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年夏天

柳原原來也算是北京城裏響當當的公子哥兒，他們幾個發小一起長大，老大栾離在商界混得如魚得水，基本上可以擺脫家族的制衡，成了說一不二的家主。他是老二，他從小脾氣就溫和，遇事向來只苛求自己，從來不為難別人，商界政界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誰都覺得不适合他，他自己也沒興趣，好在他善于待人接物，就開了個會所，算是為哥幾個提供一個自己的地方。老三董力桀骜不馴，二十多了還惹了個不小的麻煩，被送出國暫避幾年風頭，不久前才回來。

說起來他們三個長得都不差，但柳原算是最不好看的那個，他五官柔和，沒什麽特點，加上通身的氣質才勉強算個翩翩公子。可從小到大，異性緣最好的反而是他，什麽班花校花，誰都瞧不上，偏偏一和柳原說話就小臉通紅，柳原要是朝她們笑笑，那就一片芳心都放在柳原身上了。

柳原待人溫和，也不能因為對女生紳士老被糾纏就變得兇惡，從小到大不堪其憂。栾離沉穩，可董力是個遇事就跳腳的人，每次看見有人和柳原表白就呲牙咧嘴，唉聲嘆氣。

董力最急的一次，就是他們另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元好也喜歡上了柳原。元好人如其名，樣樣都好，模樣性格好，學習也好，董力其實對人家沒什麽想法，但就是最好的女孩嘛，誰也惦記。

因為是女孩，元好其實不怎麽和他們混在一起，但從小到大，學校都念得同一所，大家也算說得上話。他們這個圈子，出色的人見多了，性格好的反而不多，元好性格比較要強，從小就想找個對她溫柔的白馬王子，越和柳原接觸，就越覺得他就是自己一直想要找的人。

高中一畢業，她就跑去問柳原報了什麽學校，柳原不明所以，歪着頭問她：“怎麽了元好，我學理，你學文，我的志願應該對你沒有什麽參考價值吧？”

他還是笑着，元好剛剛還滿懷勇氣，現在卻看着他滿臉通紅，一句話都不說。栾離他們都還是半大小子，楞得不行，看元好奇怪，直接就問：“元大小姐什麽意思啊？想和我們柳原一起報嗎？”

他們其實也沒想歪，但女孩子臉皮薄，元好又比旁的女孩子多出幾分驕矜，一跺腳就兇他們：“關你們什麽事啊！”

栾離他們覺得冤，元好一般不耍大小姐脾氣，怎麽一兇就沖他們來啊。柳原一向對情緒感知比較明顯，他擺擺手，示意栾離他們別說話了，低頭對元好說：“我的志願單還沒交，你和我來我房間看行嗎？”

元好只覺得那些惱人的羞意變成了陣陣的悸動，她輕嗯了一聲，就跟着柳原走了。

留下的栾離董力看着跟在柳原後面像是個小媳婦似的元好，才回過味來。

“卧槽，原哥太牛了吧，元大小姐的芳心都能收了。”董力忿忿不平，栾離也挑眉表示驚訝，可片刻，他們都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年紀的少年，總是對這種事情滿腔興奮的。

元好出來的時候顯然心情很好，像以前那樣禮貌地和他們招呼：“栾哥，小力，我走了。”

栾離董力不敢出言調笑元好，只是一本正經地朝她點點頭，等到柳原家的大門一關，他們兩就瞬間把槍口對準了柳原。

“你個臭不要臉的死小子，說，你是什麽時候勾搭上我們的校花的？”董力撲過來要掐柳原的脖子。

柳原笑着躲：“我們見面的時候哪次你們不在啊，臭小子，你少沒大沒小的。”

董力擡手招呼栾離：“栾哥，上，今天才不聽你狡辯，我們兩必須好好收拾一下你這個偷心賊。從小到大啊，從小到大班花校花都喜歡你，幼兒園最可愛的那個小紅都最愛和你一起玩，我在人家屁股後面屁颠兒屁颠兒追着，人家都不理我！”董力簡直越說越來勁，把栾離心裏的不甘也勾出來了，三人瞬間打成一團，嘻嘻哈哈的聲音傳了很遠。

鬧累了的三個人七歪八扭的躺在沙發上，栾離才發現最重要的問題還沒問：“原兒，怎麽着，元好和你表白了嗎？”

董力也湊上來問：“原哥原哥，你答應了嗎？”

柳原難掩得意：“這種事，哪能讓人家女孩子說，反正心意一通不就那麽個意思嘛。”

董力還覺得奇怪：“原哥，你也從來沒說過你對人家有心思啊，難不成就這麽一會兒就開竅了不成？”

柳原好像也有些迷惑，但他只是笑笑：“元好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女孩子，她既然喜歡我，我還真不忍心讓她失望，就...先試試呗，不合适再說。”

董力又急了：“這麽好的女孩子，你還只是試試，你不滿意給我啊！”

栾離也笑：“嘿，那也得人家看得上你啊。”

栾離說完就跑，董力果然撒丫子追：“栾哥！你也欺負我！”

柳原不再參與他們的戰争，只留在原地彎腰笑。

那個夏天，是在柳原他們三個心裏都很特別的一個夏天，栾離和柳原高中畢業，董力比他們小一歲還有一年要上，但他向來對學習不感冒，絲毫沒有一個準高三的自覺，他們三個人幾乎形影不離，再加上一個偶爾被柳原帶來的元好，四個人玩得天昏地暗。

只可惜的是，元好最後沒有拗過家裏人，還是沒能和柳原考上同一所大學。

柳原是個頂溫柔的人，他知道異地戀對女孩子是很難過的一件事，他嘗試着對元好更好，但他發現他已經給不了元好好的愛情了，于是很平靜地去找元好，也很平靜地和她說了分手。

元好要強，她紅着眼眶死活不讓眼淚流下來，對柳原說：“柳原，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麽好這麽溫柔的人，也沒見過像你這麽殘忍的人。”

柳原半懂不懂，也後知後覺的有幾分傷感，他想伸手擦去元好長長睫毛上的那顆淚珠，卻被元好偏頭躲過了。她沒再說話，轉身走了。

這場玩笑一樣的初戀沒有給柳原留下什麽影響，但終歸是覺得虧欠，他繼續像對妹妹一樣的關心元好，元好聰明，緩過勁兒來和柳原又成了聊得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