中頗為不滿。最近飯裏的毒剛消停了,他又來了。但是,她無法拒絕,便只能笑着等着。

然,四貝勒才未到院門口,隔壁倚蘭院裏,便傳來一聲孩子哭鬧。

于是,腳一轉,便進了倚蘭院。

宋氏本在正屋那裏守着的,結果一看這樣,咬牙怒罵:“這個賤人。”一甩帕子,對着侍候的秋蘭道:“還不來侍候我更衣?”

秋蘭懦懦上前,侍候她休息。

靜宜那裏,翠兒嘟着嘴,一臉的不滿:“格格,李格格也太欺負人了。”

“去守着吧,貝勒爺最守規矩重信的。說了來這裏,必定就是來這裏。出爾反爾,食言而肥,可不是貝勒爺的行事風格。”

翠兒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武格格這話,這是編排爺的吧。但是若是貝勒爺今晚不來,那豈不就是出爾反爾,不守信用了?

但再一想,這話若是真傳出去。那李格格可就罪大了,累及爺的名聲。不論是爺還是福晉,都不會饒她的。

于是,又是一喜。到外面守着去了!

靜宜将人打發出去了,她雖沒去查這翠兒是誰的人,但她話裏的挑拔她還是聽得出來的。

事實證明,四貝勒果然是個不守信的人。

不論是他自己沒有信用,還是被李格格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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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句話,翠兒有沒有傳出去,卻不關她的事。她反正是老老實實的,屋子裏的燈亮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還給自己畫了個憔悴妝。

請安時,有了李格格的春光滿面作比,更是顯得落魄。

“武妹妹,我這裏新得了幾件首飾,正是适合你這樣鮮嫩的年紀……”賢惠的福晉不得不,再次替四貝勒掃尾,安撫靜宜。

“福晉可真是大方。”李格格不滿,做為格格,一物一品全都有規定。除了進府時,她們帶進來的之外,所有的就只能靠每個月的月例。每個月的首飾衣料都有定制。

靜宜雖不得四貝勒寵,卻時不時的能得到賞賜,這讓自以為得寵,又有女兒的她,萬分不滿。

就算是侍候爺,也是她侍候的多,有功勞苦勞不是?

福晉臉色一冷:“李氏,你在質疑本福晉的品性嘛?本福晉乃是皇阿瑪親選,禦賜的福晉,難道在你的眼裏,是那般的小氣?”

“奴婢不敢。”李格格臉色一變,萬般惱火,卻不得不跪下謝罪。

“李氏失儀,罰抄女誡三十遍。未抄完前,不許出院門。你可服?”

“奴婢……服。”不服也得服。

靜宜低頭垂目,宋氏幸災樂禍,其他侍妾也俱都暗自偷笑。福晉看了衆人一眼,煩躁的甩手:“行了,都回吧。”

回到院裏,靜宜便再次休息。

一覺睡醒,四貝勒那裏的人又來通知:“恭喜武主子,主子爺說了,午膳在您這用。”

“是,多謝公公跑一趟。”着翠兒打賞。

“恭喜格格。”翠兒笑着恭喜。

靜宜也只得做出歡喜狀來。這是對昨晚的補嘗吧,就不知道,這四貝勒能不能突破萬難,走到她這裏來了。

靜宜梳妝打扮妥當,先吃了些點心墊墊肚子。午膳時間到了,四貝勒終于一身冷嘯的走了進來。

院子裏,宋氏早已等在那裏。看到她的貝勒爺,自然展現她最美麗的一面。只是,今天的四貝勒一身冰寒,膽子小一些的人見了,連站也站不穩當。

于是,膽小的宋氏敗退。

靜宜站在門裏相迎,“妾給爺請安,爺吉祥。”

四爺站在門外,瞪着半蹲着的靜宜,态度恭順,姿勢标準。肌膚一如記憶的水嫩。他知道,女子年歲小些,肌膚總是更水嫩些。便比她小的他也見過,就沒有般水的。

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果然,如想象中的嫩。嫩得他疑心是不是濕了手。

“起吧。”

靜宜暗惱,這人居然吃她豆腐。面上卻是不顯,乖乖站起。依舊垂着頭,老老實實的跟在他後面。

“蘇培盛。”四爺在屋裏坐定,開始召喚。

“爺。”門旁外,蘇培盛應聲,彎着腰,只露出個頭來。

“擺飯。”

