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非常幹瞪眼
今天薛晴如願以償地和祁華打了一次乒乓球,他發現,祁華的球技真不是蓋的,幾局下來,他輸了五六顆了,旁邊的人都在喝倒彩。
衆人起哄:“薛管教!輸到十顆就裸奔操場三圈!!”
薛晴打得滿頭大汗,撩起衣服擦汗:“我還怕不成!!奔就奔!!”
衆人頓時拍手歡呼叫好,祁華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似乎薛晴要輸到十顆是毋庸置疑的事。
薛晴吃力地接起祁華的一顆球,祁華眼疾手快,馬上一拍子鏟到薛晴的側邊,擦着桌沿彈過去。
“九顆!!薛管教您就等着裸奔吧!!”
薛晴喘了幾口氣,後背的衣服都濕透了,他幹脆脫了上衣,露出肌肉線條完美的上半身,淺麥色的皮膚顯得特別健康,煞是勾人眼球。
圍觀的人都開始歡呼了:“喲!薛管教現在就開始脫了!!”
祁華掃了他一眼,再次發了一顆球過去,薛晴接起後,擡頭匆匆看他一眼。祁華一愣,似乎從薛晴眼中讀出了“你真的忍心看我裸奔嗎”的信息來,手一收,這顆球就過了。
看到祁華竟然沒接到,衆人都有些詫異,有明眼人高呼:“祁華你放啥水呢?!”
薛晴打斷:“他哪兒放水了!”
群衆:“放這麽明顯你當我們眼睛長屁眼兒裏啊?!”
薛晴臉皮也是挺厚,偏說祁華沒有放水,大義凜然地吼着繼續來。祁華神情複雜地盯了一眼薛晴,他會贏是肯定的,但是他着實對薛晴的裸體不感興趣,況且以後還要多多受這位侄子照顧,還是不要和他對着幹好。
正好這個時候有管教站在操場邊上用擴音喇叭吼:“活動時間結束了啊!!都回寝室去!!”
祁華一聽,抓住即将彈跳出去的球,擱拍子道:“時間到了,下次再來。”
周圍人起哄:“祁華你不能這麽放過薛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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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晴這邊挑了挑眉,明白祁華是在給球技爛的自己臺階下呢,撿起衣服穿上,招呼道:“吼啥呢,學學人家祁華,多守時間。”
周圍人在一陣噓聲散了,薛晴跑了幾步追上準備去澡堂的祁華,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着嘴角笑:“夠意思啊?”
祁華看了他一眼:“打得爛就不要找我。”
祁華說話真是一點都不留情面,薛晴一哽,哼道:“打得好了不起啊。”不過酸是一回事,薛晴承認,祁華打得确實是好。
這個時間點正是衆人活動完頂着一身臭汗來澡堂洗澡的時候,澡堂裏人頭攢動,地上到處都滴着洗發水和沐浴露。青山戒毒所的基礎設施和那些公立的比起來已經好很多了,至少有還有隔板。
不過戒毒所建立以來澡堂裏倒是發生了不少鬥毆事件,一會兒又是誰把誰踩了誰把誰摸了,有的還演變成打群架。因此,每天都需要一個管教在角落裏盯着——當然看一群大男人洗澡甚至偶爾遇見打手槍也不是什麽特別舒服的事。
今天輪到薛晴了,他拖了個板凳坐下來,管教棍放在腳邊。
祁華一向不喜歡和一群人在一起坦誠相見,他找了個沒人的單人淋浴間,脫了衣服開始洗澡。薛晴看着祁華的背影,他緊實而不誇張的臂肌,弧度好看的腰窩和脊背,那些水珠骨碌碌地從他的背上滑下去。
薛晴緩緩吐出一口氣,抱着手臂移開了視線。
祁華洗完後,拿起毛巾簡單擦了擦頭上和身上的水,剛剛穿好下半身的衣服,澡堂的門被人一推,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
施睿環視了一圈,看到祁華後,微笑着和他招了招手,在衆人異樣的目光中走了進來。祁華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的施睿,心裏有些郁悶。
施睿停在祁華身邊,先是打量了一眼祁華裸着的上身,然後側身靠近他,低聲道:“我說你,你給我低調點。我剛進來就從其他管教那兒聽說你怎麽怎麽厲害了,你別把你警察那一套帶到這兒來,低調!”
