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4)

要去工作,你有事瞞着我?”

唐翊對簡致言非常了解,他的細微變化自然逃不過自己的眼睛,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空間,唐翊不想強行逼問,咄咄逼人不是兩個人相處的唯一法則。

然而,唐翊拒絕,話還沒說完一分鐘,堅定的內心就開始動搖,簡致言此時此刻正所在被子裏,露出小腦袋,滿眼期盼中又帶着幾分楚楚可憐,賣……賣萌?

一瞬間唐翊有種花了眼的錯覺:“怎麽了?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簡致言撇了撇嘴:“你不愛我了。”

“啊?”唐翊有點懵逼。

見唐翊沒明白,簡致言故意嘆了口氣:“我就是擔心老才,你說他多不容易,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估計這會兒飯還沒吃上呢。”

“那跟我愛不愛你我什麽關系?你想說我因為他工作辛苦,移情別戀愛上他了?”唐翊依舊沒轉過彎來。

簡致言用被子蒙住腦袋,在裏面哀嚎:“殺了我吧,說好的默契呢?”

唐翊無奈的探了口氣,輕輕拉開被子道:“好吧,我去你事務所看一眼,去去就回,你在家乖乖養病,哪也別去。”他雖然猜得到背地裏簡致言肯定有小動作,但也不想多問了,簡致言做事向來有分寸,能說的肯定會主動交代,不說的那一部分往往是怕自己擔心所以選擇沉默,因此,唐翊沒有敷衍,真的打算去事務所一趟。

沒等簡致言回答,唐翊又補充了一句:“只愛你一個,不會移情別戀,別嚎了,殺豬一樣。”

簡致言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掀起被子坐了起來,發燒什麽的早已丢在九霄雲外:“那快去吧,不早了。”

“你自己在家搞得定?”唐翊不放心,紅外線體溫計在簡致言額頭嘀了一聲,溫度比之前降了一點點。

在簡致言再三保證之下,唐翊将信将疑的出門去老才事務所。

他前腳剛出門,簡致言便跳下了床,直接撥通了老才號碼,一臉嚴肅的交代了幾句,面對老才的調侃,顧不得還嘴匆忙挂斷。

昨天在林欽華車裏接到的那通電話,是自稱唐翊父親的人打來的,直接自報家門,要求單獨見簡致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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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致言之前只知道唐翊父親從商,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了解,突如其來的見面請求,讓一向沉穩見慣了大場面的他有些手足無措。

他不是職場上的辯護對手,也不是身邊熟悉的朋友夥伴,他是自家小祖宗鮮少提起的老子。

一個在電話裏言語冰冷,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要求他今天準時見面的人。

直覺告訴簡致言,這位素未謀面的長輩對自己有着深深的敵意和不滿,還有不加隐藏的不屑與蔑視。

簡致言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不會刻意敵對孤立一個人,也不會委屈自己讨好一個人,可眼前即将見面的長輩,的确讓他有些發怵。

車後備箱裏是昨晚趁唐翊不在房間,他委托簡婕買好的見面禮。

一如既往白襯衫黑西褲,簡致言穿着大方得體,再加一張迷倒衆生的臉,輕而易舉的掩藏了高燒病中的本質。

唐父交代此次見面不許告訴唐翊,只想單獨見他一人。

而簡致言選擇對唐翊隐瞞這件事并不是因為對唐父有所畏懼,而是他不想讓唐翊跟着擔心。

唐家在京郊某依山傍水的別墅區中,簡致言按照導航指路準時到達。

唐翊的家境,簡致言之前通過趙大平的描述早已有所耳聞,所以面對豪華別墅,他并不太意外。

寬敞的客廳裏,唐父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品茶賞花,以至于簡致言進來的時候,他專注的連頭都沒擡一下。

“叔叔您好,我是簡致言。”

唐父緩緩轉身,一雙銳利的眼睛帶着冰冷的笑意打量着他,半晌,開口道:“分了吧,小夥子。”

☆、互跪

唐父通過什麽渠道知道自己手機號碼的, 簡致言懶得去想,既然到了約見面的程度,恐怕自己的背景經歷, 已經被人調查的透徹。

見面後唐父的态度簡致言同樣早有心裏準備, 畢竟在眼下社會中能接受同性關系的家庭屈指可數,更何況是像唐翊家這樣富裕從商, 需要有人傳宗接代的,恐怕更是從骨子裏排斥這種關系。

