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咬牙切齒

福寧殿外, 韓憫快步走下臺階,楚钰就在下邊等他。

楚钰伸出手要拉他:“你可算是出來了,走吧走吧。”

韓憫回頭看了一眼, 楚钰勾勾他的手指:“怎麽了?”

他轉回頭,遲疑道:“我看聖上今天, 好像有點不對。”

殿裏, 傅詢癱在榻上出神。

——韓憫要走了, 有一個月都見不到他, 要死了, 朕要死了。

這時卻有個人扶着門,從門外探出腦袋:“你怎麽了?”

聽見韓憫的聲音,傅詢迅速坐起來,理了理衣裳,恢複原本威嚴肅穆的模樣。

但語氣還是有些忍不住的酸:“等會兒你不是出不了宮了嗎?”

韓憫道:“陛下才賞了臣通行無阻的金令,陛下就忘記了?”

“你回來做什麽?”

“那臣這就走了?”

傅詢推開窗扇,往外望了一眼。

外邊楚钰的身影正往出宮的方向走。

他一個人走了, 而韓憫不會離開。

果真,韓憫上前,在他身邊的位置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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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間沒有點燈,有些昏暗。

沉默了一會兒, 天色漸暗,兩個人都要開口,卻被外邊的宮人搶了先。

“聖上,晚膳已經擺好了。”

傅詢便下了坐榻, 趁着黑暗,走到韓憫身邊,使勁拽了他一把。

韓憫“哎”了一聲, 站不穩,徑直倒在他身上,慌亂之間,扒拉住他的腰帶。

傅詢站得穩,由他“投懷送抱”,一直冷着的臉,才有些笑意。

站好之後,韓憫有些不好意思。

“臣失禮了。”

傅詢忍住笑:“不妨事。”又扶住他的手臂:“你可站穩了?”

“嗯。”

晚膳擺在外間,只要韓憫在宮裏用飯,太後那邊一定會讓人送點菜來。

韓憫捧着碗,咬着筷子,問道:“陛下方才怎麽了?”

總不能說因為你要走了,我難過得不想動彈。

傅詢沒有回答,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韓憫想着,大約是他要走了,連帶着傅詢對他也好了許多。

給他夾菜舀湯,簡直是聖恩隆眷。

他不欺負自己,韓憫還有些不太适應。

他想了想,又道:“只去一個月,很快就回來了。起居郎這邊的事情,有琢石和于大人,陛下不用擔心。”

“我知道。”

“那……”

“無事。”傅詢輕咳兩聲,随便找了個借口,“朕在為政事煩憂。”

韓憫思忖着,倒是真想起一件事情來。

“是宋國使臣将入永安,恭賀陛下登基的事情?”

傅詢自己也不記得還有這麽件事情,如今他提起,也就順着說下去了。

“是。”

韓憫點點頭,只道:“我大齊與宋國,終歸會有一戰,倘若陛下願意将此戰結束在定淵年間,倒也不必對他們太客氣。”

傅詢忽然想起什麽:“你知道來的都是誰?”

韓憫再點了點腦袋:“月初大朝會時,聽江丞相提起過。宋國廣寧王,還有一位公主。”

“榮寧公主。”

“是。”

傅詢看他臉色如常,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宋國送了個公主過來,你……”

韓憫咽下口中的飯菜,看了看他:“嗯?你是說宋國想把公主嫁給你?”他下意識道:“我的天吶,宋國人瘋了?嫁給你?”

傅詢面色一沉,微怒地喊了他的名字:“韓憫。”

韓憫笑了笑:“我多了解你啊,你不會娶根本就不認識的人的。”

他直言不諱:“再說了,誰受得了你這個脾氣?”

況且,遲早要與宋國開戰,他娶一個宋國公主做什麽?

系統也說了,傅詢娶的皇後是男皇後。

那麽多理由,韓憫一點也不擔心。

他還給傅詢夾菜,殷殷叮囑:“男孩子一個人在家,要保護好自己。”

傅詢面色微動:“你好好說話。”

“哦,你不太擅長應付男女之事的話,避遠一點就好了。”

“你要我離那個公主遠一點?”