祁華總覺得這個場合不太合适,沉聲道:“你非要現在說嗎?”
施睿笑了:“其實我是來看你洗澡的,順便就說了,但你洗得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些。”
忽視祁華有些陰沉的臉色,施睿繼續低聲道:“那些煙杆有什麽症狀你也知道吧?不說你要演的多像,偶爾裝一下,不然薛晴遲早會看出來的。”
“不是有你幫我體檢嗎?”
“我也不能次次都幫你體檢啊,我們要輪換的。”施睿道,“總之什麽見義勇為的事你就別做了,別太引起注意。”
祁華沉默着不說話,他也知道自己最好保持低調,可那個時候完全是本能反應。
施睿知道祁華心裏所想:“我知道你是警察,但你得假裝自己不是。”祁華這家夥什麽都好,就是正直過頭了,這也是為什麽當初施睿最後放棄了他的原因——他這麽歪的一個人,和祁華在一起,那是真不合适。
祁華眉頭皺了半天,嘆了口氣:“知道了。”
施睿突然一怔,迅速地拿下挂着的毛巾蒙在祁華的頭上擦了起來:“薛晴來了……”薛晴走近後,施睿霎時換上了一副關心的表情:“頭發要擦幹。”
薛晴站在外面,看見裏面兩個人略有些暧昧的動作後,頓了一頓,肩上的管教棍輕輕敲了敲:“施醫生,醫生都有獨衛的,你可以不來這裏。”
施睿松開了手,盯着薛晴,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薛晴全然不知道施睿那有些玩味的眼神什麽意思,只是看見施睿和祁華似乎在說悄悄話,出于好奇就走過來看了看。
施睿笑道:“我知道,我只來看看祁華身體怎麽樣。”他轉過頭面向祁華,湊近他輕聲道:“小心。”
這副親近的模樣幾乎在外人眼裏看來就是耳鬓厮磨,薛晴眉頭一皺。
施睿和薛晴打了聲招呼,轉身走了。薛晴抱着手臂看着他走,這才回頭望着祁華,有些遲疑道:“我說,那個施睿和你走得也太近了點兒吧。”
祁華:“我們是同學。”
薛晴:“我看同學也不見得這麽親近。”
祁華沉默一陣:“這個你也要管嗎?”
祁華這麽一問,薛晴倒是沒話說了,他也覺得自己不該管這麽無聊的事情,于是随口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和所裏的醫生走太近不太好,我們所裏幾百號人呢,你讓其他人怎麽想啊?”
薛晴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祁華也覺得确實該提醒施睿那個家夥注意一下場合了,雖然他們不是那種關系,但也不能任由他胡鬧。
祁華把衣服穿上:“知道了。”
薛晴只是随口一說,倒沒想到祁華還挺聽話。看着祁華離開,薛晴頓時覺得自己管太多,其實和醫生認識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他幾乎都在濫用職權了。
星期四的自由活動時間,祁華陪着寝室裏幾個人無心地打籃球,突然聽見旁邊有人喊他。祁華轉頭一看,陳小川副管站在走廊下對他招了招手。
“祁華,有空嗎?”
