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程爸爸說幹就幹，他跟附近村子的人都熟悉人脈廣，很快就打聽出南墅的來歷。
南墅是從三年前來到隔壁村裏，平日經常看不到人影，逢年過節偶爾會拿着獵物跟人換些糧米，雖然沉默寡言，三年裏也沒幹過什麽出格的事。隔壁村長拍着胸脯說，人品絕對沒問題。
有隔壁村長的擔保，程爸爸自然錄用了他。
程爸爸內心：我其實想看舉筐子。
又是一個周末，人流如期而至，從八點開始，橘子園就沒停過，推廣的後續反應陸續顯示出來，越來越多的人群湧到郊區舉家游玩。
程音音一早起來指揮停車，引流，跟周邊的其他居民協商接待，周邊的幾家小型橘子園都蠢蠢欲動。
一家橘子園接待能力有限，吞不下那麽多客戶，必然得向周邊溢出，就看誰先沉不住氣發話。
程音音早就想到這一點，所以當時的宣傳片裏特地把自家招牌拍的清清楚楚，有好的貨品珠玉在前，誰願意退而求其次？
程爸爸一早跟隔壁的民宿做了合作，晚上雖然不能留宿，但中午的午餐必定是要吃的。
民宿的老板笑的見牙不見眼，他看着人頭攢動，那就是粉紅色的人民幣啊！
忙碌一整天後，客人伴随着餘晖逐漸離去，程音音數了數還剩下的挂果，估計還能再撐兩個周末，她把想跟周邊的人聯合起來的想法一說，程爸爸摸摸她的頭發，“乖女跟我想到一塊兒去。”
“我們賺錢，也要讓別人喝湯。不然把人引來不容易，想趕走卻方便的很。”就周邊的人使點壞紮個輪胎砸個玻璃，就足夠敗壞名氣，誰樂意花錢找罪受？
“那，咱們要主動嗎？”
“不用，今天周六，最多明天過了，他們就得來找我談談。”論起做生意程爸爸才是熟手，看着他們家流水一般進賬，別人早該坐不住。
不過那些人比程爸爸想的還要沉不住氣，周末一大早就殷勤的來商讨。程爸爸面上雲淡風清，帶着幾家小型橘子園的老板上了二樓談事情。
程爸爸之前讓音音把宣傳片導入電視機裏，大屏幕播放更顯得氣勢恢宏，看幾家老板都被震住，程爸爸才輕描淡寫的說，“這是我們請業內導演拍攝的宣傳片，還能看的過吧？”
豈止是看的過去，簡直是引流神器。
“初步目标是吸引本市的目标客戶，借用他們的口碑輻射到周邊城市，再進一步影響到全國，打造屬于我們的品牌。到時候只要一提到水果，就屬我們名氣最大，到北京不能不吃烤鴨，來咱們這裏不能不吃橘子。”
“但這個目标不是我一個人能實現的，大家願意結成聯盟嗎？”程爸爸略帶點蠱惑，終于等小老板們反應過來，人已經在合同上簽字。
但想想那副美好的畫面，值！
程音音就看着各家小老板帶着夢幻的神情走下來，嘴角就沒放下去過，眼神渙散又帶着興奮。
也不知道程爸爸怎麽忽悠的。不過大家結成小聯盟，是雙方得利的事。
其實程爸爸如果要抽成或者當老大，各家老板看在客流量的份上也不得不答應。但他只是播放了宣傳片，一點沒提背後的花銷，又動之以情勸說大家聯合起來定價，那些老板又不是傻，自然知道什麽才是最好的。
還給他們留口湯，夠厚道了。
總之，現在整片大果林前所未有的和氣，大家都想趁機把自家的果子銷售一空，前兩年看收購商的臉色，收購價低，現在坐在家門口就能賺錢，何樂不為？
唯一的缺點就是累，累的手都擡不起來，程音音揉着胳膊，瞧着院子裏兼職工到處指引。最近周媽媽也懶得做飯，直接讓民宿老板多送兩桌來，菜色豐富，葷素搭配。那些兼職本來以為老板說包三餐就是普通飯菜，結果吃的很豐盛，倒是意外之喜。
在一堆中年人裏，年輕的南墅就格外顯眼。他雖然沉默，做起事來倒是不含糊，也不叫苦叫累。
就是容易找不到人，他神出鬼沒兼之沒有聯系方式，每次都要扯着嗓門喊人，不過很神奇，只要喊上兩聲，他總會不緊不慢的從牆角出現。
忙過周末，程音音在家翻箱倒櫃，程爸爸問她找什麽。
“爸，你之前淘汰下來的手機呢？”
“在頂櫃上，充電線什麽的都放在手機盒裏。”程爸爸看着女兒搭凳子找到手機盒，吃了一鼻子灰，那手機剛用了一年就被淘汰了，保存的挺好。
“唯一的缺點就是32G的。”程爸爸下了評語，他剛拿着還新鮮，但程爸爸看新聞看視頻還玩游戲存照片，微信上跟各家老板聯系火熱，很快內存就不夠動不動卡死，無奈他才換了新手機。
“你拿舊手機幹嘛？”
