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思朝念暮 - 6
三天之後單钰博簽署了婚前協議,他在電話裏把這件事告訴關唯晨,問他是要立即把協議交給關唯晨的律師,還是等到他回來再說。關唯晨遠在東京,一時沒有辦法回去,聽單钰博的意思是對協議沒有異議,說:“協議裏的內容,如果你認為有需要,我們可以做修改。”
“但我想,在您把協議給我以前,您的律師已經為‘我們’做過很認真的考慮了,對嗎?”單钰博問。
關唯晨無法反駁,承認道:“是的。”
“那麽我還可以如何提出異議呢?我沒有異議。”單钰博在電話裏笑了,說,“我愛你。”
最近他常常對關唯晨這樣說,似乎這是一句許願的咒語,多說幾次願望就能達成似的。“嗯,我也是。”關唯晨也是。
為了能夠趕上第二年的秋季入學,單钰博打算在十月考試,這麽一來留給他準備的時間不多。除了早晨和關唯晨一同出去晨跑外,單钰博幾乎不出門,他甚至不怎麽離開他的書房。基本上,每天都是關唯晨提醒他去睡覺。關唯晨沒有見過單钰博上學時候的樣子,但依稀記得當初他去加州交流時,并沒有這麽焦頭爛額。
單钰博的焦慮不是持續性的。大多數時候,他還是高高興興、和和氣氣地和關唯晨聊天、開玩笑,有時還會直接在書房裏向關唯晨求愛。可少部分時候,他會忍不住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像一個被煩透的小孩。
“所以您當時的考試成績是多少分?”單钰博玩着手裏的糖果紙,盤腿坐在沙發上,一邊嚼着糖果一邊問。
對于太久遠的事情,關唯晨稍微想了一想,不太确定地說:“滿分?”
“啊,啊。”他陰陽怪氣地叫着,眯起眼睛,“您去睡覺吧,我要學習了。”
關唯晨笑着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和他交換一個睡前的親吻,離開了他的書房。
單钰博以往的成績可以稱之為完美,關唯晨已為他寫好了推薦信,似乎只要再考取一個高分,他便能順利入學。其實,單钰博想到美國留學不難,但他還得考慮畢業以後的事。
哪怕不是為了證明自己,而是為了能更多地陪在關唯晨的身邊,他也得努力留在紐約,留在曼哈頓。單钰博迫于盡快完成這些事,所以情緒不穩定,人也容易焦慮。這些他都沒有和關唯晨說,可是關唯晨看得十分明白。
在單钰博備考的這段時間裏,關唯晨有些晚上自己坐在床上,看完書,會忍不住好奇單钰博在國內還發生了什麽事。誠然結婚對單钰博來說,不似普通人那麽具有誘惑力,以至于關唯晨偶爾會想,當初單钰博為什麽會向自己求婚。
他們兩人結婚,根本無法帶給單钰博任何好處——單钰博不能共享他的財産,他們不會有兒女,如果說可以一直相依相伴,事實上他們已經這樣做了。
那麽,為什麽?要知道,倘若他們舉行一場婚禮,單钰博連邀請的名單裏羅列誰都寫不出來,他的父母絕不可能出現,而和他最有瓜葛的人,更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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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好像是單钰博非得完成的事情了,不怪乎三年前關唯晨在壁爐邊和他怄氣時,他會發火。
關唯晨回想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時的單钰博多麽輕松,肆意地來,肆意地走,想讨人喜歡就将自己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想對人好就把目及的一切捏成寶石,笑着遞過來。
不過單钰博現在已經不是那樣了,真的是自己太苛刻,才讓單钰博變成這樣嗎?說了要求單钰博凡事慎重的話,關唯晨忽然想起那年自己堅持要和單钰博還有他的同學們出去吃飯,當時單钰博說“您別讓我為難了”。關唯晨慘淡地笑了笑,終得承認自己早就讓單钰博為難,而單钰博決定和他在一起,已然十分之慎重。
“我一直期待能有個人可以好好地照顧您,但您之前似乎一直找不到肯照顧您,而您也願意被之照顧的人。”童如婧的“肯”和“願意”,讓關唯晨嘆氣。他想起這話,困倦地合上沒有讀完的書。
沒想到剛躺下不久,單钰博回了卧室。他垮着肩膀來到床邊,掀開被子便撲通一聲趴倒下來,整張臉埋在枕頭裏,發出嗚嗚的鳴叫。
關唯晨不得不重新坐起來,幫他蓋好被子,問:“怎麽了?”
