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壽
雲沐在年前回了家,面對着送她到機場的耿介,她只能抱住他歉意的說“對不起,以後,以後的每一個年我們都一起過。”
耿介知道對于讓自己一個人過年,他本人并不覺得什麽,她心裏卻是不舒服的,覺得太孤寥。“沒關系的,這麽多年都習慣的,不在乎再多一兩年。”
她吻了他一下,說“我愛你。”
耿介還是不習慣于将這三個字說出口,笑着答了句“我知道。”
“等我回來。”她和他擁抱,留下這句話轉身去過安檢。耿介站在原地看着她不停地回頭,向前走,最後再看不見才回轉身離開了。只是才剛剛分別,他就已經開始思念了。
雲沐的弟弟已經開始上幼兒園了,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她有時候常常會想,如果因為耿介和父母鬧僵,好在還有輝輝,多少能給父母一些安慰。而對于和耿介在一起,沒有什麽能夠阻擋的了。
雲從安和阮清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一會兒關于耿介的事情,雲沐只消用一句“等我畢業了,就領回家給你們看。”打發了。
他們也沒辦法,女兒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獨立。他們高興又惆悵,這大概就是為人父母的心情吧。
她在家住了七個晚上,每天都竭盡所能的為父母做些事情,來填補自己內心的愧疚。她會早起做早飯,會輔導弟弟,會打掃房間,會和媽媽一起在廚房邊做飯邊閑聊,會在晚飯的時候陪父親喝兩杯酒聊一聊。
他們明顯的感覺到女兒更加的懂事了,像個大人,心裏安慰又熨帖。雲沐走的那天阮清還是流了眼淚,心疼的抱怨。“你見誰家孩子還上學的時候就做兼職像你這麽忙?一年到頭就只有過年回家住了一周。”
雲沐的心裏也澀澀的,被母親說的紅了眼睛,可是她要如何解釋?她只能不說話,看着母親擦眼淚。
雲從安安慰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讓女兒上車,才對妻子說。“沐沐心裏也不舒服,女兒上進我們不能做絆腳石,她有本事将來才過的好啊。”
雲從安說完,上了車,送她去機場。“你媽媽說的話,別放在心上,她就是想你了,想你。”
雲沐抿了抿嘴唇,将眼裏的淚隐忍回去。“爸爸,對不起。”
雲從安搖頭,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爸爸理解,你這樣很好,我對你放心。”
雲沐不說話,那句對不起裏包含的,豈止是不常回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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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首都,在雜志社上了十天的班,也就又到了開學的日子,三月的首都還是冷風嗖嗖的,但是已經能看到一些淺綠嫩黃的草色。
耿介送她到機場,細細叮囑她要按時吃飯,早早睡覺,适當運動,不要太過勞累。
她笑着聽他唠唠叨叨的像個老太太,等他說完才調皮的挽着他的手臂“你每天都和我聊天,是不是每天還要重複這些?”
耿介無奈的看着她,也确實覺得自己太過唠叨。可是,他就是怕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放心,我會愛惜自己,你也一樣,我們還要白頭偕老呢。”她笑嘻嘻的說,卻是最認真的話。
時間在不經意中流逝,三個月有餘的時間過得飛快,似乎是一轉眼,暑假就到了。她還同之前一樣,到了首都,在那家雜志社做編輯。
耿介仍舊每天早上起床開車送她去上班,然後再自己去辦自己的事情,晚上開車來接她。因為有她在,似乎連路上塞車的時間都覺得不再那麽難以忍受。有時候朋友間聚會,他都帶着她一起,相熟的朋友便玩笑,說他們如膠似漆的夫唱婦随。他并不在意老友間的玩笑,雲沐每每也只是淡笑着聽。
他時常覺得彼此相識生活在一起半生了的老夫老妻,默契和諧相濡以沫。
七月中旬的時候耿介要去一趟法國,為期一周。臨行前雲沐一邊和他收拾着行李,一邊玩笑的說。“不要被浪漫的法國女人勾走哦。”
他用手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笑罵道“胡說八道。”想了想,又輕輕抱住她,說。“有你,這世上的女人便都不會成為值得一看的風景。”
雲沐聽着他難得說出口的情話,揚着頭去吻他,漸漸地便動了情,也不再去理會還未收完的行李。
耿介到達巴黎的時候是北京時間的淩晨一點多,他給她發了短信,她依舊如同上次一樣還沒睡,等着他的消息。
他囑咐她快些睡,明天還要上班,她回了信息,看着屏幕上那短短的幾個字沉入夢鄉。
那一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大霧彌漫看不清四周。她聽見有人叫她,聲音輕輕的,虛無缥缈的傳過來,似近似遠。那聲音很熟悉,卻又帶着一股陌生,她焦急的分辨着,卻最後滿頭大汗的醒過來,時間已是早上八點。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回想那個夢,卻覺得除了濃霧好像想不出別的。索性不去想了,起床洗漱,吃了半碗粥一碟小菜,開車去雜志社上班。