所以在直面下馬威的時候, 簡致言沒有任何過激失态的反應, 只是不慌不忙淡淡一笑:“叔叔, 真分不了,咱們換個話題吧。”

唐父似乎沒料到簡致言會不給面子直接拒絕,先是眯眼愣了一下, 很快就沉下臉來,冷哼一聲道:“小夥子,氣勢很足嘛,坐吧。”

簡致言輕聲道謝, 随手将見面禮放到桌上,對唐父道:“第一次見面略備薄禮,還請叔叔收下。”

唐父看了一眼努嘴道:“別想賄賂我啊, 我可不吃這套,今天叫你來的目的,就是棒打鴛鴦的,對, 打鴛鴦,專門打你,所以別費力氣,你就是把金庫搬來也沒用,我也不缺這些個玩意,一會都拿走,唐翊喜歡吃那個桃酥餅……”

簡致言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明明看起來兇巴巴的人,為什麽說起話來有點不成熟,更重要的是,為什麽話裏聽起來,他是關心兒子的?

“他喜歡吃我再買給他,叔叔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不用,高攀不起。”唐父仰起頭眼睛望着天轉了幾圈,對簡致言說道:“小簡啊,唐翊這孩子生性敏感,臉特別酸,一般人搞不定他,一點火就炸毛,倔得像頭驢一樣,難得他能被你收服,這說明你優秀,你有本事,這個叔叔不否認,咱是講道理的人,但是,你們倆在一起不行,我們家實在高攀不起,萬一你移情別戀,唐翊一根筋肯定受不了,所以早散早好。”唐翊爸爸個子不高,一頭板寸小眼彎彎,若不是因為兩個人讨論的話題比較嚴肅,簡致言總有一種錯覺,這小老頭似乎故意做出不怒自威的樣子吓唬他,這就有點意思了。

簡致言官司打的多了善于劃重點,唐父一番話他每個字都聽了進去,直到最後一個字說完,他心裏暗自長舒一口氣,向來不動聲色的他不禁面露笑意,試探問道:“叔叔,你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是因為怕唐翊被甩受傷,心疼兒子?”

“廢話,我自己的兒子我當然心疼。”唐父哼哼道。

迷之畫風讓簡致言內心早已炸毛三丈高,尼瑪,跟預想中完全不一樣好嗎?,可是聽唐父這一番話,他忽然意識到之前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

簡致言嘴角微揚,漂亮的眉宇間精神奕奕,他忍不住确定道:“也就是說,你棒打我的原因,不是因為我們的同性關系?”

“廢話,我兒子喜歡男人女人我還不知道?”唐父一邊說一邊拆開心裏簡致言帶來的核桃酥,放進嘴裏嚼了兩口,吧唧幾聲吐槽道:“甜了巴索的,沒啥吃頭,拿走都拿走,你告訴他,是我買給他的,反正你來這是背着他的吧,他不知道是你買的。”

……簡致言剛樹立起的自信再次瞬間坍塌,人也徹底蒙圈,這唐粑粑邏輯性有些鬼畜,從一開始在那通電話就威脅自己不準向唐翊透露任何風聲,可這又要求以他的名義把核桃酥拿去給唐翊,活脫脫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簡致言遲疑了一下,還是順從點頭。

“所以你點頭就是同意分手對吧,謝謝你小簡,謝謝你成全,祝你以後會找到更好更合适的人。”唐父一臉你願者上鈎的表情,翹着二郎腿盯着簡致言。

簡致言發現在唐父面前沒發淡定,這不安套路出牌的方式,讓他開始有些被動。

“叔叔,核桃酥我會帶回去的,也會告訴他是您買的,但是分手不可能,您不用套路我,他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他,也許這樣拒絕您是我有失教養,但是我想告訴您,我對唐翊是真心的,現在是以後也是,請給我一次機會吧。”簡致言言辭懇切,認認真真地向唐父鞠了一躬。

