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夏小涼一覺醒來, 有點懵。
頭頂是簡約的吸頂燈，蓋的是不太熟悉的羊毛毯, 四周光線很暗, 不像她在家, 怕睡過頭從來不關窗簾。
睡過頭？
她摸了下手機, 就在身邊，看一眼，艾瑪八點半了！
夏小涼一下子翻起來, 腦子也清醒過來, 她這是還在顏紹之家？
對, 昨天買了蛋糕過來，說好一起吃蛋糕，結果他接個電話老半天沒回來。
夏小涼搓了搓臉, 居然就睡着了，而且一覺大天亮。
正好大門“咔噠”一聲，穿着大衣的男人從門外進來, 手裏拿個塑料袋，瞟她一眼：“醒了？我還打算給你請個假。”
夏小涼忙從沙發上跳下來：“請什麽假啊？”
她才剛剛闖了禍平息下來，需要好好表現呢。
“你昨天怎麽不叫醒我？”夏小涼随意整理了兩下頭發, 把沙發上的毯子疊好。
顏紹之把塑料袋扔在茶幾上：“叫不醒。”
……好吧。
前天一夜沒睡，太累了。
夏小涼打開塑料袋, 發現是洗漱用品，連忙往洗手間鑽：“那你今早也應該叫醒我啊，今天肯定得遲到。”
顏紹之沒做早飯, 正好昨天的蛋糕一口沒動，兩人一人一半，外加一杯熱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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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涼吃得恨不得一口全吞了，顏紹之看了一眼手表：“這裏到R.K，開車十分鐘。”
夏小涼一愣，對哦，顏大廚是有車一族，今天可以蹭他的車去公司。
這麽想着，她吃蛋糕的速度才慢下來，還有時間翻了下手機。
昨天出門，她跟夏國鐘是說去柳蔡家有點事，結果一晚沒回，他肯定會擔心。果然打開微信就看到他發來的好幾條消息。
【閨女，還沒打算回？】
【太晚了，別回了，在蔡蔡家睡吧。】
【睡了？那爸爸不給你電話了。】
她回了條：【昨天太困睡着了，今天我直接和蔡蔡一起去上班啦。】
顏蔡蔡似乎不太滿意她一邊吃飯一邊玩手機，把牛奶往她眼前送了送：“還有五分鐘。”
夏小涼連忙收起手機，繼續填肚子。
好在她平時都不怎麽化妝，拾掇下頭發就可以出門了。
顏紹之的車停在院子外面，氣溫有點低，車裏涼飕飕的。夏小涼想到上次坐這輛車，還是秋天，她和顏紹之還沒這麽熟悉呢。
“對了大神。”夏小涼突然想起來，“咱們在公司能不能……表現得不這麽熟？”
顏紹之沒什麽表情地瞥她一眼。
“像你剛剛說的，給我請假什麽的，千萬不能有！”夏小涼戴着她的絨球帽子，脖子縮在領子裏面，眼睛瞪得小鹿似的，“你知道我們辦公室有多少你的粉嗎？讓他們知道我天天去你那裏蹭飯，那還不徒手撕了我！”
雖然據她目測，辦公室那幫都是一群逗逼粉，不至于因為她和顏紹之熟識就對她有敵意，但是成天被逮着問東問西也很尴尬啊。
而且她今早在他房子裏醒過來，突然覺得孤男寡女的，其實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雖然她知道他對她沒別的意思，他也知道她有喜歡的人，但是在外人看來，還是很暧昧的。
見顏紹之沒回話，夏小涼又說：“欸，要不咱倆拜個把子吧！”
顏紹之掃他一眼，眼裏有點嫌棄。
嫌棄什麽，拜個把子孤男寡女就名正言順了呀。
夏小涼拍拍胸：“當哥們兒或者當姐妹兒都行，我可男可女，随意切換。”
顏紹之：“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先結拜，後戀愛’？”
夏小涼：……
算了，當她什麽都沒說。
開車果然快得多，不到十分鐘，車就停在“聽”的地下停車場。停車場有電梯直接上樓，都不用像平時那樣從大門口吹着呼呼的北風往辦公室趕。
