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子虛和尚

沒過幾日, 柳岸就帶着自家小女兒去建國寺走了一趟。

兩個人騎馬去的。

柳毓穿了男裝,束起頭發,随父親騎在高頭大馬上。因為面白俊俏, 還引得一些姑娘駐足。

及至建國寺,柳岸讓與自己相熟的一位方丈與她說話。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一開始她還打起精神來聽, 後來就忍不住打起瞌睡。

柳毓正撐着頭, 昏昏欲睡之時,不防柳岸忽然推了她一把。

“毓兒。”

“啊?怎麽了?”

柳毓一激靈, 趕忙睜開眼睛。

柳岸卻道:“爹和方丈談談佛理, 你自己去玩兒吧。”

求之不得, 柳毓撐着手站起來,向爹爹與方丈行了禮, 就出門去了。

她走之後,禿頭白須的方丈擡手給柳岸倒茶:“你都安排好了?”

柳岸笑道:“那是自然, 我親自拿着謝鼎元的字去請的。”

“就不怕把你女兒拐了?”

“不會, 他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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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寺柳毓來過許多次了, 這幾年來求姻緣, 來的格外多。

也沒什麽好玩兒的,她甩着衣袖,百無聊賴地走在走廊上,忽然看見前邊有個藍衫、戴着小帽的小和尚蹲在水潭邊, 用米粒兒喂魚。

她想了想, 一邊走上前,一邊喚道:“小和尚,我幫你……”

那小和尚抱着盛着米粒的木缽回過頭, 柳毓一驚,喊他也喊不出:“韓……”

韓憫站起身來,雙手合十,眉眼微垂,再溫潤平和不過:“施主。”

柳毓笑着道:“韓二哥哥,別開玩笑了,你什麽時候出家了?”她歪過頭,想要看看韓憫的帽子下邊,有沒有頭發:“你剃頭發了嗎?”

韓憫後退兩步,正色道:“施主不要取笑小僧,小僧法號子虛。”

子虛烏有的“子虛”。

實在是覺得好笑,柳毓上下打量着他,又道:“你穿僧袍好好看啊,真的。”

韓憫有些無奈,擡眼看她,微怒道:“你這臭丫頭,都說了我是子虛了,認真點。”

“好好。”柳毓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爹讓你過來跟我講‘色即是空’嗎?你放心,我已經懂得了。”

她雙手合十,學着方才的老方丈的模樣,說了兩句佛偈。

韓憫抱起木缽:“不是說幫我喂魚嗎?”

“好啊。”

兩個人就在小水潭邊蹲下,将幹米粒散進水裏。

建國寺養的魚有些年頭了,都是大尾的紅錦鯉,頗有靈性。

潭水碧綠清澈,映出韓憫的模樣。

柳毓抱着手,小聲道:“韓二哥哥,你要是不想娶我,那我娶你吧,我出去寫詩掙錢,我肯定比別的臭男人懂得珍惜你。”

這小姑娘在說什麽胡話?

韓憫不動聲色地往遠離她的方向挪了挪。

這時幾尾錦鯉擺動魚尾,激起潭底淤泥,攪渾潭水。

韓憫道:“你看,你喜歡的人一碰就碎了。”

柳毓默了默,最後點點頭:“也是,需要小心呵護。”

韓憫無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年紀小,一時被皮相迷了眼也是有的,要是等我老了呢?”

柳毓答不出。

方丈給她講了許多佛理,但是她好像還沒有想過這麽簡單的問題。

韓憫又道:“你現在喜歡,不過是匆匆看了一眼,回去之後,便把天底下最好的詞兒都加到我身上。你喜歡的是假的韓憫,我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麽好,你回去問問你兄長,我很驕縱的。”

柳毓捧着臉,思忖許久。

她最後道:“可是娘親總是問我,我覺得你就是最好的選擇,你比永安城裏其他貴公子好多了。”

“那也不過是最好的選擇罷了,有什麽意思?”

“我只是想讓娘親別來煩我,就說了你的名字。可是韓二哥哥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姑娘家一定要嫁人?”

