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天，林檎按照計劃拜訪了那家位于港南區的花卉貿易公司，卻在這裏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哎呀這不是刑警先生嗎？上午好，您是來這裏查案的嗎？”
坂口安吾今天仍舊在加班到殉職的邊緣徘徊，通宵之後更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感覺整個世界都被一層詭異的藍色濾鏡籠罩着，一片蕭瑟了無生氣。
當他端着空掉的杯子，準備到樓上續上一杯生命之水時，卻在樓道裏撞見了一個極為敏感的人物——那個傳說中攻下了港黑首領的女人。
說實話，在昨天跟她實際見面對話過之後，安吾對她的印象跟傳聞中差了十萬八千裏。本以為是個多厲害多有手段的女人，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個傻白甜。
難以想象，那個淩駕于整個橫濱黑暗頂點的男人，竟然會喜歡這種類型。
當然，前提是她表現出的一切是真實的。
“啊，嗯……觀月小姐你是？”
“來進貨的。”她指了指挂在牆壁上的牌子——
金葉子花卉貿易公司。
……真巧，是他們異能特務科套皮的那家公司。
這麽說的話，她昨天确實有說過，是在拜訪了花農之後返回的路上被人襲擊的。對此，一直有在偷偷監視她的異能特務科自然十分清楚，不然也不會找到合适的機會“請她一敘”。
一切看起來都很合乎情理，但是一想到站在她背後的是當年那個一眼就發現了他卧底身份，卻為了利用他得到異能開業許可證而故作不知的港黑首領，安吾就有點坐立不安。
實在沒辦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對太宰治，再怎麽謹慎也不為過。
就在此時，貿易公司的大門被從內推開，一身工作裝的年輕女性走了出來，那頭被盤起的淺蔥色長發讓林檎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辻村小姐。”安吾搶先一步開口，“觀月小姐是來找你們金葉子談業務的。”
“麻煩您今天特意跑一趟了，坂口先生。”名為辻村的女性聞言對林檎露出了職業笑容，“歡迎光臨，觀月小姐是吧？我是金葉子的業務員之一，辻村深月，很高興認識您。”
“你好啊辻村小姐，我準備開一家花店，這次來是找你們公司進貨的。”
林檎不疑有他，跟辻村握了握手。
趁兩人在這邊寒暄，站在林檎身後的安吾面不改色地褪下手套擡起手，極其自然地擦過林檎辮子上的發帶後，推了推眼鏡框。輕微地蹙眉之後，他再将手套戴回原位，當做剛剛什麽事都沒有一樣對辻村說：
“既然你有工作要談，那今天我就不打擾了。”他舉了舉手中平時自己喝水的杯子，“這個我就當作證物先帶回去了。”
“是，麻煩您百忙之中還跑這一趟，非常感謝。”
安吾點點頭，十分自然地朝着大樓的入口走了過去，似乎他真的是過來查案的刑警一樣。等離開了兩人的視線後，他繞着這棟大樓的外壁走了半圈，打開後門重新走了回去。
等到林檎跟辻村談完，離開這座大樓後，辻村走下樓梯，進入了他們異能特務科真正意義上的辦公室。那裏，她的前輩坂口安吾正坐在巨大的顯示器前沉思。
“堕落論的調查結果如何，坂口前輩？”
堕落論，是坂口安吾的異能力，效果是通過觸摸物品，讀取殘留在其上的記憶。這個異能力簡直是探索線索和情報的最佳武器，在之前的任務中發揮過無數次扭轉局勢的作用。
“——什麽都沒有。”
“沒有什麽有意義的情報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可惜坂口前輩這個能力強是強，可要是讀取到的東西跟想要知道的東西不一樣，就會出現現在這種用了也白用的情況。
“不，辻村。”
安吾轉過身來，屏幕的亮光打在他常年缺乏睡眠的臉上，模糊了他的神情。
“我什麽都沒能讀出來，異能力沒有生效。”
并不知道在異能特務科那邊，自己的可疑程度又上升了N個百分點，林檎正在咖啡廳裏吃點心，為自己終于搞定了貨源而開心呢。現在只要等店鋪的裝修完畢，她的花店就可以正式開業了！
啊，說起來，我是不是還要再招個店員比較好啊？這樣我在出遠門送花的時候，也不至于要關門。
【解：這是正确的選擇。】
我決定了，我也要學寧寧姐，撿一個有店長資質的店員回來培養！
【系統建議您雇傭普通人作為店員。】
我不管，系統，進行全市掃描！
【這位員工，“萬界唯一”可遇而不可求，請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掃描完畢——】
結果呢？
【………………………………………………發現一位适格者。】
“真的？在哪兒？！”林檎一激動喊了出來，換來了咖啡店店員奇怪的注視。
【解：就在這裏，在您上方10米，本大樓第四層。】
林檎聞言一愣。
這裏的四樓？那不就是……偵探社？
【是的，适格者名為織田作之助，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之一。】
于是兩分鐘後，急性子的林檎就直接敲開了偵探社的大門。
一進門，就看到了織田作那标志性的暗紅色短發，她開心地蹦過去，劈頭蓋臉問道。
“織田作先生，你有興趣換個工作做嗎？”
此時待在偵探社的所有員工：……
織田想都沒想就拒絕：“沒有。”
“比你現在的工作要有趣多了哦！”
“恩咳。”
“我對現在的工作沒有什麽不滿。”
“還可以公費去各個地方旅行哦！”
“咳咳咳！！”
“我有很多孩子要照顧，不能長期離開橫濱。”
“孩……織田作你已經結婚了嗎？！”這個她真的沒想到，如果結婚了的話，确實不太适合了……
“不，只是收養的。”
林檎剛剛冷卻點的期待再次爆棚，“那——”
“咳咳咳咳！”國木田突然插進了兩人中間。
“國木田先生你生病了嗎？”林檎的注意力被迫從織田作身上移開，“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不要勉強自己繼續工作得好哦。”