兩個人相距七個小時的時差,耿介抽空找合适的時間,仍舊偶爾視頻聊天。他不忙的時候就在巴黎城裏閑逛,看到極具特色的小店就會進去看看,會買下一兩件首飾或者一條羊絨披肩等等。
這樣為她挑選禮物,他覺得心情格外的輕松舒暢。他走在香榭麗舍大道上,突然想起她被風吹起的裙角,覺得自己的心就會突然跳得快起來,熱起來。
他回來的那天是7月21日,星期四。這一天首都霧霾,PM2.5的指數已經爆表。車限號,早上她就早早出去做了公交轉地鐵去上班,臨行前把自己那張畫了一半的他的素描畫像放在了桌上,準備晚上回來繼續畫。
耿介下午兩點鐘落地,打了電話給她,說直接打車回家。她挂了電話,盤算着回去的時候買些什麽菜晚上做着吃,想了一會兒,有了決定便收了心思去校對手裏的稿子。
快三點的時候,她的手機響起來,本以為是耿介到家了又給她打來的電話,可號碼卻是陌生的。
她接通了,陌生男人的聲音傳過來。
“請問是耿介的夫人麽?”
她一愣,本能的應了聲“是。”
“耿先生在三環路上發生了車禍,現在正在友好醫院搶救,希望您盡快過來一下。”
雲沐覺得自己腦子翁的一聲,好像有一口大鐘在裏面敲響,震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那邊聽不見聲音,連着叫了幾聲耿太太。
雲沐沒說話,只是在屏幕上胡亂的按了幾下,起身就沖了出去。耿介,耿先生。一想到這三個字,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口疼的厲害,像是被揪住了又狠狠的擰了一個圈。
她伸手攔車,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心口,如果不是這樣按着,她覺得自己會疼的喘不上氣來。
好在,雜志社門口的車向來多,她輕而易舉的攔到了一輛上了車報了醫院的名字就死死盯着前方。
霧霾還沒散去,能見度并不高,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她想起那天做的夢,心口似乎疼的更厲害了。她彎下身去,疼的忍不住哼了一聲。
司機吓了一跳,連忙問。“您沒事吧?是心髒病發作麽?帶藥了麽?”
她忍着痛搖了搖頭,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的開口說話。“麻煩您盡可能快點,我丈夫在醫院搶救。”
司機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加快了車速。
車還沒停穩,她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錢給司機,也沒看多少,就推開門急急下車去了。這家醫院她來過,搶救室在哪她知道,一路奔過去,卻只在門口看到了交警。
她顧不得許多,上前去拉住其中一個,忍着胸口的劇痛,急急的問。“耿介呢?他怎麽樣?”
交警看見這樣年輕的女孩子初時還有些愣,聽見她的聲音似乎察覺到是之前通過電話的耿夫人,更加驚訝。她抓着他的小手臂,抓的格外緊格外的用力,很難想象一個看似嬌小的女孩子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
“在搶救,情況并不清楚。”他回了話,看見她眼睛發直的盯着搶救室的門,便掙脫開她的手,竟然有些費力。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搶救室裏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連護士都不曾出來一個。她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像是原本就屬于那得一把椅子或者一塊地磚。
她不敢挪動眼珠,一直盯着那扇門,心口的痛感依舊在,時而濃烈時而清淺,一波一波像是海浪一般的襲來。她的心裏并不亂,甚至于這個時候她想起了一年前,她坐在二樓露臺上同他說話,突然問起他。“我在你手機電話簿的名字是什麽?”
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是沐沐,她笑着搖搖頭。“我存的是耿先生,你得配合我點吧。”
耿介笑着看她,不知道她又要耍什麽鬼精靈。“怎麽配合。”
她不說話,笑着在他手機上鼓搗了幾下,遞給他看。他看完就大笑着去揉她的頭發,那上面沐沐改成了夫人。
她站在那,想到這裏突然笑了一下,嘴角輕輕向上挑了挑,又落下。她的手仍舊按在胸口上,疼痛仍舊一波一波的襲來。耿先生,她在心底輕輕地喚着,耿先生,說好的白頭偕老,所以你一定要沒事。
搶救室的燈滅了,門開了,穿着手術服的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她還站在那,想動不能動,連嘴巴都張不開,只能急急的望着他們。她看見醫生手套上沾着的血,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疼麽?一定很疼吧。
她聽見護士問“耿介的家屬,來了麽?”