嘤嘤啥時候能賺到一輛車的錢，代步那種就行！
夏小涼一邊感慨着一邊下車，跟顏紹之說了拜拜，打算先他一步上電梯。只是電梯還沒下來，聽見“啪”地一下關車門的聲音，順勢看過去，是同樣開着車來上班的首席，江疏雁。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她看着她，眼神裏似乎有點……別的意思？
不等她反應過來，電梯“叮”地一聲，她客氣地朝江疏雁揮了揮手，自己先進去了。
江疏雁看夏小涼，的确有點別的意思。
她只花了三天時間，就摸到顏紹之每天上班的大概時間，所以每天掐好點，制造一場上班路上的偶遇，可以在電梯裏說上幾句工作之外的話。
今天他比平時晚了，所以她的車一直沒熄火，停在旁邊等着。
如果剛剛沒看錯，那個女孩兒是從他的車上下來的？
又是這個女孩兒。
如果她上次沒看錯，她似乎是拉過顏紹之的袖子。
夏小涼。
昨天她還見過她，因為訂貨會上的款式洩露的事情。今天她連衣服都沒換一套。
這個發現讓江疏雁感覺很不适，心裏仿佛突然滋長出許多帶着刺的針，密密麻麻地刮來蹭去，讓人覺得有點慌。
顏紹之已經下車，她帶着笑容迎上去：“師兄，今天你也這麽晚。”
顏紹之看到她，怔愣了一下，金絲眼鏡後的雙眼卻很平靜，輕輕點了下頭。
“師兄，你……”兩人進了電梯，保持着一人寬的距離，江疏雁試探着問道，“和夏小涼很熟？”
顏紹之的眸子微微垂下，再擡起來的時候，望着電梯顯示屏上變化的樓層，淡淡道：“住得和她家比較近。”
這樣啊。
江疏雁稍微松口氣。
她就知道，顏紹之不會那麽容易和其他女孩子有什麽。
他的感情史她再清楚不過，很幹淨，從青春萌動的大男孩，到現在成熟穩重的內斂男人，連個暧昧對象都沒有過。
她穩了下心緒，碰上快遲到的小職員帶一程，很正常。
冬天接連兩天穿同一件外套，也很正常。
應該是這樣吧？
***
夏季訂貨會結束，雖然出了款式洩露的事情，但因為補救及時，即便沒看見實物，只憑顏紹之的名聲，訂單量都只增不減。
等設計二室開始籌備明年秋裝了，夏小涼才真正相信事情已經過去了，并且對她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不過梁姍還是敲打過她幾下：“以後沒事盡量別往樓上跑，先在下面做出點成績來。”
梁姍是真心看好夏小涼，才把她從新秀要過來，對她一直很照顧，夏小涼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雖然親耳看到親眼聽到楊薇薇的道歉，都明白她是被人陰了一下，但一室的設計師們向來傲氣，之前洩露的款式又是一室的，那些款不能用，相當于前面幾個月的功夫都白瞎了。
就算知道不是她的鍋，也難免會有遷怒。
夏小涼決定夾着尾巴做人，能在組織內部解決的問題，決不把腿邁到組織外去。
“聽”的設計室工作模式，和新秀完全不同。在新秀，一個設計師可以獨立工作，自己拿出自己的款，但“聽”都是整盤整盤的貨，必須有突出的主題，鮮明的主打色和獨特的設計風格，一個經驗不夠的設計師，很難獨立完成一盤貨，所以二室都是按組分配，一個組長帶着下面的組員負責一盤貨。各組之間的工作相對獨立，但是又有競争關系。
畢竟不是每個系列都會投産，分組就是為了在競争的環境下優中選優。
夏小涼很快投入到新一輪的工作中，每天都打滿了雞血。畢竟到這個時候，她才算真正在“聽”開始設計工作。
雖然還只是在選題階段，但比起之前在新秀被孤立，每天一個人在那兒悶頭瞎琢磨，在梁姍手底下真是太和諧了，組員之間互相交流互相幫助，不僅工作起來很輕松，她這個新人還能學到很多東西。
一周很快就過去，這天下午，梁姍開了一個小組會議。
之前梁姍就要求每個組員各出一個主題，大家再來一起取長補短，盡快決定秋季的第一個系列。
夏小涼的準備很充分。
