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是我無二無別
關于林久琳, 肖子校不說,餘之遇也猜了個大概。
她從沒認為肖子校的感情世界會是一片空白。都是從情窦初開的年紀過來的, 人非草木, 動過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尤其他也一把年紀了,還那樣出類拔萃,要說沒一兩段風花雪月的故事, 豈不辜負了青春?
餘之遇年紀不算大, 但也不是小女孩了。尤其在經歷過那場對她而言傷筋動骨的初戀過後,她覺得自己長大了。
失戀初期,餘之遇确實動過孤獨終老的念頭, 那時候覺得世界都被颠覆了, 全盤地否定自己,甚至夜夜買醉。
卻在那麽灰暗的時候遇到一個人, 他說:“相信自己,你值得。”
連陌生人都心懷善意地鼓勵,有什麽資格自暴自棄?
還有餘校長,他分明看出來了端倪,還聞到了女兒身上的煙酒味。他的寶貝雖然調皮搗蛋,卻不是壞女孩兒。如果不是遇到了傷心事,她不會作踐自己。可她不願意說,他便不問。只是給剛剛畢業的女兒留下一張卡,說:“不開心就出去走走,累了就回家, 還有爸爸。”
去他媽的孤獨終老,簡直自私又無知。怎麽就非得為一場不得善終的愛情而拒絕愛?被人疼,被人寵的滋味,它不香嗎?
葉上珠說肖子校對她有意思,那點意思,餘之遇看出來了。她也承認,肖子校的學識、修養、氣度,以及骨子裏那點野,無一不吸引她。他去平山接她那晚,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時已經在想,給彼此一個機會,萬一就是他呢。
前女友卻在這個節骨眼追到了山裏來。
餘之遇相信這絕非肖子校本意,卻還是沒藏住那一絲微妙的不悅:“難怪校內論壇出了那個緋聞帖子,肖教授出手那麽重,原來是怕人家誤會啊。”
同在中醫大,還是熱帖,林久琳會看不到嗎?搞了半天,人家或許早知道她這個緋聞“師母”,她還傻不拉幾地要給人拍特寫。
她語氣多少有些負氣的意味,或許也有試探之意,肖子校的眼眸卻沉了沉:“你真那麽以為?”
餘之遇意識到他生氣了,她也懶得掩飾突然湧起的那股不痛快,莫名地不痛快,順帶着連最愛的糖醋排骨也提不起興致。
她不想答,用力扣上飯盒:“至于報備,肖教授搞錯對象了,你的私事不在我采訪範疇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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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兩語,把兩人的關系推遠了。
飯盒被肖子校接了過去,差不多是以扔的姿态甩到了桌案上,伴随那“啪”地一聲,餘之遇被他控着腰抱躺到床上。
等餘之遇反應過來,肖子校已欺身而上。他腿長,一條撐地,一條屈膝跪到床上,如果不是留有餘地用手肘撐住上半身,幾乎是壓在了她身上,眨眼間将她困在自己懷裏。
餘之遇心跳驟快,而這種受制于人的局面她本能反應是要踢他,但他不是旁人,她也有分寸,沒敢朝男人的薄弱處下手,只擡腳照他小腿上給了一下子:“你幹嘛,發什麽瘋?”
她原本赤腳穿着拖鞋,剛剛被他壓躺到床上時拖鞋已經掉了,此刻,小腳蹭到他腿上,即便隔着迷彩褲的布料,也能感覺到那只纖足的圓潤勻稱,令人心癢。尤其兩人一番動作,她敞懷穿的襯衫被扯松了,露出裏面的吊帶背心和纖細白嫩的小肩膀,他目光落在上面,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你說幹嘛?”肖子校故意低了低身子,離她的臉更近幾分:“自己說錯了什麽不知道?”
“哪句錯了?”餘之遇不是輕易服軟的人,嘴更硬:“反應這麽大,不會是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吧。”
“能讓我惱羞成怒的事情不多,你再敢胡說八道,我不介意給你看看,我讓你分分鐘閉嘴的樣子。試試嗎?”他說這話時垂着眼角,沉湛的目光釋放出某種危險的訊息。
餘之遇秒懂他要以什麽方式讓自己閉嘴,她心尖一抖,下意識抿緊了唇,後又覺得不夠,傻氣地用一只手捂在嘴上:“你敢!”
