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
不管怎麽說溫如墨終于如蘇顏所願成為了這個房子裏的房客。
他現在總算是安頓下來了,不過這一夜他卻睡得并不好,炕很硬,睡得他腰酸脖子疼,他出門的時候只帶了一些衣服,錢也帶的不多,因為是偷偷的走的,所以只帶了平日裏的一些零花錢,買一床被子也要不少錢,所以他是直接睡到炕上的。
他那個貌美嘴毒的鄰居倒是給溫如墨送過一套嶄新的被褥,只是被溫如墨言辭果斷的拒絕了,他卻還巴巴的給自己放在炕上,生怕自己拒絕,這讓溫如墨不得不懷疑,他不會是等自己用了,然後再讓自己還錢吧!
要知道他那個鄰居拿來的被子很新,面料也好看,褥子裏的棉花也是嚴嚴實實的,這樣的一套要不少錢,哪能白白的給一個陌生人,所以一晚上過去了,蘇顏放在炕頭的被子還是像拿來的時候一樣好好的放在炕頭。
對于他那個叫蘇七的鄰居,溫如墨的感官很矛盾,雖然認識了只有一天時間,但對于那張漂亮的臉蛋兒,溫如墨記得清清楚楚,很少有男人長得那樣好看,不是女子的陰柔,也不是男人的俊朗,說不出的感覺,卻值得起漂亮這兩個字,那張臉就好像刻在他腦子裏一樣。
可是對于這個人,溫如墨不好評價,只是聽他昨日裏對着那個李先生一副刻薄的樣子,溫如墨覺得不喜歡,有一瞬間溫如墨都好像聽到了平日裏二娘對着自己時候的樣子。
聽說這個鄰居還是個戲子,溫如墨更是皺起了眉頭,溫如墨雖說沒有看不起這個行當,卻是并沒有什麽好感,他二娘就是個戲子,平日裏心眼極多,要不是他娘厲害,還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麽樣子。
他還聽說過鎮子裏哪家的媳婦和男戲子鑽了被窩,所以對于這些人,溫如墨向來是敬而遠之,對于這個新鄰居溫如墨也不打算多做接觸。
溫如墨這樣沒有良心的想法,蘇顏并不知道,他還在絞盡腦汁的想着該怎麽和溫如墨接觸要不是怕吓着溫如墨,蘇顏真恨不得上去抱他一下。
不過蘇顏到底還是忍住了,從他昨天晚上給溫如墨送被褥的情況,就知道溫如墨對自己的印象并不好,蘇顏知道,估計是因為他昨日裏和那個姓李的先生的對話讓溫如墨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可他有什麽辦法,那家夥真是混蛋,也不想想如果自己不那麽做,他來了住哪兒。
心中抱怨歸抱怨,但依舊抵擋不了蘇顏想要和溫如墨搞好關系的勁頭。
可惜蘇顏哪裏想得到溫如墨心裏根本就是打算對蘇顏避而遠之。
一大早這個是空氣清新陽光正好的時候,今天是個雙日子,院子裏的大多數人都去趕集了,只剩下那麽幾個人,蘇顏既然說吊嗓子那當然就真的在院子裏開唱了。
“玉石橋斜倚把欄杆靠,鴛鴦來戲水,金色鯉魚在水面朝啊,在水面朝……”蘇顏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不同于南方人的伊侬軟語,卻帶着一股獨特的韻味,婉轉誘惑,似乎帶着無限的情意。
溫如墨翻了個身,也不起來,咕哝了一聲,似乎是在抱怨,卻是忍不住偷偷的擡開了窗戶,透着窗戶縫,看見一個穿着紅色綿綢的男人擡着手低低吟唱,他的聲音不大,溫如墨卻句句都聽清楚了。
明明是一個大男人唱着這樣多情的曲調,卻并不會讓人感到怪異,有一瞬間溫如墨仿佛覺得那個男人本身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他有着深情與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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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吹過男人的碎發,男人輕輕的喝着節奏移動着步伐,舉手投足間帶着一股風流婉轉,豐姿玉骨,讓人的眼睛忍不住跟着他的身影轉動。
“同進酒啊捧金樽,宮娥力士殷勤奉啊!人生在世如春夢,且自開懷飲幾盅!”蘇顏的聲音變大,帶着一股通透與灑脫,忽然就轉過了身子,直直的朝着溫如墨的方向看了過來,溫如墨砰的一聲,合上了本就開的不大的窗戶,人卻是靠在了窗戶邊,捂着極具跳動的心髒。
溫如墨嘴上呢喃着,“突然看過來做什麽,可真是吓人!”但耳朵卻是偷偷的紅了起來,腦子裏也不斷地閃過剛剛那雙帶着笑意的眸子。
他從來不知道男人的眼睛也可以這麽好看,尤其是當他笑的時候,精致的鳳眸微微上挑,那種骨子裏透出的誘惑,直直的刺入人心,那雙眼睛似乎藏着所有的故事,盛着滿滿的情意,過了好一陣溫如墨才回過神來,心中暗罵一聲有病,卻不知道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那個一早上就在唱戲的人。