“有。”
“那你幫我把這個送到你薛管的辦公室去,我現在趕着去開會。”陳小川把一份文件遞給祁華,“他桌子太亂你随便扔在上面就行了。”
隔一周青山的工作人員都要開會,一般會持續半個多小時。
祁華點點頭,拿着文件朝着薛晴的辦公室走。薛晴的辦公室在三樓盡頭,祁華一路上碰到不少去會議室開會的管教。
祁華翻了翻手裏的文件,是陳小川的值班記錄,似乎所有管教的值班記錄都要交給薛晴檢查後簽名。
薛晴沒鎖門,裏面也沒人在,祁華就直接進去了。
薛晴的辦公桌亂得簡直一塌糊塗,也許那些文件他壓根兒就不會看,不知道在辦公桌上擺了多久,一張紙上還印着薛晴鞋幫子留下的壓痕。
辦公室有個隔間,隔間裏是一張床,床邊是衣櫃,往裏走還有一個單獨的衛生間,看來平時薛晴都睡在這兒。
祁華看見那麽亂的桌子就想整理,但他覺得自己整理了可能薛晴反而找不到,就按照陳小川說的把文件放在了他桌上。
祁華放了東西準備走,偶然往薛晴房間裏一瞟。那張單人床挺高的,床底下有很大的空間,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靠牆的床底下露出了一個黑色的箱子。
祁華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個是他剛來時,薛晴裝着毒品的那個箱子。
祁華心想,他一個在戒人員這麽輕輕松松地進來了,要是真有人觊觎這個東西,要進來不是很容易的事?這得有多危險?
祁華走到床邊,看看時間,他們開會結束還有很久。祁華覺得自己有必要查看一下,便俯下身子鑽進床底。
為了保持箱子和床底下物品的原封不動,也為了避免留下拖拉的灰塵痕跡,祁華不能把它拖出來,只能趴在床底就那樣打開來看。
祁華用手肘匍匐了幾步,雙手貼在鐵箱子上,用手沿着它的接縫摸,找到它的搭扣,意外地發現,竟然連把鎖也沒有。
裝了這麽危險的東西難道不應該好好鎖起來嗎?祁華感到有幾分惱怒,要不是他,換成其他任何一個瘾君子,結果都不堪設想。
祁華輕輕地拉開搭扣,向後掀開蓋子,伸手從裏面掏出了一個透明的塑料小袋子,裏面裝着一堆白色的粉末。
祁華盯着那袋白色粉末,眉頭皺了皺,當時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就被薛晴踢了,現在仔細一看,這毒的樣子倒給他一種有些奇怪的感覺。
祁華當了這麽多年的緝毒警察,各式各樣的毒品見了無數,累積了不少經驗。雖然不能做到精确的判斷,但一眼就給他帶來違和感的東西,他覺得十分可疑。
他輕輕地拉開塑料袋,想仔細的觀察一下,沒想到,一股奶味兒撲鼻而來——
祁華愣了半天,他隔着塑料袋揉搓着那袋粉末,那股濃郁的奶味兒還在周圍環繞。
祁華越看越覺得,這是一包奶粉。
祁華徹底明白了,那天薛晴給他看得那些毒品,估計都是假的,全都是用來裝樣子吓唬新人的。他們一上來沒多久就被打,根本就來不及分清楚是不是真毒。
其實也就是為了找個借口讓薛晴教訓他們而已,讓他們一進來就知道,這個所裏沒有他們能放肆的地方。
祁華長長地出了口氣,雖然這不能洗脫青山的嫌疑,但至少他現在知道,青山還沒有那麽嚣張到管教身上都可以藏毒了。
這時,辦公室的卻忽然被人打開了。一串厚重的靴底踩在地上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恐怕除了薛晴沒其他人了。
祁華來不及思考薛晴為什麽回來得這麽快,迅速地往側邊一滾靠牆,避免薛晴站在外面就能看見床底的他。
怎麽這麽快……?!
薛晴坐在辦公椅上轉了幾圈,跟着進來的還有另一個管教。
管教道:“今天真稀奇啊,所長居然沒講到飯點?”
薛晴聳了聳肩:“我看他是急着回去幫我嬸嬸買菜吧。”
管教笑了:“妻管嚴啊?”
