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頭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回程的雲沐一直保持着嘴角的淡笑,離別本是傷感的事,可這一次對她,對耿介而言卻都是溫暖的。她不知道他是怎樣下定決心就這樣過來找她的,她更不知道他心裏是經過怎樣的輾轉煎熬。

她只知道,讓他在這個年紀還能放下一切束縛和顧慮的原因,唯有喜歡。即便是這樣想着,她也覺得臉上發熱。她想起那晚耿介晶亮的眼睛,好像直直的看進了自己的心理。他說‘那,是的。’

是的,他說是的。她無法用言語形容那一刻自己心裏的狂喜,好比收到入學通知書那刻?不不不,不一樣,這份喜悅比那來的更濃烈更出人意料。她不得不竭力控制自己的激動,将所有的情緒都包含近那輕輕的一個吻裏。可是那個吻太輕柔,太單薄,怎麽能承載住她的歡喜。可,沒有別的辦法表達。她了解他,奇妙的就像了解自己,她不敢太過于放肆。

她收到了耿介的短信,【飛機馬上起飛了,落地會給你發信息。你在家要按時吃飯,現在比之前見你瘦了不少。】

她的笑容漸漸擴大,連眼睛裏都散發出柔和喜悅的光芒,薄薄的羊絨衫下的心口處不停快速跳躍着。【知道了,你也是。】

耿介和雲沐又恢複到了之前的狀态,每晚仍舊在QQ上聊天。他偶爾會給她打一個電話,聲音平和又溫柔。

沐沐明顯的和之前不同了,雖說此前她也吃得下睡得好,卻不怎麽笑,更多的時候是低着頭看書。現在,似乎從起床開始她的臉上就帶着淡淡的笑意,整個人身上似乎都多了種感覺,像是幸福。

母親對于孩子的變化總是能夠最敏銳的察覺,阮清悄悄觀察了好幾天,終于在二月中旬的一個晚上敲響了女兒卧室的房門。

雲沐半靠在床上,看着坐在床邊的母親并不說話。阮清摸了摸女兒的長發,斟酌了一下才開口。

“沐沐,你最近很開心。”

雲沐愣了一下,點頭,笑着等母親接下來的話,她有一點猜到了母親要說什麽。

“有什麽高興的事兒麽?”阮清小心翼翼的試探,雲沐從小就懂事,沒有過青春期叛逆,也沒有過早戀,讓她和丈夫都很是省心。這一次,她不敢問的太直接。

“媽,您想說什麽就直說吧。”她将枕邊的毛絨玩具拿在手裏把玩,心裏也在權衡着母親問出口了自己是否要回答。

阮清看着女兒,在心底低低的嘆息,說不清是驕傲還是擔心。雲沐長得不像她,清秀的五官和溫婉的氣質都像自己的婆婆,就連性格也是半點都不像她。“沐沐,是有喜歡的男孩子了麽。”

雲沐直覺的搖頭,因為耿介不是男孩子,可搖完頭她又點點頭,不覺笑出來,覺得自己有點傻。“我有喜歡的人。”

Advertisement

阮清愣了愣,沒想到女兒這麽直白的告訴了自己,她以為要費一番口舌。

“爸媽不反對你談戀愛,但是你自己要把握好這個度,不該做的還是不要做。”她說的隐晦,卻也知道女兒聽得懂。“和媽媽說說,那男孩兒怎麽樣。”

雲沐心裏一澀,淡淡的苦味從心底蔓延到舌尖。她不知道該怎麽說,更不想撒謊騙母親。只能低下頭,害羞一般的推母親。“媽,我困了,要睡覺。”

阮清好笑的瞅着女兒,最終還是出去了。

雲沐鑽進被窩躺好,心裏那股苦澀并未散去,但是一想到耿介,她笑了笑。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況,心底那股苦澀只不過是為了耿介的這份委屈。他那麽好,她卻不能輕易的同人說起。

雲沐提前一周從家裏出來,仍舊是雲從安去送她,只是囑咐了注意身體和學習便抱了女兒一下轉身走了。父親和母親總是有些不同的,孩子大了父親總是願意他們自己出去闖蕩的,無論自己多麽不舍。母親卻不是這樣,孩子多大在她們眼裏仍舊是孩子,是不會照顧自己粗心大意的孩子。

前一天晚上雲沐就和耿介說了今天的行程,進了候機室,知道飛機延誤她又給他打了電話。她聽見那邊有些亂,知道他可能在外面,只說了延誤的事情并告訴他預估的到達時間,便要挂電話。耿介卻細細囑咐她上了飛機睡一會兒,下飛機不要忘記戴圍巾和帽子,首都還很冷。雲沐覺得心裏暖洋洋的,一一應了才挂了電話。

那一邊耿介剛挂了電話,張天昂就笑着看他,耿介難得的在有半個世紀之久的老朋友面前稍紅了臉。他将鹽漬花生扔進嘴裏嚼了幾下,才開口。

“我收不住內心的渴望。”

張天昂剝着花生殼,笑着。“小姑娘呢?”