“哎,哎,胡鬧!”唐父一見他鞠躬,頓時慌亂地起身對着鞠了下去,妥妥的夫妻對拜既視感,只不過因為速度太快,一下子砸到了簡致言的頭。

簡致言毫無準備悶哼一聲,擡頭見他來這一招,不禁心裏暗自叫苦,這……這是親爺倆嗎?為什麽性格差距這麽大,這不是老奸巨猾,這是神經病啊。

就算平時見慣了大場面也忍不住腿軟,簡致言見不得唐翊的父親給自己鞠躬,輩分在那擺着,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他索性直直的跪了下去。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面前的唐父嘴一咧,眼神裏帶着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撲通也跪了下去……蒼天,這是在玩兒我吧!簡致言再次心裏炸毛三丈長,崩潰到想哭。

這對手他是服的,怼天怼地怼繼母,他都不怕,可眼前是唐翊親爹,于情于理都沒辦法失禮。

簡致言帶着哭腔,喊道:“叔叔,我錯了,你快起來。”本來就高燒不退,心裏一急頭暈乎乎的,眼前唐父的輪廓有那麽一瞬間變得不清晰,他想去拉唐父,可唐父目光警告意味十足,擺手道:“小簡,別怕。”

“不,不,我怕,您這是……”簡致言語塞,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

“對你感興趣的是唐翊又不是我,你怕什麽?小簡啊,我們家雖然不差錢還算富裕,可畢竟是小門小戶小本買賣,跟你們家相比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叔叔真心高攀不起。”

簡致言眉頭微蹙,頓了一下說道:“看樣子叔叔是調查過我家了?那我還是澄清一下為好,其實房地産行業并沒您說的那麽誇張,很多情況下都是泡沫産業,市場瞬息萬變,行情也在變,都是做生意,沒什麽了不起,更何況你知道我早八晚五坐律師樓,很普通很底層,沒什麽高人一等與衆不同的,所以請您別多慮,如果還想勸我分手的話,那我恐怕要失禮了。”

簡致言目光清澈,坦坦蕩蕩望向唐父等待他的回應,眼角餘光瞥了一眼牆上的鐘,已近傍晚六點,唐翊應該快回到家了,小祖宗如果發現他沒在家,該着急了,想到這裏他有些失去耐心,這樣不痛不癢的要耗到什麽時候?

“叔叔,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可不可以先告辭了?唐翊看到我不在家會不開心,改天我請您去我們兩個家裏坐坐。”

“別急,話還沒說完呢,陪我再聊會。”唐父悠哉地跪在對面紋絲未動,人家壓根就沒打算起來。

簡致言無法起身,呼吸開始有些急促,而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起熟悉的鈴聲,是唐翊。

簡致言看了一眼唐父,猶豫着沒有接,如果接了該怎麽說?

“接吧,我不偷聽。”唐父捂住耳朵。

簡致言不禁滿頭黑線,深吸了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還沒等他說話,唐翊搶先急促問道:“簡致言,你去我家了是嗎?”

簡致言忽然覺得上天給他的考驗有點大發了,唐翊語氣冰冷直呼他大名,分明是被惹毛不爽了!

該死的老才,又出賣自己一次,說好的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呢?

他正猶豫着要怎麽回答,唐翊才能安心的等他回家。哪知對面的唐父忽然探頭沖着手機道:“兒砸,我給他跪下了,他走不了了,你回來吧。”

簡致言毫無防備,被他這麽一喊差點吓丢了魂兒,等挪開手機的時候已經晚了,唐翊沉默了兩秒,直接挂斷了電話。

簡致言趕忙撥回去,卻一直無人接聽,他無奈地看向唐父:“叔叔,何必這樣。”他了解唐翊,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小祖宗就會出現在這尴尬互跪的現場,到時候可熱鬧了。

“就是想讓他着急一回,你知道這臭小子幾年沒回家了?我不用這招他能乖乖回來?跪着吧,正好閑着沒事。”

……簡致言忽然感受到唐父背後的無奈,雖然無法理解卻也沒有再說什麽。

窗外昏天暗地,忽然下起雨來,北京特有的狂沙天氣卷着大風,在炙熱的空氣中翻滾。

唐翊全身濕透,氣喘籲籲的踢開了客廳的大門……

☆、撲克精

唐翊被故意支去老才事務所的時候, 就知道簡致言有事瞞着他,但是究竟是因為什麽,他實在猜不到, 平時兩個人相處從來不會刻意隐瞞彼此, 更不會有猜疑,所以今天簡致言的行為反常, 讓唐翊心裏也很沒底。

