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病房裏光聽見顏扉心情大好,莺莺燕燕的說話聲了,何雪言全當大森林裏轉悠聽鳥叫呢,也奇怪,她這麽好靜的人,怎麽就對這號能忍下來。思索來思索去,覺得自己也庸俗,那不就是稀罕人家長得漂亮嗎?

護士給拔了針,顏扉在一邊笑着拍手:“恭喜何老師出院啦!”

顏扉是什麽事兒都能慶祝起來,樂呵起來。

虧她一熱鬧,這出院真成了喜慶事兒,何雪言感覺松了口氣似得,三個人一起上了宋立的車,顏扉偏偏還不坐副駕駛,非得擠在何雪言身邊。

“宋老師,晚上請我們去吃東北大餃子,東至啦。”顏扉整日整日的主意。

何雪言和她坐在宋立的車後座上,裹着大衣咳了幾聲,耳朵都快被她吵麻了。

“行,你們愛吃什麽我請什麽。”宋立最近一臉的喜氣洋洋,讓何雪言坐上他的車,那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兒。

“何老師,餃子你吃嗎?”顏扉挨着何雪言坐好,一臉笑呵呵:“咱不出錢,宋老師出。”

“好,晚上去。”何雪言搭話,想了想問的小聲:“你今兒不接孩子了?家裏人不要你陪?”

顏扉笑了,湊她耳朵邊道:“陪你沒功夫管她,我跟她請假了,我說加班,今晚上回去的晚,孩子她帶着。”

“她做什麽生意的?”何雪言打探,總忍不住想問,抓心撓肺。

“也不是她的生意,她老公有挺多子公司,她管一個香港注冊的公司,在蘇州産的衣服鞋,然後出口去香港貼個商标,轉回來當做進口的賣,生意也挺忙的,還得出差去那邊。”顏扉知道的也是大概,跟她背着前頭說悄悄話。

何雪言聽了,感覺也不是那麽對勁:“她離婚這公司還待的下去嗎?”

顏扉咬了嘴唇,眼神裏也是無奈:“還是別提她這個事兒了,她說是淨身出戶,什麽都不要了。”

“她也挺喜歡你,放棄這麽多……”何雪言只能往這個路子上想。

顏扉苦苦一笑:“人家是為了自由,不是為了我,她想一出是一出,我都習慣了,随她了。”

何雪言抿着嘴巴,眼睛看着車外人流,再看看顏扉,顏扉也看着她。

就這麽互相望着,何雪言不知道說什麽,顏扉不好意思說。

“要是有什麽困難,你跟我說……”何雪言勉勉強強開口,心不狠。

顏扉眼一熱,聲音更小:“你別瞎操心我……你先顧好自己,身體都出毛病了。”

何雪言再不能說,說來說去,她是外人,顏扉跟她沒關系。

宋立開車把她送回酒店,顏扉給她拿着藥,把她送去房間,宋立跟在後面想進來,顏扉一腳把門關了:“她換衣服呢,讓她歇會兒,你自己在酒店大堂坐着,等5點多咱吃飯去。”

“顏扉!”宋立急的在外面大喊,心裏把她罵死,拆臺算什麽意思?他自認也沒得罪過顏扉,可處處受她的氣。

顏扉在門裏邊偷着笑,把藥給何雪言放下,幫她燒水道:“他怎麽也不想想,他那模樣,大近視眼,高顴骨,瘦的嘴都快包不住牙了,渾身酸的那個臭啊,長成鳳姐那模樣都不一定能看上他,長成何老師這樣的,有家世,有身段的能瞅上他嗎?”

何雪言脫了厚厚的外套,解着圍巾,裏面穿着白色的長袖T恤,長發披肩秀眉美目,給她逗笑了道:“我這人不外貌黨啊。”說完這句又心虛。

“你可別告訴我,這麽醜這麽蠢的男人你都樂意啊,你樂意了,我還不樂意呢,你找他,你試試。”顏扉心胸狹窄,管的特寬。

何雪言嘆口氣,籠着頭發:“你也管不着我。”

顏扉燒好水,給她倒上一杯,把藥給她備好,大眼睛閃着,亂瞟人家。何雪言被她看的不自在,顏扉知錯一樣捂住眼睛:“非禮勿視,我知道,性取向暴露後我就不能打量你了,隔着那麽厚的毛衣,那麽厚的褲子,那麽厚的毛絨襪子都不行。”

