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這是關于綠雲城的資料。”美尼斯給了雲澤一個小箱子, 裏面有綠雲城的地圖,還有調查到的歷年的糧食種植情況, 人口數量, 如今的市政官, 稅收情況等等。

雲澤對自己名下的這座城市還是十分關心的,所以一拿到就仔細看起來。

綠雲城是個富裕城市, 雖然沒有有名的礦産,但是水資源豐富, 所以耕地多,收上來的稅也多。

但是地方富裕,不代表裏面的平民就過得很好。

事實上綠雲城的居民過得很一般。他們頭上有幾座大山,是當地望族。他們侵占這些平民的良田——強行用劣等田地換別人良田, 甚至強買強賣。

美尼斯到了那邊, 一查是這個情況,直接殺掉了一批人。他把人拉到一個廣場,對民衆宣布了他們的罪名——美尼斯做事謹慎, 完全按着泰錫法律給他們定罪,沒有濫用自己的權力。

泰錫法律在諸國之中算是仁和,那也是只是相對, 所以還是死了一批人。那些血流到地上,三日未幹。

被侵占的土地回到他們原來主人那裏, 一些送回來的劣等土地,被美尼斯直接廉價賣給了本地沒有土地的貧民。而他們手裏的良田,被美尼斯以城主的名義買下, 以後就是雲澤的地了。

綠雲城不允許那種超級大地主的存在,除了雲澤本人。

雲澤無法回綠雲城,為了确保他在綠雲城的地位和威信,美尼斯采取了這樣軟硬兼施的辦法:對普通人施恩,對大勢力進行打壓。

綠雲城必須是神子的綠雲城。

雲澤恍恍惚惚,他想到了‘打土豪,分田地’。

打土豪對綠雲城的影響不大,只不過一部分貧民終于有了自己的田地,一些冤屈得到了申報,但是大地主還有,更大了,那就是雲澤。得到了幾家大戶的土地,他已經完完全全是個‘大地主’。

土豪家裏養着一些打手,因為意圖傷害神子的使者,美尼斯大人,被發配去修路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打土豪就這麽悄無聲息落幕,至少幾年內應該沒有人再敢觸碰‘強取豪奪’田地這個禁區。

但是綠雲城死的不只是土豪,還有一部分讓人怨聲載道的官吏。一部分死了,沒收了一部分財産作為處罰,一部分是直接成了奴隸,被送去做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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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尼斯直接提調了一批更有能力的官吏上來。名單是他早早就已經調查好的。

但是市政官沒有換。

“這個人膽子不大,能力也有,會更好的服從您的命令。”美尼斯說。

美尼斯直接扮演了黑臉,打殺一批,只為未來雲澤能控制這座城市。泥板上幾行字,都是一串串人頭。可能怕雲澤看了不适,沒有過多描寫,甚至也不說‘殺’,而是說‘處理’。美尼斯極少在雲澤面前露出這一面。

但是雲澤想一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換成是他,可能不會要人命,但是土豪一秒變貧農,社會地位直接颠倒,會比死都讓人難受。

“謝謝你,美尼斯。”這些事他不做也可以,卻還是選擇為他髒了手。

美尼斯來了的最大變化是,雲澤又開始理所當然地‘不理庶務’,專心折騰庫裏供水系統的事。

他計劃中的供水系統分明渠暗渠,明渠繞着庫裏居民的房子,每幾戶就有一個四四方方小水池,這水是流動的,可以打水用來家用。暗渠在地下走,人流量大的地方設置公共飲水池,會簡單過濾過,路人可以拿着水囊來取水。

這裏他參考了兩個地方的供水系統,一個是古羅馬的城市供水系統,一個是浙江前童古鎮的八卦水系供水系統。

雲澤讓人在母親河兩旁挖渠引水,先是大水渠,然後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八……這樣将母親河分流到庫裏千家萬戶。而這些分流在流過庫裏的居民區之後又八并四,四并二這樣聚攏,再次重新合成一條,流入母親河下游。

