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車廂

他今天在高鐵上遇見一個十分好看的男孩，眉目英挺，一雙大眼睛卻如同死水，硬生出一股憂郁氣質。

後來他才知道，男孩是啞巴。

如果不是因為他被差遣帶着劉阿姨的兒子去B市，這個兔崽子又暈機的話，他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棄飛機選高鐵時已經沒有一等座了，小兔崽子還嫌這嫌那，真的太煩人。

七八歲的小孩麽，又醜又吵，他要耐着性子哄。

不過，如果這一切都沒發生，他也不會在這裏提前遇到小啞巴。

中途到哪一站的時候，小兔崽子鬧騰完，睡了，他壓低了帽檐也正準備睡覺，前面忽然一陣喧鬧，他擡眼，看見了一張十分合他心意的好看臉頰，臉頰的主人背着一個背包，提着一個筆記本，正站在過道中間不知所措。

就像一個不谙世事的高中生。

哦，他自己也是一名高中生，高三開學，他被父親安排到了B市的那所有名的變态高中，所以他是一個轉學生，帶着一個兔崽子踏上求學之路的學生。

是一對中年男女朋友買票沒買到一起，于是一人坐在了那個“高中生”的位置上，中年男人舉起手中的票說：“我的位置是07C號，我們換一下，你去那個位置。”

“高中生”完全是怔住的狀态，然後開始用手比劃什麽，周圍乘客的目光逐漸集中在了“高中生”身上。

中年男人意識到面前的男孩是個啞巴，放輕了語氣又重複了一遍，這次，把自己的票遞到了小啞巴眼前，害怕小啞巴還是個聾子。

小啞巴雙唇緊抿着，眼神裏滿是莫名的執拗。

他饒有趣味地看着小啞巴，小啞巴似乎不想換位置。

周圍的乘客開始出聲，“哎呀，小夥子你一個人，随便坐哪都行啊，讓人家認識的坐一起嘛...”

有人笑着符合：“是啊，多小一件事。”

路過的人在推搡，“幹嘛呢，杵這那麽久？趕緊坐自己位子上去啊...”

列車廣播：“乘客們請注意，列車馬上就要出發了，車門即将關閉，請乘客們找到自己的車廂及位置......”

在衆人的議論聲中，小啞巴面無表情地抱着自己的書包和筆記本走了，換到了他的左前方。

離他很近的距離。

小啞巴把背包和電腦包疊在一起，往車廂上方的儲物板裏放，兩手一擡，白色T恤拉上去，誘人的腰線露出一小截。

======

蕭芽的家在B市，但姥姥家在外地，今年他照樣在外婆家過完暑假，直接去學校開學了。

他的成績一直很拔尖，沒有什麽課外活動的他一直是同學們眼中的學習怪人，再加上身體缺陷，他一直不受待見。

他習慣了。

記得上一次被父親帶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還被打上了“輕微自閉症”的标簽。

又多了一條被人讨厭的理由。

以前一個人在路程上沒遇到過什麽波折，但這一次撞上了麻煩，為什麽麻煩？

只要是和人交流，對于蕭芽來說都是大麻煩。

坐在交換的位置上，列車緩緩駛動，沒過多久，一名女乘務員來車廂檢查儲物板行李放置情況，她指着兩個疊在一起的包問是誰的。

麻煩又來了。

“這是哪位乘客的包？這樣疊不行，麻煩過來重新放一下！”她問了一遍又一遍，小啞巴心裏有些着急，卻一時僵在那裏。

掙紮片刻，他正準備站起身，卻有人比他早一步動作。

那人從身後出現，用青春期大男孩特有的磁性聲音說道：“是他的包，我來幫忙放吧。”他一只手指了指蕭芽，一只手擡起，輕而易舉地将疊在一起的兩個包分開放置了。

好高啊，蕭芽擡眼看去，呆住了。

這人戴着一黑色沉悶的頂鴨舌帽，卻隐藏不住他的盛世美顏。

美女乘務員看清楚他的樣子後也不禁臉紅了片刻。

這個人，長得好像他小時候看的童話書裏的王子，又高又帥，還樂于助人......等一下，他在幫自己的忙哎......

小啞巴的小心髒忽然像被小貓爪子撓了一下。

癢癢的，無比陌生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