肖子校沒繃住,輕笑了聲,“還亂說嗎?”
餘之遇剜了他一眼,不太有威懾力地兇道:“讓我起來。”
外面走廊響起腳步聲和說話聲,像是喜樹和葉上珠回來了,好在壁隔的門開了又關上,很快恢複了安靜。草藥在門口晃了一圈,回來時兩只前爪扒着床邊,拿那雙小眼睛看着他們,像是在問:你們在打架嗎?
明明只是被只狗子圍觀了,卻像是幹了什麽少兒不宜的事。她耳朵紅了,面上還故作鎮定地奚落到:“你兒子看着呢,你好意思當着他面欺負人?”
肖子校注視那雙帶着幾許羞意的眼,說:“他還小,不懂這些。”言語間被她壓在身下的手稍用力一摟,将人帶坐起來,順手給她将襯衫拉正,蓋住肩膀:“這次是教訓,下次再故意曲解我的意思,看我還會不會客氣。”
餘之遇才發現自己被他看了去,擡手掄過去一拳:“教訓誰啊流氓?!”
小拳頭被他在半路截住,肖子校出言警告:“有些話我只說一遍,只要你承擔得了後果,我不介意你再犯。”說完松開手,俯身撿起拖鞋給她穿上,以命令地口吻說:“吃飯。胃不好還不按時吃飯,當自己鐵打的?”
誰能吃得下?餘之遇胃口全無,卻聽他說:“我第一次做糖醋排骨,手藝肯定不如伯父,不愛吃就挑出來放一邊,茼蒿消食開胃,潤肺化痰,可以多吃點。”語氣雖不是完全緩和下來,也不複先前那麽強硬,倒像是在哄她。
本以為是食堂恰好做了這兩道菜,有剩,他順便帶回來的。沒想到他之所以回來晚了,不是因為壓堂,而是跑去廚房給她做糖醋排骨了?
她只是無意間提起自己愛吃這口,他倒記住了。除了餘校長,也沒有哪個男人為自己下過廚。
說一點不感動是騙人。餘之遇壓下已到嘴邊的逐客令,只在心裏罵:狗男人,臭流氓。随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
肖子校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站在桌案前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麽,直到她默默吃了兩塊排骨後,才說:“那晚,老師沒和我說你要跟來上實踐課。”
餘之遇夾菜的手一頓。
肖子校的視線落在她發頂:“你是因那起報道事故才要采訪我的吧?可那件事很快平息了,我不确定後續你還會不會找我。我一進山,最少也要一個月。我不由想,等我再回去時,你會不會問一句:你貴姓?”
反正把他忘得一幹二淨,也不是沒有過,雖說是酒精作祟,到底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相比她抖機靈套路他采訪,他這分明是算計她呢。餘之遇可沒忘,當他提起采藥實踐課時,自己深怕他不同意帶上她,還放低了姿态求他。思及引,拿筷的手不自覺用了點力氣。
“餘之遇,我把你帶到臨水,是為了讓你了解我。”肖子校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不急不徐地繼續:“林久琳來是個意外。在确定支教名單時,我已在自己權限範圍內将她排除在外。當然,這與你無關。”
制定支教計劃,确定領隊和支教老師名單時,他們還沒在中醫大重逢。肖子校只是恪守,既然是過去式,各自安好,互不相擾便好。故而無意再有交集。
“我的修養本不該讓我做出當給她難堪這種事。我是借此表明立場,在我這,既已分手,不能做回朋友。如果同事的關系避免不了有所接觸,我可以不做這個教授。”肖子校抿了抿唇,再開口時語氣堅定也冷漠:“五年足夠冷卻一段感情,我是她丢掉的人,不是她想撿便能撿得回。”
也是五年。餘之遇心尖微顫,難免聯想到自己。
她擡頭,看着他眼睛:“你們為什麽分手?”