思想超前,大齊反封建第二人。

原本韓憫想跟她說這個,但是礙于時代禮法,沒有輕易開口,卻不想她自己說出來了。

他刻意反問道:“姑娘家為什麽可以不嫁人?”

柳毓将問題反抛給他:“要是不想,為什麽不呢?”

“這件事你可要想好了,柳夫人那兒你要怎麽說,世人悠悠之口,你要怎麽看待?”

“我也沒想好,不過是随口一說。”

柳毓苦惱地撓撓頭,卻發現自己頭上束着發冠,她靈機一動:“韓二哥,你說我要是扮成男裝,能入朝為官嗎?”“大抵不行。被發現後,會牽連整個柳家的。”

她退了一步:“那……像兄長那樣在學宮做女學官呢?”

韓憫笑着看向她,還是以鼓勵為主:“或許可以,但是開了女學官的先例,接下來,女子自然也能讀書入仕。”

柳毓一撫掌:“對,就要這樣。我不要嫁人了。”

“入仕也不是你逃避嫁人的手段。女子入仕,或許你窮其一生,也只能把它向前推動很小很小的一步,或許會被旁人阻攔,或許日後改朝換代,就會倒退回原地。你可想好了?”

“我會認真想的。”

柳毓活潑,說開了話,就漫無邊際。

每句話韓憫都聽進去了,仔細地與她分析利弊。

過了一會兒,潭子裏的錦鯉都吃飽了,咕嚕咕嚕地吐着泡泡。

柳毓忽然問:“肯定是我爹讓你過來跟我說話的,他用什麽請你過來的?”

韓憫摸摸鼻尖:“謝鼎元的一幅字。”

“原來如此。”

韓憫雙手合十:“今日不過是子虛小和尚與柳家小公子在一塊兒喂魚,又閑聊了兩句,你不用放在心上,等離了這潭子,就沒有子虛和柳小公子了。”

柳毓恍然地點點頭:“多謝你。不過小和尚,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

她探了探腦袋:“你有喜歡的姑娘家了嗎?”

韓憫神色坦然,目下無塵:“沒有。”

“真的沒有?”

“要說有,也确實有一個。”

“哪家的?”

韓憫認真道:“觀音姐姐。”

柳毓一下子就笑了:“那是神佛,我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小和尚,你念佛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誰?”

不知道,或許有一個,小和尚垂眸。

柳毓也沒有追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先告辭了,我爹說不定都等急了。”

韓憫怔怔地轉過頭看她,仿佛在想別的事情,又點了點頭:“好。”

柳毓看着他,掩嘴微笑。

倒不是別的意思,她只是忽然覺得,韓憫現在,好像年節時、廟會上,用瓷做的小和尚不倒翁。

怪可愛的。

她走之後,韓憫又一個人,發呆似的,看了好久的魚。

許久之後,他才扶着地,緩緩地站起來。

腿蹲麻了。

他站起來,又把頭上的小帽摘下來。

悶得很,他晃晃腦袋,甩了甩頭發。

後來有人喊他的名字。

“韓憫。”

韓憫一邊捶腿,一邊回過頭。披散的烏發被風吹起,透亮的杏眼裏映出男人的模樣。

他捶腿的動作一頓,想起柳毓問他:“小和尚,你念佛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誰?”

——小文人,你寫字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誰?