今年秋天，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顏紹之家的院子裏那棵金燦燦的銀杏樹了。銀杏的顏色，在蕭索的深秋很打眼，層層疊疊會給人一種豐收的喜悅感。
“以銀杏黃為主打色，做一個‘秋收’的系列。”夏小涼拿出自己的大致方案，“我看過上次展會拿回來的新面料，有幾款真絲紗，無論顏色還是質地都很符合我的想象，主打款可以做幾款襯衣，搭配撞色的褲子、裙子、小西裝，做成一個系列應該會很搶眼，像這樣。”
夏小涼用她從樣衣庫裏借出來的衣服，做了幾個搭配。
“我還畫了幾份草圖。”又推出自己的手繪圖。
梁姍拿過來翻了翻，點頭：“還不錯。”
夏小涼立馬笑起來。
“回頭你把面料拿給我看看，再把這幾張設計圖完善一下，我看看你整體的思路。”
“行。”
出會議室的時候，薛婷婷低聲打趣她：“還是新人生猛！銀杏黃這主打色，明年的流行色跑不了！你這個選題肯定沒問題。”
夏小涼笑眯眯，自己的想法能得到肯定，當然高興啦。
出來會議室，辦公室也很熱鬧，各組之間雖然有競争，但平時還是該笑的笑，該鬧的鬧。
“這次要是選了我，請你們奶茶！全體一點點，連喝三天！”
“你這碼不行，誰稀罕三杯奶茶啊，要是輪到我，集體火鍋KTV，時間地點任意選。”
“行了吧，你們就知道吃喝玩樂，如果是我，每天給你們顏大神的高清大圖□□那種！”
“這個不錯，我選你。”
“我也選你。”
“做夢吧！這個不靠選舉靠實力！”
夏小涼不知道他們在激動些什麽，給了蔣楠一個疑問的眼神。蔣楠湊到她桌前：“剛剛老大上去開會，臨走前說可能會調幾個人上去做助理。”
“哦。”夏小涼反應冷淡。
二室已經開始忙秋款了，一室卻因為上次的事情，除了顏紹之親自操刀的系列，他們還需要再補一組新款。但是秋款他們也不能落下，而且顏紹之在“聽”做總監的事情也在上次大範圍曝光，找樓上做定制的明星貴人們直接翻番，據說是忙瘋了，人手完全不夠用。
“就算不粉咱總監，你也別一副死魚臉啊。”蔣楠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在旁邊低聲說，“樓上可不是輕易能上去的，這次要是被調上去，表現好的話說不定就直接留下來了，少奮鬥好幾年啊！”
夏小涼打開電腦，準備做圖：“我又不想去。”
她從來不指望一飛沖天，能踏踏實實往上走就很滿足了。更何況樓下氣氛多好啊，樓上萬一有人看她不順眼，誰知道會在工作的時候給她整出什麽幺蛾子。
而此時四樓的會議室裏，杜峰正在一個個介紹他推薦的人選：“蔣楠，基本功紮實，工作一直很認真；顧飛是我們設計室唯三男性之一，雖然專業能力差點，但很多事情能幫把手；蘇麗蓉是很優秀的設計師助理，工作時間不長，但是很細心，效率高。”
“我把三個人的簡歷都帶上來了，您看看。”杜峰把文件夾推到顏紹之眼前。
顏紹之瞟了一眼，沒打開，直接轉給Ever：“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Ever早料到會這樣，簡單翻了翻：“那就這三個人吧，讓他們明天早上開始，上來上班。”
杜峰點頭。
本來該進入下個環節，坐Ever對面的江疏雁撩了下長發，突然說道：“三個可能不夠用，要不再加一個人吧。”
Ever和杜峰都看向她，她笑了笑，餘光留意着顏紹之：“把夏小涼也調上來怎麽樣？”
顏紹之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Ever和杜峰都有些意外，在場另一個設計師沈姚直接反對：“不行，如果不是她，這次我也不用從頭來過。”
江疏雁看着她，加深那個笑容，臉上露出一個酒窩：“姚姐，就是讓她上來幫你，要給新人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對不對？”