每次見到老才,唐翊從不掩飾自己的仰慕之意, 一般都是笑吟吟的迷弟形象, 可今天從頭到尾重點都沒有放在他的身上, 見面也只是禮貌的打招呼,冷着臉自動保持距離。

老才對唐翊的小情緒視而不見,嘿嘿一笑, 緊跟着手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攬着就進了簡致言的辦公室:“也沒什麽要幫忙的,不過既然你來了,就幫他擦擦辦公室的灰吧, 他不在沒人敢進來,咱們事務所的保潔大媽一向男女通吃,上到八十歲, 下到嗷嗷待哺的奶娃,就沒有她搞不定的,就算有人在衛生間蹲坑,她要是想清理衛生, 大喊一聲,那人就得立刻提褲子出來,這麽有魄力有責任心的阿姨,唯獨搞不定的就是你老公,你老公臉微微一冷,阿姨臉就紅,你看一物降一物,上哪說理去。來吧,你自便哈。”

唐翊試着甩掉老才的手,試了兩次都無果,也不好發作,聽到老公兩個字,臉有些發紅,點頭道:“才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坐一會就走。”

老才察言觀色的本事就連簡致言也要禮讓三分,他見唐翊悶悶不樂,雖然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不滿的情緒,但也冷得拒人千裏之外。

“啧啧啧,是不是簡致言欺負你啦?哥給你出氣啊?趕明我多分幾個案子給他,讓他累得沒力氣到處跑,他就老實了。”老才随手倒了一杯水遞給唐翊:“你老公的水杯。”

唐翊接過水杯,反常的沒有說謝謝,直接問道:“才哥,他到底要幹什麽?你告訴我吧,他現在發着燒呢。”

“肯定是在家錄小h文,你在他放不開,故意支開你呗,晚上哥請你吃飯啊?”

“他不接h,不可能是這個原因。”唐翊見老才故意叉開話題,猜到簡致言跟他肯定事先串通好了,再問估計也問不出什麽,索性搖頭:“那算了,才哥你忙去吧。”

老才挑了挑眉,哼着自己專輯裏的歌,不緊不慢的走回了對面的辦公室。

唐翊不是第一次來簡致言的辦公室,但之前來去匆匆,除了被簡致言故意使壞壓倒在沙發上而對沙發印象深刻外,其他的擺設還沒留意過。

環視簡致言的大辦公室,幹淨整潔,除了辦公桌椅之外,只有一個松軟的大沙發,一個擺滿了法律書籍的實木書架,看起來簡單但又格外清冷,果然跟簡致言三次元性冷淡的形象有點接近。

就這樣什麽都不做,時間過得很慢,唐翊走到書架前随意地抽出兩本書想打發時間,剛翻了幾頁,一個小畫片從書裏掉了下去。

唐翊彎腰撿起,目光落在畫片上頓時怔了,原來是一張長方形的書簽,尺寸小巧,夾在書裏正合适,只不過書簽上印的卻是自己的照片……

照片上唐翊蹲在爬行箱前專注地再給大頭喂食,側臉含笑,溫潤如玉。什麽時候被拍下的,他不知道也從沒見過這張照片,這家夥竟然偷偷用自己照片印制成了書簽……唐翊開心,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了起來。

他索性又抽出幾本書,挨個翻動着看了一遍,這次收獲更多,每一本書裏都有,且張張不同。

唐翊拿出手機想給簡致言打電話,可猶豫了半天還是放棄了,如果他真的有事情要做,那就給他足夠的空間好了,他有一百個理由相信簡致言辦事有分寸,絕不會胡來。

就這樣挨到了五點多,唐翊去老才辦公室打招呼要走,老才也不挽留,起身又湊到他旁邊想要摟他的腰,被唐翊不動聲色的躲開了。

“回去吧,估計他這個點應該能回來了,記得給他吃退燒藥,再不行就去醫院看看。”老才稍微正經了一點,認真道。

唐翊點頭,臨走前扔了一句:“才哥,我要是什麽時候脫粉了,你別太吃驚……”

……老才有點懵,诶?這小子是跟我翻臉了?明明始作俑者是簡致言好嘛!

唐翊匆忙回家,還買了簡致言喜歡吃的食材,打算晚上做點清淡的給他吃,結果進門發現簡致言不在,他心裏頓時一涼,一想到外面渾天暗地狂風大作,高燒患者此刻去向不明,就莫名的心慌。

他在老才和簡致言的電話號碼之間,選擇了前者,老才接電話的速度非常快:“到家啦?這麽快就想我了?”

