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皇帝的陰謀

“兒臣救駕來遲,請皇阿瑪責罰。”四爺跪在禦駕前,神色肅然。

“你十三弟受了重傷。”皇帝沒有叫起,而是用沉痛的聲音,訴說着讓人心寒的消息。“你十三弟,被劍刺破了心脈,太醫沒有辦法,只能靠真人續命,勉強将命保住……你上來看看他吧。”

四爺的眼閉了閉,半晌才有力氣爬起來,告了聲罪,才上了禦駕。

看到四爺一身的血,皇帝怔了怔,卻并沒有說什麽。他皺着眉,臉上全是擔心。

可四爺還是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一絲期待。

先行了禮,然後才看向十三爺。

十三爺被安置在榻上,渾身的血。勿虛真人手捏着他的脈,慢慢的将靈氣緩緩輸進他的體內。很少很少,只讓十三爺剛好可以保持活着。卻永遠都不會痊愈的狀态。便是如此,四爺也很是感激的沖着真人點了點頭。

四爺如今對修真很是了解,有靜宜這個系統學過的,比勿虛真人這個半路出家的要強的多。知道那靈氣,雖說不是萬能的,可對于一般的傷,還是極為有用的。

十三這般的狀态……不過是因為,皇阿瑪有命罷了。

四爺看到了勿虛真人眼底的憐,更多的卻是冷和失望。對于皇帝的失望,或者是對于旁的?四爺不知道,但他知道,皇阿瑪這一次怕是得不嘗失。

“真人,十三弟如何?”

“傷及心肺,凡藥難醫。但有老道在,暫無性命之憂。”

四爺抿嘴:“請問,該如何才能治好十三弟。”

“老道無能。但若有之前的丹藥,也許會有起死回生之效。”勿虛很是不屑皇帝的作為。同樣也驗證了,人性的貪婪是無止禁的道理。

未當上皇帝,想當皇帝。成了皇帝,又想長生。為了自己的私欲,什麽都可以利用,什麽都可以犧牲。包括他的血脈骨肉。

勿虛真人初進宮時,與皇帝可謂相談甚歡,相見恨晚。深以為,這是一位明君。是一位值得輔佐之人!然爾,這次出關之後,他發現,這位名君,已經大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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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他想抽身已難。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整個家族全在他的身後。

“真人是說,跟師傅求藥?”

“沒錯。”頓了一下,又回了一句:“還要盡快。”

四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老四,你是否有辦法找到你師傅?”

“回皇阿瑪,兒子沒有辦法。”四爺神色無一絲變化,“兒子只能盡全力。”

“朕拔兩百大內侍衛給你,一定要盡快找到你師傅。”

“是,兒子定當全力以赴,讓十三弟早日康複。”四爺又看了一眼十三爺,臉色煞白,氣息微弱,哪裏還有半絲那拼命十三郎的勁頭。

微紅了眼,一轉頭,看到皇阿瑪平靜的眼神,便極快速的垂下眼眸。

出了禦駕,皇帝的人早已待命一旁。二百人,精英中的精英。

四爺先回了自己車隊,換洗了幹淨衣物,便去見了武氏。他決定,要跟她開誠布公的談談。

“武氏。”馬車裏,如今只替身一人,并沒有旁人。因此,他說話十分直接:“宜兒呢?”

替身默默回望他,“回爺,主人不在。”

主人?四爺微微琢磨了下這兩個字。不是主子,而是主人。

“她在哪?”

“不知。”

“如何找到她?”

“不知。”

四爺揉了揉眉心:“十三弟受了重傷,必須要找到她,才能救回十三弟。”不是救不了,而是不許救。皇阿瑪這次拿十三的命來試,便是鐵了心的。如果十三弟不行,那麽接下來,就輪到老大。再接着,就是他。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

如果沒有接觸過,便是想着要長生不死,也無從去奮鬥。可現在,皇阿瑪看到了,他便永不會放棄。而他的兒子們,居然還有幸得到了這樣的機會。這讓他無法不嫉妒,甚至是……恨。

是的,是恨。今天他才知道,原來他的皇阿瑪竟是恨着他們的。

細想之後,到是有跡可循,旋即恍然大悟。

靜宜收他們為弟子,而皇阿瑪沒有。靜宜傳的功法,他們無法說出來,更不能教給別人。他們說的是真話,可皇阿瑪根本不信。而靜宜舍出來的丹藥不少,卻從未獻過一顆給皇阿瑪。

做為皇帝,這樣的忽視,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兒子有了好東西,竟然聯成一氣,不将實話相告。讓他如何不惱不恨?

如果這人不是四爺的皇阿瑪,他定然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但他們是父子,所以,他忽視了。

因為忽視,所以未能提前作好準備,讓十三弟蒙難。這讓他很難受……

“武氏,如何能讓你的主人來找你?”

“我毀損。”

“毀損?何解?”

武氏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缺胳膊少腿,內髒破損,死亡。”

四爺被她平靜的語調給怵到了。視線落到她的肩上,那裏是之前被伊氏害,而受得傷:“這樣的傷,你主人會來麽?”

