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四日甜

申夜呼吸一緊，“在哪個醫院？”

“就在咱們孤兒院旁邊兒，”趙院長嘆道，“醫生說得做什麽骨髓移植，但現在找不到匹配的阿！”

申夜握着手機的手慢慢收攏，應道，“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說完，申夜挂了電話看向秦歌。

剛才趙院長在電話裏說的話，秦歌都聽見了，仙鶴也趁此快速告訴了他，蕊蕊那個小姑娘，是因為先天性白血病才被送去孤兒院的，雖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發病，但在原劇情線中，蕊蕊最終是沒找到匹配的HLA配型做手術，所以沒有逃過這劫，就這麽離開了人世，那時候的申夜還為此難過了好些時候。

秦歌點了根煙抽了一大口，他現在有點兒亂，要說他心底一點兒波動都沒有，那是在騙鬼。蕊蕊他也見過幾次，還給她畫過畫，看起來很可愛很懂事兒，今天仙鶴不說，秦歌根本就不知道她有白血病。

但要說很擔心在意，倒也不至于。說他涼薄也好，沒人情味兒也罷，于秦歌而言，在意更多的永遠只是申夜，他看不得申夜難過。

“趙院長剛說的…”申夜抿了抿唇，“你都聽見了吧？”

秦歌點了點頭。

“我去下醫院，”申夜擡手揉了揉秦歌的頭發，“你自己先睡好不好？”

“亂說什麽，”秦歌輕輕推了推申夜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申夜想扯出個笑來，但是沒做到。孤兒院的那些孩子，可以說都是他看着長大的，尤其蕊蕊，平日裏特別愛黏他，想象着這麽小的一個孩子，生下來就沒享過什麽福，現在卻有可能就要這麽與世長辭，他就覺得心口憋悶的厲害。

秦歌看着申夜這樣就心疼，湊過去吻了吻他的唇角，安慰道，“沒事兒的，會找到配型的。”

申夜“嗯”了一聲，兩人都沒再說話，快速起床收拾了出門兒。

秦歌一邊兒開車，一邊兒問仙鶴：我能不能給她骨髓移植？

秦歌的身體自然不同于這個世界的人，事實上，他的身體根本就不存在什麽配型問題，只要他想，他和任何人都能配型成功。

仙鶴頓了頓，答道［可以的主人］秦歌一愣：這樣的話，不會導致什麽世界秩序紊亂嗎？

秦歌一直以為，除了申夜，他不能随意改變這個小世界裏的人的命運，用天帝的話說，命數天定，随意改變是有違天道的。

仙鶴道［主人，因果相循，主人先前去孤兒院，種下了善因，現在給主人這個救她的機會，也便是結出的善果了］

秦歌了然，只要天帝同意，那這就不是問題了，他便放下心專心開車。

到了醫院，兩人直奔急救室，與上次楊清出事兒時候滿滿的人不同，急救室門口只有趙院長一人，好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一樣，頭發更白了，臉上的皺紋也更多了，看着就讓人生出無端心酸。

秦歌無聲一嘆，沒再給申夜推輪椅，而是走到他旁邊兒，握住了他的手。

感覺到手心上傳來的溫度與力道，申夜心中稍定，叫了聲“趙院長”。

趙院長眼神不好，兩人走近了才看清，看到秦歌也在，有點兒歉意的開口，“這麽晚了讓你們跑來，打擾到你們了吧。”

“沒事兒，”秦歌擺擺手，“趙院長，快說說蕊蕊的情況吧。”

趙院長知道這事兒耽擱不得，便也暫時收起了那些沒必要的情緒，簡單和兩人講了蕊蕊突然發病，送來醫院搶救，醫生就說只有骨髓移植是最好的辦法，但經過檢查，發現蕊蕊的HLA分型很少見，很難尋到配型。

“醫生說一般骨髓移植都是先從近親裏找”，趙院長嘆了口氣，“我還給蕊蕊媽媽打了個電話，結果，結果你們知道她說什麽！”

“咳…咳咳咳…”

趙院長大概是氣急了，猛的開始咳嗽起來。

“趙院長，”申夜忙道，“您別急，慢慢說。”

“她說，”趙院長喘了口氣兒，“她說自從他們把蕊蕊送來孤兒院的那天起，蕊蕊就已經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了！”

