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下午4點整,準備完畢的林檎下樓,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靜靜地停在門口。穿着标準西裝三件套的女性恭敬地拉開車門,露出了坐在裏側的太宰先生。
他竟然親自來接她了。
“你是我今晚的女伴,怎麽能讓你自己打車過去呢。”
仿佛她的疑問就寫在臉上一樣,在她提問之前就得到了答案。
他還是像那天見到時一樣,消瘦的身體包裹在反季的黑色大衣下,卻微妙得給人一種森冷之意。可同她說話時,琥珀色的眼溫柔又專注地看着她,恰如其分地中和了那種冰涼。
或許考慮到是去參加宴會,今天的林檎沒有綁辮子,頭發松松地披散在身後,帶着柔軟的弧度。黑色的挂脖連衣裙壓住了她有些跳脫的氣質,垂落的發絲将殘存在記憶中的青澀一掃而空。雪青色的眸子靜靜地看過來,如同一場甜美的幻夢,有讓人甘願沉溺其中的魔力。
她從來都不是青澀的花蕾,而是正在綻放的花,正值最豔麗的花期。
不過,她并沒有戴配套的飾品,而是選了一整套藍色寶石式樣的首飾。
以花瓣為主題的設計,柳枝般纏繞在她的腕間,鎖骨間,和耳際。在主體面向熟女市場的珠寶行業裏,是難得的少女風。更重要的是——
這藍色的寶石,好像不是藍寶石。
發現他的視線落在項鏈上,林檎不好意思地說。
“我不是不喜歡太宰先生送來的首飾,只是我那個……珍珠過敏。”
“珍珠過敏?”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這個過敏的。
“很奇怪吧,我大概是跟海裏的東西八字不合。”不想繼續這個讓她不快的話題,林檎得意地炫耀起了身上的首飾。
“我跟你說,這套藍寶石的首飾是我在去年公司年會上抽獎抽到的,厲害吧?”
他很給面子地點頭,“嗯,是很厲害。”
這個叫青鳥的連鎖花店,竟然把一整套藍鑽和鉑金打造的首飾當做獎品,放在年會上抽獎玩,是很厲害。不過更厲害的,是完全不懂其價值,還覺得自己窮到需要肉償還債的林檎。
窗外的風景輪換,夏日的陽光打在他有些蓬松的黑發上,襯得原本就十分蒼白的臉色更顯病态。林檎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并沒有消退,這不應該啊。
“太宰先生這兩天也沒有休息過嗎?再這麽透支下去,會生病的。工作雖然重要,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呀。”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句話挺有意思的。”他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
“是寧寧姐她們那邊的諺語。我其實也挺好奇為什麽是‘革·命’,不過她沒有細說。”
“那位寧寧小姐是你的親人嗎?”
“嗯,是她在貧民窟撿到奄奄一息的我,把我養大的。”提到寧寧,林檎的笑容都燦爛了幾分,“寧寧姐也是青鳥的店主,是一位非常溫柔的人。我想要成為一個像她一樣,能夠給人帶去幸福的送花人。”
說到這兒,她突然記起自己才做了一件錯事。
“那個,太宰先生,其實我有件事想要跟你坦白,是關于織……”
他豎起了一根白皙修長的食指,無聲地放在了唇邊。
“觀月小姐忘記了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林檎看了眼前排的司機和西裝小姐姐,他們對後排傳來的聲音毫無反應,目不斜視地繼續看向前路。之後明了地點頭,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他湊過來,在林檎的耳邊輕聲道:“等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再說。”
明明只是單純的工作彙報而已,為什麽被他搞出了地下組織接頭一樣的架勢?
不過,還挺刺激的!
她喜歡!
驅車行使超過了一個小時,路上被RPG直接砸中一次,遇到車禍臨時更改路線兩次,被綠燈前突然沖出來的行人碰瓷一次,遇到異能者直接發動攻擊三次。
當然,全都被他的下屬們順利解決了。
——這也太慘了吧!
都這樣了,太宰先生竟然還能鼓起勇氣出門。在自己炸了他的堡壘之後沒有立刻掐死她,他真的是個超級大好人!
到港口後,在一堆黑衣人的簇擁下換上了游艇。在林檎以為這就是今晚的宴會地點時,游艇朝着遠離陸地的那一邊破浪而行。
夕陽向着海平線墜落,如同踏着它的餘晖般,海的那一方出現了一艘巨大的游輪。
自從上船之後,林檎就變得特別安靜,換船時甚至如臨大敵,每一步都跟踩到刀尖上一樣緊張。直到踏進通道,徹底看不見海面了,她才抓着太宰的胳膊隐秘地舒了一口氣。
“觀月小姐你……難道暈船?”