“跟我說實話,簡致言呢?”唐翊直接連稱呼都免了,語氣冰冷滿是焦急。

“他沒回來嗎?可能有事吧。”老才依舊打太極。

“才俊,你要麽現在告訴我,要麽等我去找你。”

“找我沒用啊,也不是我叫走他的。”

唐翊冷笑:“也不見得沒用,才俊,你別跟我說不知道他在哪?我給你一分鐘時間,你如果不說,我現在就去你辦公室脫衣服,然後當着你辦公室所有人的面說你始亂終棄,再給簡致言打電話說你對我意圖不軌,想占便宜拉我上床。”

……老才愣了半天,才尼瑪喊了一聲:“唐翊,你個小崽子你敢!”

“我為什麽不敢?男神草粉不稀奇。”唐翊不啰嗦,直接回擊。

辦公室裏老才氣到手發抖,脫衣服他不怕,始亂終棄也不怕,但一想到簡婕那張沉下來的小臉時,頓覺五雷轟頂招架不住,于是徹底投降,全盤托出。

唐翊各種轉車加一路狂奔,冒着傾盆大雨沖進了幾年沒回的家。電話裏自家親爹唐世寶哭喊着給簡致言跪下了,無數場景在唐翊腦海中劃過,各種糟糕的結局也已經預料到,所以當他踢開門沖到客廳的時候,除了焦急并沒有任何緊張倉惶。

然而,眼前的情景完全颠覆了他前二十幾年的人身觀價值觀,自家老子正面朝外跪着,而自家男人則背對着自己跪的筆直,老子臉上貼着幾張白色小紙條,手裏握着撲克牌神情激動在那嚷:“哎,哎,你讓着我點啊,不行不行憑什麽啊,讓我悔一步,我換兩張牌。”

看不到簡致言什麽表情,唐翊只知道在他一腳踢了門之後,唐世寶瞬間噤聲了,牌一扔,原本帶着笑意的臉變得嚴肅淡漠,看向唐翊的眼神多了一分嚴厲。

與此同時簡致言循聲回頭,在看清唐翊渾身濕透,氣喘籲籲的模樣後,勉強露出心虛的笑容,低喚了一聲:“磚磚……”

唐翊心裏又氣又急,甩掉濕透灌水的鞋子,赤腳走到兩個人近前,居高臨下冷聲道:“爸,你起來。”

唐世寶冷冷一笑:“終于舍得回來了?看來他在你心裏的地位比你老子還重要,是不是?”

唐翊垂眸不答,微微彎下腰手搭上簡致言額頭,轉瞬間眼圈就泛紅,拳頭也握得緊緊的,努力平複情緒對唐世寶說道:“請您起來吧,他發着燒呢,求您了。”

唐世寶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之色,忍不住輕斥道:“小簡,生病了怎麽不早說?胡鬧。”

簡致言拉上唐翊的手,輕輕捏在手心不停摩挲安撫着,轉而對唐世寶說道:“沒事的,小毛病。”心裏卻悲催暗嚎,怎麽不早說?早說有用嘛?

“還不打算起來嗎?”唐翊聲音有些顫抖,明顯夾雜着怒意卻又極力壓抑不肯釋放。

“我兒子生氣了,來,小簡,你擡頭仔細看看他,眼圈泛紅,雙手握拳,這就是特別憤怒馬上要爆發的極限了,這孩子沒別的毛病,就是一生氣就容易哭,還不是恐懼哭,就是情緒到位覺得可以開幹了,他先哭。所有你倆以後要是拌嘴吵架,你別怕他,大部分時間他都跟你裝,除非眼圈紅了,那得,就是真生氣了,記住了哈,這種情況下就需要哄了。”

說完,唐世寶在兩個人滿頭黑線外加懵逼的眼神中,緩緩地站了起來。“哎喲,扶我一把啊。”

唐翊趕忙上前輕輕攙扶住他,帶到椅子邊坐好,這才轉身去拉簡致言,手伸出去,眼睛卻不看他,眉頭微微皺起,看得簡致言一陣揪心,他爹說的沒錯,小祖宗确實他生氣了。

“去換身衣服吧,你的東西都在房裏沒動過。”唐世寶見兒子渾身濕透,自然心疼怕他着涼,又補了一句:“正好我要跟小簡談個正事,你不方便在場。”

唐翊一動沒動,冷淡反問道:“在我沒出現的這段時間,你們該說的恐怕都說完了吧?還有什麽不能讓我聽的?”

