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沒人知道尋回了黃天化的帝辛怎麽了。
他和兩名武将回來後,罷了三日的朝,沒有讓任何人進來,飯不吃水不喝,最終還是看不下去的朱生跑去求了聞太師,聞太師在殿門前苦苦勸說許久,帝辛才走出來。
未見憔悴,卻是更加的……聞太師不知該怎麽去形容,好像是一把本該閃着灼灼光華的寶劍,卻不知因和原因失去了那種近乎奪人的明亮,變得更加冰冷駭人。
聞太師曾經也問過阿桑向封等人,可是對于帝辛到底是如何和那清虛道德真君求和的,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開始他們就護送着黃娘娘和黃天化下了山,走了一小半,向封又領着一些士兵重新回了青峰山,到了那裏時,已經塵埃落地。唯一知道的是,那道人手拿寶劍,周圍土地幹裂,疑似打了一場。
“聞太師,你來的正好。寡人有一物要請聞太師過目。”
帝辛說着,讓開了自己擋住屋內情形的身子。聞太師和朱生齊刷刷的倒吸一口涼氣,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屋子裏堆滿了竹木片和龜殼獸骨。三日之前還整潔的屋子,一時間竟然讓朱生都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收拾。
聞太師小心翼翼的跨進去,桌上,地面,這些竹木片一摞一摞的壘起來,一些壘不起來的,就和龜殼和獸骨成堆的放在屋子的各個角落,鋪在地面上。聞太師只走了兩三步,就覺得再也沒有能下腳的地方。
他随手撿起一片竹木來,細看了兩行,不由得就深深沉入了進去,一時間也忘了周遭環境,這片看完了,就撿起下一片來看,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的扭過頭看向帝辛,眼中全是驚駭,連話也幾乎說不穩了:“這是……”
“寡人有意把文字整合,交由天下人學習。”
聞太師看着身邊堆放到幾乎要占滿了大王休息宮殿的龜殼獸骨木竹,只覺得這裏放的全是價值千萬的金銀珠寶。若是這件事做好了……聞太師苦笑,他自幼拜師學藝,雖不得長生之道,但入朝為官,輔佐三代天子,如今也是富貴一方。
他自認為自己也算是見識多廣,算得上是高瞻遠矚。
可是今日,只覺得天子要做一件大事,卻看不清這大事到底能影響多少人。
“只是此事,卻也難辦。寡人有意讓天下人來學,可天下人該如何來學?總不能在朝歌打造一口青銅大鍋,刻在上面,讓天下人千山萬水跑來朝歌學習。此事只與太師一人說過,還望太師也多費心思。”
聞太師深深嘆了一口氣:“老臣還本想着,也差不多到了辭官回鄉的年齡。如今大王若是想要趕老臣走,老臣卻是再也不想走了。”話音剛落,他深深的跪拜了下去:“老臣聞仲,願為大王赴湯蹈火。”
今日的事情,帝辛本來也沒有藏着掖着的打算,只是提個開頭,具體還要怎麽做,這事還要再磨好幾年。
所以,你就快些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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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真是差些吓壞了他,等到渾渾噩噩的回了宮中,一頭紮進自己的宮殿中冷靜下來,他才發現——系統還在呢。想到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反複确認的這件事時,帝辛就忍不住的笑起來。
自從系統住到了自己的身體中,他總能影影約約的感受到自己身體中好像突然多了什麽,硬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本來五個手指長得好好的,卻有一日突然多了一根。可是細細摸去,卻又發現——還是五根手指。
如今那感覺雖然不如以前那般強烈,可依舊存在。這是不是說,他只要花費一點點的時間去耐心的等候,在某一天,或是一個早晨,或是一個傍晚,有個熟悉的聲音會在耳朵邊突然響起,大聲的說一句誰也聽不到的話來。
帝辛垂下眼簾,在這個可能性到來之前,他會一直等下去。
曾經系統和他提起過的種種,似乎可以作為一份蠻不錯的歡迎回歸的禮物?帝辛這三天以來,一直在考慮如何将系統說過的那些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一完成。
他已經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周遭的一切都已經不在他的關注之中,直到聞仲來尋,才恍然意識到,似乎他也有幾天沒有去上朝了?
