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是港黑史上最奇葩的一天。
光天化日之下，港黑的員工們眼睜睜地看着像是科幻故事裏才會出現的巨大機器人憑空落在了他們面前，一言不合就對着總部大樓進行了360°無死角的全面攻擊。
那是如同末日來臨般的景象——
閃爍着綠色光亮的無人機遮天蔽日，數不清的導彈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美麗卻致命的弧線，無法理解的光束武器輕而易舉地切開了號稱是銅牆鐵壁的大樓牆板。
象征着他們港黑永存的總部大樓，就這樣一座接一座，在熹微的晨光中轟然倒塌，變成一大片沒有意義的垃圾。
難道，他們港口黑手黨就要在今天徹底覆滅了嗎？
“咦？我怎麽沒死？”“我剛剛不是被炸彈打中了嗎？”
“我的腰，我的腰沒斷？”
奇怪的是，五座樓徹底散架了，但原本在樓裏的人卻毫發無損。他們現在正一個接一個推開了壓在身上的建築殘渣，一臉懵逼地爬出來。
“喂太宰，你沒事吧？”
中原中也焦急地舉起壓住了他們兩人的天花板，伸手像扔面包一樣将它丢開，露出了其下那個穿着黑色大衣，左眼纏着繃帶的青年。
而後者，難得得對着那巨大的人型發呆。
這是從未預料過的情形。
就算是擁有了平行世界大部分的記憶，對于太宰治來說，今天的這一幕仍舊是如此得荒謬。
從敵人入侵的警報響起，到港黑的要塞淪陷，徹底化為廢墟，不過短短十幾秒的光景。只有科幻電影裏才會出現的巨大機器人映入眼簾，各種炮彈和光線武器劃破天際，這遠超常識的情景讓他也禁不住有點愣神。
——這個虛假的世界終于徹底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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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太宰，受傷了嗎？”
見他沒有反應，中原中也靠近了一步。
然而躺在地上的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一道半透明的屏幕突然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你就是太宰治吧，終于找到你了。”
兩人的視線一同轉向了屏幕。
那是一位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的少女。
她整個人似乎趴在什麽東西上，仰起頭來看向鏡頭。巴掌大的小臉被柔軟的碎發包裹，露出小巧的耳朵，看起來文靜而纖弱。
——與她表現出的可怕破壞力毫不相符。
在與兩人視線相對的瞬間，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太宰站起身，拍了拍本就不存在的灰塵，不動聲色地對着屏幕點頭。
“沒錯，我就是太宰治。”
“好，你待在原地不要走動啊。”
屏幕關閉，眼前的空間開始詭異地扭曲。
中原中也第一時間上前，擋在了太宰前面。
幾道青色的電光糾纏着，包裹出一個直徑兩米的球體，緊接着一個少女的身影浮現其中，在轉瞬間由虛轉實，半跪着落在了兩人面前。同一時間，她身後存在感極高的巨大機兵如同來時一般，啪的一聲重新消失在了空氣裏。
在這驟然空掉的空間裏，夏風為了彌補巨大的空缺蜂擁而至，灰塵四散而去，少女身後長長的發辮被風揚起。她慢慢地直起身子，雪青色的眸子與太宰四目相對的同時，如釋重負地笑了。
完全無視了四面八方傳來的噪音般的嗡鳴——
那是成百的槍支同時打開保險栓發出的聲響。
而槍口指向的中心，林檎将纏到了胳膊上的辮子重新甩到身後去，叉着腰抱怨道：
“要見到你可真難，真是的，累死我了。”
機兵裏的空間實在太小，她趴着可難受。不過，嗯，全彈道展開的時候還是很爽的。就是有點太激動，不小心扭到腰了。
嘶，疼。
“女人，你是誰派來的殺手？”中原中也緊緊地捏着帽檐，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臂上青筋暴起，如同蓄勢待發的獵手般随時準備撲向獵物，将它撕成碎片。
“殺手？”被當做獵物的林檎無辜地眨了眨眼，從随身背包裏掏出了一大束白玫瑰，看向了他身後的另一個人，“我只是來給太宰治送花的。”