“是啊,避開就好了。”

傅詢看着他認真的模樣,只應了一聲:“好。”

——韓憫都這樣求朕了,那朕就遂他的願,離宋國公主遠一點好了。

而韓憫還以為他是因為這件事情才不高興,如今好了,也放下心來,專心吃菜。

傅詢最後道:“你在外邊,也不要招惹別人。”

韓憫疑惑:“我為什麽要招惹別人?”

“別人招惹你,也不要理。”

“別人為什麽要招惹我?”

韓憫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明明只有你最喜歡招惹我。”

可是本來就是這個道理。

只有傅詢最喜歡招惹他,只有傅詢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好玩,他多招人喜歡。

在傅詢眼裏,他簡直就是個行走的小寶貝。

所以傅詢才單單囑咐他這一句。

用過晚飯,韓憫便要出宮。

傅詢吩咐人套好車,要親自送他回去。

韓憫又推辭不過,兩人便同乘一車回到柳府。

他下了地,傅詢掀開車簾:“你回去罷。”

“是。”

韓憫行了禮,要送走馬車,再回府裏,卻不料馬車也不動。

傅詢又道:“你先進去。”

“好。”

于是韓憫從偏門回了柳府,傅詢看着他進去了,才吩咐駕車。

明日一早就要啓程,韓憫洗漱之後,就吹了燈,抱着長劍,躺到榻上。

忽然想起傅詢之前問他,想不想換一個東西抱。

難不成他想要把這柄劍拿回去?還是要換一個東西送他?

還是暗示他,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省得有損顏面?

韓憫不明白,将這個問題抛到腦後,調整了一下姿勢,很快就睡着了。

難得的一夜好夢。

翌日一早,小劑子就敲門把他喊醒,端來熱水與早飯。

“公子昨晚睡得可好?沒熬夜吧?今日一早就要走呢。”

隔着帳子,韓憫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

“沒熬夜,我昨晚很早就睡下了,現在精神特別好。”

他掀開帳子下床,甩了甩胳膊。

洗漱完畢,還在吃早飯,柳停就來了。

“憫憫,你可好了?”

韓憫将蟹黃包兩三口塞進嘴裏,用帕子一抹嘴:“好了。”

這次去桐州,韓憫帶着小劑子和衛環,柳停只帶了一個小厮,帶的東西也不多,一切輕便從簡。

而此時,柳家人與楊公公、梁老太醫,都在正堂裏等着。

在老人家看來,他二人還是年輕,到底不經事,需要多囑咐兩句。

柳老學官囑咐柳停:“你師弟年紀小,多照顧他。等到了桐州,看看你姐姐和佩哥兒好不好,再問老韓史官好,說永安一切都好。”

柳停一一應了。

他又叮囑韓憫:“你師兄性子太和軟,有些事情該你拿主意,你就做主。代我問你爺爺好,告訴他快回來。”

韓憫點頭:“我記住了。”

而後柳夫人把柳停拉過去說話,無非是讓他好好照顧自己,又拿了些東西塞給他。

“昨天夜裏才想起來,都是路上用得着的東西。”

柳停剛要推辭,站在一邊的柳岸笑着道:“你娘昨天晚上睡到半夜,忽然把我搖醒,讓我去置辦東西,收着吧。”

柳停這才手下東西。

而韓憫也被幾個老人家拉到一邊。

楊公公拿了一個小布袋子塞給他:“你愛吃的零嘴兒,都給你弄好了,船上無聊就吃。”

韓憫應了,剛要伸手拆開來吃兩個,就被他打了手。

“無聊的時候才吃,現在吃都吃光了。”

韓憫委屈巴巴的,楊公公緩了神色,摸摸他的頭發:“你爺爺是不是從來不給你買東西吃?只有跟我你才能吃點東西,等老韓頭回來,我說說他。”

梁老太醫道:“去你的吧,明明就是你把孩子弄哭了。人家遠在桐州,還要擔這個罪名。”

他把韓憫拉過來,塞給他幾個藥瓶子:“一些藥丸子,你小時候常吃的那種,甜的。你身子弱,要多補補。”

韓憫把藥瓶放進楊公公給他的、裝零嘴的袋子裏。

随後楊公公轉向小劑子:“照顧妥當了,不要躲懶。你自己也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情就跟憫哥兒說,他有主意。”

最後柳老學官也塞給韓憫兩冊書卷,讓他帶着路上看——

被楊公公和梁老太醫丢回去。

“都有一個月見不到了,你竟然還給他布置功課?那船上都颠得不行了,還看書?再看該把眼睛給熬壞了。”

