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四日甜

“怎麽了？”秦晉一手舉着手機, 一手從右邊口袋裏摸出個小金盒把玩。

“我們學校又死人了！”張校長說道, 語氣裏是滿滿的恐慌。

“還是溺水？”秦晉問。

“對, ”張校長道，“這次還不止一個人，一下死了六個阿！”

“六個？”秦晉打開了小金盒, 看着裏面整齊排列的六顆小圓珠。

“對阿秦大師, ”張校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秦大師您快想想辦法阿，上次您讓我放的屏風我也放了，可根本沒用阿！”

“上次我讓你去找捉鬼師，”秦晉阖上小金盒裝回口袋裏，慢條斯理道, “你找了麽？”

“找了阿，”張校長道，“咱們w市不是有個和政府合作的捉鬼師事務所嗎, 我就是在那兒找的！”

“哦？”秦晉問，“那他們怎麽說？”

“他們派人來看過了, ”張校長答道，“說是這整件事情和鬼沒關系阿！要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再打電話麻煩您的！”

“我已經說過，”秦晉聲音冷了兩分，“屍體裏面充滿鬼氣，但捉鬼師事務所卻說和鬼無關，也許是他們有意包庇, 也可能是有其他原因，但無論如何，這事情都不在我能解決的範疇了。”

說完，秦晉不等對方再說話，就挂斷了電話。

那邊張校長聽着手機裏傳出來的忙音，心亂如麻。

他當校長快二十年，一直都挺順利的，最近不知道究竟是撞了什麽黴，接二連三的出這種事兒！

光是出事兒也就罷了，能解決也行，現在倒好，捉鬼的說和鬼沒關系，管不了，算卦的說就是有鬼，也管不了！

張校長愁的在校長室裏來回踱步，也罷，既然沒人管，不如他自己管管看。

這麽想着，張校長差人又去叫了出過事兒的同學們的室友。

最先來的是三個女孩兒，是第一個死的那個女孩兒的室友。

“我今天叫你們來，”張校長盡量放緩語氣，“是希望你們能再仔細回憶一下，她出事兒那天，究竟有沒有什麽異常表現？”

三個女孩兒都沒說話，低着頭似在回憶。

半晌，其中一個女孩兒忽然想起什麽，擡頭說道：“她當時忽然下了床，嘴裏好像念了個名字，我那時候還沒睡，問了她一句，但她沒回答。我還問她要去哪裏，她也沒說話。我想着她可能有事兒，也就沒在意…我剛剛想起那個名字，好像是叫…叫孫楓！應該是這個。”

“對，我也想起來了，”左邊女孩兒道，“我那時候聽着好像也是這麽個名字，但她當時說的挺含糊的。”

“她好像還說了句話…”右邊女孩兒皺着眉，“好像是什麽…你別怕，我來救你。”

張校長擰着眉頭，“那你們認不認識這個叫孫楓的？”

三個女孩兒都搖了搖頭。

張校長剛要再問什麽，校長室就又來人了。

是後面死的那個男孩兒的室友。

那個男孩兒只有這一個室友，好像兩人平時關系還不錯。

男孩兒垂着頭，情緒挺差。

張校長問了他同樣的問題，男孩兒道：“我上次就和您說過了阿，他晚上忽然從床上爬起來要出去，我問他要去哪兒，他就說要去追小薇。這一聽就是個女生名兒，雖然我原來沒聽他說起來過，也覺得他大半夜的忽然要去找人女生挺奇怪，但我當時真的沒多想，就覺得自己別當電燈泡了，我就沒跟着去。”

“如果當時，”男孩兒說着說着聲音已經有點兒哽咽，“如果當時我跟出去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了。”

“不是你的錯，”張校長嘆口氣，拍了拍男孩兒的肩膀安慰他，“我們現在得盡快找到真正的原因，不能讓他們死得這麽不明不白。”