言外之意就是，蕊蕊是生是死，都與他們無關了。

秦歌聽得火氣直往頭上蹿，只覺得人心狠起來，真是連動物都不如。

申夜握着秦歌的手都在發抖。

“趙院長，”申夜閉了閉眼，壓下心中郁氣，“帶我去見醫生吧，看一看我的行不行。”

“不用了，”秦歌忽然道，“直接查我的就好。”

申夜自然是配不成的，能配成的話，原劇情線裏，蕊蕊也就不會死了。

在醫療中，有時候晚一分鐘結果都會不一樣，秦歌不願意再浪費這個時間做無用功。

申夜忽然擡頭看着秦歌，眼神有點兒複雜。秦歌對除他以外的人有多冷淡，申夜再清楚不過了。

他不是不知好歹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人，也不會覺得秦歌這樣不好，甚至就算他的不合适但秦歌的合适，申夜也絕對不會不顧秦歌的意願，就讓他去做骨髓移植。這事兒該由秦歌自己決定，即便是他，也不能站在所謂的道德制高點上，要求秦歌付出分毫。

秦歌捏了捏申夜的手心算是安撫，笑了笑，“我這人一向被老天爺眷顧，你知道的吧，先查我的，我的不行，再查你的，好不好？”

秦歌都這麽說了，申夜只得點了頭。

趙院長本身覺得有點兒過意不去，但畢竟人命關天，現在見兩人自己都願意，也就領着二人去見了值班醫生。

“你是…”醫生看了秦歌一眼，“你和病人是什麽關系？哥哥？”

“算是吧，”秦歌笑笑，“你先給我做檢查吧，行不行也都試試看。”

醫生應了，帶着秦歌去了檢查室，留申夜和趙院長兩人等在外面。

兩人誰也沒說話，一顆心都系在檢查室裏。

還好，沒過多久，秦歌就和醫生一起出來了。

“太好了！”醫生有點兒激動的看着秦歌，“真是奇跡！你們沒有血緣關系，竟然HLA的配型能這麽一致！”

申夜聽到這話，猛的看向秦歌，小孩兒臉上挂着點兒得意的笑，“你看我就說了，老天爺一直喜歡我。”

“如果可以的話，”醫生道，“那我們就可以準備手術了！”

秦歌點點頭，就準備跟着醫生走。

“等一下。”申夜忽然出聲，三人都看向他。

“就一分鐘，”申夜側頭咳了咳，“我和他說句話。”

秦歌又笑了笑，走過去蹲在申夜面前，仰着頭看他。

“你…”申夜摸了摸秦歌的頭，“你沒必要為了我，去做這個移植，你懂我意思麽？”

秦歌一頓，心尖湧上點兒暖意，他的申夜阿，能在這樣的時候，還依舊以他的意願為先。

秦歌彎了彎眼睛，在申夜手掌上蹭了蹭，也沒說究竟是為了他，還是為了小姑娘，只是道，“沒事兒，我心甘情願。”

申夜愣了兩秒，最後還是低頭在秦歌額頭上親了親，“謝謝你。”

秦歌笑，沒再說話，站起身跟着醫生進了手術室，申夜和趙院長在外面等。

整整四個小時，申夜一句話都沒說過，甚至連坐姿都沒變過，眉頭一直擰在一起，覺得自己腦袋亂的像鍋粥。

一會兒是擔心裏面秦歌和蕊蕊的身體狀況，一會兒又混亂的想着小孩兒和他在一起這麽久，好像一直都是小孩兒照顧着他，不斷的為他付出着，而自己做的少之甚少，還要不斷的給他帶來麻煩。

種種心緒都堵在申夜心口，壓的他連呼吸都覺得難，只是還沒等他理出個頭緒，手術室的燈，就滅了。

申夜和趙院長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門兒，門兒開了，秦歌和蕊蕊兩人先後被推了出來。

“手術很順利！”主治醫生興奮的宣布道。

兩人都長長吐出口氣，趙院長站起身去看蕊蕊，申夜則是搖着輪椅到了秦歌旁邊兒。

秦歌是醒着的，只是身體有些沒力氣，醫生說為避免意外情況，還是在醫院留一天觀察一下。

秦歌沖着申夜笑，擡手附上了申夜的眉心，撫平他緊緊蹙着的眉頭，“沒事兒了，成功了。”

申夜想說很多話，可喉嚨卻像是被人堵住了一樣，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他也只是握住秦歌的手，放在嘴邊兒親了又親。

趙院長那邊兒安頓好了蕊蕊，小姑娘還沒醒，他就過來跟秦歌道謝。

看着老人家滿眼的紅血絲，秦歌心裏嘆了口氣，“真的沒關系，能救活她，我也很開心。”

