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非常布陷阱

這件事情已經超乎施睿想象了。

施睿覺得膽戰心驚,如果不是那天偶然在走廊上碰見祁華,那他還會被一直蒙在鼓裏。

祁華的身邊跟着皮子,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了。施睿本想上去打個招呼,卻被祁華盯了一眼。

祁華的眼神把施睿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和祁華一起工作了那麽久,警察間的那些暗號他也看得懂一點,況且他和祁華是老相識,祁華什麽意思,施睿一眼就看出來。

他說別過來。

祁華走過的時候,手往施睿的手裏一擦,施睿攤開手掌一看,一個小小的紙條被塞進了自己手裏。

上面就寫了一句話:皮子就是大地,他會帶我到他的地方去,不要輕舉妄動。

施睿震驚地回過頭,皮子正勾着祁華的肩膀,哈哈笑着和他說着什麽,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施睿立即就和趙宇打了電話,禁毒局一得知這個消息,馬上就炸開了鍋。施睿把祁華的原話傳達給他,告訴他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至少現在的祁華還沒被大地給發現端倪,等到祁華弄清楚了大地的據點,到時候再一舉端掉整個集團。

現在大地無時無刻不盯着祁華,警局只要有一點點動靜,祁華就危險了。

皮子的全名叫皮奉財,禁毒局的記錄裏甚至都沒有這個人的名字。如果大地能夠在戒毒所裏躲這麽久,那他肯定有不少假冒的身份信息。

一切都要等到這周末,皮子究竟會把祁華帶去哪裏。

周末的時候劉管教和另一個管教帶着祁華幾個人在門口集合,準備坐車到市區。臨走時薛晴叮囑衆人:“我不在你們別想蹬鼻子上臉啊,好好聽劉管的話。誰要是被劉管打了報告,後果自負。”

皮子在衆人面前興奮不已,一路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祁華一直沉默着,暗中觀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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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的加上管教有六個人,到城裏了過後準備先一起吃頓飯,然後由劉管帶着祁華和皮子,另一個管教帶着剩下兩個人分頭行動。

吃飯時劉管問皮子道:“皮子,你家住哪兒啊?”

“城邊兒上。”

“有誰在啊?”

“我媽。”

“你不在誰照看你媽啊?”

“我大哥是附近建築工地的包工頭,偶爾會來。”皮子露出了愧疚的神情,“我還是挺對不住我媽的。”

劉管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沒事兒,等出去了多陪陪你媽。”

皮子點點頭。

這頓飯吃得祁華胃疼,皮子那複雜的兩面人格始終讓他感到無比焦慮。他一想到他和他的同事這幾年來竟一直在和這種人打交道,不禁覺得脊背發涼。

吃完飯後三個人在步行街轉悠了一下,下午的時候便一起去了皮子家。

皮子的家是那種老式的平房,他的母親也七八十歲了,滿臉皺紋。

皮子媽特別熱情地把祁華和劉管請進屋裏,坐下來唠嗑。皮子媽看上去特別感激劉管,一直在和她道謝。

皮子則靜靜地坐在一邊,偶爾插上一兩句話。

快到傍晚的時候,皮子媽說:“劉管,小祁,你們留下來吃頓晚飯再走吧?”

劉管:“這怎麽好意思……”

皮子媽笑道:“哎呀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們幫了奉財這麽多,一頓飯算得了什麽。”她轉頭對皮子道,“奉財,把冰箱裏的菜拿出來洗了切了。”

皮子:“好嘞,媽。”

皮子站起來時不經意間瞟了祁華一眼,輕輕地朝他努了努嘴。祁華一愣,沉聲道:“我來幫忙吧。”

皮子媽:“怎麽能麻煩你?”

“沒事。”

“那好吧,你們去吧,皮子腦子不靈光你給他打打下手,謝謝你啊。”皮子媽一臉慈祥,“劉管,您結婚沒啊?”

劉管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結了,媳婦兒年底就生孩子了。”

劉管和皮子媽的笑聲從身後傳來,祁華心裏一沉,跟着皮子進了廚房。

皮子從櫥櫃上取下一雙滿是油漬的橡膠手套,戴在手上,對着祁華夠了勾手指。

皮子直接從廚房的後門饒了出去,後門打開後便是平房的院子。皮子越過籬笆,扒開一處雜草叢生的灌木叢,底下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井蓋一樣的蓋子。

皮子拉開蓋子,下面是一條幽深的地道。

皮子從鞋子裏抽出一支袖珍的手電筒,踩着臺階下去了。

祁華跟在了後面,仔細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祁華下來後,皮子就把蓋子轟隆一聲關上了。

臺階上有水,踩起來啪啦響。地道十分潮濕,甚至還能聽見暗處傳來的吱吱叫聲。皮子面無表情地走在前面,輕車熟路。

祁華看着皮子手上的手套,心生疑慮。

這裏看上去是一個廢棄的防空洞,有很多岔路口。祁華盡量把他拐過的路程都記在腦子裏,同時記住眼前這千篇一律的昏暗中偶爾冒出來的一些青苔和水窪裏的煙頭。

皮子背對着光,背影看起來猙獰而恐怖。

祁華突然問道:“她真的是你媽?”

