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思朝念暮 - 2
那回直至單钰博回了上海，問題依然沒有得到解決。而它仿佛不必要解決，它如同以往他們遇到的大多數問題一樣，只消擱淺，只消随着時間的渡過而無去無蹤。因為關唯晨知道單钰博最終不會在意這小小的、輕微的嫉妒，所以也沒有想過道歉。
單钰博離開以後，關唯晨第一次萌生需要盡快和他和好的念頭，是在一次緊急召開的股東大會之後。那是一個格外諷刺的下午，關唯晨剛剛被任命為董事局主席，散會時便因突發的心肌梗塞住了院。
在沒有來得及公關和阻截的報道裏，有人用諷刺的語氣評論北獅這位新任董事長在就任以後何等情緒激動。這些消息很快被北獅鋪天蓋地的利好消息所掩蓋，關唯晨住院期間，北獅實業的股價升了不少。
他從沒有一次像那個下午病發時那樣，真切地感受到“時不久矣”。醒來時病房外有他的父母、女兒、Lucy，關唯晨向助理确認單钰博對此不知情後，與家人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在言語的暗示中請他們離開了。
關唯晨住院的第三天，童如婧帶着鮮花和水果來探望他，還有她笑得如月牙般的眼睛，一如陽光般甜美和寧靜。
“你送我的書，我還沒能讀完。”關唯晨将四溢着芬芳的白玫瑰花束放在一旁，抱歉地說。
她不介意地聳肩，說：“反正您已經夠累了。”聞言，關唯晨淡淡地笑了一笑。童如婧若有所思地觀察着他的臉，聲音放輕了問：“下一步您打算怎麽做呢？我說是，您已經是北獅的董事長了，或許可以為自己做些別的打算。”
關唯晨轉頭看向那束白玫瑰，半晌，他注視着童如婧的雙眼，說：“我打算結婚。”
她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流露出喜悅的神色，甚至摻雜着欣慰的味道，說：“太好了。我一直期待能有個人可以好好地照顧您，但您之前似乎一直找不到肯照顧您，而您也願意被之照顧的人。”
關唯晨聽罷微微一怔，看着她坦然的微笑，藏在心底的一塊玻璃仿佛産生了一道細細的裂縫，玻璃下那一尾錦鯉，在裂縫中擺尾翹首。“嗯，你說得對。”他帶着遺憾和期待，低下了頭。
童如婧抿了抿唇，為自己的坦然而有一絲懊悔。她抱歉地笑了笑，轉而從手袋裏取出一封信在手裏捏了捏，問：“那麽，您寫信希望我來拜訪您，只為了這件事嗎？”
他搖搖頭，待她把信收回去，說：“Kuroki明年要進軍中國大陸市場，在北京的分公司已經在籌備後期。他們打算創立一個新的子品牌，我在想，能不能用你的名字命名？畢竟，你為Kuroki推薦了不少優秀的珠寶鑒定師，公司也向我遞交過相關的建議。”
“這……”童如婧為難地搖了搖頭，“恐怕不太好。而且，您不擔心您未來的先生會介意嗎？”
想起單钰博，關唯晨深吸一口氣，沒吭聲。
“你們吵架了？”她不予茍同地搖頭，輕巧地說，“拿我當槍使，可不好啊。”
關唯晨聞之正色道：“絕沒有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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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如婧不答，只是笑。
關唯晨拿她沒有辦法，只好放棄，說：“那麽，我讓他們重新遞交建議。公司需要一位珠寶評估師，你在國內認不認識合适的人選？”
她沉吟片刻，點頭道：“他目前還在奧地利讀書，明年會回國。如果您需要，我讓他聯系您。”
那條裂縫終究只是一條裂縫，後來關唯晨的手指輕輕地撫過，裂紋便消失了。
左伊如今去了Lucy的身邊幫忙打理慈善資金會的事務，關唯晨新聘任的助理自然沒有左伊那樣細致和多心。助理雖然知道關唯晨正在和單钰博交往，但當單钰博離開，他沒有主動地向關唯晨問起是否要關注單钰博在國內的日程。關唯晨也沒有問。
他和單钰博每天都通電話，如同例行公事，也仿佛變成一種尋常。
關唯晨每次和單钰博通完電話，會在五線譜上記下幾個音節，那似乎是單钰博在電話裏說過的話。自從住院以後，關唯晨寫下的不多，有時候記下一兩個小節，又因為和前面的旋律相差太大而删掉了。新寫的曲子一直沒有名字，關唯晨不知該如何稱呼它，就如同對待單钰博時，不敢縱容，也不能冷待一樣。
如果圍爐的那個晚上，關唯晨如單钰博所說的那樣謹慎，一定不會在電腦上留下網頁的浏覽記錄。
确如單钰博所說，他們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一個人是自以為是的，如果單钰博不願意當那個人，那麽只能是關唯晨自己了。他可以出于好奇而浏覽單钰博曾就讀高中的主頁，看一看受邀人員的名單裏有沒有牟雲笙，但在被揭露以後，卻不能再安排人關注單钰博在國內的行程。
關唯晨在電話裏得知單钰博的假期一直沒有結束，而他也一直沒有回上海。公司的記者會安排在關唯晨的住院期間，他換上西裝革履，直接從醫院抵達公司，在發言以後回答了記者的一系列問題。
最後，記者問他作為個人，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關唯晨想到依然留在中國工作的單钰博，想到關于單钰博那些他明明輕而易舉就能了解卻不能去了解的事情，又想到記者會結束以後，自己還要回醫院療養，他回答說：“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将要陪我走過餘生的人，希望在不久的将來，我可以和他結婚。”
這樣的答案在當場引起了軒然大波，連公司準備的公關也一時不知所措。關唯晨把剩下的攤子留給公關，兀自回了醫院休息。
淩晨時，關唯晨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從夢中驚醒。他摸到床頭的手機，考慮過後，給單钰博打了一個電話。很明顯，單钰博已經看到了北獅實業的董事長在記者會上出櫃的新聞，在電話裏抱怨他為什麽不提前說一聲。
關唯晨忘了自己和單钰博之間有時差，淩晨的溫度讓他頭疼，答道：“如果我提前說，恐怕就沒有機會在記者會上說了吧？”
“但是……”單钰博語塞，他無法反駁，無可奈何地原諒了他，“你下次再這樣，我就真的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