肖子校默了一秒,答:“我那時在讀博,太忙,沒時間陪她,她生病時我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山裏,後來還去國外訪學交流,遠隔萬裏,我對她的關心只能停留在提醒她多喝水上。”話至此,他自嘲地笑了笑:“她受不了提出分手,說到底原因在我。”
這或許是很多戀人分手的原因。兩個人的步伐不一致,遷就只能是一時,時間久了,矛盾不可避免。這種時候,男人大多選擇事業。
女人更是矛盾體,起初總以為喜歡便是全部,什麽困難都能克服,哪怕需要背棄全世界,也沒問題。甚至願意以此證明真心。等付出真心,卻沒得到足夠回應時,便不滿足。餘之遇相信,林久琳也是試圖理解過的,久而久之,便覺得有他和沒他也沒什麽區別了。
失望不是一天的事,是一點一滴的累積。
這麽說來,林久琳也沒什麽錯。兜兜轉轉之後發現,還是他好,想回頭并不奇怪。
可顯然,肖子校的愛情觀不允許。
對林久琳而言,他未免絕情。可對于他未來的伴侶,若他說到做到,不與前任有所瓜葛,無疑是幸福。
他足夠坦誠,餘之遇無意再多問,可一想到自己來臨水是着了他的道,忍不住損了他一句:“像小肖教授這種大忙人,就應該單身。”
似乎是擔心餘之遇以為和他在一起,會步林久琳的後塵,肖子校說:“以前年輕,一心學術,現在遇到喜歡的人,已有資本做取舍。”
“喜歡的人?表白我啊?了解我嗎就瞎喜歡?!”餘之遇移開視線,沒看他眼睛:“怎麽取舍?能不出差不進山,還是能随叫随到?”
肖子校深看了她側臉幾秒:“我能做到哪一步,不是現在用嘴說。你只要知道,在經歷此前那段感情後,我反思過,同樣的錯誤,不會再犯。”
他沒承諾,但比承諾更中聽。餘之遇臉色明顯好了很多。
“在這個時候告訴你,我在追你,不是最恰當的時機。可我不說,你就不知道了嗎?”見餘之遇又要翻臉,肖子校伸手揉了她發頂一下,安撫道:“我是說你聰明。”
餘之遇瞪他。
肖子校似笑了下:“原本沒想和你說與她的這層關系,至少昨晚知道領隊換成她時,還沒打算坦白。自她入職,我們沒打過照面,我以為她和我的态度是一樣的,那又何必和你說。畢竟,這不是加分項。”
可林久琳到了基地的表現,讓肖子校打怵,尤其他的态度已經那麽明顯了,她依然以工作之名找到宿舍來……方才看到她的瞬間,肖子校慶幸自己回來晚了,且是和餘之遇一道回來的,否則他被林久琳追到宿舍,再被餘之遇撞個正着,才是解釋不清。
見她不說話,肖子校似嘆了口氣:“與其讓你從別人口中知道我和她的關系,不如我自己說。在處理和前任的關系上,我雖沒經驗,也有分寸,絕對不會讓你不舒服。”
這話換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覺得受用,餘之遇也不例外。可事情的發展超出她預想,她也還沒決定接受他,索性不說話。
肖子校以為她在生氣,他曲指按了按眉心,問:“排骨味道還行嗎?”
小肖教授沖破天際的求生欲讓餘之遇險些憋不住樂了,她實話實說:“有點硬,嚼着費勁。”
“是嗎?”肖子校握着她的手夾了一塊送進嘴裏嘗了嘗:“可能時間有點短了。”
這是我的筷子啊?作為追求者,你似乎行使的是男票權利吧?餘之遇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終是沒忍住,朝他腿窩踢了一腳。
這一下勁不小,肖子校一時不防,膝蓋不由彎了下。
草藥則因餘之遇突然的動作小腦袋一凜,随即一下子竄上來,用嘴含住了那只對他老爸行兇的腳。
餘之遇吓得啊了一聲。
肖子校輕喝:“草藥!”