皮子冷冷道:“給點錢随便哪個老太婆都能演。”

就這樣走了十多分鐘,地道到了盡頭。盡頭處是一扇生鏽的鐵門,鐵門被鐵鏈鎖着,上面挂了一把大鎖。

皮子從腰上取下一把鑰匙,把鎖打開扔在地上,敲了敲鐵門,鐵門立即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皮子喝道:“開門。”

鐵門從裏面被拉開,一個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站在裏面,臉上有許多傷口。看見皮子,男人颔了颔首:“萬哥。”

祁華眉頭一皺,萬哥?

男人瞟了祁華一眼,什麽也沒問。

門背後是一個廢棄的工廠車間模樣的地方,傳送帶上放着一盒一盒的彩色膠囊殼,或是一袋一袋的白色粉末。一些人帶着手套和口罩坐在旁邊,手工給膠囊灌粉。

靠牆擺着許多架子,架子上是各式各樣的容器和酒精燈,還有幾盒未拆過包裝的針頭。一旁的矮桌上并排站着不少人,那些人手裏都拿着搗棍,在石碗裏使勁地搗碎着什麽。

皮子進來後,所有人都喊了他一聲“萬哥”,就再也沒人敢說話了。

皮子道:“介紹一下,這是新來的小張,有啥不懂的你們教教他。”

皮子沒報祁華的真名,祁華心想這裏的人恐怕都不用真名。那些人聽了都轉過身對祁華點點頭,又轉過頭繼續工作。

就這一眼,祁華就知道,在場的人,都是碰毒的。露出的胳膊和臉上的毒斑,怎麽遮也遮不住。

而且,祁華還看到,有人腰上別着手槍。

皮子對祁華道:“你,去把澱粉膠和明膠挑出來,按類裝好。”

他指了指角落裏的一大堆散落在地的膠囊。

一個男人朝着祁華扔來一副手套,他坐在了角落裏的凳子上,一邊按照皮子說的挑出膠囊,一邊暗暗觀察着這裏。

大地這麽大的毒枭,肯定不止有這一個窩點。而祁華現在所在的地方,人少,工具也不多,明顯只是個小型甚至臨時的據點而已。

祁華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取得大地的信任,打探出他的老窩到底在哪兒。

這個廠房四面都是剝落外殼的水泥牆,地上也全是灑落的灰和白粉。窗戶全都用報紙糊上了,根本看不到外面一點東西。

根據剛才在地道裏的方向,祁華大致能判斷出這個廠房在哪個方向。

皮子站在祁華身後看着他:“分得挺好的嘛。”

祁華擡頭看他一眼,把手裏的明膠扔進左邊的盒子裏,沉默不語。

皮子轉身巡邏別處時,祁華迅速地将兩顆明膠和澱粉膠塞進自己鞋子側邊的暗格裏。

幾十分鐘後,皮子拍了拍手:“好了,停一下。”他頓了頓,低笑道:“一會兒給大家發點兒東西。”

衆人都停了下來,因為吸毒而深陷的眼睛露出了迷戀的光彩。

祁華停下手裏的活,皮子走後,剛才開門的那個男人走了過來,問:“新來的,你哪兒的啊?面子挺大的啊,竟然跟着萬哥一起過來?”

祁華擡頭看他一眼:“我是青山的。”

話音一落,有幾個人紛紛舉起手,都說自己是青山的。

祁華問:“你們在這兒幹了多久了?”

長的有五年,短的有四個月。

一個禿頂的男人道:“不過今天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萬哥幹嘛讓我們換個地兒整啊?原來那地兒好好的,地方又大,東西又齊,哪像這裏啊。”

祁華眉頭一皺。

另一個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而且我們好久沒被萬哥喊來一起了,平時連他人都看不到,今天他怎麽還親自來了。”

祁華心裏有些不安,他問道:“這裏到底是哪兒啊?”

想不到,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觑,每一個人知道。

祁華:“你們都第一次來嗎?”

有人不高興:“萬哥沒叫你別亂說話嗎?不該問的就別問,閉上你的嘴。”

守門的男人咧嘴一笑:“碰見萬哥,你運氣不錯,今天正好過把瘾兒。”

一說到這個,衆人眼裏都露出了饑渴而瘋狂的光。

幾分鐘後,皮子從一道小隔間裏出來,手裏拿着一個小盒子。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打開來,裏面整齊地碼放着幾十支針管,針管裏裝着棕色的透明液體。

衆人一哄而上,争食般瘋狂地搶奪着盒子裏的針管。祁華知道那是液體毒品,這些完全被麻醉了身心的瘾君子,被皮子用這種手段牢牢地掌控在手裏。

皮子喝道:“一個一個來!”

