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非常狹路逢
施睿覺得最近祁華真是不太對勁。
他和祁華一起工作的時間也不短了,祁華在工作上特別硬氣,不茍言笑,做什麽事都認認真真,從不敷衍。
他生活裏也是這樣,做什麽都井井有條,特別有規律,和工作上一樣認真。
所以,施睿從未見過這個時候的祁華,偶爾會發呆,偶爾也會走神,甚至露出那種他看了都覺得身體酥軟的笑容。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在祁華和薛晴在一起過後。
祁華卧底期間的所有檢查結果施睿都能幫他僞造,但過不了多久祁華就可以出去軟性戒毒了,最後一次檢查會走正規醫院,施睿無法從中作梗,想要再把祁華留下來就困難了。
所以,祁華唯一的選擇就是在出去之前,查出大地的真面目。
這周末施睿輪休,被這裏的醫生主任吩咐出去買點藥,出大門的時候被人叫住了——
“施醫生!”
施睿回頭一看,是陳小川。
陳小川今天穿了便裝,看起來興致勃勃,似乎也剛好是輪休。陳小川走過來笑道:“你也出去啊?”
“我出去買藥。”施睿道,“陳副管你呢?”
“我出去看看我小侄女。”陳小川笑道,“咱倆一起吧?”
施睿心想回來時也有個人幫自己拿東西,便欣然接受。兩人坐上公交車,施睿問:“你有侄女?”
“兩歲,我大哥的女兒。”陳小川從手機裏翻出照片,“特別黏我,我每個月都會去看她一兩次。”
兩人到了市裏的車站,下車後在車站大門等了十來分鐘,一個小小的活潑身影便朝着陳小川跑了過來,飛撲進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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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川陪着他小侄女玩了一會兒,把她抱起來,面朝施睿道:“叫施哥哥。”
小女孩吐字還不太清楚:“屎哥哥。”
陳小川:“……是施,跟我念,施——”
小侄女以為陳小川陪她玩,咯咯地笑了起來,偏要說屎。施睿無奈道:“算了算了,別讓她叫了。”
送走小侄女後,陳小川便陪着施睿去采購藥品,等到兩人采購完了,時間已将近傍晚,兩人便琢磨着去哪家小餐館吃個晚飯。
兩人到了一家面館,施睿剛走上臺階,店門打開,迎面走出來一個人,和施睿撞了一下肩膀。施睿低聲說了聲對不起,準備進去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
“施睿?”
施睿回頭,剛才撞自己的男人穿着一身運動衫,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施睿一看就翻了個大白眼。
男人走過來興致勃勃地抓起施睿的胳膊:“你怎麽在這兒啊?你沒在之前的地方上班了?我找了你好久。”
陳小川站在二人身後,問施睿:“你朋友?”
男人聞言盯了陳小川一眼,眉間多了幾分不屑之色。
施睿沒好氣道:“你找我幹嘛?”
“咱倆還沒結束呢。”男人笑了一聲,“你最近是換口味了嗎?沒見你和這種類型的在一起過啊?”
施睿:“關你什麽事?滾。”
陳小川聽得一頭霧水,他感覺現在這場景自己似乎不适合再呆了,頗為為難道:“你們是不是有啥話要說啊?要不我先走吧?”
施睿喝道:“別走,馬上就完。”
男人卻一把抓住了施睿的手腕:“想完?你想得倒是美!”
施睿無動于衷:“你他媽怎麽這麽把自己當回事兒啊?”
男人肆無忌憚地摸向施睿的臀部,下流地笑道:“這小洞好久沒吃哥的大雞巴了,想要不?今晚哥喂你。”
施睿之前也就在夜店喝醉了一次和這人打了一炮,他根本沒當回事兒,這人還蹬鼻子上臉了?
施睿冷笑道:“就你?你當我這兒是針孔嗎?我還嫌紮呢。”
男人被施睿一番話給說得面紅耳赤,施睿推開他,對陳小川道:“走。”
男人憤怒地抓住施睿的肩膀:“你別門縫裏看人!!我告你你今天就甭想走了!!”
陳小川一看不對,沖上去拉住男人,皺着眉道:“幹嘛啊你?別動手動腳的。”
男人反手一推陳小川,指着施睿,唾沫星子橫飛:“你看清楚這人是誰了嗎?!對誰都能張開腿!!你還能和他在一起?你不怕得病啊?!”
陳小川卻往前走了一步,憑着稍高一點的身材把男人推了個趔趄:“你叽叽歪歪些什麽?找麻煩是不是?”