帝辛帶回黃天化返回朝歌後,就放黃氏回家三月,照看老父親和孩子。這一件事朝堂上下沒什麽反應,不過姜氏幾乎是要拍手稱贊了。就算大王晚上一直不來後宮,但也不見得她就願意見到後宮內的另外一個妃子。
罷朝三日後有一大堆奏本等着帝辛去看,其中一件事就是該放難民回鄉重新種地,總不能一直耗在朝歌讓朝歌養着。大部分的人倒是早早的在天剛剛回暖之際就離開了朝歌,剩餘的在朝廷官員下了離開命令後,也相繼離開,倒是有一小部分,死皮賴臉的就是不離開,一日日不去勞作,便是聚衆閑談,只等每天開飯之日。
對此帝辛只是冷笑一聲:“寡人無償養的百姓有三種,一是無父無母的幼子。二是無子的孤老寡人。三是身有殘疾,無人照顧之人。他們若不是其中的任何一類,若不想種地,還要想吃着朝廷的糧食過活,只能下工修路了。”
做一日工,修一日路。給一日飯。
不願意種地,就去修路吧。至于兩者哪一方比較辛苦,就随便他們去自行比較好了。
那些人倒是也看得開,大王下令說要修路再吃飯,他們竟然說什麽閑來無事,修路也無妨。
只是等一日日的搬運泥土,拔去雜草,砍伐樹木,手腳都磨出了一片片的水泡後,才知這修路算不上什麽好活計,當下不幹了,吵着要回鄉種地。他們如意算盤打的很好,這時候回鄉種地也種不活糧食,不如等到來年再來當做難民,吃這裏的飯食。
年年總會有些地方,不是幹旱就是洪澇,可若是每一年供奉糧食,朝廷也供不起。所以——想要飯?可以,除了行動不便的老人和小孩,都去幹活吧,年輕力壯的,把活幹了吃飯也香。
自從出了那黃天化被道人突然卷走一事後,黃氏對他們家這唯一的獨苗苗就緊張的厲害,哪怕到了返宮之日,也求了帝辛許她年年回家。這後宮裏唯有兩個女人,對于帝辛來說,不過都是擺設而已。他甚至還問了姜氏,要不要去他父親那邊看。
省的朝中一片上下全在嘀咕孩子。
可惜姜氏沒同意,說這裏就挺好。加上最近太後多了些頭疼的毛病,姜氏覺得身為兒媳婦她總要侍奉在太後身邊。
帝辛自從繼位了之後,就幾乎沒有悠閑的時候。別說和帝乙那般領着文武百官一道賞花,就是自己路過禦園,瞅一眼的功夫都快覺得沒有了。尤其是最近,更是如此。
他忙着将律法整理出來,還要派人去雕刻在那為了給難民熬煮食物的青銅大鍋上。結果律法還沒刻完,青銅鍋刻不下了,帝辛也只能揮揮手,告訴他們再去鑄造一口。
至于今後文字統一,這青銅鍋還是毀掉重新刻,還是保持原樣當個幾年,那就以後再說。不過帝辛覺得,真的把文字全部統一後,自己選擇毀掉的可能性比較大。至于系統,他就不太清楚,如果那個時候他醒過來,可以稍微聽一聽他的意見。
帝辛在将律法整理歸納之際,還準備了明年的武舉的流程。因舉行過一次武舉,所以這籌備的工作異常的順利。雖然這次帝辛并不打算要那些僅僅會點武藝的。
武藝可以學,見識也可以學,但是一開始就挑頂好的,之後大概也會學的更好吧。
阿桑他們該學的都學完了,兵器兵法,他們學的都算不錯。剩下的就是上戰場,讓他們真槍實刀感受一下戰場到底是如何無情的了。恩,不如今年今年先讓他們去試試把南蠻打下來?反正都被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
帝辛在朝上這麽一提,當下有半數人在反對,帝辛也不急,掰着指頭和他們算了算成湯以來,他們和南蠻打了多少次仗,對人和善了多少次,結果呢?他沒那個耐心等他們歸順,反正自願歸順和被打敗後的自願歸順,兩者的差別也沒有那麽大。
“哦,忘了和衆位愛卿說了,寡人打算再過幾年就開文舉,推選文官。”
帝辛無聲的向所有人威脅道。
就如同系統曾經和他說過,底盤大了,總要選出些小弟來管理。只是可惜,系統沒說那麽詳細,只能先按照他的框架來,然後等到他醒過來後,再慢慢的完善。
帝辛讓自己從系統那裏轉移了注意力,看向了武川:“寡人依稀記得,武川将軍好像就是從南邊而來。”
南面幾年前有過一次大旱,逼得無數人背井離鄉,雪上加霜的是在途中又遭到一群蠻夷搶去難民中攜帶的求生糧食,武川的阿娘就是在那年死去。南方富饒是真,但若是真的遇到了旱災,再富饒的地方也頂不住。在那之後武川就随着祖父和阿爹一起沿途乞讨,幾年後阿爹因病而死,他近乎絕望的時候,聽到了朝歌要選武官入朝的消息。
就義無反顧的來了。
“末将幼年時,在那裏住過幾年,對那裏還算熟悉。”帝辛的意思明确到幾乎不需要猜測,武川自願請命,願為天子掃平南蠻。
帝辛又派了聞太師與他前去,讓途徑所有之地的諸侯以禮相待,若是有人膽敢阻攔,只管拿下,差人送往朝歌來就是。當然,這話只是和武川說的,若是讓其他官員聽到,估計又是一番是非。
只有那些年輕大膽忠于殷商的武将們,他才會放心的把話說給他們聽。
“待你打下南蠻後,寡人有一旨意,你可當面告訴那一塊的所有諸侯。”帝辛說着,遞給他一份奏本。
奏本裏面寫的是讓武川管理他自己打下來的那一塊地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