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番外】思朝念暮 - 11

盡管這幾年來與單钰博聚少離多,視頻和電話成了兩人平常最重要的聯系方式,然而在視頻裏做愛卻是第一次。這也是關唯晨的第一次經歷。等到單钰博說着要去洗澡,接着關掉視頻,關唯晨才狼狽地從沙發上起身。

他自認不是一個自律的人,和單钰博交往以前,曾和各式各樣的人發生過關系,當然不乏發生在家裏。然而獨自一人待在房間裏,弄得這麽狼狽,關唯晨卻不曾有過。他猶豫了一下,脫光衣服徑直往浴室裏走,洗完澡以後出來,拿上手機,留下邋裏邋遢的卧室,前往別的房間睡覺。

躺下後不久,關唯晨空白的腦袋裏忽然抖落出一個信息:單钰博那邊應該還是白天。他拿起手機重新撥通單钰博的電話,這一次只選擇了音頻通話。等了片刻,單钰博接起電話,在那頭輕盈地笑着,開口便問:“舒服嗎?”

關唯晨的呼吸一凝,稍作思忖,不答反問道:“雜志的事,會不會影響你和父母的關系?”

“我媽不怎麽上網,我爸也退休了。這樣的八卦消息,他們未必知道吧。”單钰博的聲音十分安靜,明顯對這問題早有準備,“要是知道了,也沒有辦法。無所謂,他們原本就是那樣想我的。”

關唯晨想了想,說:“我想抱抱你。”

單钰博笑道:“那你明天早點兒過來。不過,唉,還是得等很長時間。”

“事實上……”關唯晨抱歉地說,“我不能馬上到港島去。”

他在電話裏沉默了兩秒,疑惑地說:“我以為你說的‘下周’,是在這周的工作日結束以後。”

“對不起,因為我本以為自己今天就能過去,但被石油的事耽擱了。”關唯晨抿了抿嘴唇,道,“我愛你。”這無疑是一個差勁的話題,尤其在做愛之後。

單钰博依然體諒地笑,說:“沒關系。那麽你還要繼續留在洛杉矶嗎?”

關唯晨忙道:“不,我要到新加坡去。那裏有一個合作發展論壇将在周一召開,這個周末我要過去會幾個朋友。”

“哦!”單钰博了然道,“我看過新聞,知道那個論壇。”

關唯晨想起此前單钰博提過要利用假期好好地休息,可港島對他來說恐怕不是一個休假的好地方。為了補償和安慰,關唯晨說:“你上次不是說自己要去哪裏玩嗎?如果你還想去,就去吧。”

“好。”他爽快地答應了,俄頃又笑。笑罷,他小心翼翼地問,如同倚在關唯晨的肩頭:“今天除了雜志的報道,你是不是還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

關唯晨不知他又是從哪個契機猜到真相,心想既然無法隐瞞,便簡單地應了嗯。繼而,關唯晨鬼使神差地懷疑,單钰博是不是因為計劃反過來安慰自己,所以才提出視頻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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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關唯晨的懷疑加深時,單钰博輕聲地說:“如果不是什麽要緊的事,睡一覺起來就能好了。早點兒睡吧,做個好夢。”

他回過神來,問:“夢見你嗎?”

單钰博意味深長地笑,道:“如果夢見我,恐怕就不止是‘好夢’了。”

聽罷,關唯晨還是想擁他入懷,不禁後悔太早讓他離開了。

他沉默着,遲遲沒有提出挂斷電話。良久,單钰博又問:“要睡了嗎?你那邊已經挺晚的了。”

關唯晨再度意識到自己忽略了時差,此時的單钰博恐怕正精神抖擻,之所以在電話裏聲音輕柔而寧靜,只為了哄他睡覺。想到這個,關唯晨輕輕地笑了笑,說:“再等會兒吧。”

“這樣……”他略微地停頓,忽然來了興致,道,“跟你說一個有趣的事情。我打算去的是一座重建的古城,距離古城兩百公裏的地方,有幾個依然遵循着母系社會傳統的村落。他們有一種叫做‘走婚’的習俗。您知道‘走婚’嗎?就是男方只有晚上會到女方的家裏去,聊天、睡覺、做愛,白天回到自己的家裏,該工作的工作、該幹活的幹活。他們的孩子歸女方的家族撫養,也只贍養母系的老人。他們不會産生共同財産,所以不會發生財産糾紛,更沒有什麽婚前財産協議。他們一輩子都在談戀愛。”

關唯晨聽他說的興致盎然,分明對這樣的習俗有着羨慕之意。聽罷,關唯晨想了想,問:“但是,如果我白天想見你怎麽辦?”

