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蔣愛國的效率非常高。
他們到家的時候,APP上有了新消息提醒,派單成功了。
只是金額是個明晃晃的“0”。
走之前蔣愛國加了葉晚亭的微信。
和單子一起收到的,是他叫了同城跑腿送來的一本複印本。
他還挺貼心,一些彩色部分單獨給他拍了照片,從微信上傳了過來。
蔣愛國:這是其中一本,日期比較新,剩下還有很多,都在倉庫裏,我收拾一下。
葉晚亭:好,謝謝。
這相當于預付款了。
這次蔣愛國分文沒出,但甜頭還是給了他們一些。
這些資料他看不懂,所以給得很大方。
翻開第一頁的時候,滄離就知道為什麽對方那麽爽快了。
因為他也沒看懂。
這上面的文字非常奇怪,如果不是黃明奇在旁邊寫了些猜測的注釋,他們還以為是他寫的是謎題,還需要解謎才能獲得線索。
滄離正想翻下一頁,忽然聽見葉晚亭吐出幾個音。
那音晦澀難懂,宛如從天外來,帶着神秘的力量。
滄離被那聲音影響,神思恍惚了一瞬。
他很快醒過神來,詫異地望向葉晚亭,忽然臉色微變。
葉晚亭手撐在桌上,額上布滿冷汗,臉色慘白,看那樣子,随時要昏厥過去。
滄離下意識托了他一把。
但就是這麽一托,葉晚亭脫力了一般,倒了下去。
滄離心裏一慌,迅速恢複人身,幸好在家中,身上套了件睡衣。
他把葉晚亭扶了起來,“喂,老葉,喂!”
葉晚亭雙目緊閉,眉頭皺了起來,看上去有些痛苦。
滄離半扶半抱地把他放到床上,給他檢查了一番,發現他正處在一個很玄妙的狀态中,冒然叫醒他并不是好事。
滄離心情複雜地收回手。
葉晚亭是因為讀出了那個文字才變成這樣,他不認識這個文字,不屬于人間,也不屬于陰間,但是葉晚亭認得。
滄離伸手,戳了戳他的臉,“也是,就你這體質,沒點不為人知的故事也不可能。”
葉晚亭皮膚很好,又白又滑,滄離沒忍住掐了一把,掐完以後又捏了幾下。
滄離一邊玩他的臉,一邊守着。
葉晚亭在吐出那幾個音節之後,大腦忽然一陣刺痛,像是幾百根針細細密密地戳着他。
他看見了一些畫面。
還是那個黑衣男人,也依然是那位少年。
不同的是,男人眼中沒有了柔情,只剩高高在上的漠然,而那少年眉目更加稚嫩了一些,穿着打着補丁的粗布衣,穿着草鞋,臉上髒兮兮的,只一雙眼睛燦如星辰。
男人站在一棵樹下,冷冷道:“你吵醒了我。”
少年看着他,又肉痛地看了眼捧着的、還帶着熱氣的紅豆酥,“那我請你吃東西,你不要生氣。”
男人背過身去,“不必,你走吧。”
少年頓時放下心來,笑得十分開心,抱着紅豆酥跑了,生怕他反悔一般。
男人:“……”
好沒有誠意。
畫面一轉。
大約是過了幾個月,春花盡數凋謝,城中、郊外一片銀白。
這場雪下的極大。
男人從沉睡中醒來,忽然一怔。
就在他身邊,蜷縮着一個單薄的身影。
這少年有着一雙讓人過目難忘的眼睛,男人認了出來,是上次吵醒他的少年。
男人猶豫片刻,顯了身形,位置偏離了稍許,讓他看起來從遠處走來。
少年若有所感地擡起頭,對上一張和這冰雪別無二致的臉,“我又吵醒你了?”
男人:“未曾。”
少年:“就算吵醒你了,我也沒有東西給你吃,我自己都餓了兩天了。”
男人不需要進食,他看着有些虛弱的少年,問:“你怎麽不回家?”
“我沒有家,下雪天破廟都擠滿了,我被趕出來,沒地方去,找來找去我發現這裏比別處暖和點。”少年輕描淡寫地說,他看着男人,忽然恍然,“我是不是礙你事了?”
男人還沒說話,少年笑了笑:“你放心,我快死的時候,會出去死的。”
男人看着這雙清澈如山泉的眼睛,心中微動。
“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名字。”
“那叫阿黎吧。”
黎明終會到來。
“我叫北焱。”
“北焱大哥。”阿黎乖乖地喊他。
大約是起了名就負責的關系,北焱帶走了他。
他本就不是紅塵中人,自然也身無分文,但他擺了個攤,給人蔔卦半日後,就有錢給阿黎買紅豆酥了。
北焱生得俊美,再加上那身出塵的氣質,倒是招來了不少別有用心的人,明裏暗裏打探他有沒有娶妻。
他充耳不聞。
北焱身上有果子,但這果子阿黎不能吃,吃下去靈氣就會漲破他的經脈,讓他瞬間爆體而亡,于是只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去賺錢,來喂這個一時興起撿來的少年。
他還買了新衣服,擦幹淨了少年臉上的塵土,被那精致的五官晃了眼。
雖然五官還未長開,但已經足夠吸引人,也難怪需要抹泥巴來僞裝自己,否則早就被賣到風月館裏頭。
北焱想了想,抓起泥巴往他臉上糊。
好不容易擦幹淨臉的阿黎:“???”
