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林鈍從何在風的懷裏醒過來。後者正睜着眼睛看他,只差沒把他吓得摔下床。
“別怕。”何在風安撫着說。
林鈍發誓自己站在正義的一面:“一睜開眼睛就有發現有人盯着我看,我能不怕嗎?話說你幹嘛不好好睡覺,睜着眼睛幹嘛?”
何在風顯得頗為無奈:“大白天的,我怎麽睡得着?我又沒喝那麽多啤酒。”
“……那你幹嘛躺床上?”
“我起不來,你纏着我不放。”
林鈍呆了一會兒,随即硬着頭皮打哈哈,“你看,讓你不鍛煉,我的手臂力量比你強吧!”說着立即轉移話題,“我去一下洗手間。”他沒給何在風有機會讨論關于手臂力量問題的機會。
說實話,一直挺自豪自己胸肌腹肌的人也很清楚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何在風實際身手還行的。他是不會傻兮兮真和對方打架。至于之前何在風沒打過殷一沐,那應該是因為殷一沐是真正的高手,這才讓何在風會的那些變成了花拳繡腿。
所以,關于殷一沐的身份,林鈍有些相信何在風轉告的故事。
雖然,殷一沐沒有說自己之前在為什麽機構工作,不過,林鈍猜想那應該是類似國安局之類的地方。關于林鈍自己,從他十年前的記憶分界線來說,林鈍記得在最後真實的記憶裏,他參加了一次中學生數學競賽活動。複賽的時候,他很快完成了答題,提前交卷的路上,注意到其他學生做的題目和他不一樣。他沒多想,頂多以為是AB卷什麽的,現在想想,當時他做的試卷根本不像普通的數學競賽題,那張卷子上所有的題目都是密碼解密類的。這不是他電影看太多的緣故,但林鈍總覺得自己應該就是在那之後被招募到什麽破譯密碼的研究院。而楊應則是個情報人員,還是很會打架的那種,時髦說法叫做特工。何在風打不過一個特工還是很正常的。
當然,至于殷一沐是否就是林鈍接受催眠時想起的楊應,這又是另一回事了。林鈍并不是特別在意殷一沐是否就是楊應,是與不是,既然他自己同意忘記這段記憶,就意味着他能夠接受沒有楊應的未來——而這正是如今他的打算。
這是他想要向何在風證明的。如果林鈍已經完全放下楊應這個人,那麽,何在風自然不會是楊應的影子。
——林鈍倒是很想确認另外一個人的身份。
在接受完自然的召喚後,走出浴室的林鈍告訴何在風:“我準備打一個衛星電話。”
何在風想了一下:“你告訴我這件事是想讓我買單還是想讓我回避?”
這個林鈍還真沒細想,他只是覺得兩個人同房,他什麽也不交代就拿起內線電話要求衛星電話業務,顯得對何在風很不尊重。在他本能的腦內預演中,何在風會聞言後自覺出門或者看電視什麽的,給他留出一定空間。他沒想到何在風那麽實在地問他,這害他這個平時不是特別在意隐私的人也不好意思特地讓對方回避了。
“反正也不是什麽秘密,我懷疑楊應是我朋友楊恩的兄弟,所以想問問看楊恩。”
昨天在确認了自己過去十年記憶有問題之後,林鈍立即就意識到楊恩這個朋友身份的疑點。因為,在他的記憶裏,他是在六年前認識楊恩的,所以,這個出現在他虛假記憶裏的朋友,顯然是催眠過程中的一項內容。林鈍敢保證楊恩肯定不會害自己,可是如果貿貿然向對方打聽,或許效果沒有等回去後,想法把毫無防備的對方灌醉了再問好,所以,林鈍最初沒打算直接把楊恩牽扯進來。然而,今天殷一沐講的故事讓林鈍覺得自己手中的籌碼夠多了,也許糊弄一下,楊恩便會松口,這讓做什麽事都很急性子的人決定直接打電話。
“我也覺得他們是兄弟,這兩個人都挺讨人厭的。”
何在風表情認真地吃醋,使得林鈍實在分不清這是不是故意在逗他笑。
“你別真讨厭楊恩,他是我朋友,是個好人。”
何在風在微微怔仲後,稍許認真了些:“可不管怎麽說,他是不是瞞了你不少事?”
“既然是我自己接受催眠的,楊恩的行為不能算欺瞞我。”
——話是那麽說,道理是那麽擺,不過,林鈍還是有些生氣的。楊恩是他最信任的朋友,結果,卻并不是他六年前在酒吧喝醉吐了人一身,結果對方還沖他笑着說“沒事”的那個人。
所以,當接通電話的時候,林鈍本能脫口:“楊子,我們究竟是怎麽認識的?”
挺貴的衛星電話線路上有片刻的沉默。接着,楊恩平靜的聲音傳來:“你喝醉吐了我一身。”
林鈍愣了愣:“我真吐你一身?”
楊恩一點不覺得這個問題多餘,他自然回答:“真的。”
“但不是在酒吧對吧?”
“不在酒吧。”
林鈍感覺自己簡直像在擠牙膏:“你就不能發散一下思維多說幾個字嗎?例如,不在酒吧,我們是在哪裏遇到的?”
楊恩不答反問:“你都知道了些什麽?”
“我知道你認識楊應。”
楊恩也不抵賴:“他是我堂哥。”
林鈍稍一猶豫,這件事大致已經猜到了,不過還是覺得有必要确認一下:“那他是我什麽人?”