耿介笑起來,那雙眼睛亮的懾人,他伸手抓了花生來剝殼,輕輕地說了句“和我一樣。”

他的聲音雖然輕,卻飽含着滿滿的愉快和溫柔,張天昂斜睨着他,心裏知道他是遇見這麽多年一直等的那種女人。

“什麽時候讓我見見?”他也好奇,一個才二十歲的小姑娘,究竟是什麽吸引了耿介這個走過了半生的男人。

耿介搖頭“再等等吧,我怕她···”他頓了頓,才說出那兩個字“後悔。”

他是怕的,他不年輕了。他曾經在洗澡後觀察鏡子裏的自己,皮膚已經出現繁密的細紋了,雖然還不至于松懈下垂卻也連四十歲的男人都比不得了。他在自己的皮肉上捏一把,松軟沒彈性。他的頭發,雖是沒禿頂,如果不染發也已經是花白的了。

這樣的自己,雲沐能喜歡多久?終有一天她會發現自己的蒼老和她的青春是如此的不搭配,那時候,她就會離他而去了吧?甚至于,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喜歡他這個老人什麽?他不清楚,也不敢問。

張天昂不知道該說什麽,耿介說的不是沒有可能。他們這些人的确有故事,有才華,有能夠吸引人的特質。但是,歲月是誰都抵擋不住的,畢竟是老了。青春少艾的小姑娘,愛上一個遲暮之年的老人,可能性有多大?一時的崇拜和仰慕是有的,時間久了發現這和愛并非一回事兒,又該如何呢?

他喝了口酒,咂摸幾下味道。“人生本就不長,咱們剩下的就更短,再不随心所欲一下,就真的是遺憾終身了。”

耿介不說話,只是嚼着花生,覺得鹹澀異常。他對她的感情,無關時間,就已經發酵成這大半生最為深厚的了。他抑制不住渴望,他高興她的回應,卻也懊惱自己的年紀帶給她的拖累,也懼怕不久之後她會後悔。

他想給她最好的,自己卻早過了最好的年紀。

雲沐的飛機比預估時間晚十分落地,天有些陰沉,似乎馬上就能飄下雪花來。她等着人都下了才起身,給耿介打了電話,他堵在路上,得遲到了。

她拖着行李的走過登機橋,去了趟洗手間才一路不緊不慢的往出走。天真冷,她的心卻暖的很。

剛站到外面,天就飄起了雪花,薄薄的清雪。她沒站在檐下,任由雪花落在她的頭上,臉上,肩上,涼涼的。她的心頭燃着一把火,只因為快見到他,對這種不可抑制的情緒來說,克制是徒勞的。她羞澀,更多的還是歡喜和興奮。

她的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指尖冰涼,臉有些木了,腳尖也發麻了。可她覺得自己整個人是熱的,熱的好像能燃燒起來。

隔着三四米遠,她就認出了耿介的車,嘴角緩慢的勾起來。耿介從車上下來,穿着深灰色的大衣,帶着圍脖。

他擁抱她,帶着暖暖的氣息,伸手将她頭上的雪掃落。“怎麽不戴帽子?多冷啊。”

她聽着他有些抱怨的語氣,笑着将環着他腰的手臂收緊。耿介卻将她肩頭的雪掃落,拉着她的手把她塞上了車。自己将行李放好,才坐進去。

她看着他,眼睛亮的發光。耿介搓了幾下手,感覺到手發熱了才用手去捂她的臉。雲沐的臉小,兩只手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來一雙眼睛一個鼻尖,連嘴巴都被他的拇指蓋住了。

“冷不冷?”他一邊捂着她的臉,一邊問。“怎麽不在裏面等?”

雲沐看着他的眉毛,覺得好看極了。“我想早點看見你,不冷,就是腳尖有些麻。”

耿介的心突然停了一瞬,覺得又是高興又是心疼,卻沒說什麽,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此刻的笑印在了腦子裏。她臉上熱起來,他就把她的抓在手心裏一點點的搓着。

雲沐看着他微微低頭的臉,心裏那股暖意漸漸地流散到全身,說不出的熨帖。他确定她的手暖了,才發動車子。

窗外依舊飄着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他聽見耿介獨有的嗓音,他說“回去幫你暖腳。”

雲沐大聲笑起來,耿介看着前方,心裏微微有些囧意,面額看起來似乎是被逼迫的一般,雲沐笑的更大聲,更歡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看書的大人們,看在我每天努力更新的份兒上,收藏啊收藏啊~~~看着收藏的那個數我真是哭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