柳老學官試圖講道理:“業精于勤……”

楊公公心疼地摟住韓憫:“就一個月,沒事的。憫哥兒聽話,咱不做功課了。”

柳老學官佯怒道:“你這老頭,你自己不識字,別帶壞我的學生。”

“不識字怎麽了?等老韓回來,他就會教我了。”

“你再學也來不及了,你老了。”

兩人争論不下,最後将目光投向梁老太醫。

梁老太醫把問題抛給韓憫:“看憫哥兒,他想拿着就拿着吧,路上也好解解悶。”

最後韓憫還是将書冊收起來:“老師放心,我閑時會看的。”

再說了一會兒話,外邊的小厮就來通報,說馬匹已經備好了。

再道過別,幾人便翻身上馬,再過一會兒,就連背影也看不見了。

永安城不臨河,只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鴛鴦湖,要走水路,就要先去東邊的碼頭,舟山鎮。

舟山雖名為鎮,卻不似尋常鎮子的規模,是航運中轉的重鎮。

從前皇帝行水路巡游江南,也是從舟山出發。

快馬只要半日路程。

他們才出了城,楚钰與溫言就坐在城外的茶棚裏喝茶。

看見他們來,楚钰連忙推着溫言上前,把寫好的一張紙塞給韓憫。

“沿途我家的産業,已經打過招呼了,有事情就去找他們。”

韓憫道了謝,将紙張收進懷裏。

楚钰嘆了口氣:“你們不在,我和辨章兩個人在永安城裏,也太不好玩兒了。”

韓憫被他氣笑了:“你又不是來玩的,你是來做官的啊,探花郎。”

“诶,聽他們說,你還有一個哥哥,快點帶回來,然後幫我引見一下。”

“知道了,上次帶你去見辨章,你也是這麽說的。你其實就是喜歡年輕公子,是不是?”

玩笑了兩句,韓憫看向坐在輪椅上的溫言:“等我下個月回來,你的腿應該就好了吧?”

溫言颔首:“是。”

“等我回來,在朝裏共事,應該不會嫌棄我了吧?”

溫言不大好意思地垂下頭,用未傷的那條腿,輕輕地踢了一下後邊的地面:“你快走吧。”

“那我走啦。”

韓憫一松缰繩,雙腿一夾馬腹,馬匹便邁開步子,跑動起來。

柳停跟在他身後,身後就是衛環與小劑子,還有柳停的那個小厮。

看不見的高處雲層裏,蘿蔔頭大張着翅膀,跟在他頭頂。

他騎着向兄長韓識借來的馬,腰間挂着筆橐,背上背着一個小包袱,包袱裏裝着換洗的衣裳,還有一個鬥笠。

與他來永安時一般模樣。

只是腰間另一邊,還多了一柄佩劍。

走出去一段路,日頭漸起,他就将鬥笠戴上。

笠檐闊大,陰影遮住他的臉。

他看向身邊的柳停:“師兄,江師兄沒來送你?”

柳停騎在馬上,眉心生來就有的朱砂痣愈發紅豔:“他今日有事,昨日請我吃了頓飯。昨天你也沒回來吃飯,琢石請你吃飯了?”

“沒有。”韓憫扶了扶鬥笠,“聖上留我在宮裏。”

柳停試探道:“你們的感情倒是變好了?”

韓憫撓撓頭:“就那樣……還行吧。”

“我看是不錯,否則你怎麽會帶着聖上的佩劍?”

韓憫微怔,下意識握住挂在腰間的長劍:“師兄怎麽看出來的?”

柳停無奈地笑着搖頭:“你看那劍柄上刻的是什麽?”

“啊?”