子虛小和尚就這樣堕入凡塵。

先皇好美色,太後娘娘還是太子妃,還是皇後的時候,就明白了。

她也不甚在意後宮到底有多少人,仿佛自己老早就守了寡,從不把先皇放在心上,只做好自己的事情。該教養孩子就教養,該管理後宮就管理。

習慣每月來一次建國寺,上香祈福。

今日正巧得閑,傅詢也跟着母後來建國寺。

在沙場朝堂見過太多的生殺之事,便不大信神佛之事。

他覺着無趣,陪着太後抄了一會兒經,就推說寺院的香火味太濃,嗆得他胸悶。

太後專心抄經,眼睛也不擡一下,就請他出去走走。

今日是另一位起居郎,于大人當值,他要跟着,也被傅詢擺手遣散。

傅詢背着手,在建國寺的黃牆紅瓦下閑走,心想着,今日要是韓憫當值就好了。

韓憫肯定還沒怎麽來過——

然後他就看見有兩個人蹲在水潭邊喂魚,一邊喂魚還一邊說笑。

韓憫不僅來過建國寺,還是和別人一起來玩兒的。

就算穿着一身和尚的衣裳,韓憫的背影他也認得出。

在一塊兒睡了好多次了,抱都抱過了,他連韓憫腰上有兩個腰窩都知道。

只是另一個人他認不出,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他有些酸溜溜的,韓憫竟然還有他不認識的朋友。

呵。

很快的,那個人就站起來了,向韓憫辭別。

傅詢這才發現,那不是誰家的公子,那是柳家的二姑娘柳毓。

好啊,傅詢雙眼裏怒火在燒,他一早就知道,柳家安着把柳毓許給韓憫的心思。

他二人也真是厲害極了,一個扮小和尚,一個穿男裝。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兩人見一面有多難呢。

但是柳毓很快就走了,韓憫一個人蹲在水潭邊,伸手弄魚。

他還不肯走。

過了一會兒,韓憫才終于站起來要走。

大約是蹲得久,腿麻了,就站在原地捶腿。

活該。

但傅詢還是喊了一聲,自以為語氣冷淡:“韓憫。”

他二人離得遠,韓憫站在角落裏的小水潭旁邊,傅詢站在佛寺走廊的圓門下,日光照出屋檐陰影,照得他的神色也晦暗不明。

韓憫随便将摘下來的帽子重新戴上,拖着酸麻的腳轉回身,朝他作了個揖,然後一蹦一跳地走向他。

傅詢分明氣極了,卻仿佛又有些委屈,邁開長腿走到他面前,擡手一托他的胳膊。

“你在這裏做什麽?還穿成這樣。”

韓憫想先在臺階上坐下,但是傅詢不準,要他先把事情說清楚,所以握着他的手臂不放。

韓憫只好先解釋:“前幾日柳夫人忽然來問問我對二姑娘的意思。”

我就知道。傅詢抓住他的手握緊了。

韓憫皺了皺眉:“我自然是回絕了。但是柳家伯父不太放心,今日帶她過來和方丈說說話。柳伯父又請我開導開導她,我就過來了。”

原來如此。傅詢面色稍緩,卻問:“你可說清楚了?你脾性軟,別留下餘地。”

“自然不會。”

韓憫推開他的手,在臺階上坐下,捶了捶腿。

他繼續道:“二姑娘其實很聰明的,又有主見。”

原本高興一些的傅詢在他身邊坐下,一聽這話,又皺了皺眉。

韓憫最後解釋:“我與她見面多有不便,又怕招惹閑話,所以向寺裏的師父借了一身衣裳來穿。”

這時傅詢冷靜下來,才仔細看他。

韓憫着紅衣官袍,便如雪裏紅梅,傲骨料峭。

此時着僧袍,又散着頭發,素淨得有些寡淡,只有眼珠是漆黑的,唇色微紅,像個出世的仙人。

傅詢幫他把歪了的帽子戴好。

韓憫又問:“陛下來這兒做什麽?”

兩個人坐在圓門前的臺階上,正巧這時有個小和尚捧着香爐要過去,傅詢便往韓憫那邊靠了靠。

他頗有心機地攬住韓憫的腰,好像是怕他摔下去:“陪太後來抄經。”

碰見腰間軟肉,韓憫覺着怪癢的,就站起來了,靠在牆邊。

傅詢不大高興,等小和尚過去了,又扯了扯韓憫的衣袖,要他坐回來。

他換了個話題:“柳岸拿了什麽東西請你,才讓你穿這一身陪柳二姑娘說話?”

韓憫撩起衣擺坐下:“這是什麽話?”