“嗯?”單钰博一時無法理解他的問題。

關唯晨解釋道:“如果我們走婚,晚上你來我家,或者我去你那兒……不會有財産糾紛當然好,但只有晚上就足夠了嗎?白天想見你怎麽辦?二十四小時都想見你,怎麽辦?”

單钰博聽完沉默了,半晌,他失笑道:“原來你不工作的時候,想的是這些。”

“錯了。”關唯晨糾正道,“是想見你。”

他又是沉默,開口時,換做他說:“想把你抱進懷裏。”

夜裏關唯晨果真做了與單钰博有關的夢,夢裏他們還是坐在壁爐旁各讀各的書,後來關唯晨因為某件事離開,在外面兜兜轉轉,總也不能回去。醒來以前,關唯晨還在夢裏想:這個時候回家,單钰博會不會已經睡着了?但他終究沒能回到家裏,夢已經結束。想要和單钰博結婚的念頭,在這個夢境以後,異乎尋常的強烈。

關唯晨又忘記了時差——或者已經習慣了不管這些,他很快撥打了單钰博的電話,等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等到單钰博接起電話。

“怎麽了?”單钰博的聲音沙啞,或是昨天做愛的後遺症,又或是突然被叫醒以後的疲倦。

關唯晨聽見他的聲音,方回過神來,竟感到無話可說了。他猶豫片刻,問:“你這麽早就睡了?”

單钰博慵懶地笑,說:“中午累了。”

他想了想,将對夢境的記憶告訴單钰博聽。單钰博耐心地聽着,時不時嗯一聲,鼓勵他繼續。終于講到要回家的時候,關唯晨停下來,幾秒後說:“後來,我就醒了。”

單钰博聞之沉默,半晌,他笑問:“所以,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地想我?”

“是。”關唯晨直言不諱。

電話裏傳來單钰博翻身的聲響,他悶悶地笑、壞壞地笑,又問:“是不是還想和我視頻做愛?或者,電話?”

“如果可以,今後我也許會要求你這麽做——在我們分開的時候。”關唯晨不理會他的調笑,認真地說。

單钰博感覺到此時不适宜開玩笑了。他輕微地嘆氣,還用若幹個小時以前那個安安靜靜的聲音說:“下次見面,你得在上面了,騎乘很累。”

對于姿勢,這一兩年來他們都不曾太過刻意,總是随着當時的氛圍而來。當單钰博這麽說,關唯晨忽然想起來,最近這幾次幾乎全是騎乘。他以為是單钰博樂于如此,因為這樣更能掌控主動權,但經人說起,關唯晨不禁懷疑單钰博是不是不希望累的人是他?“好。”關唯晨的話不尴不尬地結束了這個暧昧的話題。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問:“Clive,那個時候,你睡着了嗎?”

單钰博先是疑惑地嗯了一聲,繼而輕聲地笑,說:“睡着了,在壁爐邊睡着的。等你回來,要把我抱回房間的床上去。”

關唯晨錯愕,俄頃笑着應道:“嗯。”

耽誤了一些時間,關唯晨終于在經濟論壇閉幕以前,将兩片棘手的油田轉手出去。消息已經傳出,財經新聞頻道便開始對北獅的這一決策做出評估,并以此預期今後的産業價值。套現的錢将如何使用,關唯晨暫時沒有十分具體的計劃,他把這個任務交給北獅的全球行政總裁,而自己則搭乘航班前往單钰博所在的古城。

他沒有事先告知單钰博,只因以為無論何時都無所謂。不料在轉機的機場,關唯晨告訴他這一消息,他卻無比吃驚地說自己在別處,并不在城內。“那麽你在哪裏?我到了以後,可以去找你。”關唯晨皺眉道。

“不不,這邊的交通不發達。你一個人過來,得開車,近來是雨季,山路常遇到山體滑坡,很危險。”單钰博連忙勸說,建議道,“我把客棧的地址和房間號發給你,再知會客棧一聲。你到了古城,可以在客棧裏等我。我明天早上會回到客棧,到時候咱們就能見上了。”

關唯晨不如單钰博了解當地的情況,選擇聽從他的建議,挂斷電話以前,他問:“你去了哪裏?”

“出來爬山了。”單钰博笑着說。

也許是猜測到關唯晨會失落,單钰博在他重新登機以前,除了客棧的名稱及地址以外,還有一家書店的地址。他給書店的留言本拍了照片,發給關唯晨,并附言道:我在這個本子裏寫了給你的話,你的航班如果沒有晚點,能夠來得早,或許可以來找找看。

這麽一來,關唯晨有事可做了。他挑了一下眉,将照片轉存入相機當中。在飛往古城的航班上,關唯晨臨睡前模模糊糊地想:單钰博很懂得如何愛一個人,用心用腦,故而自己時不時的等待和容忍,理應都值得。其實單钰博的隐忍,又何曾比他少呢?——這是關唯晨睡着以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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