秦歌知道自己做這件事兒的本心還是因為不願讓申夜難過，也就受不住趙院長不斷的感謝，沒等趙院長再開口，就又道：“您折騰了這麽一晚上，先睡一睡吧，蕊蕊有我和申夜看着。”

“這怎麽行！”趙院長忙道，“怎麽還能再麻煩你們。”

“不麻煩，”申夜也開口勸道，“我這會兒剛好也睡不着，咱們都守着也是浪費時間，白天等蕊蕊醒過來了，還得要您照顧呢。”

趙院長知道自己上了年紀，熬夜是真的吃不消，他也怕蕊蕊還沒醒，自己就先撐不住了，便沒再逞強，去了蕊蕊旁邊的陪護床補覺。

“你也上來睡會兒吧，”秦歌對申夜道，“蕊蕊有我看着。”

“不行，”申夜又皺起了眉頭，态度強硬，“你現在需要休息。”

秦歌失笑，他很想說其實有仙鶴看着，他們都能睡覺，但又不能說，只得商量道：“我現在不困，你先睡兩小時，兩小時以後我叫你 ，行不行？”

“不行，”申夜依舊不同意，“你先睡。”

秦歌拗不過他，只得答應了，但還是道，“那你不能一直這麽坐着，你得上來陪我躺着。”

說完，秦歌就往一邊兒挪了挪，還掀開了被子。

申夜抿了抿唇，還是把自己撐上了床，半靠在床頭，攬住秦歌。

秦歌往申夜懷裏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阖上了眼睛，在心裏和仙鶴說，讓它過一小時就叫他。

秦歌被仙鶴叫醒的時候，一睜眼，就發現申夜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愛意滿的要溢出來，歉意卻也同樣濃厚。

秦歌一怔，正要張口，申夜就回過神來了，“怎麽醒了？才沒睡多久。”

“做了個夢，”秦歌信口胡謅，“我不困了，換我看着行嗎？”

“不…”申夜還想反駁，卻被秦歌瞪了一眼，秦歌故作生氣，“申夜，你再不睡覺我就一天不理你。”

申夜無奈，知道小孩兒這是擔心他身體，只得躺了下來，道，“困了就叫我。”

秦歌點了點頭，盯着申夜不說話。

申夜懂他意思，無奈笑笑，閉上了眼睛，秦歌這才坐起來，看了看那邊兒床上躺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臉色還有點兒白，比上次見瘦了很多，秦歌想着等她好了，要多送些巧克力給她。

仙鶴的聲音忽然響起［主人也繼續睡吧，我幫主人看着就好］

秦歌揉了揉眉心：不用了，睡不着了。

秦歌睡覺認床，也聞不慣醫院的消毒水味兒，剛那會兒是身體确實有點兒虛，現在被叫醒了，就睡不着了。

他偏頭看了看窗戶，窗簾沒拉嚴，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了，一點兒光從縫隙裏漏進來。

申夜大概是感覺到亮了，眉頭微微皺了皺，睡得不太踏實。

秦歌側了側身體，替他擋住了光亮，見人眉頭重新舒展開，呼吸也平穩下來，才也閉上眼睛養神。

蕊蕊醒來時候已經是中午快十二點，秦歌一直沒叫申夜，申夜大概是有秦歌一直在身邊兒，竟也睡得很沉。

秦歌輕手輕腳下床走到蕊蕊床邊兒，和她說話，小姑娘睜着大眼睛，問秦歌：“秦哥哥，這是哪裏呀？”

“這兒是醫院，”秦歌擡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蕊蕊身體出了一點兒小問題，我們叫醫生來看一看好不好？”

小姑娘乖巧的點了點頭，秦歌按了呼叫鈴。

聽見聲音，趙院長和申夜才醒過來，等着醫生給蕊蕊檢查完，又給秦歌簡單檢查了一下，确認都沒問題了，又和蕊蕊閑聊了兩句，申夜便和秦歌離開了。

救了小姑娘一命，申夜也不用因為這事兒難過了，秦歌心情不錯，卻不知為何坐在副駕駛的申夜，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

“你怎麽了？”趁着等紅綠燈的功夫，秦歌戳了戳申夜的手臂，“蕊蕊都沒事兒了，你怎麽還這麽低氣壓阿？”

申夜擡頭看了秦歌一眼，忽然問道，“秦歌，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特別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