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流言(上)
雲沐低着頭吃東西,聽見那邊幾個人提起了舊事,在說耿介當年是如何偷偷摸摸看書,藏書的。她聽得起勁兒,好像真的看見了年少的耿先生在做這些事兒一樣。
張天昂看見她正認真的聽着,突的想起年輕時幾個人做的荒唐事,剛好李修也說完了,就笑着說。“還記得咱們要飯的事兒麽?”
李修是當年和張,耿二人一個地方下鄉的,聽張天昂這麽一說,就笑起來,顯然是記了起來。
“那時候老耿可是咱們的頭兒,大家夥事事都聽他的。”他說着,喝了口酒,看向雲沐。“你別看他這會兒坐在這很是端正的樣子,當年就屬他鬼點子最多。”
雲沐笑着去看耿介,想不出滿肚子壞點子的耿介是什麽樣子。耿介回望她,笑着,并不阻止老友說自己的往事。
“冬天的時候地裏沒有活兒,我們也就閑着。村裏的人套了驢車去鎮上趕集,我們就跟着去看熱鬧。當時我們手裏都有點錢,是走的時候家裏給防身用的。”張天昂說着,似乎想起了那段歲月,點了一根煙。
“那時候我們還是孩子呢,老耿最大,也不過才十六歲。幾個人聊着聊着,就說起了膽大的問題。老耿就說,要不咱要飯吧?舍得下臉,壯的起膽兒,來麽?”張天昂笑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誰敢啊?家裏都是有點頭臉的,哪兒幹過這個?可他老耿就敢,真是····”似乎是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形容詞,他吐了口煙搖搖頭,接着說。“可還真被他要到了,有給錢的,有給糧的,還有直接給白面饅頭的。”
雲沐的目光一直沒離開耿介,她實在想不出來耿介站在街上要飯是個什麽樣子,也想不出他十六歲的時候是個什麽樣子。她看過很多男孩十六歲的樣子,可那些不是他。
幾個人還說了好多舊事,雲沐都一一仔細聽了,記在心裏。餐後點心就是那塊水果蛋糕,并不大,幾個人一人一塊就沒了。知道是雲沐做的,都說不錯,她的臉微微泛起粉色。
五點多,幾個人都起身告辭,耿介拉着她把人送出門,屋子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雲沐這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感覺自己身上輕了,好像是提線木偶終于被放下的感覺。站在玄關,她拉着他的手低着頭。“耿先生,我····”她想問他,她是否沒給他丢臉,可是她的話沒有問出口,因為耿介先開口說話了。
他說“沐沐,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生命裏難以啓齒的人。”
她被他拉進了廚房,坐在椅子上看他清洗餐具。她滿腦子都是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她永遠都不是他生命中難以啓齒的人。
雲沐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遇見耿先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件幸事,沒有之一。
他洗完了餐具,又洗了手,拍了拍趴在桌上發呆的雲沐的臉蛋。“發什麽呆呢?”
她站起來,去抱他。她發現,她總是在不停的擁抱他。“耿先生,我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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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介笑着将她臉頰邊的碎發別在而後“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給我看看你年輕時候的照片吧?我想知道十六歲的耿先生是什麽樣子的。”
耿介拉着她出去,點頭“好,我找給你看。”
他翻出了舊相冊,滿滿的一本都是黑白照片。她躺在沙發上,枕着他的腿,一頁頁的翻看。她看見了他的母親,父親,繼父和異父妹妹。他長得更像他父親,兒子像媽這句話在他身上并未體現。她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耿介,似乎是比現在帥氣些,但是不一樣。年輕的耿介是意氣風發的,現在的耿介是深沉內斂的,她更喜歡後者。
耿介看着她一頁頁的翻照片,嘆了口氣。“有時候照鏡子,我覺得自己越來越難看了。”
她放下相冊,翻身側躺着去抱他的腰。“不,我的耿先生現在更好看,更迷人。我喜歡你,喜歡的是現在的你,是六十歲的耿先生。”
耿介無聲的将她抱緊,像是抱住了生活的全部。
夜,如約而至,雲沐四肢癱軟滿頭大汗的躺在耿介的懷裏,這一次是這麽久以來兩個人最瘋狂最不可遏制的一次。好像是都在用這種方式在宣洩着白天的情緒,宣洩着對彼此的愛。
她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明明一身的汗很熱,卻還是願意賴在他的懷裏。耿介一只手被她枕着,另一只手就順着她的頭頂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他隔一會兒就要親吻一下她的額頭,在這樣的深夜裏從不曾這樣的平靜過。