江疏雁的聲音很柔很軟，讓人不知該怎麽反駁，也不等對方反駁，她就看向顏紹之：“師兄，你覺得怎麽樣？”
***
江疏雁到底還是不放心。
她能接觸到顏紹之的機會太少了，除了工作時間，他從來沒有過接受她哪怕一次私下的邀約，永遠是“已經有其他安排”。
她甚至是在他說住得和夏小涼比較近之後，輾轉打聽到了夏小涼的住處，才知道他大概住哪個片區。
他來R.K快一個月了，她這邊幾乎毫無進展，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她從沒注意過的夏小涼？
與其自己胡亂猜測，還是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比較安心。
好在顏紹之聽到她的提議時，并沒給出特殊的反應，一如往常地淡淡一句“你們自己看着辦”。
而樓下夏小涼聽到杜峰念出自己的名字，簡直可以說受到了驚吓。
為什麽啊？？？
她在下面幹得好好的，眼看梁姍就要用她的選題了，為什麽把她弄樓上去啊？？？
她不想到樓上去，她才剛剛調來“聽”一個月，頻繁調動完全是內耗，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啊！！！
對此326群裏的聲音和她不太一樣。
【一棵小蔡：你就惜福吧！他們總不會把你弄上去打雜。從設計師到助理，明降暗升哦，你們設計一室，走出去都可以拿鼻孔看人的！】
【彭老大：附議。我把老大的位置讓給你，你把“聽”的位置讓給我。】
【Loli燕：啊啊啊那是不是每天都能見到我本命了！！！】
【夏小涼涼涼：屏蔽你們一小時！】
還是蔣楠懂她，拍拍她的肩膀：“沒事兒，這不還有姐們兒和你一起嘛，他們不理你我理你。”
梁姍也明白她的顧慮，交接工作的時候特地說了一句：“樓上有位設計師叫沈姚，上次微博視頻事件，洩露的款式都是她的。她是公司老人，比較難相處，碰上留點心就行，樓上其他人都挺好，不用太擔心。”
結果墨菲定律，怕什麽來什麽。
第二天夏小涼跟着其他三個人上樓。
四個外援占了樓上角落裏的一組卡座，坐是坐在一起，但分配給了不同的組。她進了一室的工作大群後，馬上被拉到所屬小組的工作群，扒拉着群裏的名片一看。
組長：沈姚。
***
得罪組長的下場就是……
冷板凳。
夏小涼感覺自己的運氣在A0009身上全用光了。時隔四個月，她居然又坐起了冷板凳。
一室的辦公室和樓下結構差不多，除了組長們也都各有辦公室，其他人按組一人一個卡座，但氣氛就完全不一樣了。樓下從來叽叽喳喳，總有人在小聲說話，樓上嘛，就跟進了尖子生的考場似的，全都在埋頭苦幹，沒有一個交頭接耳的。
這種氣氛其實是宣告着：我們很忙。非常忙。
忙到所有的交流，都在部門會議或小組會議上解決，其他時間都在處理事情。
可夏小涼呢？
部門會議？輪不上她。
小組會議？沒人喊她。
和她一起上來的三位同事早忙得和其他人一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了。只有她，都快閑出蛋來了。
【一棵小蔡：不會吧？真給你去一室打雜啊？】
【夏小涼涼涼：可不是，每天沖咖啡倒垃圾複印打印，都是我】
上樓第一天，那位長相無辜，說話柔聲柔氣的沈姚組長，就在下午茶時間抱着胸站在辦公室門口：“大家要喝咖啡嗎？”
接着吩咐夏小涼：“去給大家沖杯咖啡吧。”
然後她就變身打雜小妹了。
【彭老大：打雜也不能從早打到晚吧，其他時候都讓你幹嗎？】
【夏小涼涼涼：在辦公桌前坐着呗】
她正在326群裏吐槽。其實她以前都會見縫插針地畫下設計圖什麽的，但是知道沈姚看她不順眼，她如果在樓上畫樓下的“秋收”系列，她肯定會有別的話說。
【Loli燕：那豈不是難得清閑？？？你看你以前上班時間絕對不會和我們聊天的！！！我們換我們換，我要和我男神一起工作！！！】
【夏小涼涼涼：屁咧，你男神好幾天都見不到一面】