男人有些忌憚陳小川,嘴裏嘲諷道:“喲,還護着他呢?不就是個只會撅屁股吃雞巴的騷貨嗎?你和他幹過吧,是不是特爽?我也不和你争,咱三今晚一起玩兒如何?”
施睿生氣了,這些肮髒的話對他說無所謂,可他才不想讓其他人聽見,那種人話是講不通的,施睿氣急敗壞地拉着陳小川想走。
然而,陳小川卻突然反手一抓男人的衣領,一個肘擊打在他肚子上,趁着男人痛叫,又狠狠地用拳頭從下往上砸在他的下巴上,男人仰面倒下去,吐出一口血來,砸爛了梯子旁的花盆。
陳小川居高臨下地盯着男人,一臉憤怒:“別人都他媽喊你滾了,你還死纏爛打,是男人嗎?你那嘴髒得跟糞坑裏攪過似的,你還要不要臉?”
好在這條街道比較偏僻,沒什麽行人,看見的人是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惹上什麽麻煩。施睿呆呆地望着陳小川,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
陳小川拉着施睿往回走:“換個地方吧,這地兒都被這人攪黃了。”
背過身的兩人沒看見地上的男人顫抖地捂着滿是血的下巴擡起頭,露出了狠毒的怨恨之色,他忽地就從口袋裏抽出一把小刀,“唰”一下沖着陳小川的背後刺過來。
陳小川扭頭一看,全然沒想到這人這麽瘋狂,急急地一躲,男人的匕首劃過他的側腰,拉開一道血口。陳小川在地上一跪,血一下滲出來,周圍的人群一陣尖叫。
男人丢下刀,拔腿就跑了。
施睿一下呆了,沖過來抓着陳小川的肩膀,焦急地吼道:“陳小川?!!”
陳小川痛得說不出話,施睿立即打了120,最近的醫院派了輛救護車來,把陳小川擡了上去。陳小川的血流了一地,施睿眉頭皺着,舒展不開了。
施睿跟着陳小川上了救護車,醫護人員給他做了緊急的止血,陳小川還扭曲着一張臉道:“我沒啥事兒……”
施睿惱怒:“別說話了!!”
他就不懂了,陳小川幹嘛替他出頭?不出頭也不會挨這一下。施睿特別讨厭連累別人,看到陳小川因為他進了醫院,施睿寧願和那個男的打一炮。
陳小川:“我又不是棉花做的……”
施睿狠瞪了他一眼,陳小川閉嘴了。到醫院一檢查,傷口挺深,但好在沒傷到腎,給縫了好幾針。
就是擦藥的時候陳小川痛得大叫,被一群護士包括施睿摁在病床上。陳小川苦着臉:“施醫生你來幫我啊,她們弄得好痛!!”
周圍護士的臉都黑了,施睿只得給她們看了看自己的醫師執照,接過藥水和紗布幫陳小川擦起來。施睿也沒多溫柔,但陳小川估計是在他面前要面子了,硬撐着沒再叫了。
陳小川問:“剛才那男的到底是誰啊?”
施睿:“你幹嘛揍他?你是警察嗎你管這麽多閑事?那種人說說就算了,惹毛了就是瘋子!!”
陳小川皺眉道:“那種人有什麽好手下留情的?我不把他揍到喊爸爸算便宜他了。”
施睿沉默了一陣:“我和他上過床。”
陳小川一愣,連腰上的疼痛都忘記了:“……啊?”
施睿加重了手上的力氣,陳小川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結結巴巴地說:“啥啥……?上…上床?”
施睿:“你沒上過床嗎?”
陳小川呆了半天,扭曲着臉憋了一陣子,雖然他是從那男的的只言片語裏聽出了什麽,但他當時根本沒當回事兒:“你倆不都是男的嗎……”
施睿:“男的就不能上床了?”
陳小川也不是沒聽說過男人之間也能幹那事兒,可他從來沒想過。
陳小川:“你是……是…那個啥…”
施睿簡明答道:“我是同性戀。”
“……”
“幹嘛?你歧視啊?”
陳小川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有點驚訝……我絕對沒有任何歧視你的意思!!施醫生!!”