而雲沐,她在感受着他的溫柔,他的愛。她知道,自己這一生永遠都不會再有像耿介這樣的男人出現。她用額頭蹭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的,因為有汗所以顯得格外的滑溜。
“我不想嫁人,除了你,耿先生。”她說出這樣一句話,鮮見是下意識地透露了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想法。她想過和他一直一直生活,但是沒考慮過婚姻,無論是和他還是同別人的。
耿介并沒有說話,可他的心裏清楚,嫁給他并不容易。她的父母,她的親人沒有人會同意的。他的手仍舊撫摸着她光順的長發,好一會兒才說。“去沖一下,睡覺吧。”
雲沐知道他不回答的原因,她不失望。她說那句話,本來也不期盼他回答,她只是要讓他知道。她抱住他的腰,臉在他胸口蹭着。
“你背我去好不好?”這是完全小女兒的撒嬌,她知道他會縱容她,寵愛她。
耿介果然沒有拒絕,坐起來将赤,裸的後背面向她。她看見脊梁的正中有一顆比小米粒略大的胭脂痣,她在那痣上親了一下,爬上他的背。
他雙手托起她的屁股,站起來往浴室走。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很慢,就好像背後背着的不是一個九十斤重的人。的确,耿介覺得他背着的是他的生活,生活裏所有的美好。
耿介給她洗澡,細致的去清洗每一處,從耳後到腳趾。細致的讓雲沐覺得自己是他筆下的字,每一個都慎重掂量。耿介不喜歡她晚上洗頭發,因為她不愛吹幹,濕着頭發睡覺第二天總是會頭疼。
可是她已經習慣了,出了汗之後如果不洗頭發,她會睡不安穩。
他給她圍上浴巾,讓她坐在洗手臺上,用毛巾擦了頭發,一點點吹幹。她坐在那,看着他聚精會神的把自己最後還濕着的發梢吹幹。這個男人,他不會花言巧語,也極少說甜言蜜語。他總是在用行動告訴她,他的喜愛和在意。他的頭發長出了一些,新長出來的發根是白色的,其實顏色挺漂亮的,但是雲沐看着,不知不覺得有些窩心。
“你會一直對我這麽好麽?”
耿介擡頭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小怪物一樣。那眼神好像在說她問的問題實在是太傻,他用平靜的語氣和她說。“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雲沐覺得聽見這句話她明明應該開心的,可現在卻覺得心裏酸酸的。她把自己的頭發從他手裏拉出來,也關了電吹風。整個人趴在他懷裏,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她對着他的耳朵說“我不嫁人,除了你,誰也不嫁。”
耿介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卻回答了她。“好,除了我誰也不嫁。小媳婦兒。”
他抱起她,走回卧室鑽進被窩,關了床頭燈。他在黑暗中親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晚安。”
雲沐離開的前一天,一大早耿介就把她拉起來,吃了早飯收拾了一個背包出來就拉着她出了門。
“咱們是去哪兒啊?”雲沐坐在車上打着哈欠問他,眼睛水汪汪的。
“去妙峰山。”耿介開着車,聽見她打哈欠就抽了紙給她,知道她每次打哈欠都會有眼淚。
雲沐擦着眼淚,突然想起來那次他帶她去爬妙峰山,下山的時候他就說過有個漂亮的去處因為時間不對只能下次再看。
“現在時間對了麽?”她問他。
耿介點頭,車子轉了個彎兒。“時間剛剛好。”
她不再多說話,看着路邊的月季開得正好,各種顏色的都有。只是蒙了一層塵,灰撲撲的。
耿介帶着他爬上半山之後轉了一條上次沒去過的岔路,還隔着一段距離她就聞到了玫瑰花的香味。等近前看的時候,雲沐才知道這裏的壯觀。
上千畝的土地上都種着玫瑰,這樣大片的玫瑰花海她是第一次見,真是漂亮。
耿介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着問她“漂亮麽?不枉我讓你起的那麽早吧。”
她點頭,“漂亮。”說着,踮腳在他唇上飛快的親了一下。雲沐知道自己臉紅了,她經常親他,從沒紅過臉,但那都是在家裏。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當着別人的面親他,多少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耿介卻只是笑了,他知道沒人注意他們,即便是注意了也無所謂。他拉着她在玫瑰園裏逛了一圈,下山前繳費親手采了玫瑰。其實這些玫瑰和花店裏賣的不一樣,多是藥用的,但這種高山玫瑰也別有一種美。雲沐回去之後找了瓶子插好,看起來也很不錯。
她請假的時間結束了,耿介把她送到了機場之後的三個小時,她又回到了學校。
冬青對于她去幹什麽是心知肚明,肖莉對她仍舊沒有好臉色,而文靜則真的以為她回家了。
她繼續上課,每天看書和耿介保持着聯絡,一直沒有再見到張嘉平,卻不知道不久後自己會成為話題風暴的中心。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收藏~~~再不增加我就撒潑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