“不會。”頓了一下,又道:“主人現在是關鍵期,封了六識,感應不到。待主人出關,也許會感覺到。”但那時,她的傷已經好了。

“關鍵期?”

“是的,主人現在不能被打擾。有事請三天後。”

“你主人在哪個方向?”

“北方。”

四爺有些意外,這武氏之前對他的問話,并不怎麽答理。可現在,卻是有問必答:“你主人臨走時,可有交待?”

“一切以四爺的安危為主。若有難,可提前預警。”

四爺心頭一軟,原來宜兒不是無故離去,而是因為到了關鍵時刻。想來是像勿虛真人那般,需要閉關之類。又留了一人在他身邊……

“你随爺跑一趟吧。”

“是。”

“青竹。”

“奴婢在。”

“替你主子換身利落的衣服。行李備好,要出遠門。”

“嗻!”

出行時,除了皇帝給的二百大內侍衛,還有四爺自己将近五十的人。

方向,北方。

一路并不快速,不論找得到找不到,總是要先錯過前三天。十三弟暫時性命無憂,而這三天對靜宜來說,卻致關重要。兩相比較,還是靜宜暫重一些。

而且,雖然他出來找她,卻并沒有準備真将她這麽帶到皇阿瑪面前。

他不會将她陷入險境麻煩,所以,必須有所安排。

日行夜宿,三天轉眼即過。

這一日,突遇大雨,他們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

四爺将武氏拎進帳篷,“三天已過,可能聯系到你主子?”

武氏點頭:“可以。”

“聯系她。”

武氏淡定的伸手拔劍,擡起就往自己胳膊上砍。她太過無畏,幹脆利落,卻是吓了四爺一跳。

“住手。”四爺猛的擡手,将她的手擋住:“你這是作甚?”

“我若斷了胳膊,主人……應該會來。”身為替身,并不懂得思考。可主人臨走時,讓她完全聽命于四爺。主人的安危為第一重,四爺的命令便是第二重。

“沒有別的辦法嗎?”

“砍腿?”

四爺難得的無語了一下,“除了砍你自己,可還有別的辦法?”

替身看向四爺:“砍爺也可以。”

四爺咳了一聲,有些吃驚:“砍爺也可以?”

“是。”

四爺自然不可能砍自己,“除了砍人,還有別的辦法麽?”

替身上上下下的看着四爺,半晌才指着他腰間的荷包:“燒了它,也可以。”

荷包裏是靜宜給他的符。

有些不信,卻可以一試。

他本就是火系的修者,心念一動,一簇火苗出現在手指端,一瞬間,便将符燒化成灰。一縷清煙飄起,淡淡馨香彌漫。讓人心寧神穩。

替身本體是木,極為懼火。一看到他的火,立刻臉色慘白,生生往後退了一大步。

四爺掃了她一眼,眼中疑惑極深。“你怕火?”

“是的。”

“為何?”

“我的本體屬木。”

本體?四爺想,是不是就是靈根的意思。他的靈根是火,而她是屬木的。

“你先去休息。你主人來了,便讓她來找我。”

“是。”

帳篷裏又剩四爺一人,帳篷外雨滴聲噼裏啪啦。他已讓蘇培盛帶人去附近村鎮裏,買些酒肉來與他們分享。皇阿瑪既然将人送到他手裏,自然沒有白白放過的道理。

如今的情形,讓他有些頭疼。

皇阿瑪看樣子是想将皇位坐到千秋萬載,可那是不可能的。便是修行,最多也就活個百十來歲罷了。畢竟,皇阿瑪年紀已經不小。而現在,還沒有人收他,傳功法給他。

他也看得出來,靜宜是絕對不可能傳功法給皇阿瑪。否則,也不必在他們幾人的功法上動手腳。勿虛真的功法,又不适合皇阿瑪。

但皇阿瑪的野心不小,他不放棄。而不論什麽藥到了他們兄弟手裏,若是皇阿瑪要,他們不能不給。

所以,皇阿瑪的壽元定然無礙。将來……怕也是長壽之人。

這樣一位帝王,對他的繼承者,有機會獲得這繼承之位的人,定然防範之心極重。

太子的位置,是越發不好坐了。能坐多久,也不可知。

而以他皇阿瑪對他們兄弟的狠心……四爺嘆氣,默默搖頭。以後,只怕個個都要輪為皇阿瑪手裏的棋子,互相鬥個你死我活。最後的勝利者,不是最厲害的,也不是最聰慧的。而是最懂得保全自己的!