這樣的供水系統還有兩個好處,可以将水資源充分利用,不會造成多餘浪費。萬一有洪澇也不怕,分流到千家萬戶之後不會增加多少。而且萬一哪一家着火了,還可以就近取水撲滅。

抗旱、防洪、防火,這就是這個供水系統的隐藏好處。

然而,造價是真貴啊。

雲澤為了節省工錢,不但把國王的士兵拉過來挖水渠,連沙姆王子等幾個王子都沒有放過。反正一時半會兒泰錫又沒有戰争,士兵都拉過來挖水渠,但是工資是沒有的,還是你們自己給錢。

連最近沒什麽事情的農民他也招了很多過來,每天的工錢就是一大碗豆子,市政官府出這一筆工錢,超級廉價的勞動力。

不過雲澤也不是真的周扒皮,這些來工作的人,他會每日提供一頓飯,用的是施粥後沒用完的豆子和麥子,剩下的市政官府補上。

雲澤忙于修建城市供水系統,家裏的事只好交給美尼斯這個全能大管家。

能文能武,上可處理政務,下能料理家事的美尼斯對此甘之如饴,他可能恨不得包辦了雲澤所有大小事。

櫻桃樹的花期很短,兩人擠出一點時間再一次結伴去看了櫻桃樹大道,他們披上薄鬥篷,混跡在看花的人群中。

櫻花樹的花并不大,一片片的,花中有蜜蜂在飛舞。

這可不是它們自己飛來的,雲澤讓人割下野外的蜂巢,直接轉移到了木制蜂箱裏,而現在這些蜂箱被轉移到這裏,稍微适應了新環境的蜜蜂飛出來,開始穿花授粉。這些勤勞的小蜜蜂還能在年尾給他送來不少蜂蜜呢。

雲澤還發現了同樣混在平民中的僞裝成富商妻子的第一王妃,他們發現了對方,相互點點頭。

庫裏的居民拖家帶口的出來,找一個理由,慢慢走過這條鋪滿花瓣的道路。

尚沒有解決掉溫飽的庫裏人依舊追求着‘美’。當他們站在這裏,安靜欣賞着,靈魂從沉重的軀殼中暫時脫離出來。風中每一片的花瓣,都是大自然對他們的愛。

人的身體渴求着食物,人的靈魂渴求着愛。

這條道路是泰錫這只兇獸頭上的花冠,給這個素來名聲不好的國家加了一點溫柔。

雲澤指着那條仿佛沒有盡頭的白色的花道說:“等以後這些花都謝了,長出一顆顆紅櫻桃,那又是另一種喜悅。”

櫻桃花飄飄灑灑飛了十幾日,他們像是一場甜美的夢從庫裏人的生活飄過。庫裏人再次回到他們的日常生活中,但是偶爾走過主幹道,停下來看看兩邊的櫻桃樹,會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微笑。

而随着商人的傳播,庫裏的櫻桃樹大道也成了泰錫這個露出獠牙的巨獸身上一抹柔軟的色彩。一向被認為是殘暴國度的泰錫也因為他們的神子有了格外不同并且新奇的變化。

“真的嗎?花瓣鋪就的道路?在泰錫?”各地的百姓都不敢相信,但是商人們信誓旦旦,還拿出從庫裏帶來的曬幹的櫻桃花。

“泰錫的神子為他所愛的人們修了一條花做的道,傳說人們從那些樹下走過,就能得到神的祝福。”

“泰錫的權貴和神子,将釀酒的糧食拿出來,制作成面包送給貧苦的人,神殿還派出祭司免費給窮人治療疾病。生活在庫裏的人可真是幸運啊,他們不必再畏懼貧窮和疾病。”