話音落下，龍舟隊那六個隊員兒的室友們也來了。

他們都是體招生，本來也就住一起，兩個宿舍一下少了六個人，就剩兩個人過來，一個看着比一個憔悴。

“他們很正常，”其中一個男生道，“他們就說現在湖被圍起來了沒地方訓練，但是晚上應該沒人管，可以偷偷去劃。”

“對，”另一個男生接道，“我倆其實也想去的，但我昨天正好感冒了，不太舒服，才沒跟着。”

“是，”前一個男生說，“我是作業沒趕完，才沒去，誰能想到，誰能想到他們只是偷偷去劃了個船，就再也回不來了！”

“對阿！”後一個男生紅着眼眶，“明明我們學校的湖也不深，他們也都會游泳，怎麽就…怎麽就！”

男生說不下去了，校長室裏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哭聲。

張校長心裏也不舒坦，沉默了半天，忽然問道：“你們有沒有誰認識叫孫楓，或者叫小薇的同學？”

其實張校長問這話也沒抱什麽希望，這兩個都是大衆名，都太常見了。

龍舟隊的兩個室友卻猛的止住了哭聲，擡頭看着校長，“這兩個人，是電影裏的角色阿。”

“什麽？”張校長驚訝的問道。

兩人對視一眼，繼續道：“就學校上周，不對，上上周周五不是放了個電影，叫什麽，《青春是場蒼白的旅行》，那海報上不是寫着了，男主叫孫楓，女主叫什麽小薇。”

話音落下，剛剛哭着的同學們瞬間都安靜了下來，看着說這話的兩人。

張校長也懵了，過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舌頭，問了一句：“那你們有沒有人知道這電影講了個什麽？”

大家都搖了搖頭，這種電影在學生裏早已不吃香了。

張校長坐回電腦桌前上千度搜，簡單看了簡介還有一些經典臺詞的截圖之後，他只覺得整個人背後都泛起股寒意。

電影中男主孫楓在公園中落水，女主白曉薇跳下去的時候說的話是：“孫楓！你別怕，我來救你。”

而男主孫楓在最後投湖自盡前，和他的朋友打了一個電話，最後一句便是：“我要去追小薇。”

******

申夜把香草蛋糕遞到了老頭面前，笑道：“師傅，您最愛吃的那家，剛烤出來的，趁熱吃。”

老頭挑挑眉毛，“哼”了一聲，“你小子還知道回來！”

“師傅在這兒，”申夜摸摸鼻子，“我當然得回來。”

“一天天哪兒學來的甜言蜜語！”老頭咬了口香草蛋糕，翹着嘴角嗔怪。

“哎呦行了，”老李看不下去了，“也就是你了，有這麽個寶貝徒弟還不知足！這麽看不順眼，蛋糕給我吃阿。”

老頭橫他一眼，“邊兒去邊兒去，我徒弟買的，才不給你吃。”

老頭說着站了起來，“不下了不下了，明天再來阿。”

其他老頭們都笑着散去了。

申夜的師傅，沒名字，年輕時候別人都叫他“冇哥”。他比申夜大了不止一輩兒，申夜大多時候都是只叫師傅，偶爾也會淘氣一次，叫聲“冇爺爺”，玩笑說這麽叫吉利，每次都會被老頭吹胡子瞪眼睛的教訓一番。

進了屋扣好門兒，老頭随手從衣襟裏摸出張消音符貼在門上，确保外面不會聽見裏面的聲音，才收起了玩笑神色，問申夜：“怎麽樣？有沒有什麽進展？”

申夜，大家都知道他是秦晉的司機，卻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玄術管理局派去的卧底。

而申夜的師傅，自然也不是個普普通通只會和人下象棋瞎扯的老頭，而是玄術管理局的高層。

只是卧底這個職業太過特殊，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申夜嘆了口氣，“沒進展，秦晉每天中午十二點準時要去北郊別墅報道，十分鐘以內就會回來。我到現在，這過了快一個月了，還沒機會摸上那棟別墅的門兒。”

“秦家！”老頭恨恨道，“秦家人還是這麽狡猾！”

“師傅，”申夜抿了抿唇，忽然問，“我爸媽當年的死，真的是秦家做的麽？”