傅詢不語。

韓憫道:“柳伯父就是不給我東西,我也要過來的。”頓了頓,才道:“送了我一幅謝鼎元的字,本來是要還給他的。”

但是系統很喜歡。

他雖與謝岩相識,但又不好意思總是向他求字,就留下了。

“原來是他,你喜歡他的字?”

“嗯。”

傅詢有意要引起他的注意,便問:“你知不知道這個謝鼎元現在在哪裏?”

卻不料韓憫點點頭:“我知道啊。”

引誘失敗。

“你怎麽知道?”

“我之前來建國寺,遇見過他,算是朋友。”

還已經是朋友了。

韓憫想了想:“陛下也知道他?”

引誘徹底失敗,也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

傅詢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先前想請他出仕,他不肯。”

這時韓憫酸麻的腳也好了。

“他今日應該在寺裏,去看看他嗎?”

兩個人正要走,後邊忽然有個老嬷嬷喚了一聲。

“陛下。”

韓憫回頭,是常來福寧宮送菜的那個嬷嬷。

那嬷嬷自然也認得他,給傅詢行過禮後,再側身朝他也福了福身。

“陛下,禪房裏擺素齋了,太後娘娘請陛下回去。”

傅詢看了一眼韓憫,只應道:“知道了。”

他問韓憫:“你吃了嗎?一起過去?”

韓憫的原意是去找謝岩一起吃頓午飯,如今這般,明知太後在寺裏,也不去拜見,恐怕失了禮數,便跟着傅詢一同過去。

建國寺的禪房也有大小之分。

如謝岩住的那種,逼仄窄小的,是借給貧苦人居住的;太後每月抄經的禪房,就寬闊明亮。

禪房分做內外,由帷幔隔開,外邊正擺飯,裏邊正中擺着一尊白玉觀音,高案上各色瓜果貢品,矮案上是一卷經書、紙墨筆硯。

韓憫小時候在宮裏玩兒的時候,見過太後。

他常與傅詢吵架,甚至打架,更是經常面見太後。

不過太後好像很是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麽性子,從來也沒有因為他和傅詢不對付而罰過他。

此時她正放下筆,從內間走出來,鳳眸微掃,目光在韓憫身上停了停。

韓憫俯身作揖,并不曾察覺。

她仿佛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他來,笑着道:“我道皇帝領回來了哪個小和尚,原來是憫哥兒。你在建國寺帶發修行?”

韓憫道:“臣在寺中看見師父們如此穿着,一時興起,讨了一件僧衣來穿。帶發修行不敢,恐辱佛門清淨。”

太後笑着點頭:“好看,你倒比他們看起來更有靈氣。”

外邊擺了兩張方形小案,多添一副碗筷。

傅詢坐在正中的案前,韓憫在他側邊,太後則在另一張小案前。

她笑着問了韓憫家裏的情況,韓憫一一答了。

“你娘是個烈性子,與哀家很是相投。等她回了永安,讓她進宮來說說話。”

“是。”

吃過素齋,便在白玉觀音前繼續抄經。

原本該傅詢抄的,此時是韓憫在抄。

傅詢就坐在他身邊,低頭看着他寫字。

筆尖在紙上游走,一筆一劃,都恰到好處。

太後擡眸,一雙鳳眸與傅詢的瑞鳳眼很是相像。

她淡淡道:“皇帝不是說這禪房裏的香火味,熏得頭疼麽?出去走走罷。”

韓憫也擡頭看他,眨了眨眼睛。

傅詢面色如常:“朕現在覺得這味道好聞極了。”

陪着抄了一會兒的經書,太後就讓他們出去玩兒。

“小的時候鬧得可厲害了,不拘着你們了,出去走走。”

兩人告退,就在寺院裏閑走。

而後遇見不知因何而來的楚钰。

他從二人身後追上來,彎腰行禮:“陛下。”

悄悄擡眼,仿佛有些震驚:“韓憫?你穿成這樣做什麽?”

韓憫甩了甩衣袖:“說來話長。”

楚钰皺起的眉頭,直到離開時,都沒有放松。

他一邊走遠,一邊嘀咕道:“我的天吶,這是什麽癖好?是聖上吧?是聖上讓他穿的吧?”