那長劍劍柄上,确有一個字,平素韓憫抱着劍睡覺的時候,總是無意識地摸着上邊的字入睡。

只是從來沒有留意過,那是個什麽紋樣。

他也不常把這柄劍帶出來,所以也沒人提醒他。

直到柳停提醒他,他才知道那是一個字。

——詢。

這也太明顯了,韓憫臉上一紅。

“師兄,你別誤會,這個劍我很早就……他很早就給我了。”

“是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經常帶着……”

“注意保持距離。”

“我知道,但是這柄劍……”

罷了,解釋不清楚,不解釋了。

江南地岖,官道蜿蜒,馬匹行得不快。已然入夏,山間林葉繁茂,正好遮陽。

将近正午,天上忽然響起幾聲驚雷,仿佛是一早起來暑氣太勝,要下雨了。

此時正巧經行一座寺院,他們商量了一下,還是進寺院裏避一避,順便讨一頓齋飯來吃。

果不其然,他們剛将馬匹牽進門,才站在走廊檐下,驟而陰雲翻滾,下起暴雨來。

雨點砸下來,落在山林間與屋檐上,有些吵雜。

韓憫站在檐下,從懷裏拿出小竹哨子,朝天上吹了一聲。

蘿蔔頭聽見聲音,從雨幕裏俯沖而來,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韓憫拍拍它的翅膀,把上邊的水珠拍去:“你這個小傻子,下雨了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一躲。”

蘿蔔頭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韓憫拍拍自己的肩,要它到這邊來。

這只蒼鷹,實在是太重了。

之前受的傷早已經好全了,韓憫不讓它送信,單養着它,讓它吃吃喝喝,它的日子過得好不快活,也難怪它變重。

而後柳停出來了。

“齋飯還要再等一會兒,等會兒我們和師父們一起吃。”

“師兄一向精通佛法。有師兄化緣,肯定有我一頓齋飯。”

“貧嘴。下雨了,山裏有點冷,進去吧。”

“好。”

兩人轉身要走,卻聽見外邊傳來吵嚷的聲音。

回頭一看,原來是與他們相同境遇的一行人,在此處行至一半,天降大雨,所以扛着儀仗,趕着馬車,也要到寺廟裏來躲雨。

馬車上不了寺前石階,所以一群人撐着傘,簇擁着幾個人,入了山寺門。

只是不知是哪一家的大人物,排場浩蕩恢弘。

韓憫只看了一眼,又不便一直瞧着,就轉過頭去,想要離開。

不料蘿蔔頭突然甩了一下翅膀,把身上的雨水全都甩在他的臉上。

“你這只壞鷹,你想做什麽?”

韓憫抹了把臉,氣憤地捏住它的翅膀,像抓雞一樣抓住它。

山門那邊,幾個侍從撐着傘,幾個侍從提着裙擺,被簇擁在中間,戴着面紗的女子擡手屏退眼前的人。

她看了一會兒,身後有人上前來,問道:“榮寧,怎麽了?”

女子指了指提着蒼鷹要走的韓憫:“我覺得有意思得很,所以一時間看呆了。”

那人便道:“一只鷹罷了。你等着,兄長去幫你買來。”

他一擡手,喚來一個侍從:“去,問問那人,他那只鷹多少錢肯賣,本王跟他買了。”

那侍從很快就去了,朗聲喊住韓憫。

韓憫正和柳停一同,要進寺院的大殿裏,手裏還像抓雞似的,抓着蘿蔔頭,忽然聽見有人喊他,回頭看去。

那侍從廣繡博帶,奔走起來,倒是仙氣飄飄。

他行了個禮:“這位公子,我們家主人想買你這只鷹,請你開個價吧。”

韓憫便道:“不好意思,這只鷹是友人送給我的,我也養在身邊養了許久,我不賣。”

“多少錢都行,我們家主人的妹妹實在是喜歡……”

“實在是不好意思,多少錢也不買。”

說完這話,柳停就拉着他要走。

那侍從說不過三句話,見他油鹽不進的頑固模樣,就有些惱了。

“你這人,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誰?我家主人要是搬出身份來,那就不是花錢買的事情了,你還得把東西雙手奉上。”

韓憫目光一凝,與柳停對視一眼,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我家主人就是宋國廣寧王,我家主人的妹妹,就是宋國榮寧公主。”

不巧不巧,昨日才與傅詢說起他們,今日他竟比傅詢先遇見他們了。

韓憫還沒來得及說話,寺門那邊的華服男子就快步上前,一邊走,一邊道:“怎麽回事?買一只鷹也這麽慢?”

