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反對（下）
耿介離開後，這個家裏變得沉寂而壓抑，三個人坐在沙發上都沒有說話，雲沐甚至有些不敢去看父母現在是怎樣的一番表情。
輝輝從裏面出來，到阮清身邊偎着，說自己餓了。
“先吃飯吧。”雲從安說了一聲，率先起身去廚房。阮清拉着兒子進去，把最後一個青菜炒好。
雲沐深吸一口氣把冰袋放下才進廚房在餐桌前坐好，雲從安和阮清都沒有看她，就這麽默默地吃了一頓飯。
阮清把碗碟收拾好，站在水池前洗了兩個碗後焦躁的在圍裙上把手擦了兩把，回頭看着坐在餐桌前默默的雲沐。
“你，和他分手。”
雲沐把放在桌上的手拿下來，在腿上緊緊握着，轉過身去看着阮清，她的母親。
“媽，我不能。”
“什麽叫不能？你說什麽叫不能？”阮清幾步走到雲沐身前，怒視着她，那雙眼睛裏是一個母親對女兒選擇的不解，憤怒，和憂心···
她看見她攥緊的兩只手放在小腹前，心就啪的一下提起來，緊抓着她的肩膀問。“沐沐，你說什麽叫不能？你是不是····是不是懷孕了？”
雲沐有些無奈又愧疚的看着母親。“媽，沒有，我沒有。”
阮清卻不相信，用力拉着她站起來想要看看她的小腹是不是真的沒有問題。雲沐抗拒母親的這種懷疑，這種說法。耿介那樣的拒絕她說先懷孕，先結婚的選擇，現在母親的懷疑在她看來是對耿介的侮辱。
“媽，我沒有，真的。”
雲從安從椅子上站起來，把妻子按坐在椅子上。“冷靜點，好麽。”
雲沐深吸了口氣，看着父母，決定還是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爸，媽。我大一的時候去首都玩兒，偶然間遇見他。在你們眼裏，我還是個孩子，可能永遠也都是個孩子。但其實我長大了，這和年紀的多少并沒有太多關系。我很清楚，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我就喜歡他，那種心動我沒辦法用語言來表達。”雲沐說到這裏想起她第一次見他，他溫和的笑，細細的講解。她抑制不住的哽噎了一下，拼命的吸了口氣，才将情緒稍微平複。“媽，我不是沒試圖過和他斷了，和他不聯系。我做過！可是這很艱難，很痛苦。我見不到他，不和他聯系，兩個人完全是沒有任何交集的，可是我沒忘記他，沒覺得不喜歡。相反，我覺得我自己越來越思念他，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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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聽得直搖頭，若不是雲從安握着她的手，只怕這會不一定做出什麽。
“媽，我知道你不理解，絕大多數的人也都不理解。可，愛情真的和年紀無關。”
“什麽叫無關？”阮清掙開丈夫的手，站起來怒視女兒，厲聲質問。“和一個糟老頭子談戀愛？你說的出去麽？我和你爸的臉往哪放？”
雲沐聽見糟老頭子這幾個字，心裏一疼，眼睛一酸，差點哭出來。“媽，他不是什麽糟老頭子，您不知道，我爸是知道的，他有才華有學識，不能因為他年紀略大些，您就這樣說他。”
“而且我有什麽說不出的？他未娶我未嫁，我們沒任何道德上的缺陷，相愛了在一起，結婚生子又有什麽錯？就因為他年紀大了，就不能得到這一切麽？”
阮清聽着她這一聲聲的話，只覺得自己氣的腸子都要打結了。平時乖巧柔順的女兒，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心裏真是又不明白又惱恨。聽見那句結婚生子，簡直更像是心被摘了一樣，恨不能一巴掌打清醒這個女兒。
她舉起手，可看着女兒的臉卻不忍心落下。從小到達，別說是打她，她和丈夫連句重話都沒對她說過。
阮清看着她眼裏那種決然的目光，又氣又恨，落着淚把那高高舉起的手輕落在她肩膀上拍打着。
“你是瘋了麽？你是瘋了麽？結婚生子，你和他結婚生子？你怎麽說的出啊，沐沐。”
雲從安把妻子拉開，他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多的說話，不是不震驚不是不反對，這些身為人父該有的反應他也都有。但是他是理智而冷靜的，他一直在觀察女兒，她的目光，動作，他都留心的看在眼裏。這些能夠幫他判斷女兒的心意到底有多麽的堅定。
一路觀察下來，他知道，無論自己和妻子怎麽阻擋，恐怕都改變不了女兒的想法。