她用力的按了按心口,咳了一下,才聲音不大的說“我是,我是他太太。”
她仍舊動不了,只能站在那看着護士打量自己,用一種極其奇怪的眼神。
她看見護士的嘴巴張開了,她說。“很抱歉,搶救無效,您先生于十六點零二分過世了。”
雲沐的腦子一沉,随機又覺得身體一輕,似乎是要飄起來。“您在說一遍。”她盯着護士,死死地盯着她的嘴。
“您先生于十六點零二分搶救無效過世了。”還是這句話,這一次她聽得很清楚,很清楚。
“哦”她癡癡的應了一聲,身體還是那麽的輕,她動了動,走了幾步坐到牆邊的椅子上了。
過世了。她腦子裏只有這三個字在不停地旋轉着,耿先生和過世了,她無論如何都聯系不到一起去。他剛剛還給她打電話,說在家裏等她的,怎麽會轉瞬間就過世了呢?
她擡起頭,看見醫生和護士還在同其他人交代什麽。她站起來,竟然極平靜的走了過去。
“請你們繼續搶救,他還沒死。”她看着醫生的眼睛,堅定地說。
醫生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什麽樣的反應都已經不足為怪,只是嘆着氣搖了下頭。“我們已經盡力了,您先生确實已經過世了。”
雲沐眼前一白,覺得血液這一刻似乎都湧到了腦子上,但是她清晰地知道她站的很穩,很穩。只是,她很疼,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痛徹心扉的疼。
她聽見有人對她說節哀順變,她在心底冷笑,哀?沒有。心死了還哀什麽呢?
她看到了耿介,平靜的躺在白床單上像是睡着了的耿介。只是他的臉上都是傷口,身體上也有。交警說,是五輛車一起追尾了。她想不出那個畫面,她看見他臉上身上的血,粘在她的手上,似乎還是熱的。
她彎下身緊緊地抱着他,卻又小心翼翼的。她怕弄疼了他,醫生說他的肋骨折了五根,還插進了肺裏,那得多疼啊。她把臉貼在他的臉上,輕輕吻着他的耳朵。“耿先生,很疼吧,是不是?”
她得不到他的回答,停了一會兒又輕聲的說。“你給我打完電話的時候我還在想,晚上回家了做什麽吃。我想吃你做的碧螺蝦仁,我還學會了做醬方,想做給你吃的,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你說你給我買了禮物,還神神秘秘的不告訴我,我猜得到,肯定又買了好多,什麽都有,是不是?”她輕聲說,似乎還笑了笑,将臉頰緊緊貼在她的臉上。“耿先生,和我說句話吧。”
“耿先生,你和我說句話好不好?”
“耿先生,耿先生。”
“耿先生,我愛你。”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康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耿先生,求你,和我說句話好不好?”
她一直抱着他,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臉上,她的手上,衣服上,臉上,頭發上沾着他的血。她一直沒有哭,只是嗓子變得越來越啞,她突然想起那天穿着婚紗和他坐在沙灘上看星星,他給她唱鴻雁。
“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她輕聲的在他耳邊哼起來,聲音時噎時續也并不十分在調上。“鴻雁,北歸還,帶上···”
她還是沒有眼淚,聲音卻哽咽了下去,那個上字卡在嗓眼兒裏,劃出尖刺的聲音。她閉上嘴閉上眼,将臉用力的靠在他的臉上深深的呼吸着。呼吸間都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她卻好像還是能夠透過那濃厚的血液的味道聞到屬于他的味道。
她擡起頭,在他臉上連着落下幾個吻,嘴角帶着笑說。“耿先生,你不能嫌我唱的難聽。”
她看着他,伸出一只手去撫摸他的眉。“鴻雁,北歸還,帶上我的思念,歌聲遠,琴聲顫····”
張天昂走近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看見身上沾着血的雲沐,他的眼睛紅了,眼淚差點流下來。顫着聲音叫了聲“沐沐。”
他看見她回頭,嘴角還挂着笑,可那哪兒是笑容啊。他的眼淚順着眼角滑了下來,狠狠的抹了一把,走過去将她拉起來。“沐沐,老耿···”他吸溜了一下鼻子“老耿,得入土為安。”
雲沐還是那樣笑着,愣了一下,回頭去看耿介,然後點點頭,嘴裏卻在問。“你說,他得多疼?”