“嗻。”

靜宜立刻讓翠兒端來水,侍候四爺梳洗。靜宜沒有上前。反正有人侍候着,專業的比非專業侍候的舒服。

四爺只是望她一眼,也沒說什麽。

梳洗妥當,飯也擺好。四爺的飯菜自然比格格要多的多,十六個菜。桌子擺得滿滿的。

如果靜宜是個重口腹之欲的人,就為了這一桌的菜,她也要哄着四爺常來。可惜,她對口腹之欲一向不重。

而且,別以為四爺的菜可以讓她可着盡的吃。那是不可能的,人家吃着,她得侍候着。雖然因為她侍候的不好,半道就被蘇培盛接手了。

但是,她得擺出态度來。讓侍候得表示驚喜不已,讓她坐下來吃得感激涕零。她表示,她是真的做不到!!

逼得她從頭到尾,都低着頭,扯着嘴角。感覺臉都酸了!吃進嘴裏的東西,更不知道是個什麽味!

終于,糾結而痛苦的一頓飯結束。離天黑還早,四爺開始沒事找事做。

四爺讓蘇培盛送了書來,靠着窗口的榻,慢慢看着。

靜宜無奈,找了繡架出來,慢慢整治。她對繡花無愛,但在這裏,除了繡花,她還能幹什麽呢?

四爺一看就是不準備跟她聊天的,那她不能學蘇培盛那樣,找個角落站着吧?

四爺是個勤學之人,也是個認真之人。一旦投入,便十分專心。靜宜趁着換線之際,時不時的看他。

認真的人最帥,不論男女。

他很帥,一方面遺傳讓他有了一張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俊顏。另一方面,他的一身氣質,很容易讓女人發花癡。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他大概就是其中典範。

曾經的她,也是四爺黨。當然,純欣賞,對于這個一手托起康乾盛世的帝王。哪怕她并不太喜歡這個民族,她依舊欣賞這個帝王。

更別說,在後世,那麽多的小說,那麽多的影視,将他又無限的美化。冷酷帥哥,為一人而傾心,只為一人而笑……這種獨有的愛,哪個女人都抗不住。

但那是遠觀,等她真的穿到了這裏,成了武靜宜,知道她可能成為他後宮中的一員時。欣賞依舊還在,她卻毫不猶豫的假死逃脫。

她逃了,他依舊是她欣賞的帝王。尤其身處這個世界,感受的更清楚。他是個偉大的帝王。哪怕民間依舊有人整日喊着反清複明!哪怕他被傳弑父殺母,刻薄兄弟。

她依舊欣賞。因為他是真正的為國為民,身為帝王,他不重女色,不貪享樂。身上背着沉重的枷鎖,卻讓整個清朝百姓,得了多少的太平日子。

沒想到,轉來轉去。她居然進了這裏。

大概真的距離産生美,到了這裏,這些欣賞,反而慢慢的少了。

他只是男人,一個有着很多女人,身上各種脂粉味的男人。他也會被女人所影響,也會看不清。

他在前朝或者認真負責,或者是一代帝王。但對于女人,卻實在不算是良人。

“在看什麽?”

☆、看到宅鬥了

大概是她看得太久,終于驚動了他。

靜宜眨了下眼,立刻回神:“妾可以借書看嗎?”

“看書?”

“妾往日無事,想找些事做。”繡花,雖然也能打發時間。但每個人擁有的布料有限不說。這種費眼力的活,實在是她所不喜的。看書多輕松啊!

四爺沉凝的眼眸直視着她,意外的發現。她居然直視着他的眼,沒有半點懼怕。要知道,在這後院裏,便是福晉,也不敢對着他的眼睛。

她們或多或少會有些心虛,有些膽怯,從而一觸即離。哪怕她們裝得多麽羞澀,多麽的含情脈脈。但心虛,就是心虛,他如何看不出來。

有意思!四爺心中暗道。大概是因為進後院時間還短,又或者,她真的心中無鬼。

“要什麽書?”

“爺決定,妾讀過的書少。并不知道哪些書适合妾。”

“蘇培盛。”

“奴才在。”

“将爺書房裏的孝經取來。”掃了屋裏一眼,又道:“到庫裏領一套筆墨紙硯來。”

“嗻!”