就連皮子的吼聲都沒能讓這些紅了眼睛的瘋子有所收斂,他們的眼中只剩下了那支小小的針管,就好像那個才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看見那些人打開來就迫不及待地朝着裸露的手臂裏注射進去,皮子的眼裏多了幾分晦澀的笑意。

有的人已經開始在地上翻滾了,精神上的快感讓他們無法自拔,瘋了一般地哈哈大小,嘴角流出唾液。

祁華手裏拿了一支,他看着尖尖的針頭,手心裏滲出了冷汗。

皮子看着他,嘴角勾着。

皮子:“怎麽了?這可是好貨。”

祁華緩緩吐出一口氣,拔掉了針頭上的蓋子。

皮子突然道:“你們爽完了就繼續工作,你——”他指了指看門的男人,“盯着小張,看他打完了就把所有空針頭收起來,一支都不能少。”

皮子說完,再次離開了。

看門的男人點點頭,神情還處在極樂的恍惚之中,他搖搖晃晃地看着祁華,詭笑道:“你倒是……快打啊…”

祁華遲遲不動。

看門的男人面露不耐煩的怒色:“敢不打啊你……不打…等我告訴萬哥……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祁華冷漠的表情,看門的男人突然大笑了一聲:“都過來!!”

剩餘的人聞聲都一窩蜂沖了上來,祁華完全沒料到他們會突然襲擊自己。幾個人直接把祁華摁在了桌子上,把他壓得死死地。

祁華使勁掙紮着,可他一個人确實招架不住十幾個人,更何況還是發瘋的人。

守門的男人從地上撿起針管,把針頭靠近祁華的臉,瘋癫地大笑:“從哪兒打進去比較好?手指頭還是屁眼?”

祁華咬着牙躲閃着尖銳的針頭,他知道這東西的厲害,就算他當了這麽多年的緝毒警察,他也知道,只要他沾上一點點,他這一輩子就算是毀了。

看門的男人幹脆粗暴地撩起祁華手臂的袖子,其他的人都一邊大笑一邊按住祁華。祁華的肚子被踹了一腳,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看門的男人捏着針管,準備一針紮下去的時候,鐵門外忽然就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在場的人都被吓到了,有人立即拔出了槍,卻因為剛吸完毒,怎麽都站不穩。

鐵門被直接撞開,幾個穿着防彈衣的警察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怒吼:“放下武器!!”

有人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想要和警察肉搏,被兩三下撂倒在地。拿槍的人手直發抖,紅着眼睛開槍,子彈崩出刺眼的火花,火花飛濺,槍聲頓時響在了一起。

趁着混亂的時候,祁華滾到一邊,從架子上抽出一支新的空針管。他撕開包裝,直接對着手臂紮了下去,紮出了血。

祁華拔出針管,把針管整個踩碎,扔在了櫃子底下,撿起地上那只注了毒的針筒,把裏面的液體全部打進下水道,用針頭蘸了一點自己滴在地上的血。

做完這些,祁華躲在了貨架背後。

大部分的人已經被警察給制服了,拿槍的人被直接擊傷。警察拿出對講機,大聲呼叫着隊友和救護車。

祁華就想不明白了,這些警察都不是他們局裏的人,究竟是怎麽知道這裏發生的事的。

“祁華!!”

就在這時,門口竟響起了劉管教聲嘶力竭的吼聲。

祁華一愣,回過頭,只見劉管教站在警察的背後,一臉呆愣地望着裏面的場景。

警察這時才發現貨架背後還有一個人,他舉起槍指着祁華,喝道:“你!給我站起來!!”

祁華心裏一沉,緩緩地站了起來。

劉管教看見祁華胳膊上的針孔和順着流下來的血,眼睛一瞪。

警察緊緊地盯着祁華:“把你手上的東西扔掉。”

祁華一松手,那個空了的針管就掉在了地上。他舉起雙手,胳膊被警察擰到了身後,铐上了手铐。

祁華被拉出了工廠,外面停着幾輛警車。劉管教暴怒地想要追上來,被幾個警察給攔住了。

劉管憤怒地大吼:“祁華!!你他媽不是東西!!”

祁華冷着臉跟着警察走,卻赫然發現皮子悠閑地坐在一旁的救護車裏,滿臉是血,幾個醫護人員正幫他處理着腦袋上的一條傷口。

看見祁華手臂上的針孔,皮子眯了眯眼睛,緩緩地笑了笑。

劉管依然不停地罵着他:“祁華你這個混蛋!!我他媽最放心的就是你了!!你竟然耍陰招兒!!還把皮子給打了!!要不是皮子跑過來跟我說你跑了,你是不是還要拿槍打警察?!!”

祁華緊緊地盯着皮子,眼裏騰起怒火。

這竟然是個陷阱!!!

劉管罵得滿臉通紅:“你這個畜生!!你對得起薛管教嗎?!!你知道他前天晚上跟我叮囑了幾十遍幾百遍嗎?!!你知道他有多擔心你嗎?!你他媽的對得起他嗎?!!”

祁華覺得自己對不起,一直都對不起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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