她的鼻翼煽動,嘴唇顫着,眼睛也紅了,卻落不下半顆淚珠來。只是直直的看着耿介,看着他身上的血,臉上的傷。
張天昂把她抱在懷裏,用手再一次狠狠擦了把自己的臉。“沐沐,回家去給老耿找身衣服吧,我聯系殡儀館。”
雲沐的目光從耿介的身上收回來,輕輕推來張天昂,她還是那樣笑着。“謝謝你。”
張天昂說不出話來,他想讓她不要那樣笑,比哭更讓人難受,可他說不出口。耿介死了,無疑最難受的就是面前的這個年輕姑娘。“去吧,去給他找一身衣服。”
她點頭,留戀的看着他,最後還是走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下。“耿先生,等着我,等我。”
耿介的葬禮很簡單,通知的人也有限,只有張天昂這樣的好友和他單位裏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是個小型的追悼會。
遺像是她在相冊裏找到的一張照片,穿着襯衫的大概才剛五十歲的耿先生。她穿着一身黑色,在挽着的頭發上簪了一朵小小的白花,對每個前來悼念的人鞠躬還禮。
耿介穿着西裝躺在那,化了妝,所以臉上看不出傷口,和平時沒什麽兩樣。她時常盯着他看,覺得他的胸口仍舊在起伏呼吸。她走過去摸他的手,還是熱的,是熱的。
餘敏走過來拉她的手,叫她“沐沐。”
她回握過去,抓的餘敏生疼。她的眼睛亮的像燃在不遠處的白燭。“他還活着,他的手是熱的,他在呼吸。”
餘敏的心一緊,憐惜的看着她,柔聲說。“沐沐,老耿去了,這是你的幻覺。”
她的眼睛漸漸的暗下去,暗下去,最後變成一片灰色。只是冷冷的看着餘敏,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己呢喃“耿先生,去了?”
“沐沐,難受就哭一場吧。”餘敏紅着眼睛說,聲音哽咽起來。
雲沐卻笑笑,松開了手,跪坐在那看着耿介的臉。“我不哭,他說過不會讓我哭的,我不能讓他食言。”
雲沐是親眼看着耿介被火化的,那一刻即便是餘敏和張天昂兩個人一起,都沒有攙住她。她像一灘泥一樣癱坐在地上,手緊緊按着胸口。那裏一直在疼,幾天來從沒間斷過,卻也從沒這樣疼過。
她用額頭抵着地磚,眼睛卻不肯離開那火半分。張天昂拉她不起,只能半跪在一邊。餘敏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哭着說。“別看,沐沐別看了。”
她扭頭,躲開她的手,固執的盯着漸漸消逝在火焰中的人,最後昂頭痛苦壓抑的像野獸一般的嘶吼了一聲,額頭狠狠的磕在了地上。
餘敏抱住她,痛哭失聲。
耿介的骨灰沒有埋,雲沐本想捧回了家,卻在餘敏和張天昂的勸說下寄存了。
她自己回了家,看着空蕩蕩的房子發呆。她這幾天只喝了幾瓶礦泉水,沒吃過飯。冰箱裏還有兩個土豆,她切了炒了盤土豆絲,煮了米飯,自己坐在餐桌邊愣了好一會兒,把兩碗米飯和一盤土豆絲吃了個幹淨。
洗了碗盤,将竈臺擦幹淨,她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屋裏沒開燈,也沒拉窗簾,月光打進來成了唯一的光亮。她想起就在這個沙發上,她把腳放在他肚皮上,不由笑起來。
“耿先生,你的肚子很軟,很暖。”她對着空氣輕聲說,就好像他站在自己面前。
茶幾上擺着紙,是耿介的遺書,那上面倒也沒受什麽,只是将他名下的這套房子留給了她。她起身打開屋裏的吊燈,瞬時亮的有些刺目。
她拿起份遺囑放在一邊木桌的抽屜裏,看見那副還沒畫完的肖像畫。
她坐下,拿出來,找出鉛筆,細細的勾勒出來。挺像的,可是她又笑起來,如果耿先生看見,一定還會說她的線條不夠流暢吧。她把它夾在兩張硬塑之間,小心的放回抽屜。起身去拿抹布,将書房客廳還有影音室都打掃了一遍。然後上樓,把卧室也打掃了一遍。
她沖了涼,已經是淩晨了,可是她不困。腦袋很沉很沉,卻很清醒。她爬上床,像無數個夜晚那樣躺下,去摟他,卻摟住一懷的空氣。
“耿先生,今晚,你該給我讀什麽了?”她閉上眼睛輕聲的問,手臂還是那個環抱着的姿勢。
“我還是喜歡聽童話故事,不過這麽晚了,你是不是也困了?我們睡覺吧。”她笑了笑,動了動,像是要讓自己變得更舒服一點。
雲沐看了幾塊墓地,最後選了個環境最好,處在一角的,他給他的錢買一塊墓地綽綽有餘。
買好了墓地,她并沒急着給他下葬。她給張天昂發了條短信,拜托他頭七的時候給耿介燒紙祭拜,她想回家呆幾天。
她一直很平靜,平靜的像是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正文的最後一章,這一版的結局還有三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