施睿看陳小川一本正經的模樣,心裏有些發笑,但面上還是故作冷淡:“随便你怎麽想好了,他說了那些話,我也不指望在你心裏我有多高尚。”
陳小川想心裏怪不舒服的,他不相信施睿會是像那個男人說的那樣。
陳小川:“沒有,我相信你,那種人不配往你身上丢髒字。”
施睿一愣,被陳小川弄得語塞,轉身打了個電話給薛晴,和他說了這邊的事兒。薛晴是被吓到了,陳小川怎麽說他沒事他也不信,說自己馬上過來看看。
一個小時後薛晴來了醫院,看陳小川趴在病床上那慘兮兮的樣子,直接給了他一個星期的休假,讓他在醫院住着,傷養好了再回來。
陳小川不幹,薛晴也不幹,最後前者拗不過,還是住了下來。
施睿道:“醫藥費算我賬上吧。”
薛晴擺擺手:“我和叔叔說一聲就行了,這也和你沒關系。現在也不早了,施醫生你留下來照顧下小川,明天我派人來接你。”
陳小川:“我自己能行……”
施睿:“知道了。”
陳小川看着施睿,把話收了回去。
薛晴和護士長交待了幾句,對施睿道:“那這幾天就麻煩你了,有啥事第一時間和我打電話。”
施睿點頭:“那薛管教你得替我好好看着祁華。”
薛晴:“廢話,別擔心他,有我呢。”
薛晴走後,陳小川才道:“我真沒事,你別看着我了,走吧。”
施睿抱着手臂:“那可不行,薛總管已經放話讓我照顧你了,你就安心躺着吧。”
陳小川無話可說,勉強答應了。施睿先出去幫他買了晚飯回來,一直在病房裏待到了深夜。
晚上,陳小川躺在床上閉着眼睛怎麽也睡不着,施睿就像是要等他睡着一樣,一直坐在椅子上看書。
快十二點的時候,施睿問:“你怎麽還不睡?”
陳小川:“我不習慣別人看着我……”
“那你早說啊。”
施睿嘆口氣站起來,似乎要走。陳小川翻身望着他:“你回去了嗎?”
“是啊。”
陳小川擔憂道:“這麽晚了,你一個人不太安全吧,這附近治安不太好。”
“普通的劫匪是不會對男人下手的。”施睿道,“我明天早上再來。”
“那你打個電話讓頭兒派人來接你啊。”
“我自己打車。”
“這麽晚不好打車。”
“滴滴。”
陳小川語塞,卻還是固執道:“施醫生,你留下來吧。”
“我留下來你睡不着啊。”
“我盡量。”
施睿:“可我沒地兒睡啊?”
陳小川一想也是,頓時有些尴尬地撓撓後腦勺。施睿嘆了口氣:“這樣吧,我住對面的旅館,你要是有什麽情況就給我打電話,我馬上來,行嗎?”
陳小川連忙點頭。
施睿走後,陳小川才睡下,可他卻還是沒什麽睡意,施睿坦然的那些話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往他心裏面去了。
陳小川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頭兒和祁華,他倆那關系好得,要是他們真是那什麽,陳小川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會驚訝。
折騰到半夜,陳小川總算睡着了,第二天施睿來的時候,他還頂着個大黑眼圈。
施睿無奈:“我走就是為了怕你睡不着,你怎麽還失眠啊?”
陳小川:“不知道,可能是醫院味兒太大了……”
施睿:“一會兒我要回所裏看看,下午再來,你一個人注意着點。”
陳小川沉沉地點點頭。
施睿打開門,又回頭看了看他:“昨天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忘了吧。”
陳小川有些尴尬:“沒有,我沒覺得有什麽,真的……”
施睿點點頭,離開了醫院。
上學時候的施睿還是個挺好勝的人,他長得不錯,成績也好,感覺自己幹什麽都沒有阻礙。當時腦門一熱,和祁華告了白,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當時這件事把他打擊的,過了幾年才緩過來。
前幾年施睿的生活還是挺亂的,419的事情幹了不少。後來當了醫生,見了太多不珍惜自己最後連後悔也來不及的人,收斂了。
想在回想起來,那件事又算得了什麽?現在他和祁華還不是好好地在一起工作,施睿甚至還可以開他的玩笑。
他以前那個圈子裏瘋狂的人太多了,施睿頗為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麽想不清楚要去淌這趟渾水。
所以施睿壓根兒就不想再把其他人摻和進來了,昨天那樣的情況,他是真的怕了。
施睿出去後,正好接到薛晴的電話,讓他等所裏的車來接他。回到戒毒所後,施睿正處理了一下昨天堆的一些工作,祁華就到辦公室來找他了。
祁華擔憂道:“出什麽事了?”