過了好半天,他的心都沒有平靜下來,不斷地閃過那紅色的身影,還有那雙明媚的眼睛,這讓他心裏更是對蘇顏避之不及,心中暗暗警惕,還是離這人遠些,他可不想成為他那個偏心的爹,再被這人給迷惑了,他二娘就是有那個本事将他爹迷得言聽計從,他娘從前罵說他二娘就是個妖精,早就将他爹迷得沒魂兒了。
從前溫如墨不懂,但今天或許溫如墨有些理解他娘的話了,溫如墨自認為将來是要做大事的人,還是不要被人迷惑,是非不分了。
不同于溫如墨的心思百轉,蘇顏卻是轉過頭好心情的笑了,他早就發現溫如墨在窗戶邊,這曲本來就是專門唱給他聽的。
上輩子,他的嗓子壞了,從來沒有為這人唱過,他至今還記得那時候,溫如墨摟着他,撫着他的背,讓他将來有機會唱給他聽,只是可惜上輩子他到死都沒有那個機會了。
蘇顏看見那人偷偷摸摸的,所以故意趁他不注意吓唬吓唬,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溫如墨坐在炕上,不斷的捂着受到驚吓的心的樣子,十八歲的溫如墨十分的有意思,也不知道他昨晚睡得怎麽樣。
蘇顏拿過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果然年輕就是好,一曲唱完,蘇顏滿心的暢快,一擡頭就看見溫如墨已經穿戴好,戴着眼鏡站在門邊,看着自己。
蘇顏想問他唱的好嗎?這是他早就想要唱給他的曲目,現在他終于唱給他聽了,以後的每一天,一直到老,他都要給他唱曲兒。
原本滿心期待,蘇顏卻不想溫如墨接下來的話将他氣的夠嗆。
“我說,鄰居先生,你能不能一大早不要在這裏鬼哭狼嚎,別人還要睡覺!你說你一個大男人一大早唧唧歪歪像什麽樣子,以後不要這樣了!”一邊說,一邊還伸出手打了一個大大哈欠。
蘇顏原本笑意盈盈的臉瞬間撂了下來,這個混蛋,如果這個家夥有記憶,蘇顏一定不讓他晚上上床,真是一腔情意喂了狗了。
蘇顏沒有回話狹長的鳳眸意味不明的看了溫如墨一眼,心中給他記下了一筆,将手帕甩進盆裏,頭也不回的走了。
站在原地的溫如墨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心裏卻想着這人果然變臉比變天還快。
有了‘美妙’的好開頭,蘇顏并不氣餒,反而更加有鬥志,他就等着這家夥成了他的人以後再算今天的帳。
蘇顏知道溫如墨好吃,他最不能拒絕的就是美食,索性自己上輩子被溫如墨的挑剔磨練了一手的好廚藝,今天早上做的菜全都是以前溫如墨喜歡吃的。
到了吃飯的時候蘇顏沒有去叫,他上一輩子來到這裏,那時是真的對什麽都心灰意冷,輕易也不和院子裏的人打招呼,小院裏的人私下裏都傳自己是個怪人,可當時的溫如墨還能貼着自己的冷臉,硬是跑過來蹭吃蹭喝。
昨天送被褥的事他對溫如墨的熱情似乎已經吓到他了,所以他也不着急了,今早的事情讓他打定主意好好的饞饞他。
兩家就隔了一堵牆,蘇顏廚房的飯香飄散,紅燒魚,醬茄子,辣豆腐,溫如墨動了動鼻子,嘴裏泛着酸水。
要知道一路山為了省錢,他啃了多少饅頭,一點兒油腥兒都沒見過,溫如墨幾乎克制不住的想要跑到隔壁大吃一頓,只是想到那個似乎會迷惑人心的鄰居,卻還是狠狠地閉上了眼睛,早上還說了那樣的話,他也沒臉,拎出箱子裏昨天還剩的一個饅頭,出去找工作去了。
且不說蘇顏坐在桌子邊等了很久,直到桌上的菜都已經涼了還是沒有等到溫如墨的人影,他忍不住跑到隔壁一看,結果人家連門都沒鎖就跑的沒了影兒,只剩下蘇顏一個人看着桌上已經涼透了的菜,沒有了任何胃口。
一直到溫如墨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正中午,蘇顏心中生氣,知道他沒吃飯,還是忍不住不管他,正好蘇顏将桌子上的菜分開,也沒熱,給了對面的小孩兒一份,再一份給了溫如墨,去的時候看着昨日裏送過去的被子還是原來的樣子,就知道溫如墨沒用,也沒給他好臉色,碗往桌子上一墩,轉身就走了。
他現在才看清如今的溫如墨真的和他上一輩子認識的人不一樣了,這時的他還年輕,剛剛離開家門,對外面的一切都還保持着盲目的戒心,臉皮也沒有上輩子厚。
他還不是那個經過生活得考驗,隐居在此的墨竹先生,他只是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蘇顏想也許他該換一個心态循序漸進,還要重新的認識認識十八歲的溫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