“他是你什麽人我不确定,我只知道他讓我叫你嫂子你都沒打死他。”
“……我那時候怎麽那麽善良?”
楊恩的語調帶着深思熟慮:“林鈍,你知道電話裏不方便具體說什麽,我只希望你明白,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一定會幫你。”
“那如果我和你哥同時掉水裏,你會救誰?”
“我有好幾個哥哥,他們都會游泳,所以,我會救你。”
林鈍忽然反應過來——
“其實我最近學會游泳了!”
楊恩在電話的另一端又是良久的沉默。就在林鈍想要開口的時候,他忽然說:“小林,你知道自己為什麽願意忘了一切嗎?”
林鈍察覺到這個問題的疑點。就他們雙方共同知道的情報:林鈍以為楊應死了;林鈍選擇了接受催眠,這樣兩兩相加,他沒理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選擇接受催眠。所以,楊恩會那麽問,顯然是因為這其中還有其他隐情。
“為什麽願意?”
如此問出口後,林鈍反而自己找到了答案。他了解自己,如果楊應對自己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對方死了,他再傷心難過也不可能願意忘記對方。
或許這是他最笨的地方,每個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路,但林鈍從來不是。他寧願承受痛苦,也不可能放棄重要的記憶。
——所以,為什麽他會那麽做?
林鈍不會忘記一個重要的故人,他只會……
“我想我知道了。”
在楊恩回答前,他說。他意識到這不是玩笑,如果他掉下水,楊恩或許真會先救他這件事,“謝謝你,楊恩。”
大概林鈍很少用如此真誠的态度道謝,楊恩罕有的不自在,頓了下才回:“我只是覺得你有權利知道而已。還有,你說‘謝謝’總聽起來像要出大事的異兆。”
“對了,”林鈍若無其事轉移話題,“楊子,你很擅長催眠對吧?”
他猜他把對方殺了個措手不及,這讓他很遺憾看不到此刻好友的臉。
楊恩花了一會兒時間找回聲音:“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那麽聰明。”
實際上道理很簡單。首先,楊恩顯然知道楊應沒有死的事,所以,他當然也不是一個普通人,而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如果楊恩不是那個說了算了催眠師,林鈍不可能讓催眠師把自己和楊恩那麽糗的初遇記憶繼承下來。可惜楊恩是催眠師,所以,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林鈍。林鈍那段虛假的記憶很多地方都是模模糊糊的,就只和楊恩初遇的記憶特別生動鮮活,可見,當初給林鈍編造記憶的時候,楊恩頗為壞心眼地把林鈍喝酒喝吐在別人身上這樣的糗事用最細致的方式給還原了出來。
“你是不是其實挺記恨我吐了你一身的?”居然耿耿于懷了七年。
林鈍忍不住好奇打聽。
楊恩沒好氣回答:“你以為你做的值得我記恨的事就這一件?”
“這倒是。”林鈍挺了解自己的,為此他簡直要覺得楊恩是聖人了,“想想你居然至今沒掐死我,你一定很愛我。”
等了一下,電話那端楊恩沒有将調侃頂回來。林鈍疑惑着聽起來似乎正常的通話線路,“喂?”
“我剛在打一只蟑螂。”楊恩解釋。
腦筋裏有迷宮的人立即警惕地指出:“我希望你這不是什麽隐喻。”
“放心,絕對不是把你比蟑螂,你可比蟑螂強多了。”
“小學語文就足夠讓我知道你這是在損我。”
抱怨歸抱怨,實際,林鈍并沒有真正追究一些什麽。例如說,應該也在某個神秘機構工作的楊恩為什麽會成為一個小商人——或者說,這兩年對方是不是在監視自己?
這些事不重要。
林鈍微微勾起嘴角:“不過算了,我大人大量,回頭還是會給你帶禮物的。先這樣吧。你繼續上你的班,我會連你的份一起逍遙快活掉。記得看我的朋友圈更新,然後羨慕嫉妒恨去。”
這通費錢的電話終于告一段落。
厚着臉皮留在旁邊的何在風最終還是禮貌的小人打敗了執拗的小人,他沒有特地聽林鈍的電話,而是用手機聽着音樂。注意到林鈍挂斷電話,他摘下耳機。“要不要出去吃晚餐?我們都好久沒正正經經進食了。”
林鈍對于何在風的這一反應還真是始料未及:“你都不關心一下楊恩和楊應的關系?”
何在風完全沒在說謊:“我只關心你和楊應的關系。”
抓住這個機會,一直想表忠心……呸,這話說的!林鈍暗暗唾棄自己語文水平。他只是想要讓何在風相信,現在他只想好好和對方試試,恰好遇到這個可以發揮的話題,他明确申明:“無論以前我和楊應什麽關系,以後我和殷一沐都不會有特別的交集。”
何在風的眼睛閃動光芒,然後是微微的笑意:“如果這是你的計劃,我可以幫忙。”
林鈍一時沒理解:“怎麽幫忙?”
何在風走近握住他的手:“我們現在就手拉手去餐廳用餐,讓殷一沐知難而退。”
林鈍琢磨了半秒便恍然大悟:“你三句話不離吃飯,一定是餓壞了吧!”
何在風無奈地看他:“有人剛才餓得睡着了都咬了我一口。”
林鈍才不會為了這種事不好意思,他果斷點頭:“我們趕緊去吃飯吧,不然再沒食物你就會被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