“呸。”何雪言對她就只有這一個詞。

顏扉手指頭錯開,露出一個縫隙,眼睛張望,嘴巴裂開笑了道:“你可把我的事兒都搞清楚了,可你還沒跟我坦白過呢,這樣屬于不地道。”

“我跟你有什麽好坦白的?”何雪言納悶。

顏扉不服氣,趴在她床上道:“咱認識這麽多年,我從來也沒聽你說喜歡誰,沒見你有風吹草動,也從沒聽過你過去的事兒。”

何雪言懂了,這等于要一命換一命,求個公平。

顏扉散着頭發,橫七豎八躺在她床上,何雪言坐在床邊嘴角笑笑望她的臉:“你是不打自招,是你自己一股腦跟我說完了的,我逼你了嗎?”頓了頓:“我喜歡誰才不會告訴你,我是徐麗萍的女兒,我的隐私還值不少錢呢。”

顏扉鼓着眼睛,腮幫子泛紅,嘴唇跟摸了蜜一樣泛着層水光,粉紅兩片嘴唇微微撅着,一臉不滿,眼巴巴看着何雪言,吐字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挨打了才招?”

何雪言一皺眉頭,顏扉伸手拿了個抱枕往她臉上摔。

“你造反了你!”何雪言不是好惹的,抱着枕頭嚷嚷,湊過去砸了顏扉幾下,還不解氣,重重把枕頭摔顏扉肩膀了。木呆呆幾天,今天算是都活動開了。

顏扉哎呦哎呦滾在她旁邊求饒,滿床撒嬌:“何老師,你都把我打疼了,還真下手。”

“哪兒疼?”何雪言才不信。

顏扉指着這兒哪兒的,小眼神那個嬌啊,她天生一個妖精臉,聲音酥死人:“哪兒都疼……”還往心口指:“這兒,這兒最疼。”

何雪言眼睛瞪着,你說這人不去做小三誰信啊,那個毛衣領口那麽低,勾引誰呢?何雪言不上當,哼了她一聲不理她:“自己管自己,咱們從今後女女有別,別在我跟前沒臉沒皮的。”

顏扉從床上爬起來,湊她跟前,眼神可憐:“早知道我就不能你說實話了,我直接告訴你,那是我親姐姐不就完事兒了。”

“哎,你想幹嘛,還想騙我?”何雪言警惕着呢。

顏扉嘆口氣,懊悔道:“什麽騙啊。我不跟你說實話,咱們還是好朋友,沒事兒還可以對你摟摟抱抱,出門逛街拉個手什麽的,挺美的。”

何雪言也怨恨,她要不跑去找顏扉,做對關系好的同事那也挺好。現在是什麽指望都沒了……

一時沒搭話,顏扉坐在她旁邊,眼裏有憂郁的神色,她眼眸媚,稍稍用點情,眸子裏能化出水來,欲言又止的盯着何雪言。

冬天天黑早,房子裏光線暗下來,何雪言喉嚨動了一下,呼吸微微有些困難,故作輕松左右看看,嘲笑她道:“怎麽又不說話,不是愛唠叨嗎?”

顏扉把旁邊枕頭抱進懷裏,有點失落和可憐,請求一樣看着何雪言:“何老師……我手冷……”自己感覺自己挺畜生的,這行為太無恥了。

何雪言把臉轉一邊,不信:“開什麽玩笑,暖氣這麽熱。”

顏扉在旁邊抱着個大枕頭,低下頭,心裏特別難受,她當三兒都沒罪孽感,輪到在何雪言跟前簡直罪孽死了,快下十八層地獄那種負罪感。

“真冷?”何雪言半宿還是沒忍住轉頭了,把她看一眼,兩個人傻望着,何雪言舍得動嘴:“把手伸過來。”

顏扉伸了一只手,她手也好看,十指尖尖嫩蔥似得,何雪言嘆了口氣,兩只手把她的手捂着在掌心,疼小孩那樣,随便她撒嬌,扯謊話,低聲道:“明明比我手熱,幹嘛說謊話。”嘴裏罵她,手裏也戀戀不舍,捂着顏扉的手,還攥的更緊一些。

她就說了那麽一句,顏扉眼圈紅,不害臊道:“我想你拉着我……”

我的娘哎,何雪言快給她纏死了,有這麽煩人的嗎?你想有什麽用啊,你好好跟人分了不就得了,你幹嘛跟人和好了又跑這裏撒嬌,你丫兒糟心誰呢?有你這號的嗎?