蘇培盛去了,四爺依舊看着靜宜,見她眼底臉上并無異樣,心中到是舒服了些。看來,并不是趁機邀寵的。

女人邀寵是必然的,有些小手段也是必須的。但他不喜歡他後院裏的女人,說一套,做一套。但顯然,能讓他滿意的并不多!

很快,蘇培盛回來。帶着兩個太監,捧了不少東西進來。

貝勒府裏的東西,哪怕是大庫房裏的大衆貨,也是好東西。

“研墨。”四爺來了興致,幹脆也不看書,直接讓靜宜動手。“寫幾個字,爺瞧瞧。”

靜宜上前,開筆、磨墨……

她常畫符,這些都是做慣的。展紙鋪開,提筆蘸墨,卻猶豫了。“爺,寫什麽?”其實,她心裏想的是,她該用什麽字體來寫。

上輩子,她一心修行,假死之後,就躲了起來。過的是與世隔絕的日子。雖然在這世界待了近四十年,可對這世界的了解,卻是極少的。

練字到是有的,古文也學過。

然爾,她學的卻并不是平時用的這些。而是古纂……大概是因為修仙體系的出現,比現更古老。那個時候的文字,全都是古纂。

至于畫符……那東西,卻是不能見人的。

“随意。”

靜宜望了一眼,擡筆便寫了靜宜兩字。古纂體!

這字一出,四爺卻是愣了。預想了各種情況,卻完全對不上。以為她在字上頗有造詣,所以,想要讓他發現她的好。

是,這字的确是好。意外的磅礴大氣,俊雅不俗。這絕不是一個普通閨閣女子會寫出來的字。

都說字如其人,這一刻,他卻有些看不懂了。

而他更好奇,這麽生僻的字體,她是怎麽練出來的?再看她只是寫她的名字的兩個字,四爺到不由猜,她大概是只練了這兩個字。以此來搏眼球?

“靜宜這字寫得當真極好。不如,為爺抄一冊孝經,如何?”

抄孝經?

孝經這書,她不介意看的。說起來,這書到了後世,卻不是人人都會讀的。事實上,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看過什麽叫孝經。現在看看,應該還是不錯的。

但要她幫他抄?能拒絕嗎?她糾結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因果欄裏,欠他的還只是百位數的因果值。點了點頭。

既然待在他的後院,受他庇護。而她又并不準備履行這個身份的責任,那麽,就用這個來還,也不錯。

四爺自然看出她的不甘願,卻只當未見。此時見她應了,便讓開位置,“靜宜這就開始吧。”

靜宜到是不知道這位爺是懷疑上她了,坐下來,安安穩穩的開始抄寫。一字一字,如行雲流水。不只字漂亮,動作間更是漂亮潇灑。

四爺看着那一字一字,躍然紙上。個個大氣不俗,無半點滞澀,心中震驚不已。

看來,到是真有些墨水的。

再看靜宜,眼底便多了些火熱。

靜宜是個很容易專注的人,否則,就算有系統,也不可能四十年就要結丹。要知道,真正的修真界裏,沒有什麽特別的際遇,想要結丹,怎麽也要個一兩百年的。

她強,就強在一個專注上。心思簡單,極易沉迷。

寫字就寫字,直接就将身邊的人給忘記了。

寫到痛快處,幹脆站了起來。一手挽着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腕,揮毫沷墨起來。好不得意自在!

作為四爺,被自己的女人如此無視,絕對是頭一遭。

然,他卻并無不快。那些寫出來的字,他一字一字的看。

要知道,古纂并不是時下流行的字,大多都是些秘藏起來的史典。更甚至,有很多字的古纂寫法,都已在歷史長河之中失落。

如今突見,震驚之餘,更多的是見獵心喜。不是對這人,而是這字。當然,這字是這個人寫的。但這人,已經是他的了不是?

