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高考依舊在6月7日，為了不和生日湊一起，他們決定兩個人單獨先過一次，然後等高考完了再過一次大的。

蛋糕還是那家蛋糕店，人還是那個人。

周揚還如前兩年一樣騎着他的小電驢載着江帆去買蛋糕。

只不過這次他們沒有定，因為來不及加上過生日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就打算直接去蛋糕店買兩個現成的小蛋糕。

蛋糕店這兩年新修了一番，變得更加好看了。

江帆拿着周揚給他的車鑰匙停好了小電驢。

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老老實實地待在後座——他鎖好了車後就直奔另一條街。

原因很簡單，他想給周揚一個生日禮物。

之前的生日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互送生日這個場面實在是太尴尬了，并且他們彼此也沒什麽特別想要的。

但這次不一樣，因為明天就是高考，所以他想送一個小禮物紀念一下。

江帆走進了一家手工店。

早在一個星期之前江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天天抽出一小部分時間用來準備這個禮物，所以到了現在他就可以直接來拿成品了。

那是一對軟陶鑰匙扣，很普通很廉價，但這是他親手做的。

軟陶是兩對小帆船，雖然細節部分都加上了，但依舊能看得出制作者拙劣的技藝——軟陶表面凸凹不平，中間有塊雜亂的地方還混了色。

雖然江帆有想好好做，奈何有限的時間太短，能做到這樣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了。

江帆特地選了個精致的包裝袋來裝這兩個鑰匙扣。

鑰匙扣被他攥在手心裏，他看了看時間心說現在跑回去周揚應該剛好買好。

此時的江帆已經等不及想要知道周揚看到這兩個鑰匙扣時會是什麽表情了。

他笑着掂了掂手機準備起步開跑，然而沒等他踏出一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位身着邋遢的男人。

男人一身酒味，全身上下都貼着醉漢的标簽——江帆下意識地遠離了他。

就在這時他才倏地發現原來手工店的旁邊就是一家著名會所。

“你幹什麽呢？！”男人帶着醉意的聲音響起，“走路不長眼啊！”

江帆瞪了他一眼沒理，直接越過跑走了。

飛馳間他還能聽到男人在自己身後破口大罵的聲音。

等江帆跑到小電驢的停車位那時，周揚也剛好拎着兩塊蛋糕從店裏出來，他朝街對面的江帆笑嘻嘻地招了招手，然後指了指手裏的蛋糕。

馬路中央有幾輛轎車飛馳而過，整條街都充斥着喇叭聲和馬達聲，周揚等着人行道上的紅燈變成了綠燈才踏出了腳步。

彼時的空氣潮濕悶熱，仲夏的烈陽被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掩蓋完全，江帆有些煩躁地提了提衣領然後看向了陰沉沉的天空。

下一秒他在剎車聲中回神——

這場大雨持續了整整三天，最後在高考的最後一天終止。

考完後的學生直接回了家，随後等待20天出成績，之後再拿錄取通知書。

江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拍完畢業照然後抱着怎樣的心情拿着手機查出成績的，他只知道在高中畢業最後一次聚會時，所有人都哭了。

那時的江帆穿了三年前開學第一天他穿的那件白T恤，他記得自己好像是扣了頂帽子，然後他拉低了帽檐——為了遮擋住帽檐底下那張有些憔悴的臉蛋。

但那依舊掩蓋不了少年曾經的朝氣蓬勃。

邊緣領着他進了KTV。

這次聚會的主要目的是離別的最後一次告別，其次就是給江帆補辦生日。

一開始氣氛都還是好好的，成績對每個人來說都出乎了本身的預料，他們很開心，拌嘴搶麥還如往常一樣，甚至比往常更加興奮。

但興奮底下似乎還隐藏着一種随時都有可能崩塌的情緒，而崩塌的條件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動作或是簡短的一句話而已。

所以到了最後這份僞裝的快樂還是被湮滅了。

那是在給江帆唱生日歌的時候。

“祝你生日快樂——”

衆人齊聲唱着，曲終後就是一句句祝福，然而此刻整個包廂都鴉雀無聲了——人群中有人說完了“生日快樂”後脫口而出了一句揚哥，下一秒那人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此後便再也沒有人開口了。

其實他們來的時候都知道，接下來的事總是要面對的，他們彼此都已經習慣了把帆和揚捆綁在一起，現在要他們突然割舍，這怎麽可能？

他們不習慣，也不想習慣。

極度寂靜之下邊緣是第一個崩潰的，他看着手機裏的一張合照突然紅了眼眶：“2010年，我第一次來到這個學校，整個廣播都在報你的名字，大肆張揚地炫耀你考了全年級第一名；2013年，我已經在這個學校待了三年，然後在最後一次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你已經變成了成績單上的最後一名。”

“為什麽啊？第一名來的，最後一名走了……”他哽咽着，聲音也随之越來越小，到最後只剩下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越來越多的人捂着臉哭了起來，江帆沒有理會，只是看着蛋糕隐隐綽綽的燭光陷入了一場漫無目的的回想。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跟他一起暢想未來的熱血少年。

他突然想起了在高考的前一天，那個站在馬路對面笑得燦爛的少年。

可最後那個少年的身影也永遠停留在了那一刻。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滿懷信心地拉起江帆的手沖遠方的烈日喊道：“我，周揚，你，江帆，這個夏天我們一起揚帆起航！”

很久很久之後江帆看着空蕩蕩的手心問自己：“揚帆起航少了揚還怎麽起航？”然後眼淚刷的流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完結，從某種意義上其實是he，就要看你們怎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