“送花？胡言亂語。”他挑起好看的眉，下巴高傲地揚起，钴藍色的眼中似有風暴在聚集，陰沉得吓人。
“好了好了，中也，放輕松，她要找的人是我。”一直沉默着被擋在後面的太宰拍了下的肩，不顧中原中也的反對走上前來，看向抱着花的少女，笑着說。
“你說對嗎，這位小姐？”
“沒錯。”
林檎清了清嗓子，左手抱着花，右手在身側虛擡，右腿後撤半步，傾身，行了一個标準的淑女禮。
“只要客人需要，不管天涯海角我們都會欣然前往。連鎖花店青鳥旗下，橫濱分店店長觀月林檎，竭誠為您服務。”
那姿态輕巧而優雅，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美不勝收。仿佛每一個角度都經過了千百次的錘煉，達到了就算穿着T恤熱褲站在大街上，都能像穿着禮服行走在宮廷般的境界。
這跟她的外表如出一轍的優雅，甚至會讓人産生一種感覺——
剛剛開着巨大機甲轟炸港黑大樓的也許另有其人也說不定。
當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這不過是一種錯覺。
一禮結束，她從兜裏摸出手機，摁了兩下，大聲地念出了其中的內容：
“這束白玫瑰是由鈴木初小姐贈與太宰治先生的禮物。贈語如下：
“——給親愛的太宰先生，不管在哪一個世界，我都會迷戀您溫柔的目光和美麗的靈魂。願您的人生能夠被陽光普照，願您的世界永遠鮮活，永不褪色。如果可以的話，殉情對象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殉情……？原來如此，殉情啊……”
重新擡起頭，林檎看向仍舊保持着微笑的太宰，內心不禁對他生出了些許同情。
這還是她從業以來第一次見到用殉情來做示愛臺詞的人。
難道說，這就是病嬌嗎？好可怕！
大概是她同情的目光過于明顯了，太宰嘴角的笑容微微頓了下，才繼續說：
“能得那位鈴木小姐如此厚愛，我真是——”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AI合成音打斷了。
“您有新的訂單，請注意查收。您有新的訂單，請注意查收。”
林檎給太宰比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慌慌張張地去操作自己的手機APP，誰知這一眼下去——
半晌，她弱弱地舉了下手，“請問，那邊那位戴帽子的先生，您是中原中也嗎？”
“啊？”萬萬沒想到事情還能重新轉回自己這邊，橘發的青年扯了扯嘴角，目光如刀一般射了過來，“是又怎麽樣？”
林檎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移動，一言難盡地從随身空間裏又掏出了一束紅玫瑰。僵着一張臉，秉持着多年來的從業人員優良品質，大聲棒讀起來。
“這束紅玫瑰是由鈴木初小姐贈與中原中也先生的禮物。贈語如下：
“——給世間最美麗帥氣的中也先生，您的美是上天的恩賜，您的眼中有明月星辰。我在見到您的瞬間就成為了您的裙下之臣，為您着迷，為您癡狂——”
“夠了。”
林檎不忍地閉上了眼，念完了最後一句：“就算您心裏只有太宰先生，我也愛您，我想為您生猴子！”
全場頓時一片寂靜，只餘完全不懂讀空氣的AI幹巴巴地重複着——
“訂單已完成，工作辛苦了。訂單已完成，工作辛苦了。”
剛剛推開瓦礫爬了一半出來的黑衣人瑟瑟發抖，識時務地又把自己埋了回去。
中原中也低着頭，帽檐的陰影擋住了他的表情。紅光無聲地籠罩住了全身，他腳下的廢墟不堪重負，蛛網般的裂痕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開來。與備受折磨的地面不同，他動作堪稱優雅地拉了下手套的邊緣，沖她揚起了嘴角。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誰派你來的？”
林檎曾經聽人說過，有些人在氣到極致的時候反而會笑出來。她一直不怎麽相信，然而今天，中原中也用現實給她好好上了一課！
原來真的有人能一邊邪魅地笑着，一邊這麽殺氣四溢的！
媽呀，好可怕，他的眼神好可怕！
“中原中也先生您冷靜，冷靜一點啊！”裂紋，裂紋都到她腳底下啦！
林檎吓得後退了一大步，哆嗦着舉手投降，“我只是個送快遞的，您殺了我也沒用啊！”
“是嗎，真遺憾啊，這就是你在這世上最後的遺言了。”
說着，他攜着滿身的紅光又向前踏了一步，頓時山崩地裂，星河墜空。