這麽一想,重點關注的,自然就是字,而不是人了。

靜宜直寫到硯臺裏的墨沒有了,才意猶未盡的放下筆。看着一疊成品,很是得意。得意完了,才看到一直站在邊上的四爺。

一時間有些尴尬,接着便有些讪讪的:“爺恕罪。”

“你寫得極好。”他自己也是認真的人,做起事來,也時常忘記周圍的事情。對于她的表現,只會欣賞,又如何會怪?“到是沒想到,靜宜竟寫得一手好字。”

靜宜有些尴尬:“爺過講了,靜宜不過是投了巧。除了這手古纂,別的字體,靜宜卻是寫不好的。”

“這便足夠了。”

靜宜也知道,作為一個閨閣女子,有一樣拿得出手,的确就夠了。事實上,對于她這樣進了後宅的妾,什麽都不會也沒關系。不會有人在意她們會什麽,她們只要乖巧聽話,會侍候男人,會生孩子,就足夠了。

寫出來的字,差不多幹了,靜宜一頁頁的疊起。

這才剛收拾好,外面便是一陣喧鬧聲。卻是個孩子的聲音,“大膽奴才,你敢欺負我,我要告訴我阿瑪,打你的板子。”

小娃娃的聲音,清脆響亮。如果不是那語氣裏的嚣張,定然十分萌人。

靜宜從窗子望出去。便見門房裏的粗使嬷嬷,正對着大格格不住磕頭,在她面前,是一碗被打翻的飯菜,一個剝好的雞子,正被大格格踩在腳下。

“格格饒命,格格饒命。”

“你這作死的,哪裏不能摔,偏摔在這裏,害得大格格都受了驚吓……”罵嬷嬷的,是大格格身邊的丫頭,順心。

四爺皺着眉看着,哼了一聲,掀了門簾走了出去。

靜宜本來是不想出去的,但事就在她門口,不去望望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爺吉祥。”外面的人,一看到四爺,齊齊請安。

大格格的小臉白了一下,眼裏嘩的就落了淚下來。看起來,好不可憐,更用怯怯的聲音,喊道:“阿瑪。女兒給阿瑪請安,阿瑪吉祥。”

“起。”四爺看着一地的奴才,冷聲問道:“怎麽回事?”

“回爺,是劉嬷嬷,沖撞了大格格。”順心跪在地上,嬌聲回道:“大格格仁義,不過是罵她兩句罷了。”

四爺看了一眼在地上發抖的劉嬷嬷,冷聲道:“來人,拖下去,打五大板。”

“嗻!”蘇培盛立刻帶着人上來,拖人。

“爺。”宋氏來的晚一些,卻也趕來了:“爺,劉嬷嬷剛得了消息,她家裏的小孫子生了病,正是心神不寧。連飯食都沒心思吃……想是因此而不小心沖撞了大格格。雖說可恨,卻也可憐。不如,爺就可憐可憐她吧。”

“宋妹妹這話說得不妥,劉嬷嬷家裏有事,雖然可憐。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她犯了錯,就該罰。至于爺仁慈,那卻是另一碼。這不是一回的事,怎麽能相抵?”李氏也出來了。

一個一個,都将語言的藝術運用到了極致。

只靜宜不懂,她們在這裏争得了這一回長短,到底有什麽意義?

勝得人就能讓四爺喜歡她了?還是說,今晚這四爺就會陪她們睡了?

好吧,她想的猥瑣了些。四爺雖然要陪這麽多女人睡,但誰也不敢将他當戰利品。那麽,争了有什麽好處?還是說,只是心理上的優越感?

“靜宜如何看?”

被突然問到,靜宜先是怔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李氏和宋氏,最後落在四爺身上,“爺是一家之主,自然爺做決定。便是爺不耐管,這後宅裏,福晉才是當家主母。萬沒有問妾的。”

就她看來,事情如何還不知道,四爺就只聽了順心一面之詞。只劉嬷嬷是奴才,大格格是主子。那麽,不論過是誰的,劉嬷嬷都得受罰。

說得直白些,主子甩你一巴掌嫌手疼,都怪奴才臉皮太厚。

所以,做奴才的千方百計的想當主子。實在是有其必然的道理的。

“來人,拖下去。”四爺的命令依舊未變,同時,給了宋氏和李氏一個冷臉。不論是規矩還是仁慈,他四爺的話說出口,就萬沒有改口的道理。

但顯然,李氏和宋氏并沒有看透四爺的意思。李氏似得勝的公雞一般,給了宋氏一個得意的眼神。宋氏則抿嘴不滿……

靜宜看得一場好熱鬧,這樣的後宅争鬥,卻是她這兩輩子,實實在在的第一回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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