“怎麽？”老頭看了申夜一眼，“你不相信？還是被秦家那小子灌了什麽迷魂湯，覺得他是個好人了！”

“哎不是，”申夜無奈，“我只是覺得，過去十年了，都沒找上确定的證據…”

“能找上證據還需要你幹什麽！”老頭怒道，“如果你還想替你父母報仇，就把腦子放清醒點兒！”

申夜心頭忽然湧起股沒來由的煩悶，他又想起淩晨做的那個夢了。

秦家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小Omega，坐在他家的飯館兒裏，笑嘻嘻和他母親聊天的畫面清晰的在眼前閃過。

他當然想替他父母報仇，這麽多年了，申夜就是靠着這麽個念想活的。

為此，他喝了整整一年用黃符泡的水，為的就是能消掉自己身上Alpha的信息素味道，把自己徹徹底底僞裝成一個不會絲毫玄術的Beta，進入秦家。

他每日每夜都在渴望能找到證據，現在也同樣如此。

但現在和過去卻又不同，過去的每一天，他都在想找到證據證明秦家就是害了他父母的兇手，而現在，他卻迫切的想找到證據，證明秦家的清白。

究其原因，無非還是那個荒唐的夢罷了。

申夜低頭苦笑一聲，真是瘋魔了。

“對了，”老頭見申夜愣神，想他大概是又想起父母了，便轉了話題，“前兩天錢影過來了，說是發現的屍體有海水的味道。”

錢影，申夜的師兄，也是玄術管理局的，必要時候協助申夜辦事兒。

“阿，”申夜回過神，“對，他也和我說了。”

“你怎麽看？”老頭問。

“我還沒頭緒，”申夜搖搖頭，“畢竟在水裏泡了那麽久，有點兒味道也是正常吧。”

“那是人工湖！”老頭拍了拍桌子，“人工湖怎麽會有海水的味道！”

“那師傅的意思是？”申夜擡眸，看着老頭。

“秦家的信息素不同凡響，”老頭聲音沉了兩分，“你一直知道的。”

“可這東西聽着就跟上古秘術似的，”申夜揉了揉太陽穴，“我總覺得現在已經失傳了。”

“他們家主一天沒死，”老頭又重重拍了兩下桌子，“這東西就不會失傳！這是血脈裏的東西，怎麽會失傳！”

“家主家主，”申夜嗤笑一聲，“保不準早都死爛了，秦晉天天這麽積極“見家主”，很可能就是故意迷惑我們，讓我們以為他們家主還在秦家不倒。”

“秦晉那小子，”老頭忽然問，“他身上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茉莉花，”申夜嘲諷一笑，“我天天給他開車都快聞吐了。”

“那你在秦家，”老頭壓低了聲音，“真的從來就沒聞到過像海水一樣的信息素味道？”

海水…

申夜腦子驀的一炸，第一次在夢裏見到那個小Omega的情景蹦了出來。

小Omega湊過來的時候，身上散發着的清新卻又空曠的大海味道…

不可能，不過是個夢罷了。

申夜用力搖了搖頭，把腦子裏突兀的想法都晃去。

“真沒有？”老頭又狐疑的問了一句。

“真沒有，”申夜道，“有的話我一定會告訴您的。”

老頭沒再說話，“哼”了一聲。

“師傅，”申夜這會兒心裏亂的厲害，眼睛在房間裏的酒櫃上掃了一圈兒，“喝酒嗎？”

“還喝！”老頭瞪着眼睛，“你自己看看你的手，年紀輕輕都抖成什麽樣了！”

“沒事兒，”申夜不在意的笑笑，“替我爸媽報仇之前還死不了。”

******夜裏，秦歌又做夢了。

時隔兩天，這夢竟然還能連起來。

上次夢到了自己頭發變得很長，申夜在鐵塔下面叫他：“莴苣，莴苣，把你的頭發放出來。”