北焱:“容貌不重要,安全要緊。”
畫面漸漸淡去。
葉晚亭閉着眼,心裏不太平靜。
他早就認出阿黎就是滄離,這一次他看清了北焱的五官。
——是他自己。
葉晚亭想起高牆之上,打情罵俏的兩人。
也想起在棺木前,心底那聲聲泣血的呼喊。
他頻頻夢見這些,所以北焱是他嗎?
可他為什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到底是誰?
無數問號堵在他的心口。
“醒了就別裝睡了。”滄離察覺到他呼吸變化,但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睜眼,忍不住捏住他的臉,扯了扯。
葉晚亭睜開眼,看着滄離,突然說:“城西開了一家商場,裏面有一家店的焦糖布丁似乎很好吃。”
滄離沒想到他一覺醒來先說這個,愣了愣,“所以呢?”
葉晚亭:“你叫我一聲大哥,我就帶你去。”
滄離:“???”
他面無表情地抄起枕頭,死死往他臉上壓,“你在想屁吃。”
葉晚亭心裏好笑。
他沒想到滄離以前還有那麽軟的時候,現在倒有幾分恃寵而驕的意思。
滄離總覺得渾身不對勁,“你剛剛昏過去,是不是夢到了什麽?”
葉晚亭:“是。”
滄離追問:“夢到了什麽?”
葉晚亭:“夢到你屁颠屁颠跟着一個人喊哥哥。”
滄離:“???”
葉晚亭是不是剛剛撞壞了腦子?!
葉晚亭醒了之後,沒什麽不适,就繼續把那本書拿來看。
滄離不讓他起床,說:“萬一你等下還暈呢?直接躺下就行了,搬你上來也挺累的。”
葉晚亭:“……”
一點毛病都沒有。
因為坐姿的關系,滄離幹脆也鑽進了被窩,趴在他的肩上看。
葉晚亭翻頁的手指頓了頓。
滄離“咦”了一聲,“這就翻頁啦?剛剛那個翻譯一下,叫什麽。”
葉晚亭:“紅豆酥。”
滄離:“?你餓了?”
“不是,就叫紅豆酥。”
“……”
從頭翻到尾,兩人沉默了。
因為這本跟道術沒什麽關系,更像是生活日常。
竟然還有圍棋譜,還有菜譜,還有養雞養鴨的方法。
滄離覺得匪夷所思,“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裏來的?”
黃明奇出去雲游,收羅了各種各樣的資料,但這一本着實古怪。
首先是上面的文字,可能源于很古早的時候,這是怎麽流傳下來的?
而且距今為止,歷史文獻上并沒有這類字體出現。
也就是沒有人知道。
蔣愛國對黃明奇并沒有事事過問。
他并不清楚黃明奇從哪得到的資料。
他們一時沒什麽頭緒,便先放下了。
不管有用沒用,收了人家的好處,去紅葉山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但在去紅葉山之前,他們準備去蔣愛國侄子家裏看看。
蔣愛國的弟弟叫蔣建華,跟蔣愛國不同,他們家只是小康水平。
蔣建華沒什麽生意頭腦,開了家服裝店,生活還算過得去。
從蔣愛國那裏拿到蔣建華的地址,他們找上了門。
蔣建華聽了來歷,不冷不熱地點了下頭,“那就麻煩你們了。”
葉晚亭敏銳地看見了他眼底的不信任。
不是對他本人的不信任,而是覺得這件事有點荒謬。
蔣建華給他找了一雙拖鞋,“喝點什麽?”
葉晚亭拒絕道:“不了,看完就走。”
蔣建華:“哦,也行。”
蔣建華帶着他在屋裏轉,笑了兩聲:“其實沒什麽事,我兒子可能是壓力太大了,看了什麽閑書,腦子不清醒,但是我哥非得說他中邪,他這個人,一輩子就喜歡搞這些,要我說,哪來什麽鬼神。”
葉晚亭沒搭腔。
蔣建華點了根煙,“也不知道你們給他多少回扣,什麽事都扯到中邪上面,我看要不是中邪他還很失望呢。”
葉晚亭完全把他的話過濾,什麽都沒說。
滄離心裏啧啧稱奇,都說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還真是。
蔣建華跟蔣愛國完全不是同一種人。
蔣愛國更加會做人一些,不然也不會把企業做得這麽大。
蔣建華簡單轉了一圈後,來到兒子蔣晟的卧室。
“喏,就這了。”蔣建華推開門。
蔣晟并不在,屋子收拾得很幹淨,書架上放着的都是機械工程的書。
屋子裏彌漫着很重的陰氣。
蔣建華:“你看着亮堂堂的,哪來什麽鬼哦,鬼不都是怕光的嗎?太陽底下不出來的。”
葉晚亭終于有了反應,“你說的是吸血鬼。”
蔣建華卡了下殼。
中午陽氣足,太陽猛烈,鬼一般都會避開。
但有些時候鬼還是會出現的,不然那些附身的、跟着人走的,就不需要天師了,只需要在太陽底下曬着就行。
就像喊魂不在正午時分喊,就是怕傷了魂。
其他時間都是可以喊的。
滄離需要打傘,純粹是嬌氣。
陽光讓他不怎麽舒服,所以需要打個傘,但也并不是不能出來。
葉晚亭在四面牆上貼好符,把陰氣淨化,問:“蔣晟在紅葉山的哪塊區域?”
作者有話要說:滄離:曾經我也是很甜的[滄桑點煙]
明天更新時間還是九點哈,今天是意外QAQ我絕對不熬夜了。
蟹蟹何子吟 20瓶;山瞑 2瓶;嗷嗚~困困 1瓶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