“我媽又給我打電話了。”單钰博說完安靜了幾秒,突然暴躁地掀起枕頭捂住自己的腦袋,像一只紮進沙堆裏的鴕鳥,“啊,真想被您包養。去他媽的努力,老子什麽時候努力過?近三十年也沒怎麽努力,不照樣過得順風順水嗎?您養我吧,我懶了,也累了。反正怎麽折騰都是招人話柄,結了婚,拿了綠卡,到海島上舒舒服服地曬太陽,人生匆匆幾十年過了就完了。何況,我能陪您的時間也不長,我不作了。讓我做您的助理,好好陪着您吧!”
他說這番話時腦袋一直埋在枕頭下,關唯晨幾乎感覺不到他這是和自己說話。他沉吟片刻,說:“我還沒有退休,你想陪我,我未必有時間陪你。”
“嗯?”聞言,單钰博把枕頭拉開,靜靜地看着關唯晨。
關唯晨心疼地淡淡一笑,拿過他的枕頭抱在懷裏,說:“最近你或許太急了,要不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好好想一想吧。”
“萬一我十月的成績申請不到耶魯或者哈佛呢?等十二月或者明年?”單钰博置若罔聞,翻身攤開身體喃喃自語道,“看來這兩年都得白吃白喝了。”
也不知道他的母親對他說了什麽,把他刺激成這樣。關唯晨抹開他的額發,鄭重地說:“我不喜歡你一直說自暴自棄的話。別人用怎樣的眼光看我們,我們是管不着的。這道理你也明白,對嗎?”
單钰博斜眼看他,撇嘴道:“但您真正被在意的人誤解時,未必會這麽豁達。不,不一定是誤解,尤其是被說出實話的時候。”
關唯晨皺眉,沉聲道:“最遲十二月,你得拿到高分,以便通過耶魯或哈佛的入學申請,留在東部。然後你去讀書、實習,把該考的試考了,回曼哈頓工作。婚前協議你不是看了嗎?只要我在北獅擁有股份和資産,你拿不到錢。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單钰博怔怔地看着他,末了眨巴兩下眼睛,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他爬起來一把抱住關唯晨,高興地說:“愛您。”
他的身體十分溫暖,關唯晨悄然地松了一口氣,撫着他的背,問:“你的母親和你說什麽了?或者,你回來以前,他們說了什麽?要不要我去和他們談?”
“不不不。”單钰博連忙笑着把他的耳朵捂上,許是關唯晨的表情不輕松,他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淡然而疼惜的微笑留在單钰博的眼角,他又抱住了關唯晨,輕聲說:“他們的話太難聽了,你別聽。你聽了會傷心的。”
關唯晨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半晌,他摟緊單钰博的身體,在他的耳邊呢喃:“單钰博,我愛你。”
“嗯,我也是。”單钰博親吻他的嘴,輕聲笑道,“未來的幾個月,我将用百分之九十的精力來愛你。”
關唯晨挑眉,問:“還有百分之十呢?”
他的手慢慢地往下,解開關唯晨的衣扣,滑到他溫熱的胸膛上,抿嘴一笑,道:“備考。”
關唯晨由着自己的衣裳被脫掉,撥開單钰博的額發,看清他的眉眼,笑說:“那麽我先提取我的百分之九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