這次夢一開始，就是這一幕。

夢裏的秦歌想也沒想，就把自己的頭發從窗戶上垂了下去，等着申夜爬上來。

沒過多久，就有個人出現在了窗戶邊兒。

但秦歌卻猛的發現，這人并不是申夜！

進來的是個中年男人，長得竟然和自己還有幾分相似。

男人跨坐在窗沿上，挑着那雙桃花眼笑：“小歌，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秦歌冷着聲音，“申夜在哪兒？你對他做了什麽！”

男人笑起來：“看來的确很成功，連你都能騙過。”

“你什麽意思？”秦歌皺着眉看他。

“小歌，”男人招了招手，“靠近點兒，聞一聞我身上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秦歌站在原地沒動，吸了吸鼻子，“像大海，海水的味道。”

“這就對了，”男人又笑了，“我沒有對申夜怎麽樣，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你口中的申夜是誰，你剛剛所看到的，不過是你的幻覺罷了。”

“幻覺？”秦歌一愣。

“是阿，”男人挑了挑眉，臉上帶上了點兒自豪的神情，“這就是我們秦家能立于玄術界最頂端這麽多年不倒的原因。”

“你是說，”秦歌頓了頓，“你的信息素，能致幻？”

“不是我的，”男人笑着糾正道，“小歌，秦家每一代血脈最純的Omega，都有這個能力，也因此，被奉為秦家的家主。”

秦歌正要說話，就聽男人繼續道：“小歌，新一代的家主，是你。”

說完這句，男人就轉身準備翻出窗戶。

“哎你等等，”秦歌叫住他，“我堂堂一代家主，怎麽連這座塔都出不去？”

“哈哈哈哈，”男人又笑起來，“小歌，你的血脈與能力是天賜，而詛咒，與它們同行。”

話音落下，男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秦歌一下醒了過來，外面天還沒亮，只有床頭的蘑菇燈發出一點兒暖黃的光芒。

這蘑菇燈是秦歌讓仙鶴送來的，看着它，就好像申夜能陪他一起睡覺一樣。

秦歌在心裏叫仙鶴：仙鶴，你在嗎？

仙鶴答道［主人，我在的］

秦歌點了根煙：我剛做的夢，你知道的對不對？

仙鶴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道［是的主人］

秦歌問：那你告訴我，夢裏說的是不是真的？

仙鶴這次沒再含糊說不知道，而是給了肯定答複［是真的，主人現在被困在這裏，是因為被下了詛咒，這個詛咒會伴随每一任秦家的家主］

秦歌沒想到仙鶴這次會答的這麽爽快，問它：你今天怎麽不說不知道了？

仙鶴［這是主人自己發現的，我可以幫主人确定］

秦歌“哦”了一聲，又抛出個新的問題：那我天天都被困在這裏，我的信息素還能有什麽用？

致幻，聽起來挺神奇的。

但連個人都沒有，他能致誰幻？

仙鶴又開始含糊［主人，它有用的，每天都在被用着］

說完，像是怕秦歌再問，仙鶴又很快加了一句［主人，時間還早，主人再睡會兒吧］

秦歌嘆口氣，致幻致幻，那他每次碰上申夜不都挺正常的，申夜也沒一上來就把他撲倒阿。

像是知道秦歌在想什麽，仙鶴弱弱道［主人，您的信息素能致幻，但不代表它是春|藥］

秦歌一噎，讪讪轉了話題：那什麽，那我這被下了詛咒，難道就沒有解除的辦法，我他媽就得一輩子困在這破房子裏？

仙鶴沒說話，直接現形出一只翅膀，撥拉了一下被秦歌丢在桌子上的“麥麗素”。

秦歌這才想起這東西被自己遺忘了，他又捏起了一顆在手中把玩，有點兒不相信的問仙鶴：就這麽個巧克力蛋蛋，能破除詛咒？

更何況，秦晉會這麽好心？秦歌如果真的出去了，這秦家可就不是秦晉的一言堂了。

仙鶴猶豫再三，說了句很鼓舞人心又模棱兩可的話［主人，要相信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可終于粗長了…

dongdong長了個戀愛腦，我真的寫這個世界用的時間比上個世界多好多好多，頭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