草藥便沒下嘴咬,它輕哼了一聲,随即松口,末了還用鼻子拱了下餘之遇的小腳丫。
餘之遇立馬把腳縮到床上。
肖子校習慣性要拿牛肉幹,反應過來不是在自己宿舍,只好拿起桌案上的糖剝開一塊給草藥。草藥咬住了,但沒吃,仰着小腦袋,一副要和他分享的樣子,似乎是在安慰老爸被踢了那一下。
肖子校安撫地摸摸小家夥的頭:“我不吃,你吃吧。”
草藥又哼了兩聲才吃。
餘之遇感嘆:“這兒子沒白養,關鍵時刻還是向着你。”
肖子校瞥她:“跟你說別當他面兇我,當耳邊風是吧?”說着用手握住她的腳查看。
他手掌寬厚,襯得她的腳那麽小,他掌心很熱,讓她冰涼的腳瞬間感覺到溫暖,餘之遇下意識蜷起腳趾。肖子校确認沒事,輕輕握了下,松開手時說:“晚上涼,出去穿上襪子。女孩子,足下要注意保暖。”
餘之遇翻了下眼睛,沒應,她夾了塊排骨遞給草藥,明顯示好的意思。
草藥看了看那塊排骨,又看了看她,然後一轉頭,趴到肖子校身邊。
嗨,還真生氣了,哄不好那種。
餘之遇氣鼓鼓地把排骨送進了自己嘴裏。
肖子校沒再招惹她,等她消停吃完了飯,他收拾飯盒時說:“鑒于我本人正在把你往家屬的方向發展,”他故意停頓了下,才看着她說:“不要指望我會解釋‘師母’是個誤會。”
前女友都追進山了,你倒理直氣壯起來了?!餘之遇用眼睛尋找東西要砸他。
手機在這時響了,應該是校謹行回過來的。
肖子校瞥了眼屏幕扣在床上的手機:“這麽晚了,誰還給你打電話?”他說着,不知是故意逗她,還是真要檢查她手機,已俯身。
餘之遇一把抓起手機,站到床角:“慣着我的人,才有資格管我。肖子校你管早了!”
肖子校笑了,他起身往門口走,關門前說:“等我把你慣得沒樣了,再給你立規矩。”
好像被威脅了,心裏卻是甜的。
餘之遇微笑而不自知,她語氣輕快接起電話:“校總。”
那端的校謹行皺眉:“電話怎麽這麽難打,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在服務區,哪出差呢?”
餘之遇笑了笑:“窮鄉僻壤。”
校謹行也沒追問,解釋了句:“剛剛人多,沒留意到手機,說吧,找我什麽事?”
餘之遇随口道:“找你化緣。”
“化緣?”結合她前面那句窮鄉僻壤,校謹行懂了,他似笑非笑地說:“我是個商人,不是慈善家。但你開口的話,可以考慮。”
“那您考慮考慮給我把之前的千萬巨債平賬吧。”餘之遇開了句玩笑,言歸正轉:“你是在網上看到有關百創的什麽新聞了?哪個網上看到的?”
說到百創,校謹行斂了笑,說:“大興網。”
餘之遇錯愕:“你問過沈總編了嗎?”
“沒有。”校謹行說:“不是她們發的新聞稿,而是在論壇上。我當時沒想到截圖,再回頭去看,就找不到了。”
大興網有個供公衆交流的論壇版塊,是大興網建站初期,為了廣泛聽取公衆意見所設。餘之遇是知道的,她想了想說:“這事還真就得找許總編了。雖然不歸她直管,但到底是一個網站。”
校謹行點了點頭:“你什麽時候回來?”
餘之遇算了下時間:“最快也得一周。”
校謹行沉吟兩秒:“我先找沈星火問問,其它的等你回來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坦白加表白,很會利用機會啊肖教授。”
肖子校:“被逼的。”
餘之遇:“我是進山還是不進山?”
肖子校:“怎麽樣都是師母。”
校謹行:“從現在起,掰着手指頭數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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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留言紅包照舊,昨天的紅包送得晚了點,大家查收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