她的确對他們懷着愧疚，甚至是還有那麽一點點害怕，但在她的決心面前，這些愧疚和害怕卻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我和女兒談談好麽？你太激動了。”雲從安安撫的拍着妻子，一邊半摟着将她送回卧室。
雲沐出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略微松散了一下神經。面對這樣激動地母親，她真的有些無措。好在，父親是理智的。
雲從安回來，坐在了雲沐旁邊的椅子上。“沐沐，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同他結婚，還是只是和你媽話趕話說到那的。”
“爸，我是真的想要和他結婚的。”
“沐沐，我承認耿先生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但是你考慮過沒有他比你大四十歲，再過二十年就已經八十多了，那時候他是否還活着？又能再活多久？能陪你多久？”
雲沐深吸了一口氣，想起耿介頭上的白發來，竟不自覺得笑了下。“我想過，爸爸。我很認真的想過！可我舍棄不了，無論是這份感情還是這個人，我都無法放棄。他的身體很好，比我的體力還要好很多，再活二十幾年肯定沒問題的。”
“就算是，就算是沒有那麽久。可只要還有十年八年，甚至三年五年，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可以，我就可以很歡喜。”
雲從安打量着女兒那張早已經不顯得稚嫩的臉，她的臉上泛着光，像是在說人生最美好的境況，堅定又溫和。這是身為父親的他都沒見過的女兒的另一面，卻是因為一個完全和她不般配的男人。
“世俗呢？每個人都活在俗世裏，你們所面對的是什麽，你知道麽？別人異樣的目光，背後的議論，你又如何承受？又承受的起麽？”
“我能！議論也好，異樣的注視也好，甚至是侮辱性的非議，我都可以接受。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我堂堂正正的和他在一起，就不懼怕這些。”
雲從安嘆了口氣，看來女兒是鐵了心要和耿介在一起。他知道，多說是無用的。
“你媽媽不會同意的，我也不同意。”他看着女兒，看見他眼裏的光一點點暗淡下去，心裏也揪的難受。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們不會同意。可爸爸，請原諒我，我愛他，想和他在一起。”雲沐低下頭複又擡起，看着父親堅定地說。
“沐沐，你知道什麽是愛麽？又知道什麽是婚姻麽？”雲從安問她，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我很難說清楚，但是我知道我愛他，爸爸。我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神奇，覺得親近，覺得我和他是老天給的緣分。我們在一起近四年了，沒吵過架，唯一的一次賭氣也不過是他說想放棄，想要我找更好的人。我們平靜，安逸，在一起的日子過得像您和媽媽那樣。他包容我，甚至是縱容。他把一切可能對我不利的東西都盡可能的排除在外，他把我囊括在他的懷抱裏，讓我安穩。爸爸，這是愛情吧？我覺得是。”
“至于婚姻，我就更難說的清楚了。但并不是最後白頭偕老就一定是美滿的婚姻，這世界從不缺乏怨偶，不是麽？我和他的确在年紀上有着無法彌補的缺憾，但是哪個人的人生沒有意外？我只想和他一起度過最美好的時候，這樣就夠了啊。”
雲從安的肩垮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勸說不了女兒。甚至看着女兒臉上的榮光，他都有一絲絲的動搖。如果耿介不是這個年紀，再年輕二十歲，他可能都是會願意女兒嫁給他的。
他站起來，似乎顯得蒼老了。他走出廚房，邊走邊說。“沐沐，我無力反駁你，但是身為人父，我還是不同意你嫁給他。”
雲沐看着父親一步步走出廚房，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就好像一下子，這個家離她都遠了。她想象過父母的反對，只是想象裏的情緒沒有這麽真實，也沒有這麽的痛苦。
雲沐愣愣的坐在餐桌前，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還有什麽。
就那麽坐了一會兒，窗外陽光在她後背上灼烤着，曬出一片滾熱，她卻覺得自己的前心冰涼。
起身，把水池裏的碗筷仔細刷洗好，又擦洗了竈臺，雲沐走回自己的房間。這個家裏靜悄悄的，像沒有人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