“就南墅，真不敢相信現在居然有人沒手機，想找人只能靠喊。”程音音擦掉手機灰，換成備用的殼子和貼膜，又充上電，沒一會兒屏幕亮起顯示有5% 的電量。
還能用。
“給他也好，我上次也是沒找到人，全靠腳力走到他家，拍門沒人等了十分鐘。”程爸爸吐槽，“我瞧他人靠譜幹活也賣力，等冬天收不知火，也叫上他。”
“嗯。”程爸爸同意後，程音音就把手機帶好，等到下午空閑時，把南墅叫到家裏的院子，想想讓人等着不禮貌，說了聲進來吧。
南墅微不可查的松口氣。
“這手機是工作機，諾，借你用。”程音音把手機塞給他，“鎮上有營業廳，去辦張電話卡，花不了多少錢的。”程音音實在沒忍住：“免得以後我找不到人。”
“送給我？”南墅接過盒子，“這是，聯系方式？”他還記得當初程音音讓他登記聯系方式。
“就是聯系方式，你從前沒用過？”
“嗯。”
程音音不由自主腦補出貧困少年努力賺錢自強不息連手機都沒見過的勵志故事，想到這裏，帶着幾分同情，“很簡單，我教教你就會了。”
她打開手機，已經自動連上她家網絡，手機之前的照片軟件都清空，回歸出廠設置。
“你有要聯系的朋友嗎？有沒有手機號？”
南墅搖搖頭。
“父母？親戚？”南墅接連搖頭，程音音只能幫他注冊微信和致富寶和某寶三件套，告訴他這是最常用的軟件。
“了解時事新聞用什麽？”南墅突然發問。
程音音立刻加上一個今日X條。
“我有一個紙片，是別人給我的，這是什麽聯系方式？”南墅似乎想起什麽，背過身去，再轉過來手裏拿着一張名片，上面還有二維碼。
“看着應該是微信群名片吧？”程音音掃碼進群，是個私人小群，大概有二十來人，帶着各式各樣的奇怪頭像，有人頂着鹿角，有人頭像是一口大鼎，還有人臉上生着奇怪的花紋。
“那我再給你設置一下頭像？”幫人幫到底，程音音擡手拍了一張不遠處的山頭設好，再告訴他，“按這個鍵，可以手寫字，這個鍵，可以輸入一段話音。你要是有想聯系的人，點頭像就行。”
“總之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多用幾次就習慣了。”程音音完全不知道剛才順手加群的行為給群裏造成多大的波瀾，她說了些必需事項，就讓南墅自己摸索。
南墅握緊手機，輕聲道謝。
“沒什麽，不過是閑置的東西。就算我不說，你以後也會知道的。”程音音擺擺手，“我去忙了，有不懂的随時可以問我。”
“明天見。”
南墅走出程家小院，步履輕松，他知道明天見不到，這是一次道別。
因為他已經得到邀請，可以進入程家的院子。
南墅把手機握在手機按亮屏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他東西，而不是上供。
手機的消息燈一直亮着，他剛加入的小群沸騰着。
他們先沉默了半小時，愣是沒人敢冒頭，确認了三遍是南墅兩個字沒錯，才試探着發消息，“誰冒充南墅？快删了，一點不像本尊好麽！”
“老夫三年前去看南墅，他還在沉睡，他每次閉關最少兩百年，這才剛剛過去八十年！休要驢老夫！”
“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不好笑！”
“人參精呢？他不是離南墅最近？”
“我私聊了，人參精最近出國玩了去，最後一條朋友圈是在機場。”
“靠！人生贏家，我酸了。”他們想在國內玩還算方便，想出國光是證件就很為難。
話題眼看要偏了，被念叨的人參精突然冒頭，“誰？誰這麽無聊？別被我發現啊！等着，我馬上追過去！”
“有好戲看了。”
“對啊，這個玩笑一點不好笑，看見ID我差點心肌梗塞，賠我損失。”
“碰瓷！”
游客人來人往的古堡小鎮，帶着墨鏡的少年露出一雙綠色的眼睛，斜睨四周鎖好手機，無聊的啧一聲。
他是這個群裏的群主，本來是想讓各位友人有個聊天說話的地方，本來大家散落各地難得碰頭，可能會跟不上時代節奏。他建群之後，幾乎所有蘇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加群。
但這個玩笑的确不好笑，人參精任屏看四周沒人注意到他，一閃身進了牆角。
雖然他人在國外，卻可以順着網線爬回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