“他跟你說什麽了?”唐翊直接問簡致言。

簡致言看了一眼唐世寶有些猶豫,這兩個人都不能得罪,一個是小祖宗,一個是老祖宗,難道要當着岳父的面說,就是他這個老頭,想拆散我們倆?

“沒說什麽,就是談談家境和理想。”唐世寶出乎意料的幫忙解圍。

“我不會跟他分開的,您也不用威逼利誘,他不會答應你,我也不會答應,如果您以後還想再看見我的話,就打消勸分這個念頭,這樣我們還有可能抽空回來吃個飯,跟您打撲克聊個天什麽的。”自家老子的弱點,唐翊掌握的很好,幾句說完,唐世寶表情明顯舒緩了很多。

“我沒打算拆散你們兩個啊,你問問小簡,我什麽時候說過你們不能在一起?”唐世寶求證的目光落到簡致言身上,簡致言內心暗自叫苦說不出。

唐翊站着不動,依舊不肯留簡致言一個人在客廳,因為渾身被雨水淋濕,水沿着衣襟緩緩流下,一滴接一滴落在腳邊,很快地板便濕了一塊。

“叔叔,要不我陪他先換套衣服再出來,他有低體溫症,這樣下去容易有危險。”簡致言等不及他回答,直接開始解扣子要把自己的衣服脫給唐翊。

唐世寶皺眉:“不聽話,換個衣服還啰嗦,拿去吧,這回別磨叽了。”說着他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一把金色的鑰匙,在唐翊眼前晃了晃。

唐翊原本冷淡的眼神在看到這把鑰匙之後,忽然泛起光亮,激動難掩,少有的結巴起來:“爸……”

時隔這麽多年,我把這鑰匙重新給你,全是因為他。”唐世寶指着簡致言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沉重:“但這不代表你們兩個可以順順利利的在一起,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談一下,所以你聽話,洗澡換衣服,用鑰匙開門進房間,待夠了再出來。”

唐翊沒有反駁,小聲對簡致言說道:“別怕,他吓唬你的。”然後急匆匆的拿着鑰匙上了樓。

唐世寶看着兒子的背影百感交集,直到唐翊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他才喃喃道:“小簡,我遇到麻煩了,你必須幫我。”

簡致言不解正要詢問,卻見唐世寶從一邊的保險箱裏拿出了一份文件。

☆、判決書

簡致言接過的文件, 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幾個字,神情就變得嚴肅起來,他擡頭看了一眼唐世寶, 唐世寶眉頭緊鎖正注視着他, 這一望四目相對,蘊藏着很深的含義。

“判決書?”簡致言快速地打開, 從頭到尾掃了一遍,心裏便大致有了數:“用名下三家公司全部資産替別人擔保, 你心是有多大?是為了兄弟義氣還是為了情婦枕邊吹的風?”

簡大律師職業病上身, 自帶高冷氣質, 金絲框眼鏡後的雙眸炯炯有神,語氣根外的冰冷嚴厲。

唐世寶滿臉苦相,委屈道:“一言難盡, 小簡,你得幫我。”

“什麽時候收到判決書的?”

“前天。”唐世寶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樓上,小聲說道:“別讓唐翊知道啊, 他心事重。”

“紙裏包不住火,都是成年人了為什麽不能讓他知道?”簡致言将判決書遞回給唐世寶:“叔叔什麽意見,一審敗訴, 打算上訴嗎?”

“必須上訴,現在我們家只有這個別墅在唐翊名下,其他所有資産都面臨這被凍結抵押給銀行,這樣一來就徹底一無所有了。所以代理律師這塊, 小簡你看是不是……”唐世寶臉上忽然露出奉承的笑意,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個人都能聽得懂。

“叔叔的意思是想找我做二審辯護律師,幫你打官司?”

“對,就是這個意思。”

“急急忙忙的找我來這,不是因為想談談我和唐翊的關系,主要目的是拉我來幫您打官司?”