傅詢聽覺靈敏,聽得一兩句,再看向小和尚裝扮的韓憫,忽然耳朵一紅。

這是佛門聖地,傅詢,別想了!

而韓憫渾然不知,攏着手,一雙杏眼毫無雜質地看着他:“陛下,怎麽不走了?”

傅詢心裏的野狗突然化身為狼,狂吠不止,叫得他有些頭疼。

“韓憫。”

他喊了一聲。“嗯?”

傅詢揉揉他的腦袋,把他的頭發弄亂:“以後別這樣穿了。”

這日傍晚,韓憫騎着馬回柳府,路上碰見柳停柳師兄,還有學宮裏的一群學生。

結果次日早起,他進宮輪值,看見有些年輕的學生,也穿着僧衣,還歪戴小帽——

他騎在馬上時,風吹來,将帽子吹到一邊,他沒騰出手來扶一下。

結果那陣風,竟變成了一次小小的風尚。

再次日,就是楚钰輪值。

韓憫則在文英殿整理前一天的起居注。

他上午就整理好了,只是午間小憩時,楚钰讓他一定要等自己,傍晚時一起出宮。

他說得無比認真,韓憫問他是什麽事情,他也不說,只是讓韓憫等他。

韓憫沒辦法,只好在殿裏等他。

無事可做,他就随手拿了幾張紙,回想着上次寫到的書稿劇情,開始繼續往下寫。

因為聖上與探花郎此時都在宮裏,他寫得格外小心。

豎起耳朵,時刻注意外面的動靜,有一點兒風吹草動,就立即把書稿收進衣袖。

也不知道楚钰找他,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

系統道:“是不是松煙墨客的事情暴露了?”

“不可能,除了上次‘小壞蛋’的失誤,我最近都掩飾得很好,根本看不出一點點破綻。”

“那是為什麽?”

“或許是楚琢石想找我出去玩兒?”

“有可能。”

再寫了兩頁紙,外邊傳來推門聲,韓憫眼疾手快地把書稿一折,塞進衣袖,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翻了一頁平鋪在案上的書卷,假裝自己在看書。

他擡起頭,乖巧問道:“你回來啦?”

楚钰點頭:“嗯,走吧。”

兩人一同走出宮門,及至上了馬車,楚钰也沒有說找他因為什麽事情,韓憫不好意思問,隐約有些忐忑。

馬車一路駛去,韓憫掀開簾子看了一眼。

不是去柳府的方向。

實在是有些緊張,他試着問了一句:“琢石,我們要去哪裏啊?”

楚钰神色冰冷:“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韓憫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連忙抱住他的手:“你怎麽了?我做什麽惹你生氣了?你說話啊。”

馬車在文淵侯府所在的巷口停下。

楚钰掀開簾子,拉着韓憫下了車。

一路走進巷中,韓憫緊張地手心裏出了一層薄汗。

不該啊,他明明沒有破綻的,怎麽就被看出來了呢?

他深吸了兩口氣,放松點,放松點,說不定不是話本的事情呢。

到了文淵侯府,穿過窄小的石廊,楚钰敲了敲溫言的房門。

“阿言,人到了。”

裏邊人應了一聲,楚钰便推開門,先把韓憫拉進來。

韓憫還沒看清楚房裏的情形,竹榻那邊就飛來一冊書卷,準準地砸在他身上。

他手忙腳亂地把書卷接住——

沒錯,是《聖上與禦史二三事》。

緊接着,又飛來三冊。

另外三卷話本。

韓憫抱着四卷話本,想要辯解。

咔噠一聲,身後的楚钰将房門鎖上,從身後抱住他,把他往裏邊拖去。

楚钰咬着牙道:“韓憫,你長本事了你?還敢寫這種東西?”

韓憫轉頭看看楚钰,再看看溫言。

他瘋狂呼叫系統:“統子,快給我《滑跪一百零八式》!來不及了!”

糟了,溫言的眼眶已經紅了。

韓憫弱弱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限定帶發修行憫憫小和尚

憫憫的夢想照進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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