商人帶來了庫裏的産品,還帶來了庫裏的傳說。

一個人說,別人可能不相信,可是所有去過庫裏的商人都那麽說,這一定就是真的。

一個聖潔、仁慈、無私的形象模模糊糊出現在大腦裏,那是泰錫的神子,他甚至讓殘暴的泰錫王族也變得柔和起來。

有些嗅覺靈敏的商人還帶來了泰錫最新的石磨和曲轅犁:“這可是泰錫的神子從神國帶來的技術,泰錫國已經流行開。那可真是一位仁慈又充滿了智慧的神子,據說還帶來了一種神奇的作物種子。”

這類民用的東西很難進行技術封鎖,所以商人順利帶走了樣品。有些人只是想要賣出高價,也有些商人是出于愛國之心,他們覺得這個東西對自己國家也有幫助,所以千裏迢迢給帶過來。

但不是所有統治者都會關心百姓生活,只有極少數統治者覺得這種工具很好并且決定推廣。

最近從小可憐進化成了大可憐的北國王子伊休斯就是積極推廣這兩樣工具的一員。

自從認了一個普通妃嫔為母,并且被唯恐夜長夢多的養母塞了一個妃子,且因為成婚得到了一個小城市,伊休斯就進入了其他王子的視野。雖然他們很多人壓根不把伊休斯放在眼裏,但是既然伊休斯敢冒頭,能打一頓肯定還是要打一頓。

伊休斯曾經平靜的生活一去不複返。

無論如何,脫掉了奴生子的帽子,擁有了自己的城市,伊休斯有了和其他王子競争的本錢,他也有了更多的追随者。

瑪曼琳還是跟在伊休斯的身邊,她最近被新妃子針對得厲害。

伊休斯的新妃子比伊休斯大了兩三歲,和瑪曼琳差不多的年紀,她知道瑪曼琳是第一侍女之後就開始一直針對她。瑪曼琳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但是這種後宮的陰私沒法拿到明面上說。

比如,她只是讓瑪曼琳在寒冬臘月一天到晚洗衣服,手在冰水裏浸泡一整天,那怎麽說?瑪曼琳本質上就是侍女,侍女不就是服侍人的?

瑪曼琳和伊休斯說過一次,伊休斯只是讓她忍,畢竟這個妃子的背後是伊休斯的養母,暫時只能避其鋒芒。

如今看着伊休斯忙于推廣石磨和曲轅犁,根本沒心思料理後宅,瑪曼琳特別懊惱。她明明知道石磨和曲轅犁,但居然完全沒想到發明它們(當然,她可能也發明不了,石磨和曲轅犁也是有技術成分的)。

以前的瑪曼琳雖然是侍女,但除了端茶送水這種輕活,重體力活是不幹的,所以她沒有這種需求,沒有想到這一些。

貪婪和自私刻在瑪曼琳的基因裏,她因為自己的貪婪穿越到這裏,卻依舊沒有接受教訓。

本性的東西無法僞裝,再純的金箔糊上去也改變不了這是一坨屎的現實。

她嫉妒雲澤的一切,恨得眼睛裏流出了血,卻從來沒有想過她也有許多金手指,只是她不屑為別人用掉這些現代文明塞給她的東西,寧可讓它們死在寂寞處也絕不肯為別人使用。

她像虱子,像蚊子,像其他所有毛孔裏流着肮髒和罪惡的血液的毒蟲一樣,她只想趴在別人身上拼命吸血。

另一邊,伊休斯一面積極引入這些先進工具,一面安排人去泰錫,希望可以得到傳說中的兩種種子。他有種直覺,泰錫神子拿出來的東西都有着巨大的價值。

伊休斯一邊讓人繼續關注泰錫神子,一邊努力做事,獲得更多認可。但是他身份低微,又有其他人阻攔,付出許多努力,收獲卻只有少少一點

冥冥中有一種力量讓一切歸于原位,高尚者有高尚者的豐碑,卑鄙者有卑鄙者的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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