想來這位就是廣寧王趙存。

韓憫看向他,見他模樣不善,心中也十分不悅。

他走到韓憫面前,将那侍從推開:“請開個價。”

話裏說的是“請”,口氣卻盛氣淩人。

韓憫才要開口,柳停就擡手将他擋在身後:“這鷹是我師弟心愛之物,他不想賣,閣下就不必強買了,多謝厚愛。”

柳停拉着他要走,當着衆人的面,趙存覺着自己被下了面子,下不來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伸手要夠住韓憫的肩:“站住。”

卻不料蘿蔔頭一個撲騰,狠狠地抓了他一下。

他的手背上頓時出現三道血痕,鮮血淋漓。

趙存哀叫一聲,迅速縮回手。

韓憫回頭:“不好意思,它以為你要動手。”他頓了頓:“所以你是要動手嗎?”

他與柳停久久不進去,裏邊的衛環與小劑子便出來看看。

衛環摘下腰間佩刀,将韓憫往自己身後一拽,小劑子順勢抱住他。

“誰?誰要動手?”

趙存怒目,氣急敗壞地大喊:“人呢?都給我滾過來,我都被這畜生抓了,滾過來!”

此時雨勢轉小,見他們争執不下,還鬧得這麽厲害,那位戴着面紗的榮寧公主,在衆侍從的簇擁下,也不得不上前了。

她才要開口,忽然瞥見韓憫腰間瞥見,再定睛一看,立即就退開一步,行了個萬福。

她輕聲道:“公子,我兄長一時魯莽,沖撞了公子,小女子在這裏代兄長向公子賠罪。”

聽她這樣說,趙存氣得臉都青了,好像又不能駁了自己妹妹的話,臉色再變了幾變,終究沒有說話。

既然如此,韓憫只道:“不妨事。不過,原來諸位王爺公主,在宋國只要亮出身份,旁人就會把東西乖乖地雙手奉上。在我齊國境內,王爺公主的身份,原來是兩國通用的麽?”

榮寧公主很快就笑着道:“自然不是的,此事不過是我兄長着急了一些,我代兄長向諸位賠罪。”

而後寺院的師父們趕來,将他們分開,帶去不同的廂房。

“齋菜已經齊備,請諸位施主随我來。”

禪房裏,趙存氣得咚的一下坐在軟墊上。

他對榮寧公主道:“你怎麽……”

榮寧公主忙道:“兄長先別急着生氣,你猜,我方才在那位藍衫公子身上,看見了什麽?”

“什麽?”

“他的佩劍,上刻一個‘詢’字。我記得齊國皇帝,名諱為‘詢’。”

趙存大驚失色:“你是說?”他又猶疑道:“可是,方才看他文文弱弱的,哪裏像是十五歲就在西北帶兵的人?你是不是搞錯了?”

“錯不了。”榮寧公主篤定道,“齊國上下都會避諱這個字,絕不會把這個字刻在劍上,也沒有人會把這種貼身的東西送給別人,何況是皇帝。說不定,他只是看起來文弱。”

趙存拍拍胸口,舒了口氣,還心有餘悸:“幸好你攔下我了,要不可就糟了。”

他忽然又想起什麽:“那你說,齊國皇帝為什麽會來這裏?”

“我……我也不知。”

榮寧公主暗中擡了擡眼,看向趙存。

趙存果然如她的意,撫掌笑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你今日要經過此地,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你。我妹妹方才進退有禮,想來定會讓他一見傾心。”

榮寧公主別過頭去,用衣袖掩面:“兄長莫要胡說。”

此時,另一處廂房裏,被錯認成傅詢的韓憫,正捧着碗吃飯。

衛環憤憤道:“那個宋國王爺,也太不講理了,我看那位公主……”

柳停給他夾菜,淡淡道:“那位公主也頗有城府。他們來時,她走在前面,反倒是趙存走在後邊。也是她說想要鷹,趙存才會派人來買,開始吵起來時,她分明就可以過來圓場,反倒置身事外,見事情收不回來了,最後才出來圓場。”

衛環點點頭。

韓憫越想越不對,放下碗筷,走到一邊,拿出筆橐,将紙筆都擺出來。

大雨已經停歇,可以讓蘿蔔頭送信了。

他給傅詢寫了一封簡短有力的字條——

宋國使臣有詐。

他想了想,又添上一行小字——

你敢娶公主,我就跟你絕交。

還加了一個咬牙切齒的表情,邊上還圍着幾團火焰,代表他的怒火。

作者有話要說:此時的老傅:老婆走的第一天,想他想他

收到老婆來信(從床上蹦起來):老婆才走這麽一會就忍不住給我寫信……誰是公主?公主是誰?不要毀我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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