“我以前一個炮友找麻煩而已,連累陳副管了。”
祁華頗為無奈:“那些人你少來往。”
“知道知道,這也不是我想的是不是?”施睿道,“年少輕狂總會幹點錯事的,現在都還回來了。”
祁華多少也知道施睿後來的消沉很大程度和自己有關,想要道歉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一時無言。
施睿笑了笑:“別呀,我現在可消受不起,薛管教可愛吃醋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施睿話音剛落薛晴就來了,看了看他們兩個,咳了一聲,問:“小川怎麽樣?”
“挺好的。”
“那就麻煩施醫生你再多陪他一陣,這裏的事情我讓實習的先替你打理着。”
“好。”
薛晴回頭看着祁華,問:“老郭他們今晚又約你打籃球了?”
“沒。”
薛晴嘴角一擡:“沒啊?那好,來我辦公室吧。”
施睿暧昧地笑望着祁華,祁華則瞪了薛晴一眼。
傍晚的時候施睿離開了戒毒所,在路邊的小吃店裏打了一晚炒河粉,來到了醫院。陳小川一個人已經無聊透頂了,偏偏醫生還讓他不要下床運動。
看到施睿來了,陳小川臉上明顯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看到施睿手裏提着的炒河粉,陳小川瞪大了眼睛:“施醫生,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我随便買的,你喜歡就好。”
陳小川家裏條件不算好,兄弟姐妹也多,他是中間的,受不到特別的關心,少有人特意為了他而做一件事情。
看陳小川表情有些奇怪,施睿問:“怎麽了?”
“沒事。”
陳小川搖搖頭,拉開一次性的筷子,打開飯盒吃了起來。
吃完後,有醫生來幫陳小川換藥,看陳小川那一臉不情願的表情,施睿主動說讓他來就好。
施睿道:“你把手舉起來。”
陳小川按照施睿說的舉起了手。
施睿:“舉到頭頂,慢點,別扯到傷口了。”
陳小川把手舉過頭頂,施睿捏住陳小川的衣擺,直接把他的上衣給從頭頂脫了下來。陳小川還沒反應過來,臉被蒙了一下,上半身就光了。
陳小川的皮膚并不白,和施睿沒法兒比。但以前幹的力氣活兒讓他有非常精壯的肌肉,這身材平日裏被管教的衣服遮着,施睿真的沒看出來。
施睿愣了一下,這畫面在他眼裏看到的和一般人就不一樣了。
陳小川:“那個……我自己脫就行了……”
施睿:“沒事,我怕你把傷口扯到了。”
施睿蹲下身幫陳小川上藥,熱乎乎的手貼着陳小川側腰的皮膚,引發了些許難耐的癢感。陳小川一動不動,施睿旁邊的那只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施睿突然問道:“你以前是幹什麽的?”
“在家具批發市場,幫人送家具。”
“哦,難怪。”
“難怪什麽?”
“你身體挺好的。”
“這你都能看出來?”
“當然,我當醫生很久了。”
上完藥後,施睿站起來,把衣服給他穿上。陳小川動了動自己的腰,笑道:“不愧是施醫生,真的一點也不痛。”
“哪有那麽誇張?”
陳小川:“我以後有啥小嗑小碰的都來找你?”
“你幹嘛咒自己?”
“你的手真的特舒服。”
施睿怎麽聽都覺得這句話很耳熟,突然才想起來自己以前也聽到過一樣的贊美,不過那可不是在病床上,是在床上。
施睿煩躁地搓了搓自己的頭發,自己自從來了戒毒所後就再也沒做過愛了,說出來他自己都不相信。現在突然想起這茬,弄得他心裏有些躁動。
陳小川:“施醫生,你是不是累了?累了你就早點兒回去吧。”
施睿沉默一陣:“不累。”
施睿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無心地看着一些手機消息,突然說:“你別醫生醫生的叫我了,叫我名字就行。”
陳小川略顯遲疑地點點頭。
這時,薛晴的電話打來了,施睿接起來,薛晴道:“那個騷擾你的男的被抓了,現在在蹲號子呢,你可以放心了。”
施睿一聽,确實舒坦不少,挂了電話和陳小川說了這事兒。陳小川看起來比他還高興,一臉的解氣。
陳小川憤憤道:“這種人就他媽活該!你比他好上不知道幾百倍!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施睿開玩笑道:“那你給我介紹幾個?”
陳小川當真了:“啊?……這個……”
施睿心想這人也太實誠了,道:“跟你開玩笑呢。”
看陳小川有些尴尬的表情,施睿禁不住笑了起來,嘴角彎彎的。陳小川看着他,他還從沒見過施睿這樣的笑臉,看起來特別單純,特別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