顏紹之的辦公室有兩個門，朝向設計室這邊的，除了有人主動去敲門，幾乎都沒見打開過。存在感弱到她經常忘記他們在同一樓層工作這件事。
【一棵小蔡：那你就玩玩手機聊聊天呗，正好輕松輕松，反正調上去只是暫時的】
【彭老大：附議】
【Loli燕：附議】
夏小涼撇撇嘴。
這會兒她不就是在玩玩手機聊聊天麽。蔣楠看她太無聊，還把她拉進了一個八卦水群，據她說裏面都是江城的設計師，當然，說不出名號那種，沒事兒在群裏發發牢騷吐吐槽，再八卦一下圈中秘辛，每天上千條消息，比樓下設計室還熱鬧。
可是天聊多了，手機玩兒多了，也挺無趣的。
她這個人自打上了大學，就容忍不了這樣□□浪費時間浪費生命的行為。
夏小涼趴在卡座上琢磨，該怎麽做才能擺脫目前的困局呢？
手機又震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是工資入賬的短信。
她在“聽”這邊還是拿實習生基本工資，但是新秀那邊還在繼續給她發提成。
嘤嘤嘤嚴嵩真是個好人，改天一定好好回去請他吃飯。
夏小涼切回326群裏吼了一嗓子：【今晚有空嗎？火鍋涮一波！】
***
四個人每天在群裏叽叽喳喳，但其實自從開始實習，好久沒聚過了，這會兒往火鍋桌上一坐，馬上就發現，實習這麽幾個月，除了夏小涼還是清湯寡水，各個都比以前會捯饬了，連彭老大都紮起丸子頭，抹着唇彩，嘴巴亮晶晶的。
夏小涼對此不屑一顧：“我就不信你們吃完火鍋還能亮晶晶！”
趙曉燕怼她：“我就不信你不愛美，你就是懶！”
“設計師靠臉吃飯的嗎？靠才華！”夏小涼把一大盤羊肉片倒進紅油鍋裏，“有本事跟我比才華！”
彭老大夾起一片涮了涮，馬上出鍋：“行吧，你最美你最靓，你都進‘聽’的設計一室了，我們還是一群跟班小助理。”
夏小涼拿着筷子怒指她們：“你們這是幸災樂禍！這事兒都怪蔡蔡的烏鴉嘴！”
柳蔡撈着鍋裏的肉，頭都沒擡：“怎麽怪到我頭上來了？要怪就怪楊薇薇，她才是罪魁禍首好吧。”
趙曉燕：“欸，楊薇薇後來沒什麽動靜嗎？”
提到這個夏小涼有點想笑：“她後來不知道怎麽反應過來了，在微信上質問我，那天的律師是不是假的？怎麽那麽像徐非凡哈哈哈哈。”
彭老大：“你怎麽回答的？”
“我說是啊。然後在她罵我之前把她拉黑了。”
“噗……”
“解氣！”
三個人邊吃邊笑，柳蔡突然擡起頭：“夏無良，你上次不是說要介紹我和我家徐非凡認識？”
啊……
夏小涼張了下嘴，和柳蔡說顏紹之帶徐非凡冒充律師的時候，嘴快提了一句，轉頭就忘記這茬了。關鍵最近她都沒機會跟顏紹之說什麽話，她自己又沒有徐非凡的聯系方式。
柳蔡哼哼一聲：“夏無良，我勸你善良！小心下次就沒人陪你挑燈到天明了！”
夏小涼賠罪：“我一定記得！你等我找個機會！”
“那我本命顏大神呢？”趙曉燕馬上跟進。
夏小涼想了下，徐非凡那種比較二的，其實還好說話，即使不熟她也有信心能搞定，但是顏紹之那種……平時總冷冷清清連大門都不愛出的，即使她和他這麽熟了，還是不太好說把朋友們介紹他認識。
“算了不為難你了。”趙曉燕努努嘴，“顏大神高處不勝寒，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接近的。”
“對了，說起顏大神。”彭老大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夏小涼，“我聽別人八卦，你們公司那個首席設計師，江什麽的，真的天天嬌滴滴喊人家‘師兄’？”
“江疏雁？”
“對對。”彭老大頭頂的丸子連連往下點。
呃，這八卦怎麽這麽耳熟？
哦，她在蔣楠拉她進的群裏見過。本來一群人八徐非凡和顏紹之一對八得好好的，突然有人說江疏雁強拆CP，老跟人屁股後面喊“師兄”什麽的。群裏人都披着馬甲，一口一個“白蓮花”，把江疏雁罵慘了。
“老大，你不會也在這個群裏吧？”夏小涼打開自己的Q。