“謝謝你的關心……不，不對！”國木田終于忍無可忍，“觀月小姐，你不覺得自己當着全體偵探社員的面挖角有哪裏不對嗎？”
咦？
被興奮沖昏了頭腦的林檎這才把目光從織田作身上移開，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現在彌漫在空氣中難以言說的尴尬。
“我、我知道了……”
還沒等國木田松一口氣，林檎正色說，“改天我會帶上足夠多的禮品再來拜訪的！”
那神情，那覺悟，像極了請求苛刻的老父親把女兒交給自己的毛頭小子！
國木田：？
“太宰先生，織田作先生喜歡些什麽？”
小姑娘風風火火地跑進來，直撲他的書桌。雙手習慣性地往上一撐，上半身探過來，雙頰因為運動紅撲撲的，一臉期待地望着他。
“織田作嗎？”聽到這個名字，太宰的聲音也跟着輕快了起來：“他很喜歡吃咖喱，而且是很辣很辣的那種，那種辣度只是一口我就不行了，他卻可以面不改色地吃個不停。”
“哦，喜歡咖喱和辣椒啊，恩恩。還有嗎？”
“酒的話，別看他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他意外得喜歡度數非常高的蒸餾酒哦。最喜歡的……是伏特加吧，那種他喝得最多。”
“哎～織田作先生酒量一定很好吧。”酒的話她不怎麽感興趣，但也知道伏特加是出了名的烈酒，一般酒量不好的人連沾都不敢沾。
聽到這個問題，太宰神秘兮兮地放輕了聲音。
“實際上，我從來沒見他喝醉過。”
“好厲害……”
聽到林檎發自真心地誇獎織田作，太宰眼中的笑意更深。
“今天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哦，我的店不是馬上就要開張了嗎，但是還缺一個幫我看店的店員。我發現織田作先生就很合适，所以準備去武偵挖牆腳。”
太宰臉上的笑容微妙得頓了一下，而後若無其事地順着她的話接了下去。
“……嗯，他的确是個慢性子，跟花店倒也有幾分相稱。”
“可是織田作先生不這麽想啊，他說對現在的工作很滿意，不想跳槽。”她握緊了拳頭，“所以我決定投其所好，先刷一波好感試試！”
“雖然不想打擊你，但是這麽做對他大概沒什麽用。”太宰有些為難地說，“織田作那個人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卻很固執，他決定了的事很少會被其他人影響的。”
“你的意思是，我就算送再多的禮物也沒用嗎？怎麽會這樣啊……”她絕望地撲倒在了桌面上。
“離開店還有幾天，你再問問其他人怎麽樣？”
林檎擡起臉，委屈地說：“可是沒有其他人了啊。”
太宰沉吟片刻，提議：“要不，我幫你找找看？”
“沒用的，找不到的，織田作先生是唯一的一個啊。”
唯一的一個？
這句話不知為什麽，讓太宰有些在意。即便在林檎喪喪地離開之後，仍舊在他的腦海中萦繞不去。
唯一的一個……
是她能夠想到的人裏唯一合适的那個，還是她未知的評價标準裏唯一合适的那個？又或者是他可能想多了的——
萬千平行世界裏，唯一的一個？
這種微妙的異樣感揮之不去，讓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重要的線索。可能性的絲線在腦海中纏繞，不斷地同其他的片段交錯，而後湮滅。終于，那種模糊的感覺具象出了一條隐約的通路——
他拉開左手邊的第二個抽屜，還連着耳機的錄音裝置正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被塵封了已久的秘密。
太宰重新挂上耳機，摁動了播放鍵。
【我有個提議。要是小蘋果你能當面罵太宰治一句“混蛋”，我就幫你還了這20億美金，怎麽樣？】
【你有那麽多錢嗎？】
不是這裏。
【哎喲，這不是你最寶貝的金蘋果茶嗎？上次我不過偷偷喝了一口你就追着我打了三天，整整三天啊。怎麽，換了他，就可以當水一樣灌嗎？】
【你管我啊，我的東西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也不是這裏。
【唉，你不明白嗎？如果你死了，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小尤尼也會傷心的哦。】
【你就別在這兒烏鴉嘴了。】
——找到了。
第一次聽錄音時就覺得違和的地方，就是這裏。
人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這麽理所當然的道理誰都明白，根本沒有專門說出來的意義。但白蘭不僅說了，還對林檎産生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說明這句話對他們——也就是白蘭口中的他和尤尼并不是理所當然的道理。
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如果是其他人死了，他們仍舊還能見到那個人。
至于怎麽做到？
很簡單，就像他再一次見到了織田作一樣，在平行世界再見面就可以了。所以白蘭和尤尼很可能也擁有平行世界的記憶，甚至可以在平行世界之間穿梭。
那麽回到白蘭的那句話，林檎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是什麽意思？
【沒用的，找不到的，織田作先生是唯一的一個啊。】
——因為他們兩人都是唯一的。
跨越無數個平行世界，只于此世存在的獨一無二的人。
萬界唯一。
啊，原來是這樣啊……
不管是織田作也好，還是林檎也好，都不過是一枕黃粱，是只在夢境中綻放的芬芳。
除了這個虛假的世界以外，哪裏都不能去，哪裏都不存在。
可夢終究會醒，假的也不會變成真實。
他所求的，終歸只是虛妄。
作者有話要說：
成為店長的前提條件——萬界唯一。
宰今天份的喪。（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