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顧惜心裏，甚是欣慰
還未走近菜地，老遠就看到攀附在籬笆牆上的那一排黃瓜苗長勢喜人，翠綠的藤蔓上挂滿了一根根頂花帶刺的黃瓜。晶瑩的露水點綴在葉子和瓜兒上面，在妍麗的霞光之中，熠熠發光。
顧惜忍不住歡呼雀躍：“哇！好多的黃瓜啊！阿娘真聰明，大棚菜的成果，很是不錯嘛！”
大棚菜，是季氏琢磨出來的，利用了溫泉資源。所謂“大棚”，其實就是在菜地上用竹子搭建一個架子，天氣寒冷的時候就在架子的頂端和四周，都蓋上厚厚的稻草簾子，為瓜果蔬菜抵禦住那冰霜雪雨。白天，如果天氣回暖，出太陽了，就把簾子都給掀掉，讓瓜果蔬菜沐浴陽光雨露。
季氏出嫁之前，不說飽讀詩書，卻也是一個頗有才氣的女子，并不是一個目不識丁之人。看清看透顧天城之後的她，漸漸恢複了昔日的智慧，在顧惜有意無意的“引導”下，就想出了種“大棚菜”的這個點子。
“大棚菜”這個詞兒，是從顧惜的腦子裏忽然就蹦了出來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自己的腦海裏，時常會冒出一些很奇怪的念頭。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思想理念，但是卻又讓她覺得是那麽的陌生和奇怪。譬如說念書識字吧，前世的她壓根就沒有讀過書，是個十足的文盲。然而，五年前的時候，她初進學堂，就對書本倍感親切，那字兒讓她有點恍惚，覺着似曾相識。
無論是寫字，還是認字，她都特別的有悟性，有種事半功倍的奇妙感覺。別的人一天最多可以認三十個字，她卻可以認識上百個，被夫子們譽為“神童”。弟弟顧朗在她的督促和刺激下，每天都勤學苦練，雖然和她要差一大截，但好歹也是大考小考都排在了第二名，算是和她并駕齊驅了！
百思不得其解，顧惜只能想當然的認為，大概是重生一次不容易，所以老天爺要給她一些補償，讓她更聰慧一點，好有足夠的能力去應對那些牛鬼蛇神。
“惜兒，阿娘摘些新鮮的瓜果青菜，你和朗兒送去給太爺爺和十五叔吧！這麽些年來，多虧了他們，咱們母子三人才可以安然無恙。”阿娘溫柔的聲音，把顧惜從沉思中喚醒。
顧惜小雞啄米般的點點頭，小小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目光柔和清澈，朗聲笑道：“諾，阿娘說的是，太爺爺和天山叔叔的恩情，惜兒會謹記在心的。”
“朗兒也和阿姐一樣，阿娘盡管放心！”小小男子漢顧朗，稚嫩的臉蛋上，已經有了些許成熟的光彩。
唉！窮人的孩子，沒爹疼的孩子，都早當家啊！
季氏在心裏微微一嘆，連忙低頭潋去眼底的悲涼，快步走到菜地裏，投入到拔草、松土、澆灌之中，忙得不亦樂乎。
“朗兒，你去摘豆角，阿姐摘黃瓜。”顧惜莞爾一笑，對弟弟下達了幹活的指令。
“諾，朗兒遵命！”弟弟顧朗，從三歲開始，就習慣了對顧惜“唯命是從”。顧惜說啥，就是啥。這不是盲從，而是顧朗真心的覺得，阿姐說的都很有道理，讓他心悅誠服。
一家三口幹着農活，歡快的說笑着，好不快活。
小桃、琉璃和杜嬷嬷跟随在一旁，除草松土捉蟲，也滿心的歡喜。在這五年的時光裏，她們從未被自家的主子羞辱呵斥過，過着有人格有尊嚴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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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主子，讓石榴園的丫環婆子小厮們和侍衛們，都無比的珍惜。尤其是小桃和石榴，還有侍衛顧六，都覺着為這樣的主子去死，也是心甘情願的！
顧惜興致來了，就一邊摘着黃瓜，一邊扯着嗓子，唱着動聽的兒歌。顧朗不甘示弱，也放聲高歌，歡快動聽的童聲二重唱，在石榴園的上空随風飄蕩。
季氏直起腰，用手絹輕輕的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滴，擡眸看着自己一雙可愛的兒女，心裏湧動着說不出的喜悅和幸福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顧六飛奔而至，氣喘籲籲的彙報：“主子，大爺闖進了石榴園！大爺帶的手下太多了，小的沒能攔住，大爺此時正在花廳裏摔東西呢！”
“什麽？他，他想要幹什麽？！”季氏臉色大變，身形晃了幾下，就癱軟在了地上，壓壞了好幾棵小白菜。