“等等，等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又不是來店裏下單的，我不知道她在哪裏啊！”雙手都抱着花沒辦法動，林檎吓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真的你相信我啊！”
別過來啊，再過來我又要喊機兵出來了啊！
“行了，中也，你吓到她了。”
“可是她——”
“這是首領的命令哦。”太宰親切的語氣也掩蓋不了話中的威懾力。
紅光閃爍了兩下，消失了。
中原中也一臉不情願地壓了壓帽檐，給了她一記警告的眼神後退回了太宰身側。
其實林檎很想說，你既然都過來了，就順便把花接過去吧，她拿着也挺累的。
但在求生欲面前，她閉住了想要作死的嘴。
說到底都是鈴木初的錯啊，她這什麽世紀渣女發言啦，要面對這種奇葩修羅場的可是她诶，真是一點都不為他們這些可憐快遞員的人身安全考慮！
所以，現在怎麽辦……
林檎轉了轉眼睛，考慮到讓他們來接花實在是不怎麽現實，她決定退一步。
“那我把花放在這裏了。”
其實按照APP的送貨标準，最重要的其實是在收貨人面前念出送花人的寄語，花是否要親自交到對方手上反倒不是特別重要，形式到了就行。
“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
“觀月小姐。”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拴住了她想要跑路的腳步。
林檎笑着轉過身，“請問，還有什麽事啊太宰先生？”
“小姐，你不覺得對于我們腳下的這片廢墟，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嗎？”
曾經作為港黑驕傲和橫濱地标的五座大樓，此刻已經蕩然無存。不管是堅固的外壁，還是有着最新科技封裝的內部空間，現在全部變成了腳下的斷瓦殘垣，甚至找不出一塊超過五平方米的牆體，碎得徹徹底底，幹幹淨淨。
時不時有黑衣人推開殘壁冒出頭來，像極了在田裏翻找食物的田鼠。
林檎惡人先告狀，“這也不能全怪我，你們防備太森嚴了，我這也是沒辦法。”
呵呵，這種小場面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見多識廣的她根本不慌。
賠是不可能賠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反正等她走了，這幫人也找不到她，那有什麽可慫的？
她繼續理直氣壯地狡辯：“要是一開始就讓我見你，我也不至于下這麽重的手。”
“每個行業有每個行業的規則，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有時候需要采取一些不得已的措施。”
太宰剛說到這兒，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就突兀地停在了他的臉側。手腕一翻，閃爍的紅光中，一顆只有半個指甲蓋那麽大的金屬球懸浮在半空。
手的主人中原中也打了個響指，那顆金屬球就朝着它來的方向嗖的一下飛了回去，甚至發出了不小的破空聲。
要不是林檎視力好，這在幾秒鐘內發生的事她還真看不明白。
所以……
剛剛她是不是目睹了一次狙擊失敗現場啊？
“知道的話就趕快轉移陣地，這裏已經不安全了。”中原中也臉色都沒變，似乎剛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的太宰更是淡定得不可思議，只是沉吟了片刻，對她說：
“觀月小姐，你在橫濱開了家分店對嗎？想必你是不會介意客人上門買花的，對吧？”
店？啊……
林檎突然愣住了，她發現她好像忽略了一個特別重要的問題。
她現在有自己的店了，送完訂單就不會再回寧寧姐的店裏了。而她自己的店——
就在橫濱。
完了，現在豈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了嗎？
她死定了！
“小姐？”
林檎跟只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慢慢地慫了下去。
她張了張嘴，面對這一地的垃圾，賠笑着：“不、不介意，歡迎……光臨。”
作者有話要說：
林檎：炸完就跑真刺激！啥，跑不了了？0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