唐世寶一愣,緊跟着幹笑:“話不能這麽說,畢竟是一家人,叔叔看好你。”

“抱歉,無能為力,雖然被告人攜款潛逃了,但你作為其擔保人,需要履行相應的義務,擔保書上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就算不服判決上訴等二審,也是一個輸。”

簡致言絲毫不給面子,執業大律師拒絕人連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叔叔你在跟別人簽訂擔保協議的時候就已經能夠預見道會出現的一系列風險和後果,這點應該不用我再重複,除非你能找到那位攜款潛逃的朋友,讓他還錢,這樣你才能全身而退,不過就目前的形勢看,好像不可能。”

唐世寶臉沉了下來,狠狠的哼了一聲道:“臭小子,你少跟我來這套,什麽叫天經地義?別跟我說有的沒的,試都不肯試,那你說說拒絕的理由?”

簡致言思忖了一會,淡淡一笑:“我年紀輕,經驗不足,經手的經濟案例還少,這方面并不擅長,而且叔叔您這案子即使二審,也不過是拖延幾天時間罷了,原告會申請財産保全防止你揮霍轉移財産,總體來說二審意義不大。”

唐世寶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那你們的關系我堅決不同意,趕緊分,我兒子高攀不上你們房地産世家,本來就是小門小戶現在落魄更是門不當戶不對,沒有緩和餘地,你走吧。”

簡致言頗為無奈,這都是什麽鬼邏輯,他耐着性子道:“這跟我和唐翊有什麽關系呢?叔叔您以為就算您說不同意,他就會乖乖聽您的?如果您說話真這麽有魄力,他也不會幾年不回家。”

唐世寶一聽蹭地站了起來,本來想拍桌子,無奈剛下用力太猛手有點疼,只好裝模作樣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胡鬧,哪個兒子不聽老子,他肯定聽我的。”

簡致言也不在意,随手拿起判決書微笑道:“您別急,我拿給唐翊看一下,看他對上訴有什麽看法,他也學法律的,透過表面看本質還是可以的。”

唐世寶一聽慌了,趕緊拉住簡致言小聲道:“不能讓他知道,小簡,這個叔叔千萬拜托你。”

“叔叔,還有什麽事情沒說清,趁現在趕緊說了吧。”簡致言有些打晃,持續不退的高燒讓他開始覺得疲憊不堪,有點堅持不住。

“本來這個擔保我是不肯做的,但是你阿姨,也就是唐翊的繼母……唉,一言難盡,反正就是如果唐翊知道我因為她把所有家當都賠進去了,他肯定會難過的,鬧不好要跟我斷絕父子關系的。”

簡致言無語,兜兜轉還是跟唐翊最不喜歡的人扯上了關系。其實說話間他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唐世寶替人擔保的總額巨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這部分錢他可以幫唐世寶償還給銀行以解燃眉之急。這麽做不算冤大頭,實質上幫的是唐翊,公司可以留下,資産也就可以原封不動的留下,小祖宗不會有任何煩惱。

然而這麽做,他覺得需要征求唐翊的意見,自作主張從來都不是什麽完美的對策,可是一提到唐翊繼母,簡致言忽然有些打退堂鼓,給人擦屁股做接盤俠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還是要三思的。

見簡致言拿着判決書沒動,唐世寶暗自松了一口氣,他拉着簡致言坐到自己對面,苦笑道:“別繞彎子了,咱們爺倆說點實話吧,今天叔叔讓你來,一個是想見見你,另一個确實有私心想讓你幫忙,別人我信不着。”

“唐翊有要好的朋友了,這事挺不容易的,這孩子性格你知道,一般人受不了他,熱起來沒心沒肺好說話,冷起來親爹也能怼到腸梗阻,所以一聽到這個消息,我就想盡快見見你,你知道叔叔是商人嘛,做事先調查背景也是習慣了,所以偷偷查了一下你,你別介意哈,萬萬沒想到咱們北京之前有個涉案金額較大的經濟案件,你是原告的辯護律師,官司打的漂亮,這可厲害咯,正巧我這有點麻煩,所以你懂的,近水樓臺先得月嘛,是不是?”

簡致言認真的聽完,問道:“叔叔想說的重點是什麽?”

“那我直說好了,唐翊不喜歡別人同情憐憫,如果他知道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恐怕也沒辦法心平氣和地跟你繼續在一起,到時候你們兩個甜蜜的小日子恐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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