這些菜，都是她領着一雙兒女，很辛苦才種出來的，平日裏寶貝得緊。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沒有絲毫的感覺。五年以來，沒有了顧天城的日子，她和孩子們都過得很舒心很安寧。從來就沒有認真的想過，會有那麽一天，這種平淡的幸福會被顧天城給打破。
“阿娘！”顧惜連忙将手中的黃瓜放進籃子裏，三步并作兩步的撲了過去，将阿娘給扶了起來。
“惜兒，怎麽辦好呢？”季氏抱緊了顧惜，眼裏閃過慌亂和無措，聲音有點顫抖。這幾年以來，在做重大的決定之前，先跟顧惜進行商議，已經成了她的一種習慣。
顧惜垂下雙眸，略一思忖，就看着自己的阿娘，很認真的詢問道：“阿娘啊，惜兒有個問題想要問阿娘，希望阿娘可以如實回答，不要有所隐瞞，也不要有任何的顧忌！”
“惜兒說吧，阿娘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知女莫如母，季氏猜到了顧惜的心思，嘆了口氣，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顧惜開門見山：“敢問阿娘，您對顧天城，是否還有期許？還有奢望？是否還想着破鏡重圓的那麽一天？請阿娘暢所欲言，這對于惜兒接下來的決定，對于咱們一家三口的未來，非常非常的重要！”
果然，惜兒心裏所想，和她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季氏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聽了女兒如此直截了當的問話，還是呆愣了片刻，這才毅然決然的道：“阿娘對那個人，早就沒有任何的幻想了！說句不好聽的話，阿娘恨不得現在，和他半點關系也沒有！”
言下之意，如果有可能的話，她是想要跟顧天城和離的。顧惜聞言，頓時眉頭舒展，鄭重其事的立下誓言：“好！阿娘的心願，惜兒知道了！惜兒在此立下誓言，有朝一日，惜兒定會讓阿娘得償所願！”
五年未曾相見，這一來，就二話不說的砸石榴園的東西！這樣的極品阿爹，顧惜也壓根就不想要！
顧惜緩緩轉身，看着弟弟，一本正經的詢問：“朗兒，你的意思呢？那樣的阿爹，你是否還稀罕？是否對他依然心存幻想？阿姐想要和他徹底的一刀兩斷，你是否有異議？”
花廳滿地狼籍，陶瓷器皿，碎了一地。
原本堅固結實的桌子和椅子，除了顧天城正坐着的那張椅子，毫無例外的，全都缺胳膊斷腿。十幾個穿着黑色勁裝的打手，跟鐵塔一般，垂手立在了顧天城的兩側。
季氏母子三人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不堪的場景，心裏同時劃過深切的恨意和憤怒。
“大爺，你這是要幹什麽？！”季氏心裏一酸，忍不住落下了眼淚，目光纏繞在他的身上，心牆瞬間坍塌，化為塵埃。
顧天城劈手就扔過來一把折扇，砸向季氏的額頭，顧惜伸手一拉，帶着阿娘漂移了幾步。
“小畜生，又壞老子的好事！”顧天城惱羞成怒，口不擇言的怒罵了一聲，目光如刀子一般剜着顧惜。
“阿爹，”顧惜緩緩的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一聲阿爹，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馬上離開石榴園！否則的話，就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顧惜的聲音，有着和年齡極其不相符的沉穩，還帶着不言而喻的失望和隐忍的怒火。
“逆女，你要對自己的阿爹，如何的不講情面？！”顧天城鐵青着臉，目眦盡裂，厲聲喝問着眼前這個八歲的女娃。
“就你這樣的人，也配為人父？”顧惜剛要開口，季氏眸光一凜，如劍芒一般，刺向顧天城。語氣堅定，氣勢十足，透着并不掩飾的不屑和輕蔑。
阿娘，終于正面出擊了！
顧惜的心裏，甚是欣慰！
事實上，要不要和顧天城徹底的決裂，關鍵在于阿娘，而不是她和弟弟顧朗。如果阿娘不能下定決心，揮劍斬情絲的話，那麽她和弟弟也只能和阿娘站在一起，給她力所能及的支持和力量！
如今，阿娘終于鼓起了勇氣，表現得如此堅定果敢。顧惜和弟弟相視一笑，一左一右的挽住了阿娘的胳膊，通過肢體的語言，向阿娘傳達某種力量。
顧天城本就被季氏給氣得七竅生煙，見了顧惜和顧朗的舉動，更是怒火萬丈：“好啊，反了天了！看來，今天不給你們一點苦頭吃吃，是不行了！”
陰鸷的目光四下裏搜尋了一下，找到一根粗長的木棍，就向妻子兒女沖了過去。
“大爺，請收下留情！”小桃、琉璃和顧六同時撲了過去，緊緊的護住了三位主子，木棍落在了琉璃的背上，頓時斷成了兩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