彭老大一臉見到同好的表情：“沒想到你也喜歡太太産的糧！”
夏小涼：？
什麽鬼。
趙曉燕鄙視地看着她：“沒想到你也受群主荼毒，同流合污了。”
夏小涼：？
群主不是蔣楠嗎，她幹什麽了？
幾個人太久沒見面了，一個話題等不得一個話題，這邊還沒說完，柳蔡又插嘴進來：“欸，你們都開始準備畢業設計秀了嗎？”
另外三個舉着筷子的手都是一僵。
“卧槽柳蔡蔡，你能不能別在這種時候提這麽煞風景的話題！”趙曉燕尖聲抗議。
彭老大：“附議！”
夏小涼在那裏掰着指頭算，現在1月中，畢業設計秀在5月中……
“別數了！滿打滿算四個月！”柳蔡拍掉她的手，“我這不是為了提醒你們，抓緊時間尋歡作樂嗎，尤其是你夏小涼！”
“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還怪我烏鴉嘴！我看你珍惜做打雜小妹的日子好好輕松一下吧！”柳蔡一掌拍到夏小涼肩上，“馬上過完年，又是實習又是畢業設計忙死你，你趕緊多謝我幾句。”
夏小涼朝她露出一個夏氏招牌純良（假）笑容：“那我真是太謝謝你啦蔡蔡寶貝！祝我趕緊過完這個年吧！”
柳蔡踹她一腳，剩下兩個笑成一片。
回去之後，夏小涼還真琢磨了一下畢業設計的時間，現在她滿腦子都是“秋收”系列，畢業設計先緩着，到時候給自己三個月時間應該夠了吧。
琢磨着琢磨着，又琢磨起另外一件事情來。
今天發了工資，也到了給顏紹之交夥食費的時候。
她是交還是不交呢？
其實夏國鐘前兩天已經走了，只是她一直沒對顏紹之講，也沒過去吃飯，就是在猶豫這個問題。
她現在調到一室了，雖然目前還在坐冷板凳，但以後指不定和顏紹之的交集會多起來，天天下了班跑上司家吃飯，不太像個事兒啊。
但是顏大廚那裏有好吃的，好看的，說不定還能瞅一瞅他的“夏夜”雛形。
想吃，想看，想偷師……
可是他既然要忙“夏夜”，她老去打擾也不好。搞藝術的，都晚上才是靈感爆棚的時候嘛。
夏小涼在床上打了個滾，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算了算了，睡覺。
沒睡一會兒，手機震了震。
她拿出來一看。
【YAN：夏小涼，你是不是該交夥食費了？】
唔……大廚都來催了。
咳咳……
夏小涼心荊動搖，回了條信息：【大神，我晚上在那邊會不會打擾你創作？】
【YAN：不會。】
夏小涼按着手機删删打打，最後發出一條：【我還是有點吵吧，要不我只在那邊吃晚飯，把你的寶藏書架借回家看。】
顏紹之擡頭看了眼已經空了一周多的書桌，很快地回：【不用。】
随手編了個借口：【我做設計的時候喜歡有人在旁邊叽叽喳喳。】
繼續編：【□□靜容易大腦空白。】
夏小涼那邊盯着微信信息不停蹦出來，這麽奇葩的愛好？
顏紹之還在繼續：【以前工作室就養了只鳥。】
夏小涼：？？？
所以我就是只鳥嗎？！
看不下去了！
當即轉了賬，備注：鳥食費。
顏紹之看到轉賬笑起來，點了接收，繼續在手機上敲：沈姚那邊……
還沒打完，對話框上又彈來夏小涼的信息：【晚安！】
一個感嘆號表達了她此時的忿忿不平，顏紹之又笑了笑，把剛剛那行字删掉了。
***
化身為“鳥”的夏小涼，領了工資，又吃了頓火鍋，和小夥伴們胡侃了一頓，心情好多了。冷板凳就冷板凳吧，晚上去大廚家加餐，多看看他的珍藏版雜志，也能學到不少。
又到了咖啡時間，她想了想，在工作群裏問：“有人要奶茶嗎？”
天天喝咖啡，多沒勁啊。奶茶也是提神的一把好手啊。
可惜冷場了，沒人理她。
算了，還是去泡咖啡吧。
夏小涼剛打算起身，對話框亮了一下，有人回了：“奶綠，三分糖，加熱，加椰果。”
夏小涼仔細看下備注名，居然是這麽多天沒見在群裏吭聲的吉祥物總監。
她才進群沒幾天，所以并不知道，這是吉祥物總監在群裏的第一次發言。然後下面馬上有人跟了。
【奶綠，三分糖，加熱，加椰果+1】
【奶綠，三分糖，加熱，加椰果+2】