“不,我只是單純地對海有心理陰影。”
當年曾經去一個叫人魚島的地方送過花。那些在水波中看起來或美麗或神奇的景致不知道戳中了她哪裏的神經,明明什麽危險都沒有,可林檎就覺得它們又陰森又可怖。
從那天起她才知道,自己有非常嚴重的深海恐懼症。
現在只是稍微回憶了一下而已,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嗚嗚嗚早知道宴會場是在海上,她就不來了!
“沒事,只要看不到海我就沒問題。”
心裏雖然慌得要命,面上還是保持着淡定。林檎可沒有忘記,今晚自己肩負着保護太宰先生的重任。想到這裏,雖然小臉吓得煞白,她還是擡起頭,強忍着驚恐安慰自己挽着的男人:
“要是等下游輪炸了,我就直接開機兵帶你飛出去。別、別怕,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完全沒有意識自己說話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太宰愣了一秒,偏過頭笑出了聲。
林檎:這句話哪裏是笑點啊???
一行人走過長長的通道,金色的大門敞開,進入了樂聲悠揚的宴會大廳。
然後林檎就現場見識了一把,什麽叫從人聲鼎沸到鴉雀無聲。
這大概能容納幾百人舉辦宴會的場地上,光鮮亮麗的人們正在或熱烈或融洽地交談。最先聽到腳步聲的人們習慣性地朝門口瞄上一眼,臉色急速變換,最後定格在了驚吓上。同他們交談的人跟着轉頭,接着步上他們的後塵。
跟多米諾骨牌一樣,短短半分鐘,整個大廳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就只剩下樂聲孤零零地持續。
“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會出現,果然港黑是發生了什麽變故。”戴着禮帽的三歲小孩戳了戳身邊人的腰,“喂,別在這裏發呆了,還不去招待人家?”
“啊,是。”
棕發的少年帶着那個孩子,越衆而出,第一個走到了他們面前。
“歡迎,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先生,沒想到您也會出席這種宴會,能有這個機會見到您真是我的榮幸。”
正好奇地打量那個孩子的林檎聞言愣了下,港口黑手黨?不是森會社嗎?
黑手黨這種組織……是不是沒辦法成為五百強了?
感覺好虧哦!
“要是政府知道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組織跟日本最大的黑手黨組織私下接頭,怕是今晚你我都走不出這道門了。這可是難得的一網打盡的機會,你認為呢,彭格列年輕的十代目首領,沢田綱吉?”
“太宰先生說笑了,這只是一次出于個人意願的私人聚會,不涉及其他。”
看起來還沒成年的沢田大方地擡手,“請。”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就這樣安靜地分開了一條通往休息區的通道。
沒有人過來搭話。
雖然有不少人躍躍欲試地看着這邊,但是沒有人做第一個吃螃蟹的。而太宰似乎也不着急,手裏端着杯香槟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至于林檎,沒人打擾她樂得輕松,捧着塊點心啃得超開心。
果然不管是什麽樣的宴會,甜點都可以吃到飽呢!
“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織田作怎麽說?”
吃到忘我的林檎擡起頭,這才發現剛剛還站在兩人身後的廣津老爺子和其他不知道名字的保镖們不知何時都消失了。
“織田作先生說,唔,咳咳。”趕緊把吃到一半的蛋糕咽下去,她放下了叉子,試着放空了自己的眼睛,學着織田的口氣說:“‘啊,不,只是偶然。只是随手寫的練筆之作,恰好被某個出版社的人看到——’”還惟妙惟肖地撓了撓頭。
“是嗎,不愧是織田作。”
他們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不然不會只是提起名字而已,就露出這麽溫柔的笑容。
“他有問過我送花的是誰,從什麽地方知道他小說的事的,我都沒告訴他。然後就是關于花的事,其實我搞砸了……”
林檎将自己一時不察,花束當着織田的面被毀掉的事告知了太宰。
“真是非常對不起您,明明是那麽重要的花,我卻沒能保護好它。”
“這件事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連她特意沒有提這件事是芥川所為,将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我一開始就沒有期待過,花可以毫無波折地送到他手上。”
沒有期待過?也就是覺得她一開始就送不好這一單喽?瞧不起她這個專業送花員嗎?
就算只是個送快遞的,她也是有尊嚴的!
林檎不高興地放下了手裏的盤子,陶瓷的底座在桌面上發出了有些刺耳的噪音。
“您這是什麽意——”
“哎呀,這不是小蘋果嗎?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呢。”
第三人的聲音插·進了他們的對話。
兩人同時轉頭,那個沒有禮貌的男人正嚼着棉花糖,笑眯眯地看向她。
白發,紫眼,臉上有一道讓人印象深刻的紫色胎記,屬于只要見過一次理論上就不會忘記的人。
心情糟糕的林檎随意瞟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
“您哪位啊?”
作者有話要說:
宰:我跟織田作之間肯定會有無數的阻礙,我習慣了。
↑虐文女主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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