薛晴也不厚道地笑了:“有點兒,別告訴別人啊,讓我叔叔知道了他非得讓我爸教訓我。”
管教:“行,今兒就這樣吧,老大我先去吃飯了啊。”
薛晴點點頭,等到人走了,他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進了房間。床底下的祁華看到一雙短靴進入自己的視野,心裏頓時一緊,屏住了呼吸。
那雙靴子走進衛生間,關了門,先是一串嘩啦啦的水聲,然後是沖水的聲音。薛晴出來後,直接坐在了床上。祁華臉色一黑,心想他要睡覺還是怎樣?
薛晴躺在床上打了個電話,那雙靴子吊在床邊甩啊甩的,祁華使勁往裏縮了一點,提防着它碰到自己。
薛晴在電話裏道:“喂,爸啊?吃飯沒?……哦,我剛開完會呢……叔叔挺好的……不是,你別聽叔叔亂講,我沒闖禍!……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祁華心想,如果他不能在自由活動之前出去的話,到時候一清點人數就知道他不在了。現在他什麽也不能做,只能對着一堆鞋子箱子幹瞪眼。
薛晴似乎是真的打算在清點人數之前小憩一會兒,躺上床,腳吊在外面,鞋子也沒有脫。祁華現在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他根本不知道薛晴什麽時候會睡着。
祁華在床底下躲了十幾分鐘後,床上薛晴的呼吸聲似乎平穩了下來。覺得薛晴應該是睡着了,祁華小心地移到床邊,躲開薛晴的腿,準備慢慢地出去。
這時,薛晴卻突然翻了個身,右手順着床沿吊了下來,手背差點打到祁華的鼻尖。祁華渾身緊繃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
薛晴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皺着眉哼了兩聲,拿起手機困倦道:“喂……”
“頭兒,下來點名啦,別睡了。”
“哦……好……”
薛晴挂了電話,碎碎念了一句“才睡着呢”,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就走了。辦公室的門關上後,祁華才從床底下出來。
祁華着實不能再逗留了,馬上就要點名了。他走過薛晴的辦公室,牆邊櫃子上的标簽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戒毒人員檔案”
文件櫃裏放着幾個大的文件分類夾,每個分類夾上都寫了一個時間。祁華遲疑了一下,打開櫃門,拉開文件夾。各人的檔案都用回形針別着,上面貼了個小标簽寫着名字。
祁華翻找着“李鐵南”三個字,很快,他看到了李鐵南的名字。祁華把李鐵南的資料抽出來,直接疊成一小塊塞進口袋裏,打開門,确認沒人後,快速地離開了。
這時,拐角的茶水間裏轉出來一個管教,正好看到祁華離開的背影。
祁華從小路回到操場,趕在念到他名字之前到了。晚上學習時間結束後,他立即去了施睿的辦公室,把檔案給了他,讓他複制一份給趙宇。
看見祁華直接把李鐵南的檔案給拿了出來,施睿眼珠子都差點驚掉了。
薛晴催着他們上床過後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路上偶遇同事,對方和他打了個招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過頭道:“薛管,我今天看到你手下那個新來的從辦公室那條走廊裏出來。”
薛晴眉頭一皺:“誰?祁華?”
對方道:“對對,就是他,長得挺帥的那個,就從盡頭出來。我想盡頭不是你辦公室嗎……你還是去看看吧。”
薛晴進了辦公室,打開燈,辦公室沒有任何變化,除了桌子上多了一本陳小川的值班記錄。
祁華可能是被小川叫來跑腿了,薛晴覺得多半是這樣。
薛晴的眼睛掃過檔案櫃,看見櫃門的玻璃微微向外突出——這個櫃子挺老了,櫃門關不緊,得關兩次才能全部關上。關兩次把它關緊是薛晴的習慣,他不可能哪天會忘記。
祁華難道還動了他櫃子?
想到這裏,薛晴的表情嚴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