【奶綠，三分糖，加熱，加椰果+3】
【……】
夏小涼：……
說好的高冷呢？太給顏紹之面子了吧？
沒一會兒，除了不在辦公室的江疏雁和三個組長，全體發言了，連Ever都湊了熱鬧，全都要奶綠，三分糖，加熱，加椰果，還迅速地都轉賬給了她。
啧啧，領導的號召力。
夏小涼下樓買了二十多份奶綠，包括自己那份。
有時候覺得自己和顏紹之某些方面契合度還是挺高的，比如愛吃的菜，真不能怪她貪吃，顏紹之做的菜和她愛吃的總是高頻率吻合，她能不喜歡去他家嗎？比如手機鈴聲，他倆都用的老掉牙的“叮鈴鈴”；再比如這會兒喝奶茶，他點的也和她愛喝的一樣。
買完奶茶，每人一杯送到辦公桌，顏紹之那杯她也敲了敲辦公室門，送進去。
她還沒進過顏紹之的辦公室，風格和他家裏挺像的，簡潔明快，就是東西有點多，右手邊兩個樣衣架子，挂滿了衣服，左手邊是面料臺，也都挂滿了各式面料。
夏小涼把奶茶往辦公桌上一放：“總監大人，你的奶綠。”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在工作場合面對面，顏紹之放下鉛筆，看向她。
他們有幾天沒見面了。她今天穿了件米色毛衣，下半身難得穿了條毛呢短裙，在毛衣的包裹下看起來有點小嬌俏。
他收回眼神：“打雜小妹做得還挺開心？”
夏小涼完全沒注意到他的打量，偷偷看他手下的線稿去了。
草，就是不一樣啊。
随口回答：“還行啦，我這個人可塑性很強的。”
“嗯。”顏紹之點頭，輕挑眉尖，“可男可女，随意切換。”
夏小涼：……
“我先出去了，總監大人有事再喊我哈。”夏小涼夾着尾巴就打算溜。
“夏小涼，你每天的咖啡，是不是把我漏掉了？”顏紹之喊她。
“你也愛喝咖啡？”夏小涼回頭，又馬上說，“行。以後給你也送一杯。”
回到卡座，夏小涼還在想那驚鴻一瞥的線稿。
啧，還是不能聽信柳蔡的太放松，否則何年何月才能到顏紹之那個程度。
管她沈姚會怎麽想，夏小涼從背包裏翻出自己之前“秋收”的草圖，埋頭畫起來。
有了事情幹，時間就快多了。中途江疏雁突然來了她桌前一次，她畫得一臉懵逼地擡頭，她卻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正想問她有什麽事，她卻轉身走了。
夏小涼有點摸不着頭腦，但是也不想多費心，埋頭繼續畫圖，直到下午四點，又到了咖啡時間。
她一如往常，給所有人泡了杯咖啡，送到辦公桌，然後拿着多泡的一杯，去敲總監辦公室的門。
才敲兩聲，隔壁辦公室的門打開了，江疏雁從裏面出來，看她手裏的咖啡皺了下眉，接過去說：“我來吧。”
然後直接進去了。
夏小涼瞬間就想起那個水群裏的八卦了，難道是真的？
還沒等她想明白呢，江疏雁已經出來了，看都沒看她一眼，在沈姚辦公室門口敲了敲：“姚姐，好不容易下面調上來的人，你該不會一直讓她打雜吧？”
聲音輕輕軟軟，但表情冷豔，氣場全開。
夏小涼沒看見辦公室沈姚是什麽反應，就聽她有點吶然的聲音：“我……有打算讓她跟我出趟差。”
咦？這是什麽神轉折？
***
一杯咖啡的時間，江疏雁在夏小涼心裏已經封神了，太A了！不愧是首席！有範兒！
早在新秀的時候她就想出差，真正從設計師的角度看看市場了，現在她想自己琢磨“秋收”，更需要去市場看看找下靈感。
沒想到她夢寐以求的機會，江疏雁一句質問，沈姚就給她了，直接讓她訂了兩張北上的火車票。
這種喜悅一直持續到晚上，甚至蓋過了重新吃到顏大廚牌美味的喜悅。
“大神，你和江疏雁是不是同校過？”夏小涼一開心，吃飯的時候就會搖頭晃腦，腳下還會擺個不停。
顏紹之垂着眼吃飯：“沒有。”
那喊他師兄到底真的還是假的？
算了，這個不是關鍵。
夏小涼壓低腦袋，捂着因為對江疏雁的好感而熊熊燃燒的八卦心，怕被人聽到似的低聲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