何雪言滿肚子要罵死她的話,嘴巴邊都說不出來,拉着她的手,眼睜睜看着顏扉朝她靠了一點,酒店的大床上,顏扉身上和她是同一種香味兒。

一周前,顏扉這麽大膽子,何雪言該多高興,可現在湊過來算什麽?

何雪言用手把她擋住,眼神複雜,胸口起伏道:“我不想生活變得更複雜……”

顏扉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不好,說了對不起,把手從她手裏抽了出來。

何雪言又哎了一聲。

顏扉咬着下嘴唇,目光閃爍愧疚的看着她,何雪言不知道自己哪兒跟筋不對,也許是感冒燒糊塗還沒好,又把顏扉的手拉到自己手裏,攥了攥,像終于答應合夥人一起去販毒似的,說的會給天譴一樣:“不是手冷讓我拉嗎?”

聲音抖成狗了。

顏扉皺着了皺細軟眉頭,咬這下嘴唇,快咬出血了,眼神左右不定,心慌氣短,憋出句話:“是只能拉一下手嗎?”

何雪言點頭如搗蒜,吸着氣:“對,對,你也別多想。”

顏扉松開嘴唇,咬的發白的唇瓣立即充血的嬌豔欲滴,抹了朱砂似得,睫毛卷翹,眼睛像褐色的玻璃,嫩白的臉頰粉軟,一只手撩了臉邊的頭發湊在何雪言耳朵邊呼吸:“雪言,我一直想親你一下,這樣想你生氣嗎?”

何雪言招賊。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抿着嘴,說不出來話,腦子裏也想不起來她上一次跟人就範是什麽時候。

何雪言面紅耳赤,吐不出個詞兒。怪這小妖精整日招惹她,越發放肆。

抓着對方的手,何雪言手心全是汗,眼神晃動,可以聽見心跳聲。顏扉的鼻尖湊在她耳垂,她打了寒顫,耳朵上的軟肉就落進濕熱,顏扉的小尖牙輕撚着她的耳垂,一手把她摟過去,摟緊了在懷裏。

何雪言推她,手上沒勁兒,偏偏耳朵敏感,喉嚨裏哼出了聲。

顏扉緊緊抱着她,嘴唇印在她臉邊,松開何雪言的手,柔嫩的手摸進何雪言的毛衫,碰到她腰上的皮膚。

嘴唇碰觸,剛剛輕輕一咬,何雪言的手機嗡嗡響起來。

像是敲警鐘似得,何雪言猛的從她懷裏脫開,一臉窘迫,從床上下來跑去包那邊掏手機,逃難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按了接聽。

“雪言,你在哪兒呢?媽媽擔心死你了,你姐騙我說你單位有急事出差了,還把我接到她家去了。這都三天了,她才跟我說實話,說你生她的氣,離家出走了。”

老太太聲音充滿憂愁:“雪言,我和你爸在她這兒住不習慣,你來把我們接回去吧,我還是想跟着你過。你跟她有事兒好商量,實在不好商量,你別理她就行,你是你,她是她,她也不能把你怎麽樣……你別生氣了,你爸也想你了。”

“我,我知道,我馬上去接你們,媽,你等着啊。”何雪言腦袋都是暈的。

按了電話,何雪言抓着圍巾就裹,在旁邊穿着大衣,開始收拾起零零總總,舍不得二老在那邊受罪,腳趾頭也想得出來,那倆花花腸子嘴上漂亮話一說,一上班跑個天黑,自己小孩兒都不帶指望孝順父母?人家家裏是菲傭,她媽聽不懂英語,也不好意思說人家保姆不對,根本過不成。

收拾好了,開門就要往外走。

顏扉在後面喊:“你慢點,我陪你去。”

何雪言反應過來,一時真不知道怎麽辦了,想了想苦着道:“我一時糊塗,顏扉,這裏頭也有我的不對,咱們先別這樣,都好好想想,誰也別耽誤誰……我急着去接我爸媽,我不能跟你說了,你自己回去吧。”

開了門,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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