太聰明的厲害的,皇阿瑪便容不得,太笨的,在這個鬥争過程中,就會被內耗掉。只有最懂得保護自己的,才能活得久。比皇阿瑪久,比衆兄弟久。

根據這樣的思考結果,四爺立刻開始調整自己将來的行動方向。

有些事必須要做,有些事,堅決不能做。有些事,做了要讓人知道。有些事,決不能讓人知道。

想到武氏,想到宜兒。他心中微動,若是宜兒願意幫他……可立時,他又将這樣的想法丢到一邊。宜兒不是武氏,不是他後院裏的人。是不一樣的,那樣的想法,不能用在她身上。他可以利用天下人,因為所有人在他看來,都與棋子無異。可有些人,卻是不一樣的。他們是他認定的人,是親人,是……心動之人。

他們是與他一般的人,若是利用,便失了更近一步的機會。甚至連原來的關系也要失去。而這樣的失去,是他所不願見到的,是他想堅守着的。好比十三弟,好比……宜兒。

到是福晉的娘家可以一用。

如今他只弘晖一個兒子,又是嫡長子,将來他的一切,都是要交給弘晖的。

福晉不管別的如何,弘晖是她一輩子的依靠,亦是她的根基,她不會有半點藏私。所以,用起來,到也可以放心。只是那手段,還需再鍛煉鍛煉。

李氏家族可以利用,卻不能重用。

李氏肚子裏這胎,懷象是個男孩。将來可以給弘晖當磨刀石,卻不能真的擋了弘晖的路。更不能養大了李氏的野心。

佟家有皇額娘留給他的勢力,但他卻不敢動。皇阿瑪整日裏盯着,以後,怕是要盯得更厲害……

盤算來盤算去,四爺依舊只是嘆氣。他的後院裏,除了福晉外,竟全是漢軍旗,更甚者,多是包衣出身。他能用的人,實在是少。至于結交官員……那更是絕不能做的。

他的額娘,給他發了一手好牌面啊!!

眼底閃過一絲諷刺,複又靜下心來。以目前的情形來說,他的牌面越爛,反而越能打消皇阿瑪的戒心,能活得更久些。

罷,到底是有些心急了。他才剛開府,以後的時間,還長着呢!!

“爺!奴才有事回禀。”蘇培盛在外求見。

“進來。”

“奴才在鎮子裏買酒時,碰到了十四爺的人。”

“哦?十四弟的人,在那裏做什麽?”

“奴才只見着那人跟一個馬販子相談甚歡。”

“馬販子?”四爺擰着眉,卻是想不通。只能先行放下:“罷了,你先着人注意着,勿要打草驚蛇。”

“嗻!奴才還有一事要禀告。”

四爺直接示意他開口:“奴才在鎮上見到幾家送葬的人家。本來,這是小事。可短短半天,奴才就瞧見了六家送葬隊。而且,奴才讓人打聽了一下,這死的,全都是未出閣的女子。且死得極為凄慘!”

四爺眉頭一緊:“這可真是巧了!”

“奴才着人打聽了,只怕不是巧宗,而是有人為禍百姓。”

四爺看了他一眼:“便是如此,也有地方官員處理。”

“奴才有罪,不該妄自揣摩。奴才只是以為,這事,怕是跟十四爺脫不了幹系。”

四爺眼神閃了閃,半晌才道:“你着巴達那隊人去打探,務必把事情弄清楚。”巴達是大內侍衛裏的一個小隊長,嫉惡如仇。而他的手下,剛好有一個侍衛出自烏雅氏。

四爺想到他額娘給他弄的那些女人,他就憋着股氣。這一次,正好給烏雅家松松骨頭。

“嗻~”

蘇培盛剛走,四爺便猛的起身。

帳篷門無風自動,打開合起。再緊接着,一股子某人特有的香氣,撲鼻而來。

“你沒事?”竟是靜宜先開口,滿滿的驚詫!

“你來了!”只落半個音,他的話同時出口。猛的沖到她面前,擡手欲抱,猶豫了一下,又放了下來。

靜宜無語了一下,瞪着他,“符呢?”

“燒了。”四爺想将她摟進懷裏,結果卻只是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褥子上坐下。“我找你有事。”

“何事?”

“皇阿瑪為了逼你現身,安排了一出刺殺大戲……十三弟重傷不治。”

“十三死了?”靜宜大吃一驚。不該啊,十三爺可是後來很出名的怡親王,不可能現在就死的。

“沒有。只是,太醫給了一個凡藥不可醫的結論。現在只勿虛真人用靈氣吊着他的命……而我,不得不領着皇命,出來尋你。”

靜宜皺眉,“你要我去給十三治傷?”

四爺重重點頭。不過,立時又道:“不過,我已想好,如何讓你脫身。”

“如何脫身?”

“你附耳過來。”

靜宜無語,卻是湊了過去。他如此這般一通說。靜宜沉默了一下,到底是點了點頭:“好。”頓了一下,又小心問了一聲:“若是我想教訓教訓你皇阿瑪,你會不會阻止?”

四爺眼神閃了閃,咳了一下:“你實力比爺強多了,爺哪有能耐阻止你。再者,咱們還是分兩頭走,爺可什麽都不知道。”頓了一下又急道:“你辦完這事,立時回來。随爺回京!”

“你不怪我就好。”說完,人已又出了帳篷。

四爺沖到帳篷口,手已碰到帳篷